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小說《子夜》中疊詞的巧妙運用

劉靈芝

【摘 要】茅盾代表作《子夜》是現(xiàn)代文學中十分具有代表性的一部小說，可謂是現(xiàn)實主義小說中的一部力作?！蹲右埂氛Z言精練，卻又生動形象的刻畫了整個故事情節(jié)。仔細觀察分析《子夜》中的語言，不難發(fā)現(xiàn)里面使用了大量的疊詞，這些疊詞的運用使小說的語言特征更加的明顯，不僅使文章讀起來朗朗上口，還可以加強語氣、并且使人物形象的刻畫更加的鮮明、有特點，從而使《子夜》的語言簡練生動、形象有力。

【關鍵詞】子夜；疊詞；刻畫人物；聲音模擬

《子夜》是茅盾的代表作，無論是從語言還是思想上，在我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都占有著重要的地位?！蹲右埂返恼Z言可讀性很強，尤其是疊詞類的通俗俚語的運用，使其語言簡練生動、形象有力，增強了小說語言的趣味性和感染力。《子夜》中疊詞從不同形式的運用，體現(xiàn)了不一樣的語法功能，達到了特定的語義指向和效果。

一、《子夜》中疊詞的分類

茅盾小說《子夜》中疊詞的形式多種多樣，其中分類也較多，在小說中起到了不同的作用，尤其是常見的幾種類型，起到的作用更是突出。如AA形式、AAB形式、AABB形式的，這些在小說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相對比較頻繁，并且對語言的刻畫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1.AA形式疊詞

據(jù)統(tǒng)計，AA形式的疊詞在《子夜》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最多，多達三百多次，在疊詞的運用中可謂是比例極高的。根據(jù)此類疊詞的形式，疊詞的內部結構的異同，可以把這類疊詞再次進行細分，具體分為有基式疊詞和無基式疊詞。所謂的有基式疊詞就是重疊的詞的屬性可以是單音節(jié)的副詞，或者是單音節(jié)的其它詞類，比如：哈哈、偏偏、處處等[1]。而無基式疊詞重疊的主要是語素，比如說：匆匆。

小說中出現(xiàn)的AA形式的疊詞的例子：

（1）“太陽剛剛下了地平線。軟風一陣一陣地吹上人面，怪癢癢的?！?/p>

（2）“這里曾滄海暗暗匿笑，佩服自己的外交手腕，再躺到煙榻上，精神百倍地燒起一個很大的煙泡來?！?/p>

（3）“杜竹齋皺起眉頭，很焦灼地轉了一個身，便在一連串的“少陪”聲中匆匆地走了。”

2.AAB形式的疊詞

AAB形式的的疊詞，從形式上看，是帶有后綴的。這種疊詞在文章中出現(xiàn)時，詞性會有所改變，有時候具體的功能也會有所轉變。

小說中出現(xiàn)的AAB形式的疊詞的例子：

（1）“蘇州河的濁水幻成了金綠色，輕輕地，悄悄地，向西流去。黃浦的夕潮不知怎的已經(jīng)漲上了，現(xiàn)在沿這蘇州河兩岸的各色船只都浮得高高地，艙面比碼頭還高了約莫半尺?！?/p>

（2）“姑太太點頭，眼睛也望著外邊，嘴唇翕翕地動：在那里念佛！竹齋含著雪茄，微微地笑著，看了蓀甫一眼，似乎說‘我們走罷。恰好福生也進來了，十分為難似的皺著眉頭?！?/p>

（3“他惴惴然懸念著這位做過‘革命縣長的李壯飛敢是也有什么叫人搖惑不決而且發(fā)生苦悶的離奇的計策！”

3.AABB形式的疊詞

這類詞主要是以雙音節(jié)詞的形式存在，如“時時刻刻”、“匆匆忙忙”等。

AABB形式的疊詞在文章中的例子：

（1）“竹齋看著蓀甫說，慌慌張張地把他那個隨身攜帶的鼻煙壺遞過去。蓀甫一手接了鼻煙壺，也不回答竹齋，只是橫起了怒目前前后后看?！?/p>

（2）“這使得張素素老大不高興，向李玉亭白了一眼，她噘起猩紅的小嘴唇，嘰嘰咕咕地說：‘好！我記得你這一遭！大凡教書的人總是那么灰色的，大學教授更甚?！?/p>

（3）“丁醫(yī)生，你一定能夠證明我這消息不是隨便說說的罷？法國醫(yī)院里的柏醫(yī)生好像就是你的同學。你不會不知道?！?/p>

除了這三種形式的疊詞，在小說中還有多種形式的疊詞，如AAA形式的，這種形式的疊詞使文章富有節(jié)奏感，并且對某些聲音做了形象的模擬。如文中的“他眼前是紅的，黃的，綠的，黑的，發(fā)光的，立方體的，圓錐形的，——混雜的一團，在那里跳，在那里轉；他耳朵里灌滿了轟，轟，轟！軋，軋，軋！啵，啵，啵！猛烈嘈雜的聲浪會叫人心跳出腔子似的。”這種形式的疊詞很好的表現(xiàn)了當時的聲音，對聲音的模擬甚是形象[2]。此外，在《子夜》中，還有很多形式的疊詞，茅盾先生根據(jù)不同的場景和需要，選擇了不同形式的疊詞，表現(xiàn)出了變化多彩的語言形式，增強了小說語言的感染力，這些跌詞的靈活運用和使用，使文章了有了自己的特色。

《子夜》中出現(xiàn)的疊詞的形式歸類如下：

二、疊詞在《子夜》中的作用

疊詞在語言的修飾上有著獨特的作用，可以對聲音、感情等進行修飾，使其具有一定的感情色彩，使感情的表達更為深刻。疊詞具體的作用有三方面，分別是：（1）疊詞能夠形象的描繪人物和景色，讓描寫更富有藝術魅力。（2）疊詞可以確切的表達意象，比如說擬聲。（3）疊詞可以調和音律，使語言富有可讀性。

《子夜》為了表達不同的藝術效果，運用了不同的疊詞來襯托和點綴。尤其是在人物的刻畫和聲音的摹擬上，更是使用了各色各樣的疊詞，使表達更加的形象和具體。

1.疊詞在刻畫人物上的運用

《子夜》中，茅盾先生運用疊詞對人物進行了有聲有色的刻畫，使人物的顯得更為真實、形象。尤其是人物的動作和神態(tài)等，都更為逼真、傳神。疊詞的合理運用是人物刻畫更加的具有藝術魅力。

小說中在刻畫人物時，適當、合理的加入些疊詞，不僅會使描寫的形象赫然出現(xiàn)，還會在讀者的腦海里形成一幅深刻的圖像，就如一幅簡單的白描畫，但是上面增添的一些適當?shù)纳剩是宓瓍s十分的合適，讓原本簡單、明了的畫面顯得豐富多彩。同時還可以表現(xiàn)出來一些潛在的東西，讓讀者的思維更廣泛，也更深入。

“黑紗旗袍，緊裹在臂上的袖子長過肘，裙長到課，怪幽靜地襯出欣長窈窕的身材；臉上沒有脂粉，很自然的兩道彎彎的不濃也不淡的眉毛，眼眶邊微微有點紅。眼睛卻依然那樣發(fā)光，滴溜溜地時常轉動——每一轉動，放射出無限的智慧，無限的愛嬌[3]?！?/p>

上段文字是《子夜》中對吳少奶奶的描寫，寫的是少奶奶在居喪期間的穿著打扮，主要表現(xiàn)的是少奶奶美麗嫵媚的外貌。尤其是幾個疊詞的使用，使少奶奶的外貌更為形象和具體。用“彎彎”形容少奶奶不濃不淡的眉毛，恰到好處的表現(xiàn)出了眉毛的形狀，在潔白無瑕的臉上，不施脂粉，看上去是如此的清麗脫俗，加之“彎彎”的眉毛，更襯托出了少奶奶的眼睛的漂亮。用“微微”來描述紅紅的眼眶，可以看出吳少奶奶的憂傷，顯然是剛剛哭過，但是看到雷參謀后，就停止了，哭過的眼眶顯得有些紅潤，但又不是十分明顯，只是在有點蒼白的臉龐的襯托下，看上去輕微的紅潤，用“微微”來形容恰如其分[4]。不僅表現(xiàn)出了吳少奶奶的傷心，還沒有影響到她的美麗。展現(xiàn)在雷參謀面前的是一幅雨后梨花的美麗少婦圖。為了說明少奶奶的智慧、以及嬌媚，茅盾先生在刻畫眼睛的時候，用了“滴溜溜”這個疊詞，“滴溜溜”來形容眼睛，可以看出眼睛的靈活，從而可以知道人物的內心的變化，無形中透露出來人物的智慧。這三個疊詞的運用，把吳少奶奶清麗的容顏、嬌羞的神態(tài)、智慧的眼睛很好的描述了出來。

“兩個人都覺得胸膛里塞滿了橡皮膠似的。一顆心只是粘忒忒地擺布不開；又覺得身邊全長滿了無形的荊刺似的，沒有他們的路[5]。”這主要是描述吳蓀甫的心情的，“粘忒忒”特別形象的描述了當時心里的感受，想要掙脫，鮮活的心想要蹦跳著，來釋放自己的活力。但是處在一個粘糊糊的環(huán)境里，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粘住了，動彈不了，并且掙扎的越厲害，就會被粘的更緊。用“粘忒忒”相容吳蓀甫此刻的心情，非常具有實感，也很形象。

“林佩珊先自微笑， 聽到最后一句， 她忽然冷冷地瞥了范博文一眼， 鼻子里輕輕一哼， 就懶洋洋的走開了?！绷峙迳罕揪筒簧跸矚g范博文，當聽到范博文的最后一句話后，就更為反感，不高興的樣子就顯現(xiàn)了出來，用“冷冷”來表現(xiàn)林佩珊的冷漠十分合適。當林佩珊準備走時，鼻子里“輕輕”的哼了一聲，哼的聲音不大，只是輕輕的，但也充分的表現(xiàn)出了林佩珊對范博文的不屑一顧，用“輕輕”修飾，顯得含蓄、內斂，更為符合當時的情況。最后林佩珊懶洋洋的走了，“懶洋洋”這個疊詞更為形象的道出了林佩珊的百無聊賴和無精打采，這三個疊詞把林佩珊的心理刻畫的是入木三分。

2.疊詞在聲音模擬上的運用

《子夜》中在描摹聲音上，總共用了近七十個疊詞，這些詞的運用，使聲音顯得生動，猶如真正的出現(xiàn)在耳畔。茅盾在描寫聲音時，不僅觀察的細致入微，而且運用的疊詞獨具特色[6]。比如用“騰騰”修飾傾盆而落的大雨，顯示出雨水的急速，好似逃難一樣，奔騰而落。用“忒忒”修飾驟雨打窗簾，充分表現(xiàn)出了雨打在窗戶上的急促。又不如在描寫車前行時，不同的速度用不一樣的疊詞，車在緩慢的行駛時，用“喀嚓——喀嚓”的象聲詞，而在快速的急駛時，用“軋軋軋”，這就使不同狀態(tài)下的聲音有了明顯的對比，恰到好處的聲音模擬，更好的表達出了作者所醞釀的情境。

結束語

《子夜》中形式多樣的疊詞的使用，使語言的表達更加形象、生動，尤其在人物的刻畫和聲音的模擬上，取得了很大的成效。疊詞讓人物形象更加的完美，能夠充分的體現(xiàn)作者的意圖，并且用之于聲音上，使聲音更加的生動，猶如出現(xiàn)在耳邊。

【參考文獻】

[1]尹鐘宏.《子夜》中的重疊式副詞研究[J].湖北社會科學，2009（08）.

[2]張亮.《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5版）中“XX式”雙疊詞的統(tǒng)計與分析[J].渤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04）.

[3]妙用疊詞[J].家教世界（創(chuàng)新閱讀），2012（04）.

[4]王芳.表情達意 形象貼切——淺析《閑聊宦子塌》中疊詞的運用[J].焦作大學學報，2012（02）.

[5]藍卡佳，李林.現(xiàn)代漢語的疊詞與基礎教育語文教學[J].遵義師范學院學報，2009（02）.

[6]及文平，趙春芳.疊乳名與疊詞審美特質的契合[J].新聞愛好者（上半月），20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