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
著名作家余華寫了一本小說叫《活著》。它描寫的是,中國的老百姓在社會變革及政治舞臺中間身不由己的活著,以及非常被動的活著,人一輩子最慘的境界就是活得不好。但是還有一句話:人這一輩子活三條命,分別是性命、生命、使命,一級比一級更高。
每一個人首先都在為了性命活著,因為沒有生命便沒有了其他。但光是為性命而活著,沒有太多的意義。最近我看了一部紀錄片,是著名的攝影家焦波拍的《俺爹俺娘》,他帶領(lǐng)了五六個弟子在山東的一個村莊里住了將近一年,沿著村里的生活軌跡拍攝,然后從幾千個小時的片子里面剪出了一個非常有故事性的紀錄片。你可以在里面看到老百姓的生活、掙扎,但有一點讓人看后感到振奮的是,片子中展現(xiàn)出了一種“在絕望中間的樂觀”。
其中最讓我感動的一個場景,是一個農(nóng)民在年輕的時候?qū)戇^很多東西,也玩樂器,但是因為農(nóng)村生活的困苦沒有堅持下去。影片中就展示了這樣的一幕,他要學琵琶,但他老婆跟他爭吵,說都吃不飽了,還要買琵琶。這個男人卻說,人活著不是為了吃喝拉撒,還需要有精神上的生活。這個情節(jié)一下子打動了我。這個農(nóng)民所展現(xiàn)的正是人生所追求的第二種境界——為生命而活。
生命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人生。這就需要人們追求生命真意的不屈的努力和堅持。如果做到這一點,那就達到了第二個的境界。
比為生命而活更高一級的境界,就是為使命而活。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使命感。這種使命感來自于你愿意為自己的家庭、社會、國家甚至于世界做一些真的有意義的事情。我自己就有這樣的感覺,我從自己活不下去,到去北大學習,最后創(chuàng)立了新東方學校。剛開始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慢慢的新東方做起來以后別人的觀念開始有了些變化。在之后的十幾年中,新東方總部的公益捐款已經(jīng)超過了兩三個億,建希望小學,為偏遠地區(qū)培訓老師……這時我發(fā)現(xiàn)我的使命感一點一點回來了。
人的一輩子有兩種選擇。一種是選擇過平淡的生活。但平淡不等于平庸。我在北大畢業(yè)以后,從北大出來7年之內(nèi)我搬了十幾次家,每次都是地下室,從一個搬到另一個,再從地下室搬到農(nóng)村的房子里。我曾經(jīng)有半年不洗澡的經(jīng)歷,因為沒有洗澡的地方。但是即便現(xiàn)在讓我回到貧困狀態(tài),我依然可以找到幸福,只要有書架放書,有辦公桌,有電腦讓我寫東西,有床可以睡覺足矣。那樣的生活雖然很平淡,但生活卻是很豐富的。生活的豐富性和充實性才是我們生命的正常狀態(tài)。
而第二種選擇,就是真正讓你感覺到自己都覺得驚訝的,但是卻發(fā)揮了你巨大能量的生活。
本來我的選擇是第一條,但是后來我轉(zhuǎn)成了第二條。其實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從小都在往第二條路走。如果選擇了第一條,今天的我可能是一個平凡的農(nóng)民,種種地,看看書。但我之所以有今天,是因為我覺得人生其實是有無限的可能性的。而這個無限的可能性完全是你自己找出來的。跟社會沒關(guān)系,跟中國的經(jīng)濟改革沒有關(guān)系,跟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沒有關(guān)系,跟你父母的家庭出身沒有關(guān)系,但是有一點跟你絕對相關(guān),那就是跟你是否正確的努力有關(guān)系。
我養(yǎng)成了這樣一個習慣,當一件事我能看得到頭的時候,我就不愿意去做了。比如我如果在北大做老師,我就能清晰地看到頭,我最多能混成個三級教授。所以我覺得必須走出來,去追求一個未知的世界。
總而言之,對我們來說,人的一生中即便有完全避免不了的持續(xù)不斷的奮斗,也不要放棄。正因為有這個過程,你的生命才會有新的追求,也讓你的生命更加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