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地方戲中丑角文化的審美探究

摘 要：河南地方戲因為地域、文化、語言等因素，深受百姓的喜愛。尤其是河南地方戲中的丑角藝術(shù)，因其淺白易懂的舞臺語言，加上妙趣橫生的表演，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七品芝麻官》中的經(jīng)典丑角形象唐成，顛覆了觀眾對于丑角之丑的傳統(tǒng)認(rèn)識，為受眾打開了一扇觀丑的窗戶。丑角的深厚魅力也決定了丑角自身的審美價值與存在意義。

關(guān)鍵詞：丑角 唐成 《七品芝麻官》 丑中見美 傳承保護

中國傳統(tǒng)戲曲通常被分為生、旦、凈、末、丑五個行當(dāng)，丑角雖然一直被排在末位，但在戲曲中的地位卻不可小覷。而河南地方戲中丑角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本文將從豫劇《七品芝麻官》中塑造的丑角唐成這一形象出發(fā)，來探討河南地方戲中丑角的審美文化。

一、中國傳統(tǒng)地方戲文化中的丑角

丑角是中國傳統(tǒng)戲曲生旦凈末丑眾行當(dāng)中居于末位的行當(dāng)，卻又是極其不可缺少的行當(dāng)。在中國戲曲發(fā)展的整個階段，丑角的發(fā)展大致經(jīng)歷了秦朝的“侏儒”，漢代的“俳優(yōu)”，唐朝的“參軍”，宋朝的“副凈”再到元明時期的“丑”。丑角的表演范圍很廣，扮演人物種類繁多，上可演皇帝、王公貴族、七品知縣、員外，下可扮演貧窮卑微的農(nóng)夫、樵夫、乞丐、小偷、衙卒等?；赝蠼堑恼麄€發(fā)展形成歷程，丑角藝術(shù)的特色也在戲曲體系的完善下，漸次明確化，滑稽調(diào)笑，諷刺時事成了丑角在舞臺上的重要特色，“總之凡為丑角者，類多動作滑稽，口齒伶俐，且須凈白爽脆，善操各地方言，如此始可謂丑角全才”{1}。戲曲界有句行話說“無丑不成戲”，丑角的地位可見一斑。近年來，我省戲曲界相繼創(chuàng)作與改編出了群眾喜聞樂見以丑角為主人公的喜劇，像豫劇《七品芝麻官》，現(xiàn)代戲《倒霉大叔的婚事》以及新編古裝戲《七品芝麻官后傳》等。在表演藝術(shù)家們的不懈努力下，逐漸發(fā)展形成了一門滑稽、風(fēng)趣、優(yōu)雅，獨具魅力、戲曲代表性頗強的喜劇表演藝術(shù)，為人們帶來無限的歡樂，也為我國的“丑角”藝術(shù)開啟了活力多彩的道路。

二、豫劇《七品芝麻官》中唐成的丑角形象

黑格爾說，藝術(shù)作品“不是為它自己而是為我們而存在的，為關(guān)照和欣賞它的聽眾而存在”，“每件藝術(shù)作品也都是和觀眾中每一個人所進行的對話”{2}，丑角作為戲曲中一個必不可少的角色，它的功能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從正反兩方面代民發(fā)聲。民眾作為觀眾，只有與戲曲所言心有戚戚焉，才能作為劇情忠實的擁護者?！镀咂分ヂ楣佟分刑瞥勺陨先沃季鸵浴爱?dāng)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樣的人生信條激勵自己，上任三天就打破了知縣上任拜訪誥命夫人，送禮求照顧的傳統(tǒng)。敲鑼打鼓直奔鄉(xiāng)間，為百姓制造申訴喊冤的機會。雖然被誥命夫人奚落為芝麻大的小官，但是他卻不畏權(quán)勢，用“小青蛙我要把長蟲吸，小雞娃我要斗斗惡老雕”這樣貼近人民群眾的俗話，表明立場，勇敢地為受害人爭取權(quán)益。在公堂上，他同誥命夫人搶拍驚堂木，用激將法逼她承認(rèn)自家是兇手，最后依法剝了她的鳳冠誥服，親自動手給她戴上枷鎖……唐成不僅是清官概念的化身，而且是一個有鮮明個性、有血有肉的人物。以丑角扮演的為人民謀福利的清官，在戲曲中并不多見，豫劇《七品芝麻官》中那位其貌不揚卻又不畏權(quán)勢、為民請命的唐知縣，是丑角中一個獨特的藝術(shù)形象。因此，這個人物就比那些一般化的“清官”形象，更加富有藝術(shù)魅力。

在中國戲曲藝術(shù)傳統(tǒng)里，講究“人保戲，戲保人”，這里的“人”，指的是具有獨特藝術(shù)天分和造詣的名角兒，誠然，牛得草作為當(dāng)今豫劇名丑，由他所丑扮的唐成這個芝麻小官，將豫劇“丑角兒”的唱功、做派、念白完美地融于一身，將這個七品小官在不同境遇下的心態(tài)，做了獨具諧趣、繪形傳神的寫照，成功地“?！弊×恕镀咂分ヂ楣佟愤@部戲“草根文化”的底蘊，生動地詮釋了民間傳說和豫劇經(jīng)典劇目中彌足珍貴的人民性的精華。

三、豫劇《七品芝麻官》中丑角唐成的審美特色

1.丑而不丑，丑中見美

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西方，丑角一直是一個不很受人尊重的角色，丑角之丑在面部化妝上表現(xiàn)為白色塊面的伸張或縮減。《七品芝麻官》中唐成作為一介文丑或者說官丑，他的化妝就充分地展現(xiàn)了白塊臉、八字眉、三角眼、滑稽的八字胡的特點，這套行頭一出場，猥瑣逗樂，官味兒驟減。李漁在《閑情偶記·詞曲部》中云：“科諢之妙，在于近俗，而所忌者又在于太俗?！眥3}而丑角語言之俗，在一定程度上也成為丑角之所以為丑的一個很大原因?！镀咂分ヂ楣佟分幸猿蠼翘瞥勺鳛橹鹘牵m擔(dān)任七品官員，但語言絲毫沒有生，末之雅。新上任的三天，唐成就收到了群眾舉報誥命夫人的狀紙，氣急之下，他吐出了俗卻貼合民意的話“老誥命，你個老雜毛”。乍聽去，確實為許多文人所不能接受，但也因為出自丑角之口，使這些話有了理所當(dāng)然的可能性。

雨果曾說：“萬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乎人情的美，丑就在美的旁邊，畸形靠近著優(yōu)美。丑怪藏在崇高背后，美與惡并存，光明與黑暗相共?！眥4}這個道理放入中國傳統(tǒng)戲曲中同樣適用，丑角在某種意義上存在著美的本質(zhì)?！镀咂分ヂ楣佟分械奶瞥?，雖相貌丑陋，但卻愛心充盈，雖時時行為乖張，但卻有同情心。審判時，當(dāng)誥命夫人的小丫頭秋香因說出真相被誥命夫人威脅時，唐成想要接濟，無奈囊中羞澀，竟然向?qū)傧陆枇巳齼摄y子給了秋香，這種有違官員地位的事情，唐成做來卻那么真誠。人物的外貌之丑，卻因其內(nèi)在的充盈真誠而轉(zhuǎn)化為令人印象深刻的美。

2.美中取樂

丑角藝術(shù)給人的審美感受，往往以強烈的滑稽感為特色?！镀咂分ヂ楣佟分刑瞥沙鰣鰰r就引起了人們的笑聲，原因就在于他手里握著一桿長煙袋，動作笨拙慵散，似要走出當(dāng)官的架勢，但又屢屢不得的虛張聲勢的滑稽丑態(tài)。在戲曲里，丑角遵循的是“謔而不虐”的原則，優(yōu)秀的丑角演員能夠使觀眾在笑聲中思考，而不是一味賣弄夸張的動作和怪異的表情逗笑觀眾，所謂“寓莊于諧”就是這個道理。在《七品芝麻官》的《唐知縣引誥命入甕》一場里，丑角唐成在假意收了誥命夫人的賄賂之后，表面上勸慰誥命夫人，自己心中有數(shù)，實則小心周旋，巧妙地把誥命夫人引入了預(yù)先設(shè)置的圈套，迫使誥命夫人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的罪狀，縱死也難抵賴。這場戲自始至終有著很濃的喜劇氣氛，卻讓觀眾在笑聲里看到了唐成這樣一個小官伸張正義、不畏權(quán)勢的品質(zhì)，使莊嚴(yán)的內(nèi)容在滑稽的形式中表現(xiàn)。

3.丑角的普世性

丑角舞臺表演與國人喜好以看戲解憂的社會習(xí)慣密不可分。中國封建社會的黎民百姓，災(zāi)難深重，精神壓抑。在丑角主導(dǎo)的劇場狂歡中，情感會因丑角的喜劇性表演而得到放松，壓抑被解除，郁結(jié)的欲望得以暢快地宣泄，理想與愿望在虛擬的時空中得到暫時實現(xiàn)。這正是美學(xué)家蘇珊·朗格所闡釋的“喜劇的本質(zhì)”{5}?！镀咂分ヂ楣佟分刑瞥汕逭疂?，上任三天就打破了知縣上任拜訪誥命夫人，送禮求照顧的傳統(tǒng)。敲鑼打鼓直奔鄉(xiāng)間，為百姓制造申訴喊冤的機會。雖然被誥命夫人奚落為芝麻大的小官，但是他卻不畏權(quán)勢，用“小青蛙我要把長蟲吸，小雞娃我要斗斗惡老雕”這樣貼近人民群眾的俗話，表明立場，勇敢地為受害人爭取權(quán)益。身為丑角，但他卻做出了堂堂正正造福民眾的實事。這樣的戲曲，這樣的角色，賺足了觀眾的眼球，從各個角度反映了人民的期待，滿足了觀眾的一種發(fā)泄的心理。同時也對劇情所屬時期的社會現(xiàn)狀及貪官腐敗，恃強凌弱的丑惡現(xiàn)象進行了辛辣的諷刺。丑角詼諧的特質(zhì)在戲曲演出中構(gòu)筑了有別于生，旦為主體的另一個反映現(xiàn)實的生存世界。這個世界因為丑角之美，而變?yōu)檎嬲竺赖氖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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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徐慕云：《中國戲劇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188頁。

{2} [德]黑格爾：《美學(xué)（第三卷）》上冊，朱光潛譯，商務(wù)印書館1979年版，第6頁。

{3} 李漁：《閑情偶寄》，《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七），中國戲劇出版社1982年版，第15頁。

{4} [法]雨果：《〈克倫威爾〉序》，《雨果論文學(xué)》，柳鳴九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880年版，第30頁。

{5} 蘇珊·朗格：《情感與形式》，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6年版，第78—82頁。

參考文獻：

[1] 鄒元江.論戲曲丑角的美學(xué)特征[J].文藝研究，1996（6）.

[2] 鄭艷輝.戲曲“丑角”也有“美”[J].大眾文藝，2010.

[3] 陳志勇.論戲曲丑角的舞臺特征和舞臺功能[J].樂山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06（8）.

[4] 海華民.河南地方戲丑行藝術(shù)特點淺析[J].中國戲劇，

2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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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馮王璽，河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古典戲曲與河南地方戲曲。

編 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