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的質(zhì)疑

徐長林

“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是實施課改以來傳播范圍廣泛且對各門學科教學都有重要影響的一句話，已經(jīng)寫進了課標。這句話最初是哪位專家講的我記不清楚了，只知道網(wǎng)絡上對這個觀點是一片熱捧的聲音，專家報告和老師們的教學研討也總是喜歡引用它支撐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作為教研員，我也曾經(jīng)在給老師們評課時用到過這句話，那時只是以為大家都這樣說，必然正確，并沒有做過深入的思考。

最近，因為寫一篇文章，觸發(fā)了對這句話的記憶，突然萌生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首先，我感覺“用教材教”和“教教材”不是一個角度的問題，不能構成這種非此即彼的選擇關系?！坝媒滩慕獭?，應該屬于教學策略的范疇，回答的是“怎樣教”的問題； “教教材”則應該屬于“教學內(nèi)容”的范疇，回答的是“教什么”的問題。把它們放到一起做這樣的選擇有悖邏輯。

接下來，我們可以深入地追問：“用教材教”教什么？“用教材教”的過程要不要“教教材”？如果不要“教教材”，那又能教什么？比如，教材內(nèi)容是“分數(shù)的乘法”，是不是至少應該教學生學會教材上安排的分數(shù)乘法的內(nèi)容？只有學會了教材上安排的內(nèi)容，才可能遷移“教教材”過程中得到的知識去處理更多類似的實際問題；再比如，教材內(nèi)容是“夏、商、西周的興亡”，這節(jié)教材怎么教？是不是首先應該教學生知道夏、商、西周興亡的事實和原因？這是不是“教教材”？如果這一節(jié)我們“不是教教材”，那又該教什么？我感覺還是得在“教教材”的過程中讓學生理解事實和給我們的啟示，引發(fā)學生在教材內(nèi)容的基礎上做一些深度的或發(fā)散的思考，但前提必須是理解了教材的內(nèi)容。我們總不能把“理解教材內(nèi)容”硬說成是“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吧！

還可以做進一步的追問：如果“不是教教材而是用教材教”的觀點成立，那么，“不是學教材而是用教材學”的觀點也就應該成立?？墒?，對學生來說，“不是學教材”又是學什么？“用教材學”又是學什么？2011版《語文課程標準》在“教材編寫建議”中指出：“教材編寫者應依據(jù)課程標準，全面有序地安排教學內(nèi)容，設計教學活動，并注意體現(xiàn)基礎性和階段性，關注各學段之間的銜接?！笨梢姡滩氖恰敖虒W內(nèi)容”的承載者，“不是教教材”又何談完成教學任務？我感覺，不管口號上怎么喊，教學實踐中如果“不是教教材”，那就必然是一個各行其是的混亂局面，現(xiàn)在之所以沒有出現(xiàn)混亂，就是因為大家都在認真地“教教材”。雖然教材“一標多本”，但在一個地區(qū)范圍內(nèi)，使用的教材版本還是相對統(tǒng)一的。這就保證了一個地區(qū)同年級同學科教學內(nèi)容的一致。

當然，我理解“不是教教材而是用教材教”這句話的針對性和真正內(nèi)涵，就是不能把教材當成唯一的教育資源，不能把學會教材內(nèi)容作為唯一的教學目的，而是要在教教材的過程中，一方面，注重發(fā)揮教材的“憑借”作用，做好三維目標的整合，讓學生在學教材的過程中樹立正確的學習態(tài)度，積累必要的知識，獲得有用的學習方法，養(yǎng)成良好的學習習慣，為逐步實現(xiàn)“自能讀書，不待老師講”的教育目標奠定基礎；另一方面，做好教育資源的開發(fā)、整合與利用。教材是重要的教學資源，但不是唯一的資源，在用好教材資源的同時，教師要善于根據(jù)教學的需要，關注課內(nèi)外的聯(lián)系、校內(nèi)外的溝通、學科間的融合，就語文學科而言，就是要樹立大語文的教育觀。其他學科也都有聯(lián)系社會生活開發(fā)課程資源的任務。

既然是這樣的初衷，為何不在表述上更準確一些，從而避免出現(xiàn)不該有的誤解？一個“不是……而是……”的選擇關系，就明白無誤地否定了“教教材”的合理性，而事實上又不能離開“教教材”徑去“用教材教”。鑒于此，倒不如把這個句式換成“不僅……而且……”用遞進關系更能準確地表達原本要表達的意思：不僅教教材而且要用教材教。我想，這樣的表述，既遵循了教學的規(guī)律，符合了教學的實際，又有效地避免了誤解，對教學理論研究與實踐操作都有積極的意義。

與此類似，還有一句時髦的話：“學習的目的不是為了學會，而是為了會學?！痹谖铱磥?，這也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不管它的背后有怎樣的積極意義，字面上看實在是有悖教育規(guī)律的。我可以這樣問：沒有一次又一次“學會”的實踐，怎能達到“會學”的目的？“會學”的標準是不是包含了在獨立或者合作的情況下“學會”所要學習的內(nèi)容？這種為了突出某一方面而輕率否定另一方面的表述實在容易造成思想認識和行動上的混亂，應該引起注意。我以為，學習的目的不僅是學會，而且是在不斷學會的實踐中舉一反三，逐步接近會學的終極目標。如果想用一句簡單易記的話形容，不知“學習的目的不僅是學會，而且是會學”能否擔當此任。

上邊提到的兩句話，都對教學實踐具有重要影響。提出這兩句話的初衷無疑是正確的，這兩句話所要表達的真實意思肯定也是正確的，問題在于“言”“意”之間的矛盾。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要使其“言”“意”一致，消除誤解。如有不妥，敬請大家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