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jīng)開玩笑說,我講的法語像是3歲小孩。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3歲的法國小孩,可是在對話時我卻接不上茬。在那以前,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年的密集學習,包括每天花兩小時用Rosetta Stone、Fluenz等自學軟件學習,參加Meetup的互助小組,周末參加強化班,長期觀看和收聽法語的電影、電視、廣播。之后我又在法國最好的語言學校里泡了兩個星期,我本以為這會是“制勝一擊”。
我的大腦排斥了我運用過的所有策略,于是“法蘭西抵抗”對我有了全新的意義。而實際上我的挫折相當平常,盡管有各種各樣的廣告宣傳,但極少有成年人能參透一門外語,達到接近嫻熟的程度。到頭來,我雖然花了一年時間也沒學會法語,那卻可能是我對已經(jīng)57歲的大腦所做的最好的事。
在那之前的幾年里,我腦袋里常常連只有4件物品的雜貨購物單都存不下,于是我開始真真切切地有些擔心自己頭腦的狀態(tài)。所以,為了寬慰自己什么都沒有出差錯,我在研習法語之前,遵從一位心理學家朋友的建議,做了一種名叫計算機化神經(jīng)認知評估(CNS Vital Signs)的測驗。結果完全無法讓我寬慰:我在所有科目中的成績,都低于我所在的年齡分組的平均值,尤其值得關注的是,綜合記憶測驗的成績跌到了最后10%,視覺記憶測驗成績跌到了最后5%。
這對我剛剛開始的語言計劃,顯然并不是什么好兆頭,但我還是堅定地前進了。當然,學習外語對于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是艱巨任務。那為什么幼童們在系鞋帶都還沒學會的時候就能做到的事情,對成年人來說就如此困難呢?
心理語言學家給出的答案充滿分歧,但是對幾種觀點存在共識。首先,兩歲孩子的大腦,在神經(jīng)系統(tǒng)上有顯著的優(yōu)勢,在神經(jīng)元之間進行連接的突觸,比成年人的大腦多50%,遠遠超出了大腦需要的數(shù)量。這種盈余的作用是提供保障,以防兒童早期遭遇創(chuàng)傷,不過它對兒時的語言習得也很關鍵。同樣關鍵的還有年輕人大腦的可塑性,或者說適應性。
一旦“關鍵時期”結束,也就是生命中的頭6年,大腦適合學習語言的時期結束,習得第一語言的能力就喪失了,大腦會騰出空間學習你成長過程中需要的其他技能,如殺野豬、學數(shù)學、用iPad。
孩童具有的另一個優(yōu)勢是沒有經(jīng)驗。在講了十幾年母語之后,我們成年人在聽第二語言時,會不由自主地經(jīng)過第一語言的過濾。而且這種“過濾”并不需要幾十年來發(fā)展,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日本的新生兒能夠辨別英語中“L”和“R”發(fā)音的區(qū)別,但是如果不接觸西方語言,他們的辨別能力就會喪失——并不是在6歲甚至3歲的時候喪失,而是在8個月大時就會喪失。
用一些心理語言學家的話說,成年的語言學習者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會同時處理太多數(shù)據(jù),試圖從一開始就正確掌握所有東西,而且對自己說的東西會感到難為情。但孩童會本能地掌握要點,并不介意說,“湯米打了我(Tommy hitted me,此句有語法錯誤——譯注)?!敝灰獪啄艿玫綉土P就好。
所有這些都意味著,成年人要想學習一門第二語言,就必須絞盡腦汁。但或許正因為如此,我們更有理由嘗試,因為我學習法語的失敗嘗試,產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益。與法語搏斗了一年之后,我又做了一遍那個認知測驗,結果讓我震驚。我的成績大幅提高了,10個科目中有7個超過了平均水平,其他3個科目則與平均成績持平。我的言語記憶力成績從不到50分提高到了88分,視覺記憶測驗則從5分提高到了50分。學習語言,仿佛是讓頭腦喝到了不老泉。
那該怎么解釋這種提高呢?
去年,香港中文大學及伊利諾伊州西北大學的研究人員做出假設,語言學習應對老年人有益,并指出相關的認知任務——包括工作記憶、歸納推理、聲音辨別及任務轉換——與大腦的某些區(qū)域密切相關,而這些大腦區(qū)域是造成與年齡相關的衰退的最主要源頭。換句話說,出于某些原因,第二語言習得讓成人發(fā)狂,但也正是這些原因使語言學習益處良多。
假如我那并不科學的經(jīng)歷在某種程度上是有道理的,你最好去學習一種語言。這不僅是一種比抽象腦力游戲更有用、有趣的活動,而且還能為你的努力帶來回報——你可以自己出國旅游了。因此,我計劃明年去研習意大利語,哪怕還是學不會。Ciao?。?再見!意大利語——編注)(許欣譯)(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