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的廚房藝術

田地餐廳

在日本琦玉縣北本市的自然觀察公園里，有一家“北本藝術工作室”。工作室前的田地早已廢棄，幾條田壟上卻依然種著番茄、馬鈴薯和蘿卜等作物。三個大人和一個孩子正在土地上勞動，只聽一個頭戴草帽、手持鐵鍬的男人說“再把田壟加長一些吧”，不過那慢悠悠的神情告訴我們，他并非一位普通農戶。

實際上，這片地是一個藝術作品，名叫“田地餐廳”。戴草帽的男人是一位以食物為題材的現代美術家，名叫食之藝術·塔羅（EATART TARO）。塔羅在社交網站上募集志愿者，一同參與創(chuàng)作這個作品。當初，塔羅向土地主人提出申請，希望利用這塊無人耕作的田地搞創(chuàng)作，但日本法律規(guī)定，農業(yè)用地不得移作他用，于是他索性用這塊地來種植作物，同時將其中一塊田壟有意加高，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張桌子，兩旁矮一些的田壟就像長凳，人們坐在“桌子”旁種植蔬菜或吃飯聊天、欣賞作物，別有一番趣味。

參與其中的志愿者們紛紛表示這個創(chuàng)意非常有趣。如果到專門的菜園體驗農作，就只能老老實實認真勞動，在這里卻可以體會到半勞作半玩耍的樂趣。此外，這一活動自由度相當高，參加者可以在田里種植自己喜歡的作物。

塔羅說：“我想通過我的作品講述與食物相關的故事?！痹?013年的日本瀨戶內國際藝術節(jié)上，塔羅現場制作了傳統(tǒng)的“島嶼湯”，這是在1988年瀨戶大橋建成以前，當地人在海邊收集一種名為龜足的貝類，并與《萬葉集》（堪稱“日本《詩經》”）中提到的日本蕪菁一起煮成的一種湯食。在游客們品湯的同時，塔羅向他們講解當地與此相關的歷史故事。游客們既品嘗了美食，又增長了見識，可謂一舉兩得。

塔羅從小學時起就經常和祖母一起做飯，后來又對美國藝術家詹姆斯·特瑞爾的現代美術產生了興趣。在藝術與烹飪的兩難選擇中，塔羅首先選擇了廚師學校學習烹飪。2008年，在東京都墨田區(qū)的現代美術制作所中，塔羅做了與豆腐相關的藝術品，并以此為契機，又走上了以食物為主題的廚房藝術之路。藝術展中的游客一般只能用眼看，不能動口，塔羅的作品卻能令觀眾獲得最直接的美食體驗，這使得不少美術館和地方政府對他的作品產生了興趣。正如他本人所說，“從稍稍偏離社會主流之處著手，正是藝術所在?！?/p>

食物和妖精少女

提到藝術，人們一般很容易想到美術館與繪畫。東京都就有一對專門為各種食物繪制精美插畫的藝術家夫妻。某一天原田先生突然對桌上的香蕉皮產生了興趣，從此開始了食物插畫的工作。原田先生筆下的食材真實、富有質感，原田夫人則會在每幅畫中加入一位妖精少女，這樣風格迥異的組合吸引了不少讀者的目光。目前，夫妻倆的作品主要在東京都目黑區(qū)工作室附近的畫冊專營店“彩虹畫冊屋”及附近幾家書店銷售。2012年7月，他們發(fā)售了第一本畫集《五味果汁》。到2013年3月，限定發(fā)售的1000冊便已售罄，出版社決定增印。2014年2月，他們決定發(fā)售第二本畫集《日式火鍋》。

夫妻倆原本都是京都一所藝術大學的學生，大學時期開始交往，畢業(yè)后分別就職于東京的兩家設計事務所。但兩人因為惡劣的工作條件和枯燥無味的工作內容相繼選擇了辭職，繼而靠打零工勉強度日。五年前的一次設計展成為兩人職業(yè)生涯的轉機。在展會上，他們繪制、出售有著獨特風格的肖像畫。妻子畫人像，丈夫在人物的頭頂加上諸如南瓜之類的食材。夫妻倆突然靈光一閃：為何不聯手從事插畫的工作呢？于是兩人正式以“饑腸轆轆的眼鏡”為筆名對外發(fā)布作品。熱愛美食，同樣也想將對食物的質樸感情傳遞給每一位觀眾，這就是他們創(chuàng)作的原動力?，F在夫妻倆不定時出版畫冊，參加畫展，一些雜志也會刊登他們的作品，打工糊口的日子已成為過去。

廚房和女人

東京六本木的森美術館館長南條史生先生曾組織過多個以食物為主題的國際美術展。他介紹說：“藝術也反映了一個時代的社會特征。1917年，美國藝術家馬塞爾·杜尚以瓷質小便器創(chuàng)作了作品‘泉’，并視其為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現成品藝術’。上世紀60年代的波普藝術也常常以日常生活為主題。90年代以來，藝術更是開始涉及時尚、互聯網、食物等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p>

日本琦玉縣所澤市的攝影師谷口光子也從日常生活著手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但她拍攝的不是食物，而是制作食物的廚房。谷口小姐開辦了一個名為“女人”的個展，采訪了約50名20-90歲的女性，在自然光照的條件下拍攝她們所使用的廚房，并在照片下方附上使用年限以及簡略的說明。谷口小姐說，之所以把主題限定在廚房，是因為這里既能表現女性的社會角色，又能體現每個人的個性。但同時這里也是比較隱秘的私人場所，很多人明確拒絕接受采訪。

對于這些作品，谷口小姐做出了如下解釋：“因自身年齡不同，人們對廚房的態(tài)度也有所不同。20多歲的女性大多不會把下廚房當作一種個性表現。40多歲的女性中，有人更重視工作，有人則為了表現自我而愿意做一個家庭主婦。對于60多歲的女性來說，廚房就是她們的領域，不容他人侵犯。”最令她感到震撼的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女性?！八齻儶毦樱仓粫蕚湟蝗朔莸氖澄?，卻仍然把廚房收拾得整整齊齊?！?/p>

谷口小姐一直在思考“女性的角色到底應該是什么？”她以前在兵庫縣靜岡市當高中老師，雖然老師們總是教育學生“男女平等”，但教職員開會時卻總是由女教師負責整理資料、打掃衛(wèi)生。職場不平等引發(fā)的異樣感在她心中越來越強烈。終于，為了追求自己一直渴望的“自由表達的世界”，谷口小姐在39歲時辭職，繼而進入日本大學藝術學部攝影專業(yè)學習。

做飯與吃飯本只是日常生活中非常平凡的一環(huán)，藝術把這些活動客觀地展現在人們面前，從而揭示了人生百態(tài)和生活的厚重內涵。

[譯自日本《AERA》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