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貓和狗的事兒
2014-04-29 00:00:00老班
家人 2014年9期
一只貓和一條狗打架，貓贏了
領(lǐng)導(dǎo)正說到“我們要做一個比新浪、騰訊更強大的大數(shù)據(jù)庫……”時，就被楊揚的手機震動聲打斷了。楊揚看了一眼，是母親大人的呼喚，他拒接了電話，和全場人一起繼續(xù)把目光投向領(lǐng)導(dǎo)：“……集團最近決定投資一個億打造新媒體……”然后，電話又震動起來。
他頂著領(lǐng)導(dǎo)難看的臉色，給在座諸位一個抱歉的笑容，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電話里是媽媽很平淡的聲音：“我在醫(yī)院?！?/p>
“?。吭趺戳?，媽！”楊揚急了，打算直接跳過請假程序往外沖，然后聽到電話里又說：“在寵物醫(yī)院，雞蛋把人家一條狗弄傷了，我們現(xiàn)在在小區(qū)外面的寵物醫(yī)院。”
他收住了腳，滿心嘚瑟地決定還是跟領(lǐng)導(dǎo)請個“拜訪客戶”的假。一只貓跟狗打架，居然聽上去還像是贏了。
480塊錢搞定
和雞蛋打架的狗是同一個小區(qū)的。當(dāng)初小區(qū)最吸引楊揚的就是熱鬧，人氣高。每天晚上，小區(qū)花園里帶小孩的、遛狗的、跑步的、打球的、跳廣場舞的，總有一款休閑活動適合業(yè)主，包括性格內(nèi)向、不會惹事的老媽和雞蛋。
他不知道懶散的雞蛋突然露出尖牙利爪，是不是和西安今夏熱得要死的天氣有關(guān)。雞蛋本來是他給前女友的禮物，但她把寵物扔給楊揚后轉(zhuǎn)身就嫁給了上司。為了堵住媽那張碎碎念個不停的嘴，楊揚把貓又扔給了她——只要能讓老媽閉嘴，把她陪得舒舒服服的，雞蛋就是好貓，能每天享受小黃魚一條。
今天的小黃魚看來是沒了。他揣著這想法走進(jìn)寵物醫(yī)院，進(jìn)門就看見老媽抱著雞蛋在椅子上坐著，畫面十分和諧；不遠(yuǎn)處的手術(shù)臺，一個中年女人正有些緊張地看醫(yī)生給一條金毛狗縫針——他湊上前看，金毛受到的傷害非常低，就右眼皮好像被抓出了幾條縫。
他轉(zhuǎn)回身看雞蛋。這只波斯貓一如既往地安靜，懶散地看了一眼男主人，然后縮進(jìn)老媽的懷抱。雞蛋的傷勢似乎更輕，就尾巴掉了點毛。
事情發(fā)生得突然，結(jié)束得也快。上午9點，老媽抱著雞蛋下樓買菜，剛出電梯就有一條金毛沖上來沖著老媽和雞蛋一陣示威似地吼叫。從老媽的角度來看，雞蛋為了保護(hù)她，毅然從她懷里跳下去，七上八下跟金毛打做了一團。兩邊主人很快阻止了戰(zhàn)爭雙方，然后清點損失時發(fā)現(xiàn)金毛受了傷。
醫(yī)生很快給金毛治療完畢，狗的主人也過來作了個自我介紹：王靖雯，就住同一小區(qū)隔壁那樓。本著鄰里不傷和氣、治病救狗的原則，楊揚爽快同意承擔(dān)金毛的醫(yī)療費，加上麻藥、消炎藥，也就480塊錢。
他現(xiàn)場數(shù)了500塊錢給對方，慷慨地一推：“不用找了，多的就給金毛買骨頭燉湯養(yǎng)傷！”
一只貓的抑郁癥
幾天后，雞蛋卻不對勁了。本來對什么事情都蠻不在乎的它突然變得異常敏感，比如樓道里面突然有人聲，也許就是人家開個門什么的，雞蛋就像遇到重大自然災(zāi)害一樣，還有些禿的尾巴一甩，無聲而迅捷地從沙發(fā)上或者人懷抱中跳下來，一頭鉆進(jìn)沙發(fā)或者床底，怎么呼喚也不出來。
當(dāng)然，如果外面沒人了，雞蛋待個半小時，可能又會回到原位。但一層樓8家住戶，每天都有人進(jìn)出，雞蛋把躲藏的戲碼演上十幾回，它不累，主人家心疼啊。
楊揚上班時趁空問了一下萬能的度娘，度娘說這個可能是動物的心理性應(yīng)激反應(yīng)。好嘛，雞蛋可能有抑郁癥了。
傷了我家狗，就是要我的命！
壞事一樁接一樁。那天又是開會時分，老媽的電話又來了。
金毛主人王靖雯和她男朋友找上門，說金毛眼睛傷口處發(fā)了炎，有可能導(dǎo)致失明。反正意思就是還要負(fù)責(zé)，還要賠錢。
門外是陌生男人粗聲粗氣的叫門聲，里面是雞蛋躲在床下嗚嗚慘叫聲，老媽一個頭兩個大，最后隔著門和對方定了個時間：等我兒子下班后說，晚上7點，樓下見。
下了班，吃了飯，楊揚和老媽估摸著時間下了樓，在樓下花園碰見了王靖雯一家三口，兩個大人和那條金毛。金毛的眼睛還包著，不過看那炯炯有神的樣子，不像要瞎掉的樣子。
王靖雯和男朋友就一個勁兒地說：我們可愛我們家金毛了，“都喂它吃牛肉?！薄白詮谋荒銈兗邑堊酥?，它吃肉都少了?！薄澳憧囱劬€腫著呢，都幾天了?！薄拔液脫?dān)心它會瞎！”老媽氣不打一處來，就你家金毛金貴？我家雞蛋也是受害者：“我們家雞蛋被你家金毛嚇出抑郁癥呢，我都不敢抱它下樓?！?/p>
可對方的嗓門比老媽大多了：“你們那個貓這么兇，不下來也好?！薄熬褪牵f一又把別人的狗抓到，多可怕！”
周圍慢慢地圍上了人。楊揚討厭被人圍觀指指點點，一把火在心頭燒起來：“什么樣的人養(yǎng)什么樣的狗，金毛多溫順的狗，遇到你們這樣不講理的主人，難怪也變得兇巴巴的。不是你家狗先沖我媽亂叫嚇著它，我家雞蛋能英勇護(hù)主？現(xiàn)在一只母貓和一只公狗打架，狗不如貓，輸了，還好意思到處嚷。該賠的我也賠了，多的錢，老子一分都不給！”
王靖雯頓時提高了聲音：“你這人怎么說話的呢？我就是愛我們家的狗，它是我心肝寶貝，是我的命，你傷了它就是要我命！”
楊揚一挺脖子：“要命還是要錢，你心里最清楚！”
“你小子亂說什么呢？”楊揚被王靖雯的男朋友推了一下。
楊揚往后退了兩步，血氣往上一沖，一拳頭就往人男友臉上晃去，砰地一聲，對方臉上開了花。王靖雯只花了兩秒鐘就回過神，掏出電話報警：“你，你不要跑！這里的都是證人！”
警察只管人的事
警察很快就到了，兩家人都被帶到派出所。
做筆錄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事情對于雙方來說，都是第一次，民警表示他很忙，這種事情首先是勸解，讓楊揚賠傷者點錢。
傷勢不重，一管鼻血出來就沒事了。楊揚看看警察嚴(yán)肅的表情，再看看對方襯衫上的血跡，默默點頭，愿意拿出警察建議的500塊錢。
王靖雯和男友卻不干了，這不是人的問題，重點在狗那里好不。“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看看我家的狗，它多可憐。他打人我們可以算了，但是他的貓抓傷我家狗，這事不能這么了了！”
老媽也急了，“那我家雞蛋也要去做精神方面的鑒定，是你們家狗先嚇到我們，我們那是正當(dāng)防衛(wèi)，雞蛋現(xiàn)在都有心理創(chuàng)傷了！心理創(chuàng)傷也是傷！”
就這個事情的辯論會又在派出所舉行了半個小時，警察最后忍無可忍對雙方做出警告：賠500，你們的事在這里就結(jié)了；如果人再打架，違了法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至于貓狗的事情，我們不管，你們自己協(xié)調(diào)，調(diào)解不了，得，自己上法院告去。
都是為了貓和狗，在奔波
真是什么人養(yǎng)什么狗，楊揚在心里罵，暗暗決定不能助長這對狗男女的囂張氣焰。他去那家寵物醫(yī)院問了，那條金毛眼瞎的可能性比小行星撞地球幾率還低。但王靖雯和她男友愛上了繼續(xù)敲門說賠償?shù)氖?，?dǎo)致楊揚每天出門前都要囑咐老媽：咱沒錯，對待惡勢力就是不能低頭，他敲他的，你不開門，大不了你報警說有壞人在門口。
但母子倆其實早就煩了金毛一家，楊揚有時會想，是不是再上門打上一架？又或者放出雞蛋，讓其對金毛再來下一次毒爪？最后他不太樂意地補充一點：要不然，就干脆再賠點錢買平安算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媽輕描淡寫地說，她拿了1000塊的私房錢賠給了金毛。楊揚一聽，差點摔了碗：500塊錢我當(dāng)初都不想給的，就這么個狗縫了兩針，人流了最多10cc的鼻血，雞蛋還得了抑郁癥，居然前前后后賠了2000塊錢。他都有立即上門跟對方理論的沖動了。
老媽拉住了他，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都是鄰居；第二，都是愛狗愛貓愛生活的人；第三……”
“媽，事情不是這樣的，你看，雞蛋都抑郁了！”
“第三，那兩口子真的很煩人，我拿錢給雞蛋買個安心成不？”
他頓了頓，坐下，“好嘛，這個，以和為貴?！?/p>
話音未落，雞蛋直接跳上了桌子，開始吃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吃的紅燒鯽魚。
看到老媽立刻喜笑顏開，楊揚不說話了，想吃就吃吧，他看了一眼雞蛋，喵星人好像也在笑。他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了金毛，腦子里瞬間出現(xiàn)了一句話：“我們都是為了貓，還有狗！——忙碌奔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