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

劉星亮

時 間 西漢初年（公元前200年前后）

地 點(diǎn) 南越國（今廣東一帶）

人 物 趙 佗——南海郡尉，后為南越王

任 囂——原南海郡尉，后亡故

南 姝——任囂之女

周 武——南?？らL史

盧 吉——南海郡丞

公孫賀——桂林郡尉

丹 子——公孫賀之女

杜 歸——南姝未婚夫

陸 賈——漢朝特使

縣令、衙役、巫師、侍女、兵卒、百姓等

第一場

〔幕啟：南?？の靖畠?nèi)張燈結(jié)彩，鼓樂喧天，一派喜氣。

〔盧吉上。

盧 吉 下面聽著，郡尉大人的貴婿即刻進(jìn)府。堂上掌燈，廚房備席，各司其事，不得有誤！

〔內(nèi)齊聲答應(yīng)：“遵命！”

〔衙役、使女們持各色物件，忙碌過場。

盧 吉 哈哈哈哈。

（唱）任大人病重難熬，

求醫(yī)問藥俱無效。

眾人多苦惱，

南姝更心焦。

我獻(xiàn)上妙計(jì)一條，

招贅沖喜把災(zāi)消。

只要大人病體好，

何愁我不把好運(yùn)交。

〔二侍從自內(nèi)室出。

內(nèi) 侍 任大人出堂?。ü矶ⅲ?/p>

〔任囂由南姝及侍女?dāng)v扶上。

任 囂 （唱）可恨病魔來作祟，

老夫萬念皆已灰。

南 姝 （唱）女兒心欲碎，

強(qiáng)裝笑臉隨。

盧 吉 （唱）但愿得以喜沖悲，

將病魔煙消云散一風(fēng)吹。

任 囂 （唱）只怕是竹籃打水，

但見閻君把命追。

南 姝 （唱）休道是竹籃打水，

自有天公來作美；

逢兇化吉呈祥瑞，

待來日再展雄威。

任 囂 （苦笑）唉！只怕會辜負(fù)你們一片好心！

盧 吉 不，大人有福，自有上蒼庇佑。加上你那貴婿豪爽能干，進(jìn)得府來，你將如虎添翼，定能宏圖大展。

任 囂 真要是這樣，還得謝謝你這位大媒人哩。南姝，是嗎？

南 姝 ……

任 囂 （猛然咳嗽）盧吉，我叫你請龍川縣令趙佗來府，怎么還不見來？

盧 吉 昨天我便差人去了龍川，應(yīng)該快到了。我出去看看。（說罷離去）

任 囂 南姝，我原想趁世亂稱霸南方，怎奈老病所煎，難遂人愿，只得將后事托付于趙佗。你們夫婦要好好輔助他成其霸業(yè)。

南 姝 （不悅地）父親，女兒是你唯一的親人，你不將后事托付于兒的夫婿杜歸，反倒……

任 囂 我何嘗不想如此，怎奈杜歸魯莽淺薄，文韜武略，經(jīng)濟(jì)之才，均不及趙佗十之一二……

南 姝 （抽泣）兒命好苦??！

〔衙役上。

衙 役 報(bào)，龍川縣令到！

任 囂 快快有請。

〔趙佗上，周武，盧吉隨上。

趙 佗 龍川縣令趙佗拜見郡尉大人。（跪）

任 囂 趙大人請起。

趙 佗 大人福體可好？

任 囂 唉，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趙 佗 大人千萬珍重，別作不祥之想。

任 囂 今特請你前來，有要事相商。

趙 佗 恭聽大人吩咐。

任 囂 是這個……

〔盧吉、南姝等下。

任 囂 趙大人，你對當(dāng)前的局勢有何看法？

趙 佗 （略思）秦政無道，中原大亂?，F(xiàn)楚漢相爭，尚不知鹿死誰手？民眾勞苦，不堪忍受。我想應(yīng)盡量使嶺南安定，不受北方侵?jǐn)_。不知……

任 囂 趙大人所言極是！

（唱）南海郡縱橫數(shù)千里，

關(guān)山阻隔地處蠻夷。

英雄逢亂世，

正是立業(yè)的好時機(jī)。

足下年輕有志氣，

精明能干倜儻不羈。

今將郡尉大印交與你——

趙 佗 （連忙拱手）趙佗無德無能，資歷淺薄，萬萬不敢領(lǐng)受！

任 囂 （接唱）惟有足下最相宜。

望足下兼并桂林和象郡，

乘勢立國勿遲疑。

〔任囂舉起大印。

趙 佗 （跪下，接印）謝大人！

（唱）手捧大印千斤重，

大人囑托記心中。

定叫嶺南成一統(tǒng)，

民安國泰享升平。

任 囂 （欣喜異常）好！哈哈哈哈。（昏厥）

趙 佗 （驚呼）大人，大人！

〔南姝、盧吉等聞聲上。

南 姝 父親，你怎么了？

盧 吉 大人！

任 囂 （蘇醒）南姝，我不行了！

南 姝 不，父親！

任 囂 我已經(jīng)把印信交給了趙佗。以后，他就是南海郡尉。

趙 佗 大人！

任 囂 趙大人，小女南姝，還望你悉心關(guān)照。

〔南姝、趙佗互看一眼。

趙 佗 趙佗遵命。

〔衙役上。

衙 役 報(bào)，新貴人的轎馬已經(jīng)來到府外。

〔傳來喜樂之聲。

任 囂 （笑）南姝，父親恭喜……你……（氣絕）

南 姝 （悲慟）父親——

趙 佗 （跪）大人！

〔眾跪。

盧 吉 （起身，命令）樂止，別吹了！

〔音樂停。

南 姝 （放聲大哭）父親……endprint

趙 佗 南姝，不要放聲大哭。

南 姝 什么，父親死了，哭都哭不得嗎？

趙 佗 如今正逢亂世，任大人一走，郡中失主。倘若各縣趁機(jī)起事，北邊的漢人乘勢入侵，豈不壞了大事？

周 武 趙大人所言極是。

趙 佗 周武，火速封鎖邊關(guān)，斷絕北邊通道。

周 武 是。

〔周武下。

趙 佗 盧吉，傳任大人之命，各縣縣令即刻來番禺議事。傳大人之命，明白嗎？

盧 吉 明白。

趙 佗 （對衙役）來呀，將任大人抬入內(nèi)室。

〔衙役抬任囂尸體下。

〔趙佗、南姝隨下。

盧 吉 傳任大人之命，各縣縣令即刻來番禺議事。

〔杜歸氣沖沖上。

杜 歸 盧大人，本人來了，一不見迎親隊(duì)伍，二不聞鼓樂之聲，就這么冷冷清清，未免太掃興了吧！

盧 吉 杜公子有所不知，剛才你岳父大人突然升天了。

杜 歸 什么，特地叫我來沖喜，人還沒到就給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盧 吉 （故弄玄虛）我也不太清楚。剛才龍川縣令趙佗一 來，就屏退左右，任大人和他單獨(dú)議事，不一會，郡尉印信就到了趙佗手里。大人他……就死了。

杜 歸 （氣極）這么說來，是趙佗使了手腳，我饒不了他！趙佗呢？

盧 吉 （假惺惺地）杜公子，不可魯莽……

杜 歸 （掀開盧吉欲往內(nèi)沖）趙佗——！

〔趙佗聞聲出。

趙 佗 什么事？（見杜歸新人打扮）哦，這就是新貴人吧？

〔南姝暗上。

杜 歸 不錯，我就是杜歸。你是誰？

趙 佗 本人就是趙佗。（拱手）杜公子，恭喜恭喜！

杜 歸 你這喪門星?。ㄒ蝗蜈w佗打去）

趙 佗 （擋回杜的拳頭）杜公子，這是何意？

杜 歸 何意？你自己明白?。ㄓ窒蜈w佗打去）

〔二人對打。

趙 佗 （邊打邊笑）別打了，以免傷了和氣。

杜 歸 跟你有什么和氣可言?。ㄓ执颍?/p>

〔杜歸打不過趙佗，便從劍架上取下寶劍向趙佗刺去。趙佗閃開。杜歸一個趔趄，寶劍碰在幾案上，彈回，刺著自己胸部，倒地。

趙 佗 （驚呼）杜公子！

南 姝 （撲向杜歸）公子——！

趙 佗 （從杜歸身上拔出劍來）杜公子，你這是何苦?。?/p>

南 姝 （怒視趙佗）趙佗，你——！

趙 佗 南姝姑娘，人死不能復(fù)生。我賠你一個男人好不好？

南 姝 （掩面而哭）喂呀……

〔收光。一束燈光射著南姝。

南 姝 （唱）哭一聲老父，

叫一聲杜郎！

黃泉路上老少一同前往，

好不叫人心內(nèi)傷！

心內(nèi)傷，淚千行，

淚千行，恨滿腔，

恨只恨今生好夢終無望，

親情愛情兩茫茫。

孤單單何苦活在人世上，

倒不如一繩高掛在房梁……

且慢！

猛然間父親囑托耳邊響，

南姝我要學(xué)男兒逞剛強(qiáng)！

面對這眼前境況，

看趙佗怎好收場？

〔傳來“趙大人升堂”的呼聲。

南 姝 （一怔）趙大人升堂？哼哼！

（唱）南姝我要把大堂闖……

〔切光。

第二場

〔燈明。堂上肅穆森嚴(yán)。

〔趙佗正堂端坐。

〔南姝上。

趙 佗 （起身招呼）南姝！

南 姝 （怒）你！

（接唱）趙佗聽端詳，

老父親尚在床上躺，

杜郎剛剛一命殤。

你一不發(fā)喪，

你二不吊亡，

你抖的什么威風(fēng)，

你升的什么堂？

居然過河把橋拆，

父親的囑托轉(zhuǎn)眼忘。

你你你無情無義，

你你你居心不良！

趙 佗 （唱）南姝且把寬心放，

趙佗并非是鐵石心腸。

大人恩德深如海，

刻骨銘心怎敢忘？

眼前千萬休魯莽，

穩(wěn)定大局第一樁；

要是一方生動亂，

南海全郡定遭殃。

趙佗的功過何足論，

大人的苦心豈不付汪洋？

升堂理事，發(fā)喪吊亡，

孰輕孰重你要細(xì)掂量。

〔內(nèi)呼：“各縣縣令到?！?/p>

趙 佗 南姝，待我辦完這件大事再作道理，現(xiàn)在請你回避一下。

南 姝 不，我倒要看你辦的什么大事？

趙 佗 （無可奈何地）唉?。ù舐晫ν猓┯姓?！

〔各縣令上。

趙 佗 （恭迎）各位大人請了。

三縣令 （還禮）趙大人請了。

趙 佗 各位大人請坐。

〔各縣令入座。

趙 佗 （與各縣令同座）今天請各位大人前來，一來商議郡政要事，二來……

博羅令 且慢！不是說任大人有令嗎，怎么不見任大人？

二縣令 是啊，怎么不見任大人？

趙 佗 任大人嘛……

南 姝 （哭）嗚……

三縣令 （驚）任大人怎么了？

南 姝 父親他……升天了！

三縣令 （一震）?。?/p>

四會令 任大人升天，郡中失主，但不知朝中派誰來執(zhí)掌南海？endprint

趙 佗 連年戰(zhàn)事頻仍，朝廷對南海已是鞭長莫及，哪還顧得上派人前來？

博羅令 如此說來，我們各縣就只有各顯神通了？

趙 佗 哪里！任大人已將南海之事托付于小弟我了。

三顯令 托付于你？

趙 佗 對，印信在此。（亮出大?。?/p>

博羅令 （大笑）哈……老弟，嘴上無毛，尚作乳臭，此前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龍川縣令，偌大一個南?？ぃ阒蔚昧藛?？

二縣令 對，哈……

趙 佗 趙佗自知年輕力薄，還要請各位大人鼎力相助！

博羅令 莫作奢想，回你的龍川去吧，告辭?。ㄆ鹕恚?/p>

二縣令 （跟著起身）告辭！

趙 佗 各位大人請留步，我們再商議商議……

三縣令 商議？哈……（欲走）

趙 佗 （拍案而起）站?。。ㄅe起大?。┥茫?/p>

〔衙役吆喝而上，肅立兩旁。

〔趙佗步上正堂，正襟危坐。

趙 佗 （威嚴(yán)地）博羅令，四會令，番禺令，仔細(xì)聽著，南?？の沮w佗趙大人在此，你們通通給我跪下！

四會令、番禺令 趙大人?。ü颍?/p>

博羅令 （昂首而立）哼！

趙 佗 博羅令！

博羅令 干什么？

趙 佗 跪下！

博羅令 不跪就是不跪！不跪，怎么著？

趙 佗 好！你怕是不想當(dāng)縣令了，把大印交出來！

博羅令 嘿嘿，笑話！

（唱）大印本是秦王賜，

與你趙佗有何干？

趙 佗 （唱）你睜開眼睛看一看，

南海究竟是誰的天？

博羅令 （唱）小小娃娃誰在眼，

叫我低頭難上難！

趙 佗 （唱）非是我想逞能干，

全郡統(tǒng)一理當(dāng)然。

博羅令 （唱）你休想一縣壓各縣，

大路朝天各一邊。

趙 佗 （唱）識時務(wù)者為好漢，

船遇逆風(fēng)要轉(zhuǎn)彎。

博羅令 （唱）江河湖海闖蕩慣，

開的就是頂風(fēng)船。

趙 佗 （唱）不聽好言來相勸，

招來苦果后悔難！

博羅令 哼！當(dāng)今之世，群雄并起，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也不服誰。來呀，我們反了?。▽干系囊磺嘘愒O(shè)掃到地上，然后狂笑）

趙 佗 （怒起）放肆！

（唱）南海尉怒氣沖霄漢，

抖一抖威風(fēng)懲刁頑！

來呀，與我拿下！

博羅令 趙佗，你要怎樣？

趙 佗 我再問你一 句，你對本尉服還是不服？

博羅令 呸！我為何要服你這個小子？不服，不服，不服！

趙 佗 推出去斬了！

博羅令 你敢！

趙 佗 斬，斬，斬！

〔衙役架博羅令下。

〔盧吉急上。

盧 吉 刀下留人！

〔內(nèi)鼓聲。

〔衙役上，交令。

盧 吉 哎呀，趙大人，你剛剛上任，就殺僚屬，這……不是吉祥之兆?。?/p>

南 姝 殺得好！

盧 吉 （茫然）南姝，你……

南 姝 這種人留他何用？

盧 吉 唉！

趙 佗 四會令！

四會令 （惶恐地）下官在。

趙 佗 把大印交出來！

四會令 是?。ń挥。┐笕损埫?！

趙 佗 命你去儋州監(jiān)守椰林，不得有誤！

四會令 謝大人。（下）

趙 佗 番禺令！

番禺令 在。（欲交印）下官該死！

趙 佗 繼續(xù)當(dāng)你的縣令去吧。

番禺令 謝大人?。ㄏ拢?/p>

〔周武上。

周 武 趙大人，陽山、湟溪、橫浦三關(guān)已經(jīng)封鎖，斷了南北交通。

趙 佗 好！

周 武 探馬報(bào)道，劉邦已打到垓下，項(xiàng)羽自刎烏江。

趙 佗 （一驚）劉邦果然厲害！傳令再探。

周 武 是。

〔周武下。

南 姝 劉邦厲害，你作何打算？

趙 佗 先把自己的郡縣治理好。譬如小鳥，羽翼豐滿，方能斗得鷹隼。

南 姝 有道理。那么這……（指那兩顆?。?/p>

趙 佗 就差楊遷、林尚接替。盧大人，你以為如何？

盧 吉 全憑大人作主。

趙 佗 好，傳他們即刻上任。叫他們好生安撫民眾，發(fā)展農(nóng)桑，確保一境平安。

盧 吉 是。

趙 佗 布置孝堂，為任大人發(fā)喪！

盧 吉 （大聲地）布置孝堂，為任大人發(fā)喪！

〔切光。一束燈光射著盧吉。

盧 吉 厲害！

（唱）別看趙佗年紀(jì)輕，

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鋒芒初露，

處事精明；

大膽果決，

令人震驚。

我待要細(xì)心觀動靜，

操勝算還須要見機(jī)而行。

〔番禺令上。

番禺令 盧大人，時下久旱不雨，饑民遍野，如何是好？

盧 吉 （略思）去稟告趙大人，他自有辦法。

番禺令 （遲疑）這……

盧 吉 去吧。

番禺令 遵命。

〔切光。

第三場

〔野外。大樹下立著一個碩大的石牛。

〔一聲鑼響，有人高喊：“求雨祭天，樹下集合！”endprint

〔朱仝、王郃分別上。

朱 仝 （唱）天上無云騰烈焰，

王 郃 （唱）數(shù)月無雨地生煙；

朱 仝 （唱）塘干壩也盡，

王 郃 （唱）禾稼半枯干。

朱 仝 （唱）多少人家炊煙斷，

王 郃 （唱）就連飲水也艱難。

朱 仝 （唱）求天神，生憐念，

王 郃 （唱）降甘霖，救黎元。

朱 仝 （唱）我們甘把頭顱獻(xiàn)，

王 郃 （唱）愿將熱血祭蒼天。

〔朱母上。

朱 母 （對朱仝）兒啊，今日獵首祭天求雨，你與王郃總有一個要死。為娘摸了幾個田螺，你先吃下，添添力氣，或許能茍全性命。

朱 仝 接過田螺，娘，兒要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還要請娘恕兒不孝之罪?。ü颍?/p>

朱 母 兒呀！（與朱仝抱頭痛哭）

〔王妻上。

王 妻 （對王郃）兒他爹，我這里有兩個河蚌，你吃下，或許您戰(zhàn)勝朱仝。

王 郃 兒他娘，我要是死了，求你好生撫養(yǎng)孩子成人，續(xù)我王家香火。

王 妻 你放心吧?。蓿?/p>

〔一聲吆喝，音樂大作。

〔百姓們敲著銅鼓，吹著號角，圍著石牛跳舞，時而以牛血泥漿糊在石牛身上。

〔巫師在跳神作法。

巫 師 （唱）啟奏天神，

速發(fā)雷霆，

布云施雨，

拯救蒼生。

……

〔百姓應(yīng)和，邊舞邊唱。

〔又一聲鑼，有人高喊：“獵首祭祀開始！”

〔朱仝、王郃挺身而出。

〔巫師念念有詞，圍著二人作法。

朱仝、王郃 （相互抱拳）兄弟！今日你我捐生祭天，真乃三生有幸！

朱 仝 你不要手下留情，我如果死了，請代我為母送老歸山，小弟來生當(dāng)報(bào)。

王 郃 你也不要手軟，我如果死了，請你代我關(guān)照妻小，小弟犬馬不忘。

巫 師 獵首開始！

朱仝、王郃 （指自己頸部）來吧，朝這里來！

〔二人舉起大刀拼殺。朱仝敗走，王郃追下。稍頃，傳來一聲慘叫，王郃提頭顱上。

〔巫師捧盤接過頭顱置于盤內(nèi)。

朱 母 （哭）兒呀……

王 郃 （對朱母一揖）大娘，恕我無禮了。

朱 母 不，你是一條好漢！

王 郃 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親娘?。ü颍?/p>

王 妻 娘！（跪）

〔眾人在巫師帶領(lǐng)下，再次起舞。

〔內(nèi)喊：“趙大人到！”

〔趙佗持鋤上。二衙役捧尊同上。

眾 趙大人！

趙 佗 你們這是干什么？

百姓甲 祭天求雨。

趙 佗 （見人頭）祭過沒有？

百姓甲 祭過了。

趙 佗 （看天）雨呢？（逼視巫師）我問你，雨在哪里？

巫 師 這……

趙 佗 鄉(xiāng)親們，好端端的一個人，你們把他的頭 顱割下來祭天求雨。人死了，雨還是沒有下來，不可惜嗎？不可悲嗎？

百姓甲 趙大人，天不下雨，我們都會渴死，餓死，怎么辦呀？

眾 我們怎么辦呀？

趙 佗 天不下雨，我們就向地下要水！

眾 （不解）向地下要水？

趙 佗 對?。ㄅe起鋤）打井，開渠！

眾 打井，開渠？

趙 佗 我們在城外打了一口井，多好的甘泉！大家來嘗嘗吧。（示意衙役給水）

〔衙役遞過水尊，讓百姓一一品嘗泉水。

眾 清涼甘甜，好水！

百姓甲 走，打井去！

眾 走！

〔眾剛欲走，朱母突然暈倒。

眾 （驚）大娘！

趙 佗 她怎么了？

百姓甲 她又急又餓，故而暈倒。

百姓乙 我們亭里已經(jīng)餓死好幾個人了。

趙 佗 ?。。D）叫你們亭長造具名冊，我們開倉放糧。

眾 （跪）謝趙大人救命之恩！

趙 佗 去吧。

〔衙役領(lǐng)眾下。

趙 佗 （唱）見人頭鮮血直淌，

不由人一陣悲涼。

百姓們愚昧如此須教養(yǎng)，

談教養(yǎng)首先要發(fā)展農(nóng)桑。

看南海美山河令人神往，

急待要開發(fā)這千里蠻荒；

陋習(xí)須滌蕩，

禮義來興邦，

穿有衣，食有糧，

行有路，住有房，

倉廩實(shí)，兵馬強(qiáng)，

方顯我南海尉治郡有方。

要不然怎奢談用兵打仗？

統(tǒng)嶺南則更是紙上文章。

我待要振精神迎難而上，

謝恩人酬夙愿一統(tǒng)南疆。

〔南姝急上。

南 姝 趙佗，你怎么能這樣？

趙 佗 南姝，所指何事？

南 姝 你把囤積的糧食都發(fā)放光了，怎么去征服桂林和象郡？

趙 佗 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本郡尚未治理好，怎談得上征服他郡？

南 姝 我不管，我要你還我父親積下的糧食！

趙 佗 南姝……

〔眾百姓背糧食上。

眾 趙大人！

（唱）大人發(fā)下救命糧，

我們賴以度饑荒。

從今后跟定大人天下闖，

哪怕是赴湯蹈火也決不彷徨！

趙 佗 好！

眾 謝大人?。ü颍〆ndprint

〔切光。一束燈光射著南姝。

南 姝 （思索）難道他又做對了？

〔盧吉上。

盧 吉 南姝，趙大人在開倉放糧，你知道嗎？

南 姝 知道。

盧 吉 你未加制止？

南 姝 （未置可否）唉！

盧 吉 南姝……咳，不說也罷！（欲走）

南 姝 盧大人，有話便說，何必吞吞吐吐？

盧 吉 趙大人一上任就殺了博羅縣令，弄得人心惶惶，現(xiàn)在又把你父親囤積的糧食發(fā)放殆盡，這樣下去，南?？で巴究皯n啊！

南 姝 這……或許也有他的道理。

盧 吉 （冷笑）南姝姑娘，別被他年輕英俊、倜儻不羈的外表蒙住了你的雙眼?。?/p>

南 姝 你……

盧 吉 不然，為什么他明明在與你父親的囑托背道而馳，你卻認(rèn)為他有他的道理呢？若不早日兼并桂林、象郡，統(tǒng)一嶺南，一旦劉邦伺機(jī)南侵，我們豈不只能任其宰割，俯首稱臣了？南姝，你要三思??！

南 姝 我……

〔切光。

第四場

〔桂林郡尉府邸。

〔紋身刺面的女人戴銅飾，擊銅排鑼，吹蘆笙，跳越族舞。

〔公孫賀在侍妾陪伴下欣賞歌舞，興起時在舞女中嬉戲取樂。

〔丹子上。

丹 子 父親！

〔公孫賀置若罔聞，嬉戲如故。

丹 子 父親，南?？ぺw佗犯境了，你還有心思玩樂？

公孫賀 （注意地）什么，你說什么？（示意歌舞停止）

〔舞女們下。

公孫賀 誰犯境了？

丹 子 就是那個南海郡尉趙佗。

公孫賀 趙佗？哈哈哈哈，一個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來老虎嘴上拔須嗎？

丹 子 父親??！

（唱）別看趙佗年紀(jì)輕，

可是一只小雄鷹。

精心治理南?？ぃ?/p>

有條不紊顯才能；

豐衣足食人心安定，

小小雄鷹羽翼豐；

一聲號令山河動，

旌旗蔽日好威風(fēng)。

如今興兵來犯境，

望爹爹運(yùn)籌帷幄退強(qiáng)兵。

公孫賀 （不悅）嘿！

（唱）丹子說話欠思忖，

別替他人長威風(fēng)。

誰不知我桂林郡，

金龜神弩百萬兵。

小小趙佗來犯境，

我要嚴(yán)加教訓(xùn)不寬容！

丹 子 父親，常言道，有備無患。我看……

公孫賀 你懂得什么？

〔探馬急上。

探 馬 報(bào)，趙佗已經(jīng)打到蒼梧。

公孫賀 再探。

〔探馬下。

丹 子 父親，發(fā)兵吧！

公孫賀 （大聲）好，發(fā)兵！

〔眾武士上。

公孫賀 先行雞卜，看看是吉兆還是兇兆？

〔巫師提一只小公雞上。

〔武士將武器集中到一處。

〔巫師殺雞，把雞血淋在武器上，口中念咒，然后抽出雞的兩根肋骨進(jìn)行雞卜。

巫 師 （示雞骨）大人吉兆，吉兆??！

公孫賀 好，丹子，神弩侍侯。

丹 子 遵命。

〔丹子下。

公孫賀 （命令地）兵發(fā)蒼梧！

武士們 （吼道）啊——！

〔武士們拿起武器，列隊(duì)出發(fā)。

〔收光。

〔聚光燈下，丹子全身披掛，威風(fēng)凜凜。隱約可見二武士抬神弩隨后。

丹 子 （唱）號角響，戰(zhàn)鼓催，

征人似箭不思?xì)w。

助父親，把敵退，

讓金龜神弩顯神威。

趙佗他縱有三頭和六臂，

定然是損兵折將有來無回！

〔切光。

第五場

〔野外。

〔趙佗與公孫賀各率兵卒，舉旌旗，浩浩蕩蕩上。

趙 佗 前面來的敢莫是桂林郡公孫大人？

公孫賀 嗯，老子正是公孫賀。那么你就是趙佗？

趙 佗 正是。

公孫賀 你治理你的南?？ぃ抑卫砦业墓鹆挚?，你為何要興兵犯境？

趙 佗 大人有所不知，現(xiàn)在劉邦已在長安稱帝，不日就要征伐嶺南。我們?nèi)羰歉髯詾檎貙⒃獾絼钚Q食。若嶺南歸于一統(tǒng)，則地域?qū)拸V，兵齊糧足，劉邦才不致輕舉妄動。所以，請公孫大人歸附于我，也免得大動干戈。

公孫賀 哈哈哈哈?？茨隳昙o(jì)不大，野心倒不小。既然要統(tǒng)一嶺南，你為何不來歸附于我呢？

趙 佗 看來你是執(zhí)意與我為敵，那就休怪我無禮了。

公孫賀 娃娃，打輸了，你可不要后悔啊。

趙 佗 看槍！

〔雙方對打。幾個回合之后，公孫賀敗走。

趙 佗 （命令）追?。ㄚw兵追擊，周武忽然返回）

周 武 趙大人，大事不好！公孫賀使用金龜神弩，一矢能洞穿三十余人，我軍傷亡慘重，無法再戰(zhàn)！

趙 佗 （一震）可有破弩之法？

周 武 聽說弩上裝有仙人所賜之金龜爪，我軍毫無辦法。

趙 佗 有這等奇事？

周 武 怎么辦？

趙 佗 撤！

周 武 是。

〔暗轉(zhuǎn)。

〔營帳內(nèi)，一燈如豆。趙佗在沉思。

趙 佗 （唱）金烏落玉兔升繁星燦爛，

晚風(fēng)吹蟬聲噪長夜難眠。

幾天來戰(zhàn)公孫穩(wěn)操勝券，

誰知他金龜弩威力不凡。endprint

我元?dú)獯髠娦纳ⅲ?/p>

重整旗鼓一時難。

無心戀戰(zhàn)，

退守營盤。

從長計(jì)議思良策，

識破他的巧機(jī)關(guān)。

叫周武號令三軍番禺返——

〔周武上。

〔傳來喧嘩之聲。報(bào)子急上。

報(bào) 子 報(bào)——，公孫賀又在叫陣。

趙 佗 （接唱）速將那免戰(zhàn)牌帳外高懸。

周 武 是。（向外喊）掛起免戰(zhàn)牌。

〔南姝急上。

南 姝 趙大人，怎么又不打了？

趙 佗 南姝，那公孫賀有一種金龜神弩非常厲害，一矢能洞穿三十余人。倘若再戰(zhàn)，只是前去送死。

南 姝 難道你的霸業(yè)就此罷了不成？

趙 佗 神弩不破，實(shí)無法再戰(zhàn)。

南 姝 總得琢磨破弩之法呀。

趙 佗 金龜弩爪乃仙人所賜，機(jī)關(guān)巧妙，除非有人潛入桂林，暗中察訪它的神秘所在，庶幾可得破弩之法。

周 武 大人此計(jì)甚妙！

趙 佗 神弩系公孫賀的鎮(zhèn)郡之寶，非他極為親信之人是無法接近此物的。

南 姝 那可怎么辦？

趙 佗 只有投其所好，方能取得他的信任。

周 武 對。

趙 佗 周武，你可知那公孫賀有何癖好？

周 武 但聞公孫賀癖好女色。

趙 佗 癖好女色——？（乜斜著南姝）

南 姝 （有所察覺）女色？趙大人莫非……

趙 佗 （避開南姝征詢的目光）不——

周 武 聽說每逢三月歌會，他都要前去選美。

趙 佗 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 武 三月初一。

趙 佗 那么，后天就是三月三了？

周 武 正是。（興奮地）我看可以挑選美女混進(jìn)歌會，任他挑選。

趙 佗 不，一般女子不能當(dāng)此大任。

周 武 這便如何是好？

南 姝 （毅然地）趙大人，為實(shí)現(xiàn)父親遺愿，統(tǒng)一南方，南姝愿往！

趙 佗 南姝，此去桂林，如同羊入虎口，使不得，千萬使不得！

南 姝 大人！

（唱）南姝一生無所求，

唯求把父親夙愿酬。

只要破得金龜弩，

甘將身首異鄉(xiāng)留！

趙 佗 （感動地）好！

南 姝 大人，我有一個請求，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趙 佗 有話盡管說吧。

〔周武暗下。

南 姝 南姝伶仃孤苦，沒有一個親人，你認(rèn)我這個妹妹好嗎？

趙 佗 好，我的好妹妹！

南 姝 哥哥?。ㄓH昵地?fù)湓谮w佗懷中，觸到玉佩）哥哥，這是什么？

趙 佗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傳家之寶。

南 姝 你給我?guī)г谏磉?，也好時時想起你，以增添智慧和勇氣。

趙 佗 母親說過，玉佩只能送給心愛的姑娘作為定情之物。

南 姝 難道你不愛我嗎？

趙 佗 傻丫頭，你是我的妹妹呀。

南 姝 （難過地）我……沒有這個福分，只能叫你哥哥！

趙 佗 不，叫我姐姐吧。

南 姝 （疑惑地）姐姐？

趙 佗 對。你以為我真的把你往虎口里送嗎？

南 姝 你要怎樣？

趙 佗 我與你一同前往桂林郡，也好暗中保護(hù)于你。

〔趙佗與南姝耳語。南姝會意點(diǎn)頭。

〔切光。

第六場

〔一束燈光照射著越族青年打扮的公孫賀。

公孫賀 （唱）公孫賀我心歡暢，

又逢三月好春光。

收拾一番改了模樣，

郡府里走出個少年郎。

人來與我歌會往——

〔二衙役應(yīng)聲上。

公孫賀 （接唱）再選她一位美嬌娘。

〔燈明。

〔山林中。陽光明媚，百鳥和鳴。

〔青年男女著盛裝，持鮮花，載歌載舞。

伴 唱 嶺南三月艷陽天，

百鳥齊鳴鬧喧闐。

阿哥阿妹來相聚，

口唱山歌心里甜。

手拿鮮花紅艷艷，

鮮花來把紅線牽。

紅線牽，心相連，

結(jié)成對對美姻緣；

海枯石爛心不變，

夫妻好合到百年。

〔青年相互贈花、談心，親昵。

〔趙佗扮女裝，頭戴簷帽，遮住面部，與南姝同上。

趙 佗 （唱）叫妹妹，快來看，

歌會就在這山前。

南 姝 （唱）來到山前心慌亂，

事到如今進(jìn)退難。

趙 佗 （唱）哥哥來作伴，

妹妹心放寬。

有哥在你身邊轉(zhuǎn)，

萬無一失保安全。

〔公孫賀手持鮮花穿梭在人群中，見了姑娘就盯，有時還伸手去摸。姑娘被嚇跑。

公孫賀 （旁唱）姑娘多豐采，

叫人眼界開。

好似仙女來天外，

公孫賀鮮花一束表情懷。

（盯著南姝）前面那位姑娘請了！

（唱）山崖崖上把花采，

撕破了衣衫踩破了鞋；

雙手將花送阿妹，

不知阿妹愛不愛？

〔南姝畏縮不前，趙佗示意與之對歌。

南 姝 （唱）你家住哪村和哪寨，

也不將姓名報(bào)上來，

叫我如何來表態(tài)，endprint

休怪姑娘要走開。（欲走）

趙 佗 （順手接過公孫賀的鮮花，塞在南姝手中，示意她去接近公孫賀）快去呀！

公孫賀 哈哈哈，姑娘呀。

（唱）我家就在桂林郡，

不屬哪寨與哪村。

若問我的名和姓，

說出來怕你被嚇暈。

南 姝 難道你是老虎？

公孫賀 （唱）不是老虎不是龍，

一郡之首萬民尊。

南 姝 你敢莫就是公孫大人？

公孫賀 正是本官，不不不，正是小人。

南 姝 （施禮）公孫大人請了。

公孫賀 （還禮）今天遇著姑娘，真是三生有幸！我們來對歌好嗎？

南 姝 （對趙佗）叫我如何啟齒??？

趙 佗 你就唱——

（唱）山崖崖上把花采，

撕破了衣衫踩破了鞋；

雙手將花送阿哥，

不知阿哥愛不愛？

〔公孫賀諦聽，注視趙佗。趙佗示意南姝送花。南姝遲疑。趙佗順手將花遞給公孫賀。

公孫賀 （接花，高興地）好?。?/p>

（唱）這樣的鮮花誰不愛？

我要把她心上栽。

你家住哪村并哪寨，

我好去花轎把你抬。

趙 佗 （將計(jì)就計(jì)）我么——

（唱）家住蒼梧龍圩寨，

不需花轎我自己來。

周 武 你？

〔趙佗示意叫他放心。

公孫賀 痛快！

（唱）選擇佳期把堂拜，

先在府上呆一呆。

〔公孫賀伸手去拉趙佗。

周 武 （大聲地）你想干什么？

公孫賀 她把鮮花送給了我，當(dāng)然就是我的了。

周 武 這鮮花是我送給她的，她接受了，當(dāng)然就是我的了。（拉趙佗）

〔二人爭著去拉趙佗。

趙 佗 別爭了，我許給你這位阿哥（指周武），我妹妹許給你這位阿哥（指公孫賀），好嗎？

周 武 好！

公孫賀 偏叫你許給我?。ㄓ掷w佗）

周 武 你怎么這樣不講理？（也拉趙佗）

公孫賀 （威脅地）你敢和我爭？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周 武 你敢打人？

公孫賀 我就敢打你?。ǔ鍪郑?/p>

周 武 （擋?。┐蛩懒四?！

南 姝 別打了！

趙 佗 打吧，打吧，誰打贏了，我就跟誰。

〔二人一聲吼，對打起來。公孫賀敗北。

公孫賀 （叫道）來呀，給我打！

〔衙役上，周武被趕下。

公孫賀 （挽起趙佗）哈哈哈哈！

趙 佗 （捏公孫賀手）嗯！

公孫賀 哎喲！

〔切光。一束燈光照著丹子。

丹子子 （唱）父親做事太荒唐，

小妾一房又一房。

今日歌場去選美，

帶回姐妹又一雙。

后果全不想，

癡病入膏肓。

再不收心歸正道，

桂林郡定會在他手中亡。

〔切光。

第七場

〔丹子臥室。

〔丹子在舞劍。

〔公孫賀偕趙佗、南姝上。

公孫賀 丹子，丹子。

丹 子 （住手）父親何事？

公孫賀 今日歌會挑來姐妹二人。你先給她們教習(xí)府中規(guī)矩，待我擇日成婚。

丹 子 （不情愿地）父親，你……

公孫賀 （威嚴(yán)地）嗯——

南 姝 （佯哭）嗚……我要回家。

公孫賀 （笑）別哭別哭，郡府里好玩得很哩。

趙 佗 妹妹，好玩就玩吧。

公孫賀 丹子，我就把她們交給你了。

〔公孫賀下。

丹 子 （對侍女）去，帶她們到花園賞花去。

侍 女 是。姑娘，隨我來吧。

〔侍女偕趙佗、南姝下。

〔丹子繼續(xù)舞劍。

〔趙佗復(fù)上。

趙 佗 （贊賞地）好??！

丹 子 （住手）你為何不去賞花？

趙 佗 我愛看姑娘舞劍。

丹 子 （不屑地）你也會舞劍？

趙 佗 幾天不舞，手都發(fā)癢了。

丹 子 舞給我看看。（遞劍）

趙 佗 （接劍一看）真乃好劍?。ㄎ鑴Γ?/p>

丹 子 （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好啊！

趙 佗 謝姑娘夸獎。

丹 子 （掩飾地）誰夸你了？（走到案前寫字）

趙 佗 （走近幾案）姑娘的字寫得真好！

丹 子 哼，你也配評論書法？

趙 佗 略知一二。

丹 子 （起身）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趙 佗 獻(xiàn)丑了。（大方地伏案疾書）

丹 子 （一驚）你的字居然寫得這么好？

趙 佗 請姑娘指教。

丹 子 （欽羨地）哪里哪里？真是龍飛鳳舞，入木三分！

趙 佗 比起丹子來遜色多了。

丹 子 （仔細(xì)看字，念道）

蛟龍潛兮，魚蝦為戲。

蛟龍騰兮，云蒸霞蔚。

志在蒼穹兮，日月與齊。

（更加驚嘆不已）好一個“日月與齊”！

（唱）不速之客來天外，

真乃鬼使與神差。

難怪父親將你愛，

我亦為之眼界開。endprint

你貌比西施美，

許穆夫人不及你的才；

能文能武多風(fēng)采，

絕非村野小裙釵。

趙 佗 哈哈哈哈！

丹 子 你笑什么？

趙 佗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小裙釵嘛。

丹 子 那你是什么人？

趙 佗 我嘛……是你未來的母親呀。

丹 子 看你年紀(jì)和我不相下上，想要我叫你母親？呸！

趙 佗 我是你父親的小妾，不叫母親叫什么？

丹 子 叫你姐姐還差不多。

趙 佗 你就叫我哥哥吧。

丹 子 （脫口而出）你要是個哥哥那才好哩！

趙 佗 那是為何？

丹 子 要是個哥哥，父親就不會叫你作小妾了。

趙 佗 不作小妾作什么？

丹 子 （靦腆地）作女婿呀。

趙 佗 他會愿意嗎？

丹 子 關(guān)他什么事？我愿意就行。

趙 佗 （故意地）唉呀，可惜我不是個哥哥。

丹 子 就是嘛，多么遺憾！

趙 佗 不過，我有本領(lǐng)，能給你變出個哥哥來。

丹 子 別說笑話，世間哪有這樣的奇事？

趙 佗 你把眼睛閉上，待我變來！

〔丹子真的閉上眼睛。趙佗很快褪去女裝。

趙 佗 你看！

丹 子 （驚喜地）哎呀，真是謝天謝地！

趙 佗 你不后悔？

丹 子 決不后悔！

趙 佗 快叫哥哥。

丹 子 （警惕地）不，我還沒問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誰哩。

趙 佗 家住番禺，姓……

丹 子 慢，父親不是說你家住蒼梧嗎？怎么又是番禺了？

趙 佗 我本來就是來自番禺嘛。

丹 子 （猛然醒悟）原來是個奸細(xì)！（取劍在手）

趙 佗 （坦然地）正是一個奸細(xì)。

丹 子 肩負(fù)何種使命？

趙 佗 來破你的金龜神弩。

丹 子 哼，白日作夢?。ㄒ詣Υ腾w佗）

趙 佗 （招架）

（唱）丹子且息雷霆怒，

聽我仔細(xì)說根由。

打我舍不得來還手，

殺我愿任鮮血流。

要是還手傷了你，

我痛在心頭悔不休。

丹 子 （手軟下來）說得好聽！

趙 佗 丹子姑娘！

（唱）劉邦已然成氣候，

圖一統(tǒng)定把嶺南收。

桂林郡人稀地又瘦，

兵微將寡怎敵強(qiáng)酋？

丹 子 （若有所思）這……

趙 佗 （唱）金龜弩雖然威力有，

用它可免一時憂。

掠地攻城還要靠強(qiáng)兵殿后，

勢單力薄終歸難應(yīng)酬。

番禺桂林若是強(qiáng)爭斗，

雙方恩怨幾時休？

民眾勞苦難忍受，

嶺南的前景實(shí)堪憂。

倒不如你我手挽手，

放開胸膽泯前仇。

化干戈為玉帛，

共同對敵方是良謀。

丹 子 （恍然）你原來不是奸細(xì)！

趙 佗 何以見得？

丹 子 奸細(xì)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趙 佗 那我是誰？

丹 子 你是趙佗。

趙 佗 好眼力！

丹 子 果然？

趙 佗 不錯。

〔二人同笑。

趙 佗 丹子姑娘，你父親的這位女婿你還認(rèn)不認(rèn)？

丹 子 誰知道你這位奇男子看不看得上他這位女兒？

趙 佗 你才貌雙全，文武兼?zhèn)?，哪有看不上的?/p>

丹 子 如此說來，丹子的終身有寄了。

趙 佗 夫人！

丹 子 趙郎！

〔二人依偎在一起。

〔南姝上。

南 姝 （見狀一怔，隨即哭了起來）你們這是……嗚……

趙 佗 （掩飾地）好妹妹，別哭。

南 姝 （更加傷心）嗚……

趙 佗 （取下玉佩）你是為了這個吧，哥哥可是為了那個。

丹 子 什么這個那個？

趙 佗 一塊頑石。

丹 子 （見玉佩）分明一塊寶玉。

趙 佗 錢財(cái)如糞土。在我眼里，寶玉都是頑石。

丹 子 說得好！

趙 佗 （將玉佩遞給南姝）去吧，我和姑娘還有要事相商。

南 姝 你談你的要事，反正寶玉是我的了，誰也休想奪走！

趙 佗 （雙關(guān)地）他將伴你終身，放心吧。

〔南姝一笑，下。

趙 佗 丹子，我們?nèi)フ夷愀赣H曉以大義，平息干戈。

丹 子 不行，他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倔老頭，非打不可。

趙 佗 還是要打……那金龜弩……

丹 子 不要緊，（拿出金龜爪）金龜神爪在我手中，你將它拿走。那神弩就毫無威力了。

趙 佗 （伸手欲接）好?。?/p>

丹 子 且慢。我送你金龜爪，就等于送你一個桂林郡……

趙 佗 趙佗明白，如此受我一拜！

丹 子 誰叫你拜來？我要你一件信物。

趙 佗 這個……就借妹妹那塊玉佩如何？

丹 子 那不是一塊頑石么？頑石怎能和這金龜神爪相比？

趙 佗 那么，你要什么？

丹 子 我要你一條手臂。

趙 佗 手臂？endprint

丹 子 怎么。舍不得？

趙 佗 （心一橫，伸出左臂）也罷，你來吧！

〔丹子將劍高高舉起……

趙 佗 （堅(jiān)決地）來呀！

丹 子 （放下劍）一句笑話，你也當(dāng)真？你舍得，我還舍不得哩！

〔侍女急上。

侍 女 大人過來了。

丹 子 （一驚） 啊！

趙 佗 （坦然地）我正要找他。

丹 子 不行，不行！先回避一下。

〔公孫賀內(nèi)聲：“丹子！”

〔丹子將趙佗推入內(nèi)室。

〔公孫賀上。

公孫賀 （喜滋滋地）丹子，陰陽先生說明天是個黃道吉日，喜期就定在明天！

丹 子 怎么，這么性急？

公孫賀 （張望）那個姑娘呢？

丹 子 我把她放走了。

公孫賀 你說什么？

丹 子 我把她放走了。

公孫賀 （怒）什么？我打死你這畜生！（舉手欲打）

〔趙佗內(nèi)呼“住手！”上。

公孫賀 （驚詫地）你是什么人？

趙 佗 我就是你選中的美人呀。

公孫賀 （審視）??！

（唱）古怪真古怪，

美女變須眉。

這是搗的什么鬼，

竟在我背后弄是非？

丹 子 （唱）他是堂堂南海尉，

只怪你眼睛蒙了灰。

公孫賀 什么，你是趙佗？

（唱）你來桂林欲何為？

丹 子 （唱）特來與你借金龜。

趙 佗 （唱）還望大人施恩惠，

趙佗當(dāng)面把禮賠。

〔趙佗施禮。

公孫賀 （氣）趙佗！我原以為你是個血性男兒，當(dāng)今豪杰；誰知你竟是個不足掛齒的小人！

趙 佗 （笑）公孫大人此言差矣！

公孫賀 嗯？

趙 佗 兵不厭詐嘛。孫子曰：“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yuǎn)，遠(yuǎn)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shí)而備之，強(qiáng)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逸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p>

公孫賀 （氣極）來人！

〔衙役應(yīng)聲上。

公孫賀 與我拿下！

〔衙役欲拿趙佗，被趙佗一一打退。

趙 佗 公孫大人，讓我借你的金龜神弩攻取象郡吧！

公孫賀 金龜神弩是我的鎮(zhèn)郡之寶，怎能借與你這狂徒？

趙 佗 不借也罷。（故意亮出金龜爪）趙佗告辭了。

公孫賀 （一震）?。〉ぷ?，你……

丹 子 父親，趙大人不僅拿走了金龜爪，還拿走了你女兒的心??！

公孫賀 什么，你說什么？

丹 子 女兒已將自己的終身托付于他。

公孫賀 你——

趙 佗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跪）

丹 子 父親。（跪）

公孫賀 你們……唉！（頓，無奈地）女大不中留，生米成熟飯，有什么辦法？

丹 子 謝父親！

公孫賀 起來，起來。

趙 佗 （起身）謝岳父大人。

公孫賀 趙佗，何時攻取象郡？

趙 佗 請大人聽我的號令，隨時準(zhǔn)備發(fā)兵。

公孫賀 （勉強(qiáng)地）嗯！

〔切光。

〔黑暗中傳來喊殺和兵器碰撞聲。

〔“南粵武王”的旗幟冉冉升起。

〔一束燈光照著盧吉。

盧 吉 （唱）趙佗他拿下桂林和象郡，

軟硬兼施顯才能。

千里嶺南成一統(tǒng)，

南粵武王他自己封。

今日里，又成親，

嬌娥成對喜盈盈。

怨我生成的乖舛命，

只好在鞍前馬后忙不停。

（大聲地）趙大人與南姝、丹子今天喜結(jié)良緣，堂上掌燈，廚房備席，各司其事，不得有誤！

〔收光。

第八場

〔廳內(nèi)張燈結(jié)彩，一派喜氣。

〔廳外旗桿上高懸著“南粵武王”的旗幟。

〔喜樂聲中，趙佗與南姝、丹子互牽紅錦，在衙役和侍女簇?fù)硐滦老采蠄觥?/p>

〔官吏和百姓們前來賀喜。禮畢下場。

〔周武上。

周 武 趙大人，漢朝特使陸賈求見。

趙 佗 （不悅地）不見！

周 武 陸大人在越華館已住了數(shù)日，有些不耐煩了。

趙 佗 他不耐煩怎么著？

周 武 還是見上一面吧。若系來者不善，再作道理不遲。

趙 佗 他帶了多少人馬？

周 武 沒帶什么人馬，只有兩個隨從。

盧 吉 趙大人，我看干脆別理他。

趙 佗 不，吩咐升堂。

〔趙佗等人下。

周 武 有請陸大人。

〔陸賈上。

陸 賈 （唱）陸賈受命赴嶺南，

只見這嶺南景象不一般；

蠻荒面貌大改變，

趙佗的聲名眾口傳。

武王的旗幟迎風(fēng)展，

官署肅穆又森嚴(yán)。

此人不是等閑輩，

不辱使命還得費(fèi)周旋。

〔堂威聲中，趙佗越人裝束上，在公案前伸腿按膝而坐。

周 武 陸大人到！

趙 佗 （目不斜視，毫無反應(yīng)）

陸 賈 堂上坐的可是趙大人？

趙 佗 你是誰？endprint

陸 賈 漢朝特使陸賈。

趙 佗 見了本王為何不跪？

陸 賈 （笑）哪有朝廷特使跪地方官宦的道理？（欲入座）

盧 吉 大膽狂徒，休得無禮！（拔劍刺向陸賈）

周 武 （擋開盧吉）盧大人！

陸 賈 （大笑）哈哈哈哈！

趙 佗 為何發(fā)笑？

陸 賈 我笑你這數(shù)典忘祖，不知禮義的匹夫！

趙 佗 （一震）??！

陸 賈 你，一個漢族子孫，竟然棄冠裂帶，椎發(fā)盤腿，儼然一個越族蠻王，偏安一隅，與天子抗衡，大禍臨頭尚不知醒悟。豈不可笑！

趙 佗 什么天子不天子！我身在嶺南，則治嶺南，若在中原起事，不照樣稱霸天下，成為天子嗎？

陸 賈 你這就更加自不量力了。試想，秦王無道，豪杰并起，獨(dú)有大漢天子推翻暴秦，長安稱帝。項(xiàng)羽雖強(qiáng)，終至敗亡。韓信、蕭何、張良、英布、曹參、彭越等四海英雄也都心悅誠服，在他駕下為臣。你有何德能敢與他抗衡匹敵？

趙 佗 我臣服于他怎么樣，抗衡于他又怎么樣？

陸 賈 你若面北稱臣，則冊封為南越王；你若抗衡于他嘛，那就只有干戈相向了。

趙 佗 我偏安一隅多時，為何不見他來大動干戈？

陸 賈 朝中將相久欲興兵問罪，唯有天子，獨(dú)憐民眾勞苦，不忍讓他們重受戰(zhàn)爭蹂躪，而志在休養(yǎng)生息，種族和睦，國泰民安。

趙 佗 ?。∷粊泶蛭?，是為了民眾，為了種族和睦，為了國泰民安嗎？

陸 賈 正是。

趙 佗 （起身）如此，陸大人請坐，代天子受我一拜！

陸 賈 謝趙大人?。ㄈ胱?/p>

趙 佗 （跪）趙佗久處蠻中，消息壅塞，致失禮儀，請大人恕罪！

陸 賈 趙大人，請接受天子所賜之璽綬。（拿出璽綬）

趙 佗 璽綬！

〔收光。

趙 佗 （唱）一見璽綬方寸亂，

是受是卻兩為難。

幾年來東討西戰(zhàn)，

心機(jī)費(fèi)盡為哪般？

到如今南粵武王聲威顯，

一聲吼海水也要起波瀾；

任大人遺愿已實(shí)現(xiàn)，

南方不亞舜堯天。

南 姝 （唱）若將璽綬來接受，

無非向漢舉降幡；

俯首任人來宰割，

幾年辛苦化灰煙。

丹 子 （唱）若將璽綬來推卻，

與漢抗衡生禍端；

笳聲劍影刀光閃，

民眾又將墜深淵。

南 姝 （唱）推卻為上策。

丹 子 （唱）接受理當(dāng)然。

南姝、丹子 （唱）休猶豫，快決斷，

南 姝 （唱）和他抗衡稱霸嶺南。

丹 子 （唱）面北稱臣統(tǒng)一為先。

趙 佗 也罷！

（唱）說什么越與漢，

道什么北與南！

越漢理當(dāng)如手足，

同是華夏一成員。

兄弟怎能刀槍見，

相殘何必手足間？

傷一足，行不便，

斷一臂，體不全。

最是漢皇識見遠(yuǎn)，

唯求一統(tǒng)好河山，

舊惡全不念，

遣使把和言；

封我南越王，

以保一方安。

為人稱典范，

王氣貫云天。

我若堅(jiān)持來對抗，

小人之見豈不汗顏！

罷罷罷，

拔劍且將旗幟砍——（拔劍）

南 姝 （阻止）大人三思！

丹 子 （鼓勵）砍了好！

南 姝 砍不得！

丹 子 砍得好！

南 姝 要砍就先砍了我吧！（跪）

趙 佗 （接唱）我意已決休阻攔！

〔趙佗舉劍砍斷旗幟，“南粵武王”旗幟落地。

南 姝 （拾旗）父親，你……看錯人了！

〔南姝抱旗跑下。盧吉追下。

趙 佗 南姝——

陸 賈 趙大人，壯哉！

趙 佗 陸大人，我還有兩個條件。

陸 賈 請講。

趙 佗 一，恢復(fù)南北通商，運(yùn)來牲畜農(nóng)具。

陸 賈 這個自然。

趙 佗 二，給我儒士三千，以開南方教化。

陸 賈 我答應(yīng)就是。

趙 佗 謝陸大人！

陸 賈 趙大人，請！

〔陸賈授璽綬。趙佗跪接。陸賈又抖開一面大旗。

趙 佗 （起身）升——旗！

〔衙役將“南越王”大旗升起。

〔音樂聲音中，眾圍著大旗起舞。

〔合唱：

大旗升兮，飄天外，

南越國兮，回娘懷；

民族和睦兮，史冊載，

團(tuán)結(jié)花開兮，永不敗。

〔“南越王”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幕徐閉。

（責(zé)任編輯 士一 ）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