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民國范兒”

摘 要：自中華民國成立以來，民國時代知識分子的風采當一時之杰，為中外所矚目，他們在當時所做出的種種震驚世人的舉動，所表現(xiàn)出的大無畏的民族氣節(jié)，直至今日仍為人們所樂道。陳丹青就此提出了“民國范兒”這個詞。雖然“民國范兒”自提出至今飽受爭議，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詞的提出在某些方面的確是展現(xiàn)了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風采。而在另一方面，我們亦需要以清醒的眼光來看待“民國范兒”。

關鍵詞：“民國范兒” 陳丹青 蔡元培 利益

1911年中華民國成立，由此開啟了中華民族的新篇章。民國時期并不算長，細細數來，也就三十八年。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是一段無比璀璨而奪目的時代：它結束了中國幾千年的君主專制制度，開啟了共和制度；第一次打贏了外國列強的入侵?？梢哉f，在這三十八年間，民國引領著無數百姓從“臣民”走向“國民”直至“公民”。在這段歷史中，有這么一些人是我們無法忽視的：他們學貫中西，立志以自己的學識來啟發(fā)人民，他們?yōu)榫让褡逦Ｍ龆鴩I心瀝血，為爭取民族獨立而不斷抗爭，他們敢作敢為，有豪情，有膽氣。這些民國大家的風采直至今日，仍為人們所向往，所欽佩。

一、“民國范兒”的提出

“民國范兒”這個詞最早應是陳丹青提出來的。值清華大學90周年校慶之際，2001年陳丹青以他新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國學研究院》向母校祝賀。幾年之后，這幅畫成為了一個著名刊物的某一期專題“民國范兒”的封面，隨后眾人才對它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1} 很快的，“民國范兒”這個議題受到了人們的熱烈討論，這幅畫便也因此成為了民國形象的一個代表性作品。應當說自畫成之日起，“民國范兒”這個議題便是此畫作者陳丹青所極力推薦的，在自己的文集和演講中，他也曾多次提到：“所謂民國范兒，首先是一種趣味、一種風尚、一種美學。和如今滿眼所見不一樣，民國范兒并不單指權貴，而是各色人等坦然率真那股勁。民國前后出來舉事的家伙，敢作敢為，有豪情，有膽氣。成敗不論，忠奸另說?！雹?/p>

總的來說，陳丹青對所謂的“民國范兒”的界定并不清晰。實際上直到今天，人們對“民國范兒”仍有許多的不同看法。在諸多界定“民國范兒”含義的觀點之中，較為人們所認可的一個觀點對“民國范兒”的定義大致如下：民國一代知識分子，在自我思想的認識與轉型過程中，不僅充分地接受了傳統(tǒng)的政治、道德、美學教育，并且亦與新興的現(xiàn)代歐美觀念相結合，從而形成了一種既具有傳統(tǒng)的文人魅力，同時又有新時期的民國風氣的人格特點。這種人格特點具體表現(xiàn)在他們的認識觀、生活、治學等方面，便正是所謂的“民國范兒”。③并且需要指出的一點是，由于歷史與文化的延續(xù)性，民國知識分子們所具有的這些品格、人格魅力等并沒有隨著民國的結束而逐漸消逝或者說被我們所拋棄，在現(xiàn)今的生活中，我們仍能經常感受到它們的存在。

二、如何看待“民國范兒”

本人認為，蔡元培先生曾在1930年給何炳松寫過的一封信中所表現(xiàn)出的具有普世性的一種價值觀念和人文精神，正是我們現(xiàn)今在應對“民國范兒”這種定義尚不明確的概念時所應該保持的一種較為科學的態(tài)度：

現(xiàn)在最要緊的工作，就是擇怎樣是善，怎樣是人類公認為善，沒有中國與非中國的分別的……把這些對象分別列舉出來，乃比較研究何者應取，何者應舍。把應取的成分，系統(tǒng)地編制起來，然后可以做一文化建設的方案，然后可以指出中國的特征尚剩幾許。④

此外，蔡元培在他擔任北大校長期間賦予特有的那種北大精神，也正是他這種觀念和精神在教育方面的一種具體體現(xiàn)：“仿世界各大學通例，循思想自由原則，取兼容并包主義?！雹?而他于1916年在給堂弟蔡元康的一副對聯(lián)中寫道：“行不得則反求諸己；躬自厚而薄責于人”，這其中所表達出的那種嚴格要求自己并對別人保持寬容的文明態(tài)度，正是這種價值觀念和人文精神在他做人方面的具體體現(xiàn)。只有這樣的價值觀念和人文精神，才可謂為“民國范兒”的最高境界。

但是在那個時代，這樣的“民國范兒”，也不僅僅只是蔡元培所獨有。1929年夏天，陳寅恪為王國維撰寫的那篇著名的碑文中所提倡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也同樣是陳先生身上所具有的“民國范兒”的一種體現(xiàn)。此外，胡適也曾在他的一篇文章中明確表示他所倡導的“健

全的個人主義的人生觀”這樣的觀點源自蔡元培和杜威。他曾這么說過：“真正的個人主義就是個性主義（Individuality），他的特性有兩種：一是獨立思想……二是個人對于自己思想信仰的結果要負完全責任……一個新社會、新國家，總是一些愛自由愛真理的人造成的，絕不是一班奴才造成的。”⑥

蔡元培、陳寅恪、胡適等人所展現(xiàn)的這種“民國范兒”，無疑值得我們提倡。但是需要指出的是，這種審美的趣味內在含有一種個性化特點，那個時代，或者說民國時代的范兒，不會因為你在現(xiàn)今這個時代喜歡，就能直接移過來，然后把這樣的存在當作一種規(guī)范或者說準則。民國時期所產生的許多模式實際上都具有不可復制性，這不僅與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各個方面的因素有關，還與當今時代人們的心態(tài)有關。在現(xiàn)今的中國，我們要面對的是一個浮躁的社會，一個充滿鍵盤和網絡的社會，這樣的社會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就是“快”——在現(xiàn)今這樣的社會講“民國范兒”，其實就是緣木求魚罷了。并且民國時代的知識分子身上所穿的西服、馬褂、長袍等，即便拿過來給現(xiàn)在的一些文學大家穿，也是穿不出那種味道了。民國知識分子身上所具有的那種學貫中西的內涵、那種溫文爾雅的氣質，到了今天，似乎已然漸漸消逝了：因為衣食住行等這些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東西，實際上是最能明顯表現(xiàn)出一個民族的興趣以及血脈傳承的。

三、結語

從情感上而言，如果說現(xiàn)今對“民國范兒”的熱衷是一種對民國的懷舊的話，那么這種懷舊感情一定是不同于一般的懷舊感情的。因為自1911年辛亥革命以來，民國它所開啟的正是中國現(xiàn)代化的進程，它對中國現(xiàn)當代所產生的巨大而深遠的影響，遠非此前的封建朝代諸如漢唐宋明等可相提并論的。例如我們現(xiàn)今使用的簡化字、服裝、飲食等，這些新事物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在民國時期才出現(xiàn)，并在此后的時間里不斷流行與發(fā)展；于另一方面而言，民國這個時期，它亦連接著已經傳承了幾千年的中國傳統(tǒng)文明與文化，它與此前的時代保持著密切的關聯(lián)。因而在這樣一個風起云涌的時代所興起的這樣一種“民國范兒”，我們便不能把這一段歷史從整個歷史進程中抽出只做片面的分析，作為這樣一個時代的產物，“民國范兒”應當具有更加

深刻的內涵。

于現(xiàn)今而言，“民國范兒”的興起，從深層次上說，離不開當今日漸開放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環(huán)境。自2005年與臺灣加強聯(lián)系以來，某些被人為扭曲的歷史重歸正軌，人們重新以正確的眼光看待過去的那幾十年，并進而發(fā)現(xiàn)那些被掩蓋的歷史的閃光之處?，F(xiàn)今我們所面臨的是一個商品化經濟的時代，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在如今火熱的“民國范兒”潮流的背后，其實正是某些人在利益地驅使下而刻意進行的炒作：在近年的一場拍賣會上，陳丹青的油畫《國學研究院》在一場拍賣會上已然賣出了2070萬元的天價。{7}而陳丹青的其他相關畫作也因“民國范兒”的熱潮而受到熱捧。可以說，“民國范兒”熱潮的驟然興起，并不是偶然的。這股熱潮于近年來的驟然興起，其中最重要的原

因，或許正是當今商品社會中人們競相追逐金錢與利益的結果。平心而論，我國當代的許多大家的風范，實際上并不遜色于那些民國前輩大師的“民國范兒”。他們中的許多人，既展露了那種普世性的價值觀念和人文精神，又繼承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優(yōu)秀部分——這兩者相結合，自然就表現(xiàn)出了現(xiàn)今時代的精神面貌和人格魅力?？梢哉f，我們當下的“范兒”并不比“民國范兒”差。

綜上而言，我們應以冷靜、客觀的態(tài)度看待現(xiàn)今火熱而起的“民國范兒”熱潮：既要知道“民國范兒”產生的深層次原因以及其他各種推動因素，也要對民國時期的大家們所展現(xiàn)的風采進行學習與發(fā)揚，為當今時代所用，最終展現(xiàn)出我們自己的風采。至于那些希望借這樣或那樣的“范兒”而從中牟利的人，我們要看到雖然他們在主觀上是以牟取利益為目的，但是在客觀上也讓人民大眾更加了解民國時代的生活與風采，促進了大眾文化的發(fā)展與交流。我們在批判他們的同時，亦不能否認他們從客觀上讓我們對民國有了更多的了解與認知。

{1} 參見《陳丹青的油畫〈國學研究院〉與“民國范兒”》，《世界文化》2013年第2期。

② 陳丹青：《民國范兒》，《文苑（經典選讀）》2012年第12期。

③ 參見毛劍杰：《“民國范兒”的正反面》，《看歷史》2012年第12期。

④ 蔡元培：《復何炳松》（1935年3月19日），《蔡元培全集》（第

十四卷），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14頁。

⑤ 蔡元培：《答林琴南的詰難》，《蔡元培全集》（第三卷），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571頁。

⑥ 胡適：《民國奇才奇文胡適卷》，東方出版社1998年版，第106—107頁。

⑦ 參見《陳丹青的油畫〈國學研究院〉與“民國范兒”》，《世界文化》2013年第2期。

作 者：李超然，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新詩。

編 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