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楊錫章（云南）

剛剛在街上扶著一位老奶奶過了馬路，電話響了。我打開電話，里邊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快來街東三叉河勝利橋以南一百米處，救一被困女子！

自從去年，我從三個歹徒手中救下一個女孩，并在年底獲得了本縣的一萬元見義勇為獎金后，我就成了名人，幾乎每天都有電話打來向我求助。事實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當(dāng)時做這種事情，也只是出于正常反應(yīng)。但是不同的是，我告訴你吧，我需要這筆錢。因為我兒子生病在床，這筆錢解了我半年藥費之困。眼看現(xiàn)在又沒錢抓藥了。當(dāng)然，我也不是有求必應(yīng)，有些事真的與錢無關(guān)。但有些急救我真的沒轍，電話太多而且雜。有的人身處險境不打110卻直接打給我，有時 110、120、119也會把電話轉(zhuǎn)給我。有次，有人打來電話說有五個婦女被綁架了，讓我快點去救人。我一問，電話是從伊拉克打來的。

現(xiàn)在，我往出事地點狂奔而去，路上撞倒了三個人。路邊有一架摩托車撞在行道樹上，車手大出血。今天顧不到這些了。忽然我發(fā)現(xiàn)后面有幾個男人追來，邊追邊叫抓小偷。像是沖著我來的，看來是哪個人的東西或者錢被人偷了，而失主恰好看見我在飛跑，所以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我是賊。來不及向他們證明我的清白了，快趕路。剛甩開他們一大截，前面的雜貨市場人身如墻，各種小攤占道經(jīng)營，可以說是水泄不通。一輛閃著燈的救護(hù)車也給擋著進(jìn)不去，醫(yī)生干著急。我邊大叫我要去救人，邊用手去推擋道的人，卻被幾個小販給扭住了，說救人不應(yīng)該走這兒，這兒不是綠色通道。正糾纏間，那幾個追我的人趕上來了，見狀大喜，叫他們別放，說我是小偷。一聽是小偷，那幾個小販立即像觸電一樣把手松開了。周圍的人、前邊的人大叫，小偷來了，小偷來了，快跑！只一下，前面刷地讓開一條大道。我邊說謝謝大家邊跑，跑了幾米，又轉(zhuǎn)過頭向救護(hù)車招手，讓他快跟我走。

當(dāng)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三叉河勝利橋以南一百米處時，只見河水滔滔，激流滾滾，哪里有什么女子，只有波浪卷著一些連根的大樹和牛羊。我緊急分析，人是被沖下去了。水的流速估計是每秒五米，從我接電話到現(xiàn)在是十分鐘左右，那么六百秒乘以五是三千米，落水的女子現(xiàn)在在三千米以外。以我每秒跑10米，趕上她要五分鐘，這期間女子又要被沖出一千五百米。

算出追上落水女子的時間我又跑出了一百多米。電話又響了，是那個叫我救人的人說，不好意思，方向搞錯了，不是勝利橋以南一百米，而是勝利橋以北一百米。來不及罵人，我在急速地奔跑中，馬上來了個邁克爾·杰克遜式的三百六十度轉(zhuǎn)身，向北跑去。快跑到時，只見河道中央的一塊巨石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她一定是在三叉河水庫泄洪前就爬到上面了，經(jīng)常有人爬上去照相。連年干旱的三叉河這些年基本沒放過水，只是今年雨水多，今天臨時放水以應(yīng)對最近的暴雨警報。河邊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見我來了，齊聲歡呼，救人的人來了，大家快讓開，別擋道！我已累得不行了，但救人要緊，關(guān)鍵是怎么救。一分鐘，我腳下一絆，摔倒在地，腳受傷不能動了，起不來了。這時人群中有一個人叫道，快來幫幫英雄。于是馬上就有許多人跑過來，抱頭的抱頭，抱腳的抱腳，把我抱到離那女子最近的岸邊。

有一個人看出了我的傷痛嚴(yán)重，就對其他人說，英雄已經(jīng)跳不進(jìn)河里了，怎么辦？另外一個人說，那么咱們再幫幫他。于是幾個人抱著我，把我輕輕地放進(jìn)了湍急的河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