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嗣立《昌黎先生詩集注》成書背景考

莫 瓊

（西北師范大學(xué) 古籍整理研究所，甘肅 蘭州730070）

顧嗣立（1665－1722年），字俠君，號閭丘，江蘇長洲人（今江蘇蘇州），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舉人，五十一年（1712年）特賜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充武英殿纂修官，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卒，年五十八。俠君性喜交游，每于自筑秀野草堂中舉文酒之會，四方之士往來酬唱。顧嗣立一生著述甚豐，富于藏書，曾編纂《元詩選》，有《秀野草堂詩集》、《寒廳詩話》、《昌黎先生詩集注》等著作傳世。顧嗣立《四十生日自述詩》其一所云“愛客嘗儲千日酒，讀書曾破萬金貲”［1］，好友繆沅極為擊賞，以為秀野先生實錄［2］“康熙四十三年甲申（1704）”條。顧 嗣 立 于 詩 “雅 宗 仰 昌黎”［3］，詩作亦宗法韓愈，而其《昌黎先生詩集注》更是開清人注韓詩之風(fēng)氣。僅據(jù)筆者目力所及，似只在《天祿琳瑯書目后編》“宋元集部”中著錄了《昌黎先生詩集》一函四冊，其提要云：“書中卷賦、詩兩體，《外集》遺詩俱載，各句下并注《考異》”［4］，則此本并有賦體，并非完全的詩集單刻本。又，清朱駿聲在其《傳經(jīng)室文集》卷六《書東雅堂昌黎集后》提及其所藏有東雅堂《昌黎詩集》［5］，四庫館臣據(jù)《明進士題名錄》考證東雅堂主人徐時泰為明萬歷甲戌科（1574年）進士［6］1288－1289，則至遲于明后期已有韓愈詩集單刻本行世。但單行的韓詩注本仍以顧嗣立《昌黎先生詩集注》為先，在韓學(xué)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以下從清初宗宋詩風(fēng)與顧嗣立個人兩方面因素來考述《昌黎先生詩集注》的成書背景。

一、清初宗宋詩風(fēng)概說

清代詩壇派別林立，僅就劉世南先生《清詩流派史》一書所論，略作統(tǒng)計，已有近20個派別［7］。就清初①所謂清初，筆者取汪辟疆先生《近代詩派與地域》（見《汪辟疆文集》）一文中的觀點，即“清代之詩，約可分為三期：曰康雍，其初期也。曰乾嘉，則中期也。曰道咸以后，則近代也”之所謂“初期”。而言，即有并稱“江左三大家”的錢謙益（1582－1664年）、吳偉業(yè)（1609－1671年）、龔鼎孳（1615－1673年），錢謙益開虞山詩派、吳偉業(yè)開婁東詩派，或有以龔鼎孳詩藝難以與錢、吳相稱［8］355。又有標(biāo)舉“神韻說”之王士禛，力主雅醇、尊唐貶宋的朱彝尊，強化宋調(diào)的藝術(shù)魅力并開宗宋派的查慎行，還有以《談龍錄》詰難王士禛“神韻說”的趙執(zhí)信，與王、朱、查、趙并稱“清初六大家”的“南施（閏章）北宋（琬）”，這還并沒有算上宋犖、馮班、吳之振……難怪汪辟疆先生謂此初期詩壇為“眾制咸備，風(fēng)會總雜”了［9］。

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除王士禛、朱彝尊二人主唐詩外，錢謙益“論詩稱揚樂天、東坡、放翁諸公”［10］；查慎行“詩學(xué)蘇陸，嘗注蘇詩，甚得體要”［11］卷7：788；至施閏章詩教“倡自梅堯臣”，而“由之加以變化”［11］卷7：580；宋犖自稱“于子瞻彌覺神契”［12］418。皆是主宋調(diào)者，更何況王士禛雖以“神韻說”主詩壇數(shù)十年之久，然“論詩凡屢變……中歲越三唐而事兩宋，良由物情厭故，筆意喜生，耳目為之頓新，心思于焉避熟。明知長慶以后，已有濫觴；而淳熙以前，俱奉為正的”［13］。玩味王士禛“明知長慶以后，已有濫觴”之語，應(yīng)是說韓愈、白居易為代表的詩人所創(chuàng)作的詩歌已開宋調(diào)先聲，而“淳熙以前，俱奉為正的”，應(yīng)是指以蘇軾為代表的詩人所作之宋詩。由此可見，宋詩風(fēng)在清初勢力之大。另外，王氏所言“物情厭故”，也甚有意味?！端膸烊珪偰俊分丁淳A錄〉提要》云：“平心而論，當(dāng)我朝開國之初，人皆厭明代王、李之膚廓，鐘、譚之纖仄，于是談詩者競尚宋元。”［6］1522又《〈敬業(yè)堂集〉提要》：“明人喜稱唐詩，自國朝康熙初年窠臼漸深，往往厭而學(xué)宋。”［6］1528兩則提要所言均為當(dāng)時文士心理厭明人學(xué)唐，末學(xué)至蹈襲剽竊，未為善學(xué)唐者，故而轉(zhuǎn)為學(xué)宋以矯明人之弊，這屬于文學(xué)內(nèi)部的規(guī)律問題，或為清初詩風(fēng)由唐而轉(zhuǎn)宋的原因之一。

再從清初宋詩選本發(fā)展情況來看，也可說明清初宋詩傾向。以初刻時間來統(tǒng)計，清初的宋詩選本有十八部之多［14］。這里以吳之振等人所編《宋詩鈔》為例。吳之振所作序言有云：“自嘉、隆以還，言詩家尊唐而黜宋，宋人集覆瓿而糊壁……黜宋詩者曰庸，此未見宋詩也。宋人詩變化于唐，而出其所自得，皮毛落盡，而精神獨存，不知者或以為腐……此病不在黜宋，而在尊唐。蓋所尊者嘉、隆后所謂唐，而非唐宋之唐也?！裼喳u莽剽竊之說凌古人而上，是猶逐父而禰其祖，固不直宋人之軒渠，亦唐之所吐，而不饗非類也?！保?5］吳之振指責(zé)明人未見宋詩而黜宋，所學(xué)之唐也只是明人眼中之唐，直為剽竊之說而已；但宋詩從唐詩變化而來，而且形成了自己的風(fēng)格，所謂“皮毛落盡，而精神獨存”。吳之振力伸宋詩，并不滿于明人李蔉《宋藝圃集》與曹學(xué)佺《石倉宋詩選》所選或為“離遠于宋而近附乎唐者”，或為“近唐調(diào)”，因此，《宋詩鈔》之編選乃“盡宋之長使各極其致，故門戶甚博，不以一說而蔽古人，非尊宋于唐也。欲天下黜宋者得見宋之為宋……”［15］宋犖在談到《宋詩鈔》時有曰：“明自嘉、隆以后，稱詩家皆諱言宋，至舉以相訾謷；故宋人詩集，庋閣不行。近二十年來，乃專尚宋詩。至余友吳孟舉《宋詩鈔》出，幾于家有其書矣?！保?2］416可以看出，正由于宋風(fēng)的流行，才有宋詩選本數(shù)量的增加。這可以看作顧嗣立注韓詩的外部原因。

二、顧嗣立的韓詩觀

在中國古代詩歌史上，能開拓詩歌新世界的詩人，應(yīng)該說韓愈算作其中一位①此觀點見卞孝萱、張清華、閻琦所著《韓愈評傳》之《韓詩開拓的新世界》一節(jié)，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8年版，第449頁。杜甫是另外一位開拓詩歌新世界的詩人，參見程千帆、莫礪鋒《被開拓的詩世界》一書。。韓愈詩歌對后世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錢鐘書先生論“詩分唐宋”有云：“故唐之少陵、昌黎、香山、東野，實唐人之開宋調(diào)者。”［16］此以韓詩開宋調(diào)。程千帆先生論韓詩對宋人影響亦云：“北宋中葉的詩人想通過學(xué)習(xí)韓詩來創(chuàng)造自己的獨特面貌和風(fēng)格，在歐陽修和其他詩人的支持之下，已成為一種不可逆轉(zhuǎn)的潮流而彌漫詩壇，即使是有人主觀上不贊成也罷，在客觀上，總還是無可避免地、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這種風(fēng)氣的影響?！保?7］這是說，從北宋中葉以后，韓詩對宋詩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幾乎無人不學(xué)韓。

從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宋詩風(fēng)在清初勢力很大。再以《宋詩鈔》的編纂為例，學(xué)者稱“《宋詩鈔》刊刻，也是‘宋詩學(xué)’史上的一件大事”，“它的意義是從文本上為‘宋詩派’提供了支持，從而自明以來尊唐一統(tǒng)的格局被真正打破，宋風(fēng)與唐音并舉，對清詩的發(fā)展關(guān)系甚大”［8］594－596。韓愈作為開宋調(diào)者，他在“宋詩學(xué)”上的地位顯然要被清人著重強調(diào)，以構(gòu)建一個“宋詩學(xué)”的譜系。葉燮尤其肯定韓愈在詩學(xué)史上的重要轉(zhuǎn)折作用，其云：“唐詩為八代以來一大變，韓愈為唐詩之一大變，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為鼻祖。宋之蘇、梅、歐、蘇、王、黃，皆愈為發(fā)其端，可謂極盛。”②顧嗣立與葉燮（1627－1703年）互有往來?？滴醵拍辏?690年）初夏，葉燮來過草堂并留宿，“一夜清談到天亮”。三十一年（1692年），葉燮又過訪草堂聽曲，并以《己畦集》見贈顧嗣立。［18］葉燮以“韓詩為唐詩之一大變”，似有差，正如上文所提到的，杜甫亦是開宋調(diào)之人，從時間坐標(biāo)來看，杜甫固在韓愈之前，況且韓詩正是從杜詩繼承變化而來，但是在學(xué)韓風(fēng)氣下，葉燮此說亦不為過。晚清宋詩派代表作家陳衍亦有云：“余謂唐詩至杜、韓而下，現(xiàn)諸變相，蘇、王、黃、陳、楊、陸諸家，沿其波而參互錯綜，變本加厲耳?！保?9］陳衍以杜韓并稱，深得要旨。清代韓詩地位的提高，促使韓詩注本選本數(shù)量的增加，以《中國古籍總目·集部》所著錄的情況來統(tǒng)計，這個數(shù)目有十八種之多［20］，而在清以前，韓詩單行本幾乎不見于世。

那么顧嗣立的韓詩觀到底如何呢？這應(yīng)該從兩方面來分析：第一，反映在其詩論上，“宗仰昌黎”；第二，反映在其詩作上，“頗擬韓蘇”。

先說第一個方面。顧嗣立在《昌黎先生詩集注·序》里有言：“余于詩雅宗仰昌黎先生。而論先生詩者，或有以文為詩之俏，至直斥為不工。蓋其論始于陳后山，自宋迄明，更相符和。而先生之詩幾為文所掩，而不能自伸。”［3］陳師道之言見其《后山詩話》：“退之以文為詩，子瞻以詩為詞，如教坊雷大使之舞，雖極天下之工，要非本色?！庇钟小包S魯直云：‘……詩文各有體，韓以文為詩，杜以詩為文，故不工爾’”［21］。以文為詩，在詩歌史上一直是一個爭論不休的命題。在這個問題上，程千帆先生所論極為深刻，他說：在“窮則變，通則久”，“若無新變，不能代雄”，“為文章者有所法而后能，有所變化而后大”這樣一些原則的支配之下，宋代詩人終于通過學(xué)習(xí)韓愈（當(dāng)然也學(xué)習(xí)其他前代詩人）及其以文為詩的藝術(shù)手段（當(dāng)然也學(xué)習(xí)其他詩人以及韓愈所擁有的其他藝術(shù)手段），加以發(fā)展變化，使之滲透在自己所要表現(xiàn)的生活之中，形成了不同于唐詩的獨特面貌和風(fēng)格。這，歷史已經(jīng)為我們做出了結(jié)論，不用多說了。

程先生認為為文者有所變化而后大，這是原則，亦即規(guī)律，無論是韓愈還是宋人，都是通過吸收前人經(jīng)驗的基礎(chǔ)上加以變化，并形成自己的風(fēng)格的。顧嗣立宗仰韓詩，不以韓詩“以文為詩”為不工，“并竊怪說者不深考其源流”［3］，可見，顧嗣立正是從詩歌發(fā)展流變的角度來看韓愈“以文為詩”（或者說是整個的韓詩）的。他認為韓詩自有其源流，從其《昌黎先生詩集注》的注釋情況來看，他所認為的源頭，最重要的還數(shù)杜甫。

顧嗣立認為韓詩最重要的特征便是奇險，這從他的詩論可以看出：

昌黎韓吏部，光怪方騫騰。（《詩集》卷一，《言懷十首》其一）

長歌清越更排嘎，險語驚倒韓退之。（《詩集》卷八，《龍比部雷（山＋斥）用坡公韻作歌見贈依韻奉答》）

潮州儋耳無緣到，那得韓蘇警絕詩。（《詩集》卷一九，《題張庶常弘遽雪霽南轅圖奉送之官興國四首》其三）

光怪極韓蘇。（《詩集》卷二〇，《答臨川傅生用元韻八首》其八）

排嘎追韓筆，遑計力弗任。（《詩集》卷二五，《挽李秀才百藥》）

元和空賦一篇詩，宰相書投那得知。力闢佛仙真倔強，才驅(qū)詩筆總離奇。徒參晉國三軍幕，竟作潮州百世師。看取河陽墳?zāi)乖?，瓣香?yīng)起后人思。（《詩集》卷六二，《孟縣韓文公故里》）

“光怪”、“險語”、“警覺”、“排嘎”、“離奇”云云，都是符合韓詩風(fēng)格的。韓愈《薦士》詩有云：“橫空盤硬語，妥帖力排嘎。”［22］528此為評孟郊語，然胡仔卻以為“此韓愈所得也”［22］534，可謂知言。顧嗣立以韓愈為“四賢”之一［3］卷1，并愿“再拜從往之”［3］卷1，可見他“宗仰昌黎”并非虛言。

再說第二個方面。從上引詩句可以看出，顧嗣立喜以“韓蘇”并稱，這意味著他認為韓、蘇之間的詩風(fēng)是相近的，所謂“光怪極韓蘇”。顧嗣立自云“我愛蘇子瞻”［3］卷35，他以秀野顏草堂，自云“撿得髯蘇秀野名”［3］卷1，就是取蘇軾《司馬君實獨樂園》詩：“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中有五畝園，花竹秀而野?！保?3］顧嗣立還曾校補蘇詩，據(jù)《年譜》“康熙三十七年戊寅（1698年）”條云：“宋中丞購得《施宿注蘇東坡詩》，多殘缺失次，亦命余校補。復(fù)慫恿好事者重刊王梅溪（筆者注：即王十朋）注蘇詩。兩注并行，吳中風(fēng)雅一時推為極盛云?！雹贀?jù)《蘇軾資料匯編》（清代卷）“顧嗣立”條，知顧嗣立有《王十朋〈蘇詩集注〉序》一文，作于康熙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中云“嘗以語友人朱子翠庭，翠庭因取王注反覆?？?，意欲力去相沿之繆，八閱月而始竟其業(yè)”?？芍?，此“好事者”為朱翠庭（即朱從延）。又四川大學(xué)古籍整理研究所所編之《現(xiàn)存宋人別集版本目錄》（巴蜀書社，1990年版）著錄有“《蘇東坡詩集注》三十二卷《年譜》一卷”，題為清康熙三十七年朱從延文蔚堂刻本。祝尚書《宋人別集敘錄》言《四庫全書》即據(jù)此本著錄。又漫游至惠州，過合江樓，尋白鶴峰東坡故居［2］“康熙四十九年庚寅（1710）”條?？梢婎櫵昧μK軾也是很有一番感情的。而從他的詩作來看，正是得力于這兩位，如鄧之誠評顧嗣立詩歌風(fēng)格有云：“嗣立詩才贍敏，頗擬韓、蘇?！保?1］卷3：330他的詩作也表現(xiàn)為追求奇險的風(fēng)格，且聽他自道：

搜索枯腸出險語，江山收拾詩人囊。（《詩集》卷六，《焦山》）

余子亦郊島，險韻爭詩牌。（《詩集》卷一四，《二月朔日查山探梅集六浮閣分得佳字》）

十八灘頭浪似雷，影搖峭壁動崔巍。莫傷此日魂多怖，（石＋聿）（石＋兀）詩從險處來。（《詩集》卷一五，《題嘉善魏禹平同年粵游紀程詩十首》其二）

危灘走砰磅，峻嶺削城堡。慚無驚人句，高吟豁懷抱。（《詩集》卷一六，《二月十九日將之七閩日容招飲孝廉船席上別竹垞先生及同學(xué)諸子》）

偶成險語驚奇崛，時聽清談笑寧馨。（《詩集》卷四一，《五月四日張匠門檢討同王誨存學(xué)使許念中給練汪遄喜惠天牧兩編修小集即事次匠門韻二首》其一）

顧嗣立自言“余生頗好奇”［3］卷17，“自笑閩游忒好奇”［3］卷17，“性癖平生最好奇”［3］卷20，他 一生愛 漫游，所著《詩集》中紀游山水的詩，如《重游焦山》“長風(fēng)落木聲刁刁，山根嘎?lián)袈勧炆亍１庵叟圃评?，石齒累累剛停橈”［3］卷9，《游衡岳歌》“天門一線離宮鑿，朱鳳嗷嗷響空谷。凡谷癡肥無羽翰，敢學(xué)神仙占清?！保?］卷58，《謁南岳廟二十四韻》“赤帝飛靈爽，離宮擁郁蒸。鎮(zhèn)連南極壯，地望北辰興”［3］卷58等詩，想象奇特，筆力雄壯，得韓、蘇真?zhèn)鳎虻聺撛u為“蓋其詩得江山之助，游歷愈廣，風(fēng)格愈上?！豆鹆帧?、《嵩岱》二 集，尤 為 平 生 之 冠 云”［11］卷23：440，是 很 有 見 地的。顧嗣立還曾用韓愈聯(lián)句詩韻，作《吳江舟中聯(lián)句用昌黎雨中寄孟刑部幾道聯(lián)句韻》、《納涼聯(lián)句用昌黎韻》等詩［3］卷52，也可看出他模擬韓詩的軌跡。這是顧嗣立注韓的內(nèi)部原因。

綜上所述，清初詩壇彌漫著宗宋詩風(fēng)，韓愈在繼承前人（特別是杜甫）詩歌遺產(chǎn)的基礎(chǔ)上，求變化，開宋調(diào)，這是韓詩在清初地位提高的原因之一。而顧嗣立于詩亦宗仰韓愈。這一外一內(nèi)的因素，都可看作是顧嗣立《昌黎先生詩集注》的成書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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