《典論·論文》：“文學自覺時代”的先聲

李清

一、初識經(jīng)典

1. 作品概說

《典論·論文》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一篇文論專著，作者是三國時期的魏文帝曹丕。在這篇文章中，曹丕對文學的價值、文章的體裁、文學批評的標準和方法等問題作了較為系統(tǒng)的論述，被后世許多研究者認為是我國古代文學開始進入“自覺”時代的標志。

《典論》是曹丕撰寫的一部論文集，內(nèi)有多篇文章，涉及政治、社會、道德、文化等各方面，全書大約在宋代亡佚。《論文》是其中的一篇，因為被選入南朝梁太子蕭統(tǒng)所編的《文選》，得以保存并流傳于世，成為曹丕個人乃至代表建安時代文學思想最重要的理論著作。

2. 作者簡介

曹丕（187—226），字子桓，系曹操次子，沛國譙縣（今安徽亳州）人。其兄曹昂早亡，公元220年正月，曹操去世，曹丕襲位為魏王。當年十一月，漢獻帝禪位，曹丕稱帝，定國號魏，改元黃初，建都洛陽，史稱魏文帝。

曹丕出生在東漢末年的動亂年代，從小即跟隨父親走上軍旅生涯，由于他親眼看到戰(zhàn)爭給國家和普通百姓帶來的苦難，所以在位六年期間，他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等方面采取了諸多舉措，主張輕刑罰，薄稅收，能夠撫恤百姓，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人們的生活狀況，增強了國力，進一步鞏固了曹魏政權(quán)。

由于曹丕本人對文學的愛好，他在位期間非常重視國家的文教事業(yè)，重視人才的培養(yǎng)和選拔。他曾下令舉孝廉，特別優(yōu)秀的人才可以不受戶籍限制，重修孔廟，設立了春秋穀梁博士（當時的“博士”指的是精通某部經(jīng)典的學官）。此外，他還下令劉劭、王象、桓范、繆襲等人編纂了中國的第一部類書《皇覽》，這也是我國歷史上第一部官方組織編纂的類書。在他的倡導下，國家的文教事業(yè)大為興盛。

在個人創(chuàng)作方面，曹丕自幼愛好文學，八歲就能作文，做太子時就與當時的文人多有交游。劉勰在《文心雕龍》的《才略》篇中認為，曹丕的弟弟曹植文思敏捷，世人又因同情曹植的遭遇而更加推崇他的文章，曹丕的才華反而被他的政治地位所掩蓋，事實上兄弟二人各有所長，輕視曹丕的文學成就是不恰當?shù)摹２茇У淖髌肺霓o優(yōu)美，情感深摯，他的《燕歌行》用樂府舊題，寫婦女秋思，是現(xiàn)存最早的一首完整的七言詩，為后人的七言詩創(chuàng)作開了先河，被王夫之盛贊為“古今無兩”。他的五言詩和文章中也有一些佳作，其作品輯為《魏文帝集》。曹丕的文學理論成就，主要集中在《典論·論文》和《與吳質(zhì)書》等文章中。

二、深入品評

《典論·論文》是我國第一篇文論專著。此前雖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有文學批評內(nèi)容的文章，如《詩大序》、班固的《離騷序》《兩都賦序》、王逸的《楚辭章句序》等，但它們都只是對具體的某部書或某篇文章進行論述，而不是系統(tǒng)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鑒賞理論?！兜湔摗ふ撐摹穭t是對多位作家及其作品進行鑒賞、分析，區(qū)別各類文體的特點與作用，全面系統(tǒng)地論述了作家與作品的關(guān)系、文學創(chuàng)作的價值、文學批評的正確態(tài)度和方法等問題，從理論上把文學創(chuàng)作與鑒賞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1.《典論·論文》的文學理論價值

（1）“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功能論

我國的文學創(chuàng)作有著悠久的歷史，漢代以前，文學雖然也受到統(tǒng)治者的重視，但他們是把文學當作政教的附庸，強調(diào)文學對人的教化作用，以便加強統(tǒng)治。就個人成就而言，儒家提倡“立德、立功、立言”，立言是排在最后的，也就是說文學創(chuàng)作與德行、事功相比，是次要的。

曹丕在《典論·論文》中開創(chuàng)性地提出，文章是“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這就賦予了文學非同尋常的價值。所謂“經(jīng)國之大業(yè)”，是把文學作為治理國家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提到了與軍事、政治、經(jīng)濟等同等重要的地位。所謂“不朽之盛事”，是從個人價值實現(xiàn)的角度說的。曹丕認為人的壽命有限，享樂也止于自身，不能旁及他人，更不能傳于后世，但文學的成就是可以永恒的。他曾在給王朗的一封信中說：“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lián)P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笨梢娝欠浅？粗匚膶W創(chuàng)作成就的。曹丕從國家和個人兩個角度，第一個把文學創(chuàng)作當作一項獨立的、崇高的事業(yè)，推崇備至。

我國文學起源很早，但文學家并沒有得到相應的重視。先秦時期沒有專業(yè)的文學家，班固《漢書·藝文志》認為小說家的創(chuàng)作是“出于稗官”，“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小說家在諸子百家中地位最低，被認為是“不入流”的，所以有“九流十家”之說。漢代把辭賦的作者視為“俳優(yōu)”一類人物，在當時的人看來，文學創(chuàng)作是“壯夫不為”的不光彩的事情。曹丕以帝王之尊，著專文對當時的著名文學家逐一品評，而且態(tài)度中肯，評價允當，這就顛覆了人們對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人的固有印象，極大地提高了文學家的地位。

（2）“詩賦欲麗”—文體論

對文學體裁的劃分是《典論·論文》的又一重要的理論價值。曹丕提出“文本同而末異”，“本”就是一切文章的基本規(guī)則和共同點，“末”是各種不同文體的特殊性，“本同末異”，就是說文章在根本性質(zhì)上雖然是共通的，但各類體裁都有自己的特點和功能，因此，對文章的研究，既要著眼于“本”，也不能忽視“末”。

曹丕按照功能，把文章體裁分為四種：奏議、書論、銘誄（lěi）、詩賦，并對它們各自的特點作了具體的分析?！白嘧h”是向皇帝或上級陳述意見的應用文，文辭應當雅馴；“書論”是闡述道理的議論文，必須條理清晰，才能令人信服；“銘誄”是記人敘事的記敘文，應該真實準確；“詩賦”是文學作品，常用來描寫場景、抒發(fā)感情，所以要注重辭藻的華美。

曹丕提出的這種分類，雖然是比較粗略的，但是卻為后世文體論的研究建立了一個基本的框架，更重要的是，在這里，曹丕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純文學觀念，把“詩賦”這類體裁從其他文章中區(qū)分出來，并且注意到它追求形式美的特點，這是非常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

這種對不同文體的具體分析，引導人們把眼光深入文學作品內(nèi)部，注意文學本身的形態(tài)及其價值。曹丕之后，專論文體的著作才逐漸多起來，如陸機的《文賦》、劉勰的《文心雕龍》等，其中都有對文體的專門論述，這些內(nèi)容都是在曹丕這一思想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

（3）“文以氣為主”—風格論

“文以氣為主”是曹丕的一大創(chuàng)見，這里的“氣”，就是指文章的內(nèi)在氣質(zhì)，即作品的風格。在曹丕之前，作家的個人特色是不被重視的，但在曹丕看來，決定文章品質(zhì)高下的“氣”，即便是父子、兄弟之間也無法傳授，也就是說，這是創(chuàng)作者個人獨有的特點，這就把作品質(zhì)量與作家的個人特色聯(lián)系起來了。

當然，曹丕的論述，只是對“氣”作了“清”與“濁”的簡單區(qū)分，沒有更深入地討論。但他提出的“文氣”的概念，在后代的很多文學批評著作中都有使用，并有不同的闡釋，豐富了文學批評理論。

（4）“審己以度人”—批評論

曹丕在《典論·論文》中對 “建安七子”（又稱“鄴下七子”，是當時著名的七位文學家，即孔融、陳琳、王粲、徐干、阮瑀、應玚、劉楨）的創(chuàng)作特點分別作了評述，這是建立在對他們各自作品的具體分析的基礎上，從文章體裁和個人風格兩方面著眼的。

曹丕與“建安七子”是文友，交往融洽，但批評卻能做到公允恰當，對他們的長處一一稱道，對短處也不掩飾，盡量不摻雜個人好惡，這一點是非常值得肯定的。曹丕認為，每個作家由于自身的學識、閱歷、性格、寫作習慣等諸方面因素的影響，對各種文學體裁必然有所擅長，有所不善，只有通才才能兼擅各種文體，但這是很少見的，所以對文學家個人的批評不應局限于某一種文體，應當客觀全面地考量。此外，各人的創(chuàng)作風格也受到自身氣質(zhì)的影響。所以，如果意識不到文章體裁和個人差異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就不能進行正確的文學批評。

曹丕的這種觀點，開創(chuàng)了后世文學評論的良好風氣，使文論家們能夠以全面、客觀的眼光來看待文學創(chuàng)作，在對特定作家、特定作品進行分析時，又能充分考慮個人特色的影響，對作家和作品做出公允的評價。

除了樹立典范的評價方式，曹丕還明確批評了兩種文學評論中容易出現(xiàn)的弊病，一是“文人相輕”，一是“貴遠賤近”。

曹丕認為文人相輕自古就有，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人往往“不自見”，即意識不到自己的缺點；二是文章有多種體裁，創(chuàng)作者各有擅長，作家不應以自己的長處與別人的短處相比較。

貴遠賤近、尊古卑今的問題，其實不是曹丕首先提出來的，西漢末東漢初的桓譚、東漢的王充都在自己的著作中提出過類似的問題，即人們習慣推崇古人，輕視當代的作家和作品。曹丕認為這種絕對化的態(tài)度是不可取的，對作家作品的評價應當持公平的眼光，不盲目判斷，不可相輕也不必吹捧。這種態(tài)度，在曹丕本人對建安七子的評價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xiàn)。

2.《典論·論文》對后代的影響

《典論·論文》作為我國第一篇文學理論專著，對后代的文學批評和文學創(chuàng)作都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曹丕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文以氣為主”的觀念，“文氣”的概念，在其后的文學評論和創(chuàng)作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體現(xiàn)。如陸機的《文賦》、劉勰的《文心雕龍》、鐘嶸的《詩品》等，都從內(nèi)涵、類別、表現(xiàn)方式等角度，對詩文作品的“氣”進行了詳細的闡釋。

對文體的劃分也是曹丕的一大創(chuàng)舉。在這方面，與其同時的桓范曾作《世要論》，其中的《序作》《銘誄》等篇，就可以看作是對曹丕的文體論觀點的細化。西晉陸機的《文賦》中寫到各類文體的行文特點，其中的分類方式也能夠看出受曹丕影響的痕跡。到了劉勰的《文心雕龍》，就明確地將文章按體裁分類，并系統(tǒng)介紹各種文體文章的功能、特點和創(chuàng)作方法，這就是對曹丕的理論更深入、更詳盡的闡述了。

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中，包括曹丕自己在內(nèi)的“三曹”（曹操、曹丕、曹植）的作品都體現(xiàn)出鮮明的個人特色，確立了雄健深沉、慷慨悲涼的藝術(shù)風格，即所謂“建安風骨”，這可以說是“文氣”最直接的體現(xiàn)。綿延到后代，初唐陳子昂繼“四杰”（即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之后，力主革除六朝綺靡文風，恢復漢魏風骨，其詩文蒼涼雄渾，一定程度上接續(xù)了“三曹”“七子”的創(chuàng)作風格，由他開啟的詩文創(chuàng)作的盛唐氣象，又孕育了李白這樣的浪漫主義大家，他們的創(chuàng)作，又極大地豐富和發(fā)展了漢魏時期的“文氣”的內(nèi)涵。

3. 對《典論·論文》解讀的異議

一般認為，《典論·論文》論及文學批評的各個方面，標志著文學批評開始進入“自覺”的時代，即人們自主地、有意識地，對文學的創(chuàng)作和鑒賞的各個方面進行理論總結(jié)，這就說明文學不再是統(tǒng)治者的工具，其本身獨立存在的價值得到了認可。這類觀點歷來得到比較普遍的認同，魯迅曾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guān)系》一文中說：“他（曹丕）說詩賦不必寓教訓，反對當時那些寓訓勉于詩賦的見解，用近代的文學眼光看來，曹丕的一個時代可說是‘文學的自覺時代，或如近代所說是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Art for Arts Sake）的一派?！笨梢婔斞敢舱J為曹丕標舉的是文學的獨立價值。

但是，也有研究者指出，事實上曹丕作《典論·論文》的目的，并不在于為文學正名。

《典論·論文》創(chuàng)作于建安末年，當時曹丕雖然是太子，但代漢稱帝已是定局，有人認為，《典論·論文》的創(chuàng)作，是為了在稱帝之前安撫士人。說文章是“經(jīng)國之大業(yè)”，實際上還是把文學創(chuàng)作納入“經(jīng)國”的范圍內(nèi)，也就是說，文學最終還是要服從并服務于國家發(fā)展的大局，這其實還是在強調(diào)文學作品的教化功能，文學作品有了這個功能，才能“經(jīng)國”。另一方面，曹丕提高了“立言”對個人的價值，這也被一些研究者認為是希望士人潛心于文學創(chuàng)作，不問政治，從而消弭士人的抵制情緒，減小曹丕所謂“篡漢”帶來的輿論壓力和實際阻力。從這個角度說，《典論·論文》的意旨，與作者的特殊身份和其特殊的創(chuàng)作背景不無關(guān)系。

三、精華選讀

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①而致。譬諸音樂②，曲度雖均，節(jié)奏同檢③，至于引氣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注釋】

①強（qiǎng）：勉強，努力。

②譬諸音樂：譬，以……作比?！爸T”是“之于”的合音。譬諸音樂即把它（作文）與音樂相比。

③檢：法度。

④引氣：引在這里指運行。引氣是指吹奏樂器時氣息的運行。

【譯文】

文章以“氣”為主腦，“氣”有清濁之分，不是勉強能夠?qū)W得到的。用音樂來打比方，曲調(diào)的高低和節(jié)奏的快慢都有一定的標準，但吹奏樂器時運用氣息的方法不同，演奏的技藝就有優(yōu)劣之分，即使是父親或兄長，也無法把這種奧妙傳達給兒子或弟弟。

蓋文章，經(jīng)國①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②之常③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見意于篇籍，不假④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于后。

【注釋】

①經(jīng)國：經(jīng)，治理。經(jīng)國即治理國家。

②至：到。

③常：一定的。

④假：假借，憑借。

【譯文】

文章是治理國家的一項重大事業(yè)，能夠成就不朽的功業(yè)。人的年齡有時間的限制，名利和享樂也都只局限于個人，這二者到了一定的時候都要結(jié)束，不像文章，能夠永遠流傳下去。所以古代的作者，把生命寄托在文字上，把思想和感情傾注在著作中，不靠史家記載的言辭，也不憑借地位高的人的權(quán)勢，名聲自然能夠流傳后代。

故西伯①幽②而演《易》，周旦③顯④而制禮，不以隱約⑤而弗務，不以康樂而加思⑥。夫然，則古人賤尺璧而重寸陰，懼乎時之過已。而人多不強力⑦，貧賤則懾于饑寒，富貴則流于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于上，體貌衰于下，忽然與萬物遷化⑧，斯志士之大痛也！

【注釋】

①西伯：指周文王。

②幽：幽禁，囚禁。

③周旦：即周公，姓姬，名旦，是周文王的第四子。他輔佐周武王滅商，輔佐周成王治國，制禮作樂，是孔子最尊敬的古代圣賢之一。

④顯：獲得顯赫的地位。

⑤隱約：這里的意思是窮困。

⑥加思：加，移。加思就是轉(zhuǎn)移著述的念頭。

⑦強（qiǎng）力：勉力而為，努力。

⑧遷化：這里是死去的意思。

【譯文】

所以周文王被拘禁的時候推演出《周易》，周公顯達之后制定禮制，他們不因為窮困就不做事，也不因為獲得顯赫的地位就改變著述的信念。古人認為，即使是很短的時間，也比一塊玉璧更珍貴，擔心時間的流逝。而人們大多不愿努力，貧賤時受到饑寒的威脅，富貴時沉溺于享樂，只知道做眼前的事而忘記了能夠流傳千載的功業(yè)。時間流逝，人日益衰老，很快就與萬物一樣變遷、消亡，這是令有志之士最感到痛惜的！

四、拓展閱讀

燕歌行（其一）

曹丕

秋風蕭瑟天氣涼，

草木搖落露為霜，

群燕辭歸鵠南翔。

念君客游思斷腸，

慊慊思歸戀故鄉(xiāng)，

君何淹留寄他方？

賤妾煢煢守空房，

憂來思君不敢忘，

不覺淚下沾衣裳。

援琴鳴弦發(fā)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長。

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漢西流夜未央。

牽?？椗b相望，

爾獨何辜限河梁！

五、探究空間

1. 讀了曹丕的《燕歌行》，你有什么感受？你認為曹丕所提倡的“文氣”在他自己的作品中是如何體現(xiàn)的？

2.《典論·論文》主張從作品的體裁和作家的創(chuàng)作風格著眼，客觀地評價作品價值和作家的個人成就。你認為應該如何評價一個作家？選一位自己喜歡的作家，試著舉出他/她擅長和不擅長的內(nèi)容和體裁，結(jié)合具體作品做一點分析。

3. 通讀《典論·論文》全文，你認為曹丕究竟是如何看待文學的？是肯定文學的獨立價值還是以文學為政教工具？說說你的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