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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層敘事:一個未完成的命題
      ——評羅偉章小說《星星點燈》

      2014-04-11 04:33:54
      關鍵詞:點燈底層農民工

      (四川師范大學 文學院,成都 610066)

      羅偉章是繼阿來、裘山山、鄧賢、麥家之后,四川文壇崛起的新一代領軍人物,被業(yè)內專家譽為“近年成都市文學界最有實力和活力的作家”,是“近年活躍的同輩中分量最重、最突出、最值得關注的作家之一”[1]。羅偉章著有大量的長篇、中短篇小說及小小說、散文,不少作品被《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等刊物爭相轉載,曾獲人民文學獎、《小說選刊》獎、《中篇小說選刊》獎、《小說月報》百花獎、四川文學獎等,其《饑餓百年》入圍第八屆茅盾文學獎備選作品,雖然最終未能獲獎,但羅偉章的創(chuàng)作依然出現(xiàn)令人欣喜的“井噴”態(tài)勢。

      由于羅偉章創(chuàng)作的活躍,“羅偉章創(chuàng)作研究”自然也就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但多數研究集中在《我們的成長》、《故鄉(xiāng)在遠方》、《天河之舞》、《我們的路》、《大嫂謠》、《變臉》、《饑餓百年》、《太陽底下》等幾部大家熟知的作品。從這些作品中,評論界得出了較為一致的看法:羅偉章真實生動地描繪了來自生活最深處的底層民眾的悲戚與痛楚,羅偉章對其筆下的人物傾注了一種人文主義的同情與悲憫情懷,滿懷敬意地寫出了人物身上的不幸與善良,唯其善良又屢遭不幸,才使人倍感痛心[2]82。正如陳思和所說:羅偉章的小說體現(xiàn)了壓在沉重的現(xiàn)實生活的滾石下人性中美好的精神力量[3]36。由此,評論界也指出,羅偉章的小說未能更深層次揭示出除體制和物質層面外,底層民眾被歧視、被邊緣化的意識形態(tài)根源[4]93。這些看法不無道理,但羅偉章發(fā)表于《清明》雜志2012年第2期的《星星點燈》,已經顯露出他對上述特點的超越和對自己局限的突破。因此,研究羅偉章的創(chuàng)作,不能不談《星星點燈》,當今評論界對這部作品的忽略,筆者竊以為是一種遺憾。

      一 傷疤與創(chuàng)作

      羅偉章的名字似乎與底層敘事粘連在一起,盡管他本人并不認可(羅偉章本人對此多持謹慎態(tài)度,甚至坦言自己并不接受這樣的文學命名,因為他認為文學只有好壞之分,與題材、地域、流派等無關,文學沒有邊界。但他最受關注的小說都是寫底層生活,這些作品決定了他的身份——“底層作家”,而且特別醒目)。底層敘事給讀者留下的記憶是:走出貧瘠土地、進入城市打工的鄉(xiāng)民們依然過著步履維艱的生活,進城后依然改變不了被歧視、被侮辱的身份焦慮。底層敘事展現(xiàn)了一個被社會排斥或被社會隔離的空間實體、一種“污名化”①的空間生態(tài)景觀,它以文學的名義呈現(xiàn)出底層生存秩序建構和城市秩序建構景觀。在追求優(yōu)越生活普泛化的時代,底層敘事以直面轉型期中國底層的生存狀態(tài)獲得讀者的贊許,它對于保護和改善底層生存的社會生態(tài)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社會學意義大于文學意義。當然,或許是太糾結于現(xiàn)實,底層敘事也受到質疑——拿底層說事,底層敘事通過夸大苦難而獲取讀者。

      羅偉章從小生長在大巴山一個貧窮的農民家中,6歲喪母,一碗咸燒白長毛了也要拿回家與家人分享?!按蠖鄶底呱衔膶W道路的人,生命里都留有一塊傷疤,你不得不面對它,當你把它傾吐出來形成文字,就是一種表達”②。對羅偉章而言,這塊傷疤就是記憶中童年經受的饑餓和苦難。童年的苦難記憶使他一開始就將自己關注的對象定位在底層人民的艱辛和掙扎上,這一起點決定了羅偉章創(chuàng)作的迅速成熟,也使得羅偉章一開始就將自己的創(chuàng)作定位在推己及人的人道主義情懷中,定位在關注底層的命運、生存和生命狀態(tài)上。這也決定了羅偉章沒能脫離底層敘事的模式:底層生存生態(tài)的惡劣讓底層人民傷痕累累,甚而面目全非?!蹲兡槨分械年愄珜W為了“融入”都市,不得不讓自己“變臉”,在那樣的生存空間也只有“變臉”才能成功。與《故鄉(xiāng)在遠方》中的主人公陳貴春相比,陳太學還算幸運,他雖然犧牲了尊嚴、良知、道德,但畢竟“成功”了。陳貴春懷著通過勞動改善生活的美好理想從貧困山村走進城市,一到城市就四處碰壁:

      陳貴春打理好行裝,告別父親和妻兒,到廣東打工去了。他在廣東流浪了整整20天,才在一家建筑工地找到事做。由于精工細做慣了,陳貴春干活顯得比別人慢,半個月后就被工頭踢開了。陳貴春去找工頭要錢,工頭不僅不給他錢,還說他白吃白住欠了工頭的40塊錢。工頭竟然從他的口袋里抽出了僅有的100元錢,然后掏出一張50元的人民幣扔到了地上。吃中午飯的時候,那賣飯的師傅不僅不給他打飯,還大罵他:你這雜種,我挖死你。[5]56

      陳貴春后又被抓進黑廠無償勞動三年,飽嘗折磨,被迫搶劫殺人,最后在異鄉(xiāng)遭到槍決?!段覀兊穆贰分?,主人公鄭大寶為了生活,四處奔波,滿身疲憊,最后發(fā)出感嘆:“你不要看城市大得比天空還寬,城市里的工地到處都是,但城市不是你的,工地也不是你的,人家不要你,你就寸步難行。你的四周都是銅墻鐵壁,你看不見光,也看不見路,你什么也不是,只不過是一條來城里討生活的可憐蟲!”[6]2羅偉章在他的作品中展現(xiàn)了底層的希望、失望、絕望、困惑、屈辱、敵視、掙扎和失衡。

      羅偉章2012年發(fā)表的中篇《星星點燈》,就幾個主要人物的身份來看,除喻小鳳,都是農民工,而且都生活在社會底層,將之視為底層敘事是毫無疑問的。假如羅偉章依然按照原有底層敘事的路子來完成該部作品,這部小說將無新的意義可言。我之所以比較看重這部作品,是因為在《星星點燈》中,羅偉章完成了對自己的超越。這種超越體現(xiàn)在兩點:其一,對底層的表現(xiàn)從原來的平視轉為俯視;其二,從“一個人的成長”轉到“幾個底層人之間的戰(zhàn)爭”。在之前的作品中,羅偉章對底層采取平視的視角,對底層充滿同情,而這部小說中,羅偉章站在人性的制高點俯瞰底層,不缺乏對底層的同情,但更多的是質疑與批判,批判了底層的墮落,使底層文學重新回到百年新文學的經典話題——思想啟蒙。在之前的作品中,羅偉章以一個農民工進城后的變化為線索,而在這部作品中表現(xiàn)的是幾個底層人之間的“戰(zhàn)爭”。在底層文學的表現(xiàn)方面,羅偉章使更多的表現(xiàn)成為了可能。

      二 底層的墮落

      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教授、著名社會學家孫立平有一個頗受爭議的觀點:社會在墮落時,窮人也會隨之而發(fā)生墮落,而他們墮落的過程甚至超過了整個社會的墮落,因為窮人沒有資源去抵御墮落[7]。《星星點燈》反映的就是窮人的墮落。

      林力來自四川有名的窮縣沐川的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他的家距離鎮(zhèn)上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且不通汽車,家的周圍被大山所包圍。黃金和他的侄兒、表弟來自陜西農村。這些來自偏遠鄉(xiāng)村,本該具有善良、淳樸傳統(tǒng)美德的人將自己的朋友、同鄉(xiāng)夫婦二人綁架,搶走28400元現(xiàn)金和兩部手機,再將他們的尸體分別捆在一塊石頭上扔進沼氣池。當尸體被打撈上來時,已高度腐爛。剩下被害人男女雙方風燭殘年的父母,男方的母親原來背是直的,“現(xiàn)在卻駝得很厲害,眼睛朝下,好像隨時都在辨認兒子留下來的蹤跡”,父親“臉上硬撅撅的神情完全消失了,目光散淡,嘴角下垂,胡尖上掛著白亮亮的唾液”[8]19。女方的母親癱瘓在床,憑直覺感到女兒出事了,本不能說話,現(xiàn)在成天喊著女兒的名字“鳳……鳳”,聲音也像癱瘓了一樣。小說揭開了一個血淋淋的事實:底層在墮落。

      底層墮落的第一個表現(xiàn):貪婪。

      羅偉章在《故鄉(xiāng)在遠方》等作品中,主要是通過主人公的“成長”,揭示轉型時期社會外在的問題和危機。而《星星點燈》不再僅僅是社會批判,而是深入到人的內心,揭示人性中可怕的貪欲。黃金、林力的殘暴不是環(huán)境所逼。不可否認,作品也描寫了農民工進城后生活的艱辛,做生意的艱難,“稅和費太高,而且定稅和費的隨意性很大”,“稅高,費更高,收費的部門極其繁多,工商、衛(wèi)生、城建等等,都要收”,成都市民“總能夠通過各種關系,找某些單位把陳貨買去作為福利發(fā)給職工,價錢是賤了一點,還要給前來商定的人回扣,但至少不會虧本”[8]23,而林力不具有這樣的優(yōu)勢。但這不是構成林力殺人的原因。小說沒像慣常的同類作品那樣,寫林力、黃金他們在成都做工時誰克扣了他們的工資,沒寫他們做工的環(huán)境有多么的惡劣,作品只是淡淡提到,林力開水果店前,和黃金、任向坤在西區(qū)一家建筑工地做水泥工。小說中也沒有慣常的城里人和鄉(xiāng)村人的對立情緒,而是城里人接納了鄉(xiāng)下人,喻小鳳和農民工任向坤結婚了,而且,相反的是鄉(xiāng)下人不接受城里人,任向坤的父親因為喻小鳳結過婚而拒絕這個媳婦。喻方白第一次見任向坤時,不喜歡任向坤,“不是因為他是農民,而是他太不像一個男人”[8]14。任向坤和喻小鳳結婚后沒房子就住在喻方白家,連任向坤老家的人都不理解:“小鳳長得那么漂亮,成都又有那么多好男人,她為什么偏偏就嫁給了一個農民?那任向坤不就是一個農民嗎?”[8]10林力是任向坤的同鄉(xiāng),林力都到喻方白家吃過好多次餃子,城里人和鄉(xiāng)下人相處融洽。林力和黃金敲打玻璃櫥窗,“110”來后,看見玻璃窗沒敲碎,也沒有因為他們是農民工就亂罰款。林力和黃金看報刊亭里張貼的人體攝像圖片,爬到腳手架上看內衣展覽秀,在飯桌上偷偷摸喻小鳳的手,并把這一切解釋為性壓抑,似乎這很值得同情。但作者很快就安排林力的妻子來到他的身邊,讓他的性壓抑問題也獲得解決。林力做水果生意第一年就將貸款還完。黃金轉手承包了一個石材廠,穿著潔白的襯衫,悠閑自在地抽著玉溪香煙,皮膚雖然還是蠟黃蠟黃的,但已不像先前那樣粗糙。這一切表明,林力他們綁架任向坤夫婦,既不是環(huán)境所逼,也不是生活所迫。他們殺害任向坤夫婦就是想弄一些錢用,金錢的誘惑,永遠都無法填滿的私欲,導致他們的墮落。底層的非法化生存,不是底層生存生態(tài)惡化的結果,而是人性貪婪的惡果。小說中,被貪婪的欲望所支配的,還有任向坤老家的一群年青人。他們組成幾個團伙,專門搶劫手機,將搶劫的手機以低廉的價格賣給他人。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被害人任向坤本人也被貪婪的欲望所支配。他明明知道那些手機是從別人手里搶來的,但為了賺取更多的錢,他幫他們銷贓。任向坤昧著良心賺來的錢不但沒給他帶來夢想的幸福,反而葬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底層墮落的第二個表現(xiàn):底層間相互的嫉妒。

      “收拾任向坤的動機早就有了,只是那還不能稱為動機,而是埋藏起來的一枚毒瘤。這枚毒瘤就是他對任向坤的妒恨”[8]22。這種嫉妒一是源于情欲,二是源于金錢。喻小鳳是林力首先發(fā)現(xiàn)的,“卻被任向坤弄上了手”[8]22。他們兩人都是農民,他根本就看不起動不動就臉紅的任向坤,而恰恰是他看不起的人將他喜歡的漂亮女人弄到手了。還讓林力感到嫉妒的是,沐川那些搶劫手機的人只愿意將手機賣給任向坤,不賣給他。借助綁架,既可以得到錢,又可以發(fā)泄嫉妒,林力欣然同意了黃金的計劃。

      羅偉章在《農村永存》中說:“他就永遠不會失望,否則那就只能是無奈的吶喊。這種無奈,根源是人類要求得太多了!對那種簡單樸實的生活,我們很難懂得欣賞,我們從個體的攀比延伸到民族和國家,并由攀比而發(fā)展為攫取。”[9]32林力等人就是要求太多而發(fā)展為失去理性,瘋狂攫取。錢鐘書將人的各種欲望比喻為魔鬼,魔鬼在夜晚訪問他時對他說:“我就是魔鬼;你曾經受我的引誘和試探”,“你不認識我,雖然你上過我的當。你受我引誘時,你只知道我是可愛的女人、可信的朋友,甚至是可追求的理想,你沒看出是我”[10]1。人性本質上有一種盲目的欲望,人被大大小小的世俗性欲望所支配?!缎切屈c燈》揭示了底層的各種世俗性欲望。林力、黃金、黃金的侄兒、表弟、搶劫手機的集團,包括任向坤本人都被個人化欲望所支配。這些欲望,既有極端的金錢的欲望,又有普遍的世俗性欲望——自私、虛榮心、嫉妒心理以及微妙的心理需求、貪圖享樂(林力生意好的時候,還能勤勤懇懇做人,生意敗下來,就變得懶散,喝酒,在茶館賭博,睡覺)等等。他們互相之間的關系,都是這些欲望的碰撞。羅偉章在之前的底層敘事中,一般都是社會批評,底層的罪惡,都是社會造成的,通過對人的批判,達到對社會的批判。對于人的性惡本質,羅偉章鮮有涉及,因為他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傳統(tǒng)觀念。而在《星星點燈》中,施害者、受害者都有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欲望,在欲望這個魔鬼的引誘下,人失去理智,甚至沒有人性。林力殺害了任向坤夫婦回到成都,見到喻方白時,沒有驚恐,沒有愧疚,一如平常。魔鬼不在外部,而在人的心靈深處。

      底層墮落的第三個表現(xiàn):窮人禍害窮人、弱者欺凌弱者。

      《故鄉(xiāng)在遠方》、《變臉》等作品表現(xiàn)農民進城之后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身份焦慮,這種焦慮僅僅是農民和城里人的斗法,農民工之間還保留著鄉(xiāng)情情意。在《大嫂謠》中,胡貴離家二十年,但他的口音一點沒變,連那種很土的尾音也沒變,“想到那間垮掉的房子,再聽他的口音,我簡直無法把他跟一個在外面‘很吃得開’的大老板聯(lián)系起來”[11]14。大嫂和村里其他鄉(xiāng)親到他那里打工,他都盡其所能給他們安排工作,而且能照顧的就照顧,大嫂“一個女人家的,又那么大年紀,我就讓他做地面上的活,拌點灰漿,推推斗車”,因為“都是家鄉(xiāng)人嘛”[11]16。大嫂推斗車受了傷,醫(yī)藥費全都是胡貴支付的,大嫂出院后,胡貴只讓她拌灰漿不讓她推斗車,但工錢沒有減她的,一分也沒減。胡貴還保留著鄉(xiāng)下人的質樸和可愛?!缎切屈c燈》卻是暴露進城的農民工內心失衡,沖破道德底線,底層間的相互殘殺。這似乎是荒謬而殘酷的邏輯,也是我們從感情上很難接受的現(xiàn)實,然而這卻是不能回避的事實,孫立平將這種現(xiàn)象叫做底層的淪陷。黃金他們也在為他們的民工身份焦慮,“民工的身份就像一塊黥印刻在他的臉上”[8]14。但這樣的焦慮卻是提醒他們:“我”是農民工,“我”無法與城里人抗衡,“我”應該轉向與農民工斗,“你我這些進城的農民工,想跟城里人斗是斗不贏的,過去斗不贏,現(xiàn)在還是斗不贏,城里人有城里人的優(yōu)勢,你我永遠沒法比,我們只有跟自己人斗!”[8]25這是黃金的人生信念。于是,黃金從別人手里轉包石材廠,石材每平米少賺兩塊錢,就從工人那里賺回來。拖欠工人工資,“反正全都是民工,拖欠他們一陣,他們耗不起,不要你說就自己走人了”[8]24-25。于是,他開導林力“你不能像我這樣把別人炒掉,但也可以在你老鄉(xiāng)身上想想辦法”[8]25。魯迅先生曾經說,“強者憤怒,抽刀向更強者;弱者憤怒,抽刀向更弱者”[12]125。這部作品很好地詮釋了魯迅的這一觀點。這種人生觀和阿Q欺負吳媽、小尼姑何等相似,向弱者泄憤,可謂阿Q的幽靈在現(xiàn)代中國游蕩。

      幾年前,羅偉章還將救贖底層的希望寄托在底層:“在過度強調城市化進程的今天,鄉(xiāng)下人收獲的是生存的窘迫和尊嚴的喪失。他們需要幫助,這是顯而易見的,可是誰來幫助他們呢?只有貧困者自己?!盵13]45現(xiàn)在暴露底層的相互爭斗,這是直面現(xiàn)實的結果。農民工從鄉(xiāng)村來到都市,對生活具有含糊或彌散的不滿意感;現(xiàn)實行動中具有無能感;人際關系締結過程中具有自尊體驗的乏力感。在這種意義匱乏的外在世界,農民工處于壓抑、空虛的弱勢狀態(tài),正如阿Q在未莊的地位,不能應對強大的城市社會,于是轉而欺凌弱小的同類,尋求內心的平衡。

      拼命地挖掘善良與美好,拼命地營造溫情,拼命地施予同情與憐憫,不是當今底層敘事應該承載的任務。底層的碎片化、趨利性與自墮性正在改變他們的性格,使得原先的革命性與先鋒性大部分光質不再。這種狀況會導致什么,它對制約社會變革、保持社會各種力量的均衡生態(tài)將產生何種影響,確實令人堪憂。《星星點燈》所呈現(xiàn)的農民工的病態(tài)心理警示我們:要實現(xiàn)社會有序的秩序建構,還得重回百年新文學的經典話題——思想啟蒙。改造國民性,思想啟蒙仍然是一個未完成的工程。林力、黃金的形象寄寓了作者的一種思考:中國農民物質、精神的貧困部分來自于內部,來自于自身,如果不改變這一點,不進行思想啟蒙,即使讓他們衣食無憂,他們的行為、結果依然不會改變。從這一方面看,把《星星點燈》看作是對五四新文化啟蒙運動的繼續(xù)亦無不可。羅偉章這篇新作的價值或許體現(xiàn)在這一點上。

      如何擺脫現(xiàn)代人身上的貪婪、私欲等弱點,作品并未給出明確的答案。但很有意思的是,小說幾次提到喻方白對鄉(xiāng)村的記憶,“太陽把地皮曬得熱烘烘的,土腥味和滿地落葉吐出的最后一絲生命氣息,混雜在陽光的氣味里。這種氣味,喻方白很多年沒聞到過了,他很想念”[8]11。與對鄉(xiāng)村的思戀相反的是,喻方白來到林力的水果攤時,感到很陌生,因為這里車子太多,人聲鼎沸,他不愿看到這些,所以很少來這里。小說的結尾,喻方白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打擊之后,登上火車,他要到他曾經下放勞動過的四川東北部的一個小村鎮(zhèn)上去。為什么喻方白要離開都市去農村?作者為什么要做這樣的安排?結合羅偉章的另一篇文章《農村永存》,我們似乎就不難理解喻方白的這種選擇和作者的這種安排了。

      散文家葦岸曾這樣寫道:“看著生動的大地,我覺得它本身也是一個真理。它叫任何勞動都不落空。它用純正的農民暗示我們:土地最適宜養(yǎng)育勤勞、厚道、樸實、所求有度的人!”農村之所以能夠永存,葦岸的話就是理由。只要人類歌唱善良和美好,再過千千萬萬年,農村也不會從地球上消失。農村永存也就是善良永存。每個人都有自己精神層面的追求,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對農村的熱愛,其實是對一種道德的忠誠。[9]30

      對農村的熱愛,就是對道德的堅守。喻方白到農村去,就是尋求精神的寧靜,尋找久違的道德,因為“農民的心地像泥土一樣樸實”[8]15。

      三 神秘化的敘事

      從《駱駝祥子》開始,寫農民工進城多數是以一個農民工進城的經歷為線索構成全篇,寫他們在城市中的“成長”。小說敘事的模式為:主人公帶著美麗的夢想,從鄉(xiāng)村來到都市,開始尋夢之旅。夢是美麗的,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美麗的夢想幻化為幻境,讀者跟著作品中的主人公感慨苦海無邊,何處是岸。羅偉章的《故鄉(xiāng)在遠方》、《變臉》等作品亦是如此。這種模式化的結構比較單一、僵化。而《星星點燈》是以父親尋找女兒、女婿為線索。初一看,《星星點燈》有點類似偵探小說,具有偵探小說的某些元素。小說從任向坤夫婦失蹤寫起。農民工任向坤賣二手手機發(fā)了一點小財,于是遭到綁架,打電話給新婚不久的妻子,要求妻子喻小鳳帶著7000元錢去救他。妻子的父親喻方白讓女兒與警察聯(lián)系,喻小鳳擔心警察的出現(xiàn)會讓綁架者撕票,自己毅然一人前往綁匪所在地營救丈夫,結果夫婦兩人都被綁匪撕票。喻方白為了尋找女兒、女婿,兩次孤身一人到事發(fā)所在地。小說為了增強故事的神秘感,還加入了一些神秘的情節(jié)。比如:喻小鳳被綁匪撕票時,心理默默喊道:爸爸,你要為我報仇哦。而與此同時,父親“雙腿一蹬就醒了,女兒的嗓音略帶一點澀味”,“爸爸,你要為我報仇哦”,“女兒身上熱嘟嘟的氣息直撲鼻孔”[8]5。這種聲音還多次出現(xiàn)在情節(jié)中。盡管小說沒有通常偵探小說的樸素迷離的情節(jié),詭譎、妖異的氣氛和推理,但小說還是強調懸念和可讀性,利用第三者轉移讀者的視線。喻小鳳的第二任丈夫向公安局王局長暗示,小鳳是任向坤殺害的。王局長也覺得:“任向坤身上值得懷疑的地方就很多,最主要的一點就是錢。他和喻小鳳同居幾年,合伙做了好幾年生意,他們的錢是怎么處理的?”“任向坤會不會是在唱戲?會不會是他害了喻小鳳,卻制造出自己一同被害的假象?”[8]21在喻方白尋找女兒、女婿的過程中,不斷穿插對喻小鳳過往經歷的回憶,喻小鳳的三次婚姻、任向坤與林力、林力與黃金的關系、喻方白一家的現(xiàn)在與過去的情況都穿插在尋找的過程中,通過追憶來完成。這樣的安排將小說與純粹的偵探小說區(qū)分開來,又使小說不再沿襲底層敘事的窠臼,作品具有可讀性,讀者亦感到新鮮,也增強了小說的厚度。

      當然,人物語言過分書面化、規(guī)范化,反而減弱了作品鮮活的生活感,不能突顯四川地域特色是這篇小說的不足。此外,小說中的人物個性不夠鮮明、性格不夠豐富,是小說的又一遺憾。

      從《故鄉(xiāng)在遠方》到《星星點燈》,羅偉章演繹了農民工進城的發(fā)展歷程:尋找、努力、掙扎、失敗直至墮落。敘事風格也相應發(fā)生變化。羅偉章對自身的超越昭示我們:只要中國的現(xiàn)代化進程不停,農民工問題就會持續(xù)。底層敘事是一個未完成的命題。

      注釋:

      ①“污名化”是指城市公眾、傳媒將農民的某些缺陷如小農意識、說話粗魯、骯臟等特征進行夸張,并成為了一種城市“公眾”固化的意識和記憶,這是在農民集中居住地不斷演繹出來的種種真實與非真實的敘事邏輯。

      ②此段話出自羅偉章2012年5月23日于四川師范大學文學院所作的講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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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羅勇.觸摸那偉大的力量——羅偉章小說創(chuàng)作簡論[J].綿陽師范學院學報,2007,(1).

      [3]陳思和.尋求巖層地下的精神力量——讀羅偉章的幾部小說有感[J].當代文壇,2010,(1).

      [4]張松.羅偉章的“鄉(xiāng)下人進城”題材小說創(chuàng)作初探[J].現(xiàn)代語文,2010,(10).

      [5]羅偉章.故鄉(xiāng)在遠方[J].長城,2004,(5).

      [6]羅偉章.我們的路[J].長城,2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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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羅偉章.星星點燈[J].清明,2012,(2).

      [9]羅偉章.農村永存[J].天涯,2004,(3).

      [10]錢鐘書.寫在人生邊上·魔鬼夜訪錢鐘書[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2.

      [11]羅偉章.大嫂謠[J].人民文學,2005,(11).

      [12]魯迅.魯迅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13]羅偉章.我不是在說謊[J].四川文學,20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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