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春江花月夜》中意象和意境的靈活運用

劉軍元

《春江花月夜》的作者是初唐張若虛，他留給后人的作品不多，《全唐詩》中僅存二首。這首長篇歌行以春江花月夜為背景，將畫意、詩情與對宇宙奧秘和人生哲理的體察融為一體，創(chuàng)造出情景交融、玲瓏透徹的詩境?！洞航ㄔ乱埂肥亲钪囊皇?，它號稱以“孤篇橫絕全唐”，奠定了張若虛在唐代文學史的不朽地位。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五字鋪寫，詩歌運用大量傳統(tǒng)美學中的意象，“將春江花月夜煉成一篇奇光”，描繪出人生最動人的一幅美景畫卷。同時，詩人獨巨匠心，將這些傳統(tǒng)詩歌意象注入了新的含義，以生花妙筆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通過對春江花月夜的描繪，展現(xiàn)以春江花月夜的綺麗景色，盡情贊嘆大自然的美，謳歌人間純潔的愛情。?還抒寫了相思別離之情，表現(xiàn)了對青春年華的珍惜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對人生哲理的追求、對宇宙奧秘的探索結(jié)合起來，在意境、情趣、韻律上開拓了新的篇章，從而匯成一種情、景、理水乳交融的幽美而邈遠的意境，使這首詩成為唐詩寶庫中的明珠。

一、意象群的組合?

意象是詩學評論中一個重要概念，關(guān)于意象的含義，古今中外，歷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意象與美育有著不解之緣，具有美的意象的詩，才能給讀者以美感。意象的形成主要用賦、比、興這三種方法，但只有用那些表面極不相關(guān)而實際又有聯(lián)系的事物的意象或比喻，才能準確、有效地表達自己。詩的意象帶有強烈的個性特點，最能體現(xiàn)詩人的風格。詩人有沒有獨特的風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是否建立了他個人的意象群。歷代詩人在抒情時往往將自身感情寄托在某一物象上，進而產(chǎn)生意象。如楊柳、長亭意象往往表示送別；月亮、鴻雁意象表示思鄉(xiāng)；梧桐、芭蕉意象表示愁苦、哀怨?！八^意象組合就是詩人有意識的將這些已有的意象有選擇的重新組合?！?/p>

（一）意象群有規(guī)律的重組

? 詩篇起筆便勾勒出一幅春江花月夜的美妙圖畫，然后以江月為中心，用濃淡相宜的筆觸，描繪出一幅幅春江、花林、江月的山水畫卷，詩人觸景生情，從江月美景中托出客子離愁的情懷，融情于景。?語言清新優(yōu)美，韻律婉轉(zhuǎn)，給人澄澈空明、清麗自然的感覺。詩人以“月”為?中心意象，緊扣“春”、“江”“、花”、“月”、“夜”五字排開，集合了江水、沙灘、天空、原野、楓樹、花林、飛霜、白云、扁舟、高樓、鏡臺、砧石、鴻雁、魚龍、思婦、游子等眾多意象，組成完整而有序的詩歌意象群，全詩成功地融情于景，寄情入詩，相偕相融，構(gòu)成了完美的藝術(shù)境界。?

（二）意象群的空間有序排列

詩人循著江月交融的藝術(shù)構(gòu)思，極力渲染春江之浩瀚，反復詠唱春月之皎潔。碧波萬頃的江水和亙古不變的明月兩個意象動靜結(jié)合，江水的流動與月光的灑瀉自然流露，將看似并無聯(lián)系的扁舟、高樓、玉戶簾、搗衣砧等物象串聯(lián)陪襯，并給他們注入了相思、惆悵、依戀等不同的人間感情，增強了形象的豐富感，形成了婀娜多姿的春江月夜圖。“江”?與“月”一低一高、一近一遠，不得不讓詩人、讀者產(chǎn)生無限的遐想，而詩人的遐想又是通過意象的有序排列來實現(xiàn)的。江水、沙灘由遠及近；天空、原野由高到低；楓樹、花林、白云又由低到高，這些都是眼前看到的實景。扁舟、高樓、鏡臺、砧石、鴻雁、魚龍、思婦、游子等是詩人想象的意象，是虛景。從這些意象組合我們可以看出，它們都是由實到虛、由物及人、由寫景到抒情。既符合人的視覺規(guī)律，也符合人的思維規(guī)律，這樣構(gòu)造的意境是優(yōu)美的、和諧的，更是扣人心弦的。

（三）意象群重復出現(xiàn)和對比?

本詩中的五個意象，在全詩中層次疊落，環(huán)轉(zhuǎn)交錯，各自生趣，以“江”、“月”二字為中心?！按骸弊殖霈F(xiàn)四次，“江”字十二次，“花”字二次，“月”字十五次，“夜”字二次。并在“江”上用了海、潮、波、流、汀、沙、浦、潭、魚龍、瀟湘、碣石作陪，在“月”上用了天空、霰、霜、云、樓、妝臺、簾、砧、鴻雁、霧作襯，增強了形象的豐富感，形成了多姿多彩的春江月夜圖?！敖隆边@一意象在詩中出現(xiàn)了三次，詩人之所以這樣寫，先是從字面上給讀者營造強烈的視覺效應(yīng)，使讀者不得不對詩人這種獨特的寫法深入思考?！敖虾稳顺跻娫拢拷潞文瓿跽杖?？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钡仍娋淝槔斫Y(jié)合，抒發(fā)了個人生命短暫，宇宙永無窮盡的哲理性感嘆。

詩篇中江和月的對比，人生和春江花月夜的對比，游子與思婦的對比，游子、思婦內(nèi)在心理、情緒的相互映照，虛實對比也處處可見。這種獨特的意象組合，使這首情景交融的詩曲折幽深，變幻多姿，充滿了無窮的魅力。?

二、匠心獨具的意境創(chuàng)造?

張若虛《春江花月夜》著力于詩歌意境的營造，圍繞“春江花月夜”展開了豐富的意象，寫江用海、潮、波、流、汀、沙、浦、潭、瀟湘、碣石等位陪襯，寫月則用天、空、霰、霜、云、樓、妝臺、簾、砧、魚、雁、海霧等為映照，形成了詩境容量的豐富感和充實感。圍繞豐富的意象，詩人舍去了描摹與刻畫，著力于詩境的整體合成。詩人匠心獨運，另辟蹊徑，以生花妙筆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有如行云流水，從而構(gòu)成本詩情、景、哲理水乳交融的幽美而邈遠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