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的雙重空間

創(chuàng)作談：

本以為這是個很悲傷的故事，因為生活中可沒有雙重空間，有些人和事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不過，一半是骨子里的樂天派，一半是因為寫給小讀者們看的，它還是忍不住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畢竟，孩子們是有希望的，我們還有當下可以把握。

這篇作品討論的還有親子關(guān)系問題。唯物地看，成為我們父母或子女的人是偶然的；即便唯心地看，我們也難以相信，上天把最完美、沒有缺點的那個人派給了我們。如果說愛一個人就要接納其缺點和優(yōu)點，那么對于父母和子女，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又何必恨鐵不成鋼而縈縈于懷、念念不忘呢？

張留留

教室里，同學(xué)們都在老老實實做數(shù)學(xué)試卷，只有小學(xué)生唐克拒絕完成那些小數(shù)點加減乘除。他聲稱，除了這重空間外，世界還有別的空間。在某個空間里，他是糖果店老板，無需做這些無聊的題目。

仿佛為了證明似的，唐克跳上課桌，一把又一把地把糖果灑下來。在他的想象中，糖果在桌面上堆成一座小小的糖果山，又失去平衡坍塌成了糖果海，糖果海中又升起糖果山……這無疑是對成語“滄海桑田”的形象解讀，也是對“地殼的運動變化和山海變遷”的生動演示，如果老師能充分利用這個機會的話?？墒侵灰蠋煆堥_嘴，馬上會有糖跳進去。就算他閉緊嘴巴，隔著近視眼鏡、用最威嚴的眼光瞪那些糖果，也無法阻止糖果的熱情。它們浩浩蕩蕩地朝講臺涌去，擠進他的口袋，升上他的領(lǐng)帶，用它們甜蜜蜜的味道熏得他牙齒隱隱作痛……

當然事實并沒那么夸張，只是一把又一把的糖從口袋里掉出來而已?！斑@就是我的證明，我確實擁有一家糖果店，在另一個空間，這些糖，就是我從那里搬運來的！”唐克宣布。

“你少惡作劇，你會難過的！”老師威脅道。所有同學(xué)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老師將在五分鐘內(nèi)通知家長，在老師面前被家長訓(xùn)，在家長面前又被老師訓(xùn)，那無疑是非常難過的。當然，看著父母對老師唯唯諾諾，那也讓人不快。所以，老師此話一說完，唐克就不見了。

大叔唐克懶洋洋地以手支頭，坐在柜臺后面。在玻璃的反光里，他滿意地看到了一個快活的中年人的臉?！拔覌屨f的不是真的。”他想，“除了宇航員、工程師、醫(yī)生、教師等偉大光榮的職業(yè)外，世界上還有糖果店老板這種甜蜜蜜的職業(yè)。老師說的也不是真的，時間不是一去不復(fù)返的，它是并列的！世界上有無數(shù)個五點鐘，無數(shù)個十點鐘！”

他還自我表揚道：“我是個多么低調(diào)的人啊，按照我現(xiàn)在的轟動程度，我大概有資格出現(xiàn)在教科書上，讓學(xué)生們把我的生卒年份背來背去了。可我討厭這樣做，我敬佩那些為歷史做出突出貢獻又主動默默消失的人，他們無疑給后代節(jié)約了大量紙張和墨水。我代表全體小學(xué)生、中學(xué)生、大學(xué)生、研究生感謝他們！”他把自己的照片全都打包帶來了，“我什么也沒給他們留下，等他們想研究我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無從研究起，他們根本無法證明我存在過。我將是個謎，深深刻進同學(xué)們的腦海。但是，老師們就是無法把我出成考試題！”

“叮咚！”門鈴響了，唐克迅速將自己的狀態(tài)由一名出風頭的小學(xué)生，調(diào)整為嫻熟的糖果店老板。他包扎貨物、收錢、找零一系列動作完成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在關(guān)上錢箱，送走顧客的時候，他得意地想：“我就說么，會數(shù)錢就行，根本不需要什么混合四則運算！用電子槍掃一下條形碼，商品的價格就會顯示出來，再輸入錢數(shù)，電腦會給出該找零的余額。我只需要認識錢、會數(shù)錢！”

想到錢，唐克更加高興，從小到大，父母都不曾允許他單獨跟錢相處——怕錢會帶壞他，怕錢上面有病菌——現(xiàn)在，他想摟錢、親錢、舔錢、抱著錢睡覺，都沒人管啦！想到這兒，唐克非常想打開錢箱，把剛收進去的百元大鈔仔細鑒賞一遍。可他不知道，在沒有掃描商品的情況下，錢箱是不能自動打開的。在他強行把錢箱往外拉的時候，只聽得“叭”的一聲，電腦的顯示屏黑了，電子槍也毫無反應(yīng)——收銀機壞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第二個顧客，這個顧客買了三袋價值22塊5毛的黑糖話梅，還遞給他一張百元大鈔——又是討厭的小數(shù)點加減乘除！唐克痛苦地呻吟一聲。如果是20元或者是30元，他一準兒能算得出來，找對方40元或10元，可眼下多了個臭五毛，這五毛還得再乘以3，還要用100來減，又是進位又是借位，他給搞糊涂了。好在唐克的腦袋瓜非常好使，他一點兒也沒露怯：“我是不是應(yīng)該找您10元錢？”他問。

“什么？”這個抱著話梅糖的大漢怒吼道，“明明是應(yīng)該找我——”大漢放下糖袋，唰唰唰列了個數(shù)式，又是乘又是減地算給唐克看，“應(yīng)該找我32塊5毛?！?/p>

“對不起、對不起，由于我的疏忽，我贈送您一袋泡泡糖?！碧瓶诉@么做并非完全出于安撫，一半是因為那泡泡糖一袋賣1塊3毛5分錢——無比討厭的數(shù)目字。

等大漢走后，唐克立馬把這個答案抄下來，他想，等到下一個人買話梅糖的時候，我就不用愁啦！

可第三個人買的，偏偏不是話梅糖，而是水果硬糖——價格是15元7毛。

“這個糖賣完了，沒有貨?！碧瓶烁纱嗟鼗卮?，他很不喜歡這個長得像老師的人。

“可貨架上明明有嘛?！鳖櫩筒唤?。

“不好意思，全被前面的顧客訂完了，這是本店最搶手的糖?！碧瓶嘶卮?。

“那這個脆皮軟糖、特濃牛奶糖……”

“都沒了，目前有的，只有這個話梅糖，而且3袋起售?！碧瓶说哪X袋瓜確實轉(zhuǎn)得很快。

“豈有此理！”買不到糖的顧客勃然大怒，“我要告你，你這是銷售歧視！”

為了避免麻煩，唐克打算暫時把店關(guān)了，等收銀機修好再做生意?？删驮谶@個時候，進來一個姑娘。

“不好意思，本店要——”唐克突然停住了話頭。這位顧客是個年輕的姑娘，留著又長又卷的頭發(fā)。唐克見過媽媽年輕時的單人照片，就是這么厚厚密密的卷發(fā)！“難道是我媽？”他疑惑地想。

“給我一盒薄荷味兒的巧克力。”姑娘甜甜一笑。

唐克又險些暈倒——媽媽就喜歡吃薄荷味兒的巧克力！全世界有這種愛好的人，唐克打賭不會超過三個?！澳绬幔俊痹诙⒅媚锟戳撕芫煤?，唐克爆發(fā)地說，“今天，這種巧克力的價錢，隨您給！您愛給多少給多少！”他把所有的薄荷巧克力都推到姑娘面前。

姑娘被嚇了一跳，她朝后一躲，巧克力盒子失去了屏障，撲通通掉到地上。姑娘一邊說“對不起”，一面低下頭去撿。

這樣一來，姑娘的頭發(fā)就瀑布一樣完全披散開了，散發(fā)出好聞的味道。這光澤、這味道，和唐克存在記憶中的一模一樣，3歲以前，媽媽的頭發(fā)就是這樣的，和隔壁的比利阿姨一樣，一低頭就是一匹褐色的綢緞，一截飛流直下的瀑布。唐克覺得媽媽這個時候最美、最溫柔，他希望媽媽永遠是這個樣子出現(xiàn)在同學(xué)們面前，可是后來媽媽剪了頭發(fā)。據(jù)她說，她太忙了，早上要侍候唐克吃飯，沒有時間打理頭發(fā)。唐克抗議說，自己寧愿早上不吃飯，他對吃飯并不感興趣——這只讓情況更糟，媽媽噘起下嘴唇，把礙眼的劉海吹上去，然后用足以讓牛奶在鍋里沸騰的調(diào)門兒喊道：“不吃飯就滾出去！”每逢此時，唐克就更恨媽媽的短發(fā)了。

“你的頭發(fā)很漂亮?！碧瓶巳滩蛔∩斐鍪秩?。

姑娘尖叫一聲，往后一跳，“我不買糖果了！吃糖蛀牙！救命！”她大喊著沖了出去。

這真是一次令人沮喪的交易，賣主擺出萬分的誠意，卻把顧客嚇得落荒而逃。但姑娘的逃跑和尖叫，倒是不錯的廣告，瞬間店里擁進很多人，他們一面假裝挑選商品，一面竊竊私語，用窺視的眼光看著老板。當然，他們最后也買了點東西，大多是幾塊錢的零碎商品，五花八門，數(shù)量又偏偏在兩個以上。

望著越來越長的隊伍，唐克靈機一動，出臺了“滿一百獎十塊”的措施，希望人們把購物金額統(tǒng)統(tǒng)限制在一百元——一百減十，這道題目他做得來。但有很多顧客買了150元或180元的數(shù)目，他們要求老板按照百分比來優(yōu)惠，100元減10元是打9折，那么他們也應(yīng)該享受打9折，否則就是消費歧視，他們要投訴……天吶，打9折，唐克都不知道怎么算這個“9折”，是乘以“9”嗎？那得出的數(shù)目字，比商品的售價還要高，更是招來一片罵聲，以罵他“黑心老板”居多。甚至有人說出這樣令人傷心的話：“老板，你的數(shù)學(xué)是不是體育老師教的？連打9折都不知道！”引起一片哄笑。

唐克絕對不愿意讓人知道自己在數(shù)學(xué)上的無能，他愿意在此空間開始嶄新的生活，留下一個嶄新的名聲。為了平息人們的憤怒，盡快消化長蛇一樣的隊伍，他想出一個極好的主意：他故意少算價錢，該收105的他收100，占了便宜的顧客以為是老板粗心算錯了，不但不能聲張，還要夸獎老板算得對算得好，買了東西后，當然是腳底抹油快速開溜了。

糖果店老板唐克此舉，并非空穴來風。當年小學(xué)生唐克完不成數(shù)學(xué)暑假作業(yè)的時候，也曾這樣干過——胡亂往等式后面寫數(shù)目字。“1+1=3”“5-2=5”……風卷殘云般，厚厚的作業(yè)一會兒工夫就寫完了。第二天，老師只是“輕輕”批評了下“粗心”的同學(xué)，而對于沒寫作業(yè)的同學(xué)，則大加鞭撻。

然而，有些顧客很不自覺，占了便宜之后，他們又偷偷溜回來，重新拿起貨物排隊——他們想把便宜占到底。不僅如此，他們還告訴親戚朋友，聞訊趕來的顧客越來越多——如果唐克再“優(yōu)惠”下去，就要血本無歸、關(guān)門大吉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伙子出現(xiàn)了?？吹剿牡谝谎郏瓶说哪X袋就“嗡”了一下，那瀟灑的卷發(fā)，白凈的皮膚，純凈的單眼皮小眼，簡直跟小學(xué)生唐克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正是年輕時候的爸爸呀！

“大叔，我來幫你?！彼绲教瓶松磉叀?/p>

大叔唐克走到一邊，在爸爸小伙子熟練算賬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在翻江倒海：看來，爸爸和媽媽以及自己又在新的空間聚合了。只是，他們互相都不認識，要不要撮合爸爸和媽媽呢？剛才的姑娘逃哪兒去了呀？怎么才能再找到她呢？

“哎，自己來的時候，不是帶著照片嗎？給小伙子看看照片，讓他去找姑娘，對，就這么辦……”唐克還在想的時候，小伙子叫他了：“大叔，您也來看看，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算賬啊！”

大叔唐克一看，很多顧客占不到便宜，悄悄把商品放回了貨架，整個店里的人已經(jīng)走空了。他走到小伙子身邊，差點想像小學(xué)生唐克那樣，躺在地上抱著爸爸的腿耍賴說“我不要學(xué)習(xí)，我要玩具”，可他瞅瞅玻璃里的自己，臉上的皺紋，比爸爸和媽媽兩個人加在一起還要多，便瞬間穩(wěn)重了、規(guī)矩了、站直了：他不想把媽媽嚇跑之后，再把爸爸嚇走。

當然，大叔唐克的空間，也有一些優(yōu)勢。比如，在小學(xué)生唐克的空間里，爸爸從來沒有如此耐心又充滿尊重地教過他什么。爸爸只有在發(fā)微博的時候，才有耐心幫唐克擺姿勢，裝出一副好爸爸的樣子跟兒子合影。外出帶唐克吃飯，也只有等爸爸把桌上的菜拍個遍，才允許唐克下筷。要擱平時，爸爸一定要發(fā)一條“輔導(dǎo)兒子寫作業(yè)”的微博，興許還會加上“這家伙真笨”的評語。

“你們這兒有手機嗎？”唐克突然問。

“手機？那是什么雞？我們有公雞、母雞?！毙』镒颖憩F(xiàn)得一無所知。

“那微博呢？”

“圍脖有。不過我們冬天才戴?！毙』镒诱f，“快點學(xué)習(xí)算賬吧！”

這真是個理想的地方，唐克高興地想?？伤€有一個很想問的問題，就拿出了媽媽的照片，想給爸爸一點啟示。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頭發(fā)瀑布一樣披在肩上的姑娘，正是被他嚇跑的姑娘。她此刻正踮著腳，把貨架上被顧客們弄亂的商品一樣樣歸位。

“當賣掉一部分的貨物后，為了讓柜臺仍然看起來滿滿的，您需要重新計算糖的數(shù)量并重新堆放?！惫媚锘仡^，甜甜地沖他一笑，一邊用靈巧的手指把糖果堆成寶塔、城堡、八音盒、心形等各種不同形狀。

顯然，媽媽沒有把自己當成壞人，而是當成失去親人的可憐人。媽媽想辦法讓更多的人到這里，來幫自己排遣孤獨。

“啊哈，不用照片了?！贝笫逄瓶讼搿！澳憧?！”他急急地指給小伙子。

“嗯，一個好心的姑娘。”小伙子說。

“如此好心的姑娘，你值得擁有。”唐克不失時機地說。

“可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毙』镒雍茏匀淮蠓降卣f。

“啊，你結(jié)婚了？”唐克大吃一驚。

“我都有兒子了，給你看照片?！?/p>

唐克顫抖著接過照片，差點驚喜地叫出來！因為，被爸爸摟著的、無比親昵的女士，就是隔壁的比利阿姨！

在媽媽惡狠狠地說“不吃飯就滾出去”，或者“不寫作業(yè)就打爛你的屁股”的時候，唐克一直傾向讓比利阿姨來當媽媽。因為看到孩子，特別是男孩，她會遠遠地就捂著鼻子躲開。要是哪個孩子想跟她說句話，她準要厭惡地說走開。這樣的比利阿姨，絕對沒空管自己吃飯，更不屑于打自己的屁股。還有，比利阿姨漂亮，頭發(fā)又長又直，在家長會上絕對拿得出手、壓得住陣勢。

“有了這么討厭小孩子的比利阿姨，自己的童年一定無比清靜?！碧瓶诵腋５叵?，可他眼睛往旁邊一看，看到了一個坐在手推車里的嬰兒——那個嬰兒，這么說吧，五官和小伙子的五官很像，和唐克也很像，但更像比利阿姨。唐克這才明白，縱然爸爸娶了比利阿姨，享受不吃飯不揍屁股待遇的，也不可能是自己。

說實話，損失個把比利阿姨，唐克倒也不在乎，可是，那家伙，為什么霸占著我爸爸的脖子？那脖子，從來都是唐克騎的啊……

身為糖果店老板的唐克，忍不住為小學(xué)生唐克吃醋和傷心，他的身體瑟瑟發(fā)抖起來，為了停止抖動，他抓住收銀臺，可他發(fā)現(xiàn)收銀臺也在抖，不僅收銀臺在抖，小伙子也在抖，地板在抖，貨架在抖……

難道地震了？

“快走啊，快疏散到別的空間去??！”姑娘和小伙子一邊一個，就像小學(xué)生唐克經(jīng)常遇到的情況一樣，拉住了大叔唐克的手。

原來，宇宙里的空間很多，這些空間分布在不同的位置，像房間的四個角，像船的兩側(cè)。為了保持平衡，所有的人不能同時待在同一空間里，必須疏散到各個空間去。不然，一旦地球失去平衡，便會失控地急速轉(zhuǎn)動，把人們不斷從一個空間拋往另一個空間……那樣一來，人們就得像蹬輪子的倉鼠一樣忙碌，誰也別想在自己的空間暫停一秒。

唐克被他們拉著，沒命地跑著。跑到一個地方時，姑娘突然停住了腳步，“好了，我的空間到了，我要到這里去。”她說著，便縱身一躍，像抓住一扇看不見的窗戶一樣，跳進去消失了。

唐克還在發(fā)愣的時候，小伙子也從姑娘消失的地方跳了下去。他不再猶豫，人們已經(jīng)大呼小叫地從他背后追上來，他們是奔向不同空間的。

“喲嗬！”唐克高叫一聲，輕輕一躍……他回到了教室門口，夾在爸爸和媽媽的中間。

“老師，真對不起，我們會好好教育他的。”爸爸用一種如夢方醒的口氣說。

“好了，好了，我看他會改好的?，F(xiàn)在回教室做題去吧?！睌?shù)學(xué)老師拍拍他，把他往教室里推去。

“謝謝老師的幫助……”媽媽也呆呆地說。

唐克回到了課桌前，教室里一片寂靜，除了沙沙的寫字聲。他仔細嗅了嗅，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糖果味兒，可是教室里不要說糖果，一張?zhí)枪?、糖果屑都沒有。

“喂，糖呢？”唐克悄悄問一個同學(xué)。

“別鬧！”同學(xué)低聲說，但是，他遞了一枚糖果給唐克！“特意為你留的，你剛才很難過吧？被老師批評的時候？”

被老師批評？唐克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他滿懷疑慮地向教室外面看去，正好看到父母也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們也在竊竊私語。

唐克突然想起來，他們倆，是不是剛從那個空間逃回來的呢？插圖/ZEN （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