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該如何選擇
——論羅爾斯《正義論》

劉曉璐， 洪巧英

(中共中央黨校 哲學教研部， 北京 100091)

2004年夏天，墨西哥灣發(fā)生了一起名為“查理”的颶風，它導致受災地區(qū)房屋大量倒塌，停水停電，有的樹木甚至連根拔起。正是在如此危難時刻，一些小商小販哄抬物價，冰塊的價格翻了5倍，為了避險，很多人不得不住進汽車旅館，而此刻汽車旅館的價格也翻了四番。

很多老百姓抱怨說，趁火打劫的這些人太貪婪了。而一些支持自由市場的經(jīng)濟學家卻表示，市場尊重每個人的自由，人們根據(jù)市場供求關系決定價格，無可指責。并且，冰塊、汽車旅館的過高價格既有助于限制人們對這些物品的消費，又有利于刺激外部供應商向受災區(qū)提供最急需的物品和服務，從而實現(xiàn)了社會福利的最大化。面對這種情況，當?shù)乜倷z察長反駁道，這不是一個正常的自由市場的情形，購買者沒有選擇的自由，他們是迫于生計而不得不高價購買生活必需品①。

一、當代西方三種主流正義觀

由颶風引起的各方關于價格欺詐的爭論其實是一個關于正義的問題，正義的基本含義指“給每個人以應得的”，但在分配于人而言最重要的三種物品(福利、自由和德性)時，各學派發(fā)生了重大分歧，他們分別圍繞著使福利最大化、尊重自由和促進德性等三種觀念展開，由此，形成了當代西方三種主流正義觀。

1.功利主義正義觀

“維護自由市場的基本理由基于兩種主張——一種關于福利，另一種有關自由。”[1]6首先，市場通過刺激人們努力工作以實現(xiàn)社會福利最大化，這就是功利主義正義觀。以邊沁、密爾為代表的古典功利主義主張正義應促進社會福利最大化，使得幸福最大化，哪怕是犧牲少數(shù)人的正當利益也在所不惜。從颶風的案例中，我們發(fā)現(xiàn)，對富人而言，索要高價很可惡，但他們依然能消費得起。而對于那些收入微薄的人來說，這種過高價格可能導致他們滯留于危險地帶而不能逃離安全。很多人批評功利主義忽視個人的正當權利，因為人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對少數(shù)人正當權益的踐踏實為藐視人的尊嚴與權利，這顯然有悖于正義。但功利主義的另一個重大缺陷在于它所強調(diào)的計算原則，因為很多東西都無法用貨幣價格進行計算，尤其是人的生命，它不同于物質(zhì)商品，無法用價格進行衡量。

2.自由主義正義觀

市場尊重人們的自由，讓人們根據(jù)市場供求關系自由定價，這就是自由主義正義觀。它內(nèi)部又分為兩大陣營：一是以羅伯特·諾齊克為代表的自由主義至上者主張市場自由放任政策；另一派是以康德、羅爾斯為代表的自由平等主義正義觀。諾齊克在《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一書中表達出對自由至上主義的辯護，同時挑戰(zhàn)人們的分配正義觀念。諾齊克反對按一定模式進行正義分配，他關心的問題是分配的產(chǎn)生。在他看來，分配正義取決于兩個條件——初始獲得的正義和財產(chǎn)轉(zhuǎn)移的正義。對于自由至上主義者而言，“自我所有權”極為重要，個人自身及其勞動成果只屬于個人所有，政府不能逼迫富人為貧窮者買單，收入和財富的分配應完全交給市場，管理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相反，以康德、羅爾斯為代表的自由平等主義者既反對功利主義，又不同于自由至上主義者?？档抡J為，尊重人權不是出于長遠利益的考慮，也不是出于“我們擁有自身”觀念的考慮，而僅是因為“我們是理性的存在，值得擁有尊嚴和尊重?！盵1]122羅爾斯的正義論就是奠基于康德的理論基礎上，建立的以人的自由平等權利為基礎的正義觀，旨在實現(xiàn)基本的社會善(自由和機會、收入和財富以及自尊的基礎)盡可能的平等分配。

3.德性主義正義觀

德性主義者認為，一個正義的社會應促進并實現(xiàn)公民的德性。德性主義認為，如果政府與社會默認或鼓勵颶風中趁火打劫而大發(fā)橫財?shù)倪@些人，那將表明這個社會是在獎勵貪婪，而非德性。法律不能中立于良善生活的各種問題。

當我們堅持正義時，我們會選擇何種正義？究竟是以亞里士多德主義為代表的古典德性主義傳統(tǒng)，還是以羅爾斯為代表的自由平等主義觀念？什么是自由平等主義的正義觀？它自身是完全自足的嗎？如果不是，那么，該如何應對他的理論困境，同時，作為個體的人，我們該選擇哪種正義觀？

二、《正義論》的基本內(nèi)容

從《正義論》全書的邏輯來看，原初狀態(tài)是羅爾斯正義論的邏輯起點；兩個正義的原則是正義論的核心；構建正義的社會制度和具有正義感的人并確保其穩(wěn)定是正義論的目的。

羅爾斯的正義理論建立在以洛克、盧梭、康德為代表的近代西方契約論傳統(tǒng)基礎上，通過對功利主義和直覺主義的批判提出了一種全新的正義理論——公平的正義理論?！肮降恼x”意味著正義原則是在一種以原初狀態(tài)為預設前提的背景下，理性而彼此冷漠的人一致同意而達成的一種公平契約的結(jié)果，正義原則的選擇是終極性的，也是一種對自由平等的理性人來說公平的結(jié)果。羅爾斯的正義理論之所以被稱為“公平的正義”理論，原因在于兩個正義的原則是在原初狀態(tài)中被一致同意選擇的，假定的背景原初狀態(tài)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限制性條件——無知之幕對每個人也是公平的，最后達成的也是公平的契約。亦即兩個正義原則的選擇是在一種公平的背景、條件下達致的公平的結(jié)果。

1.原初狀態(tài)

原初狀態(tài)是羅爾斯推理論證出兩個正義原則的假設前提，它不是社會發(fā)展理論中的原始社會。

首先，羅爾斯對原初狀態(tài)中將要制定正義原則的主體進行了規(guī)定和限制，他們被設想成是“有理性的和相互冷淡的”[2]11，也即自由、平等的理性人。無知之幕是對人們的精神觀念的限制，人們知道的唯一特殊事實是“他們的社會在受著正義環(huán)境的制約及其所有的任何含義”[2]106，除此之外，他們對走出無知之幕，進入現(xiàn)實社會后每個人各自的社會身份、地位、性別等一概不知。

其次，原初狀態(tài)的客觀環(huán)境是物資的中等匱乏狀態(tài)，以使存在利益沖突的主體之間的合作是可能且必要的。此外，對原初狀態(tài)中人們將選擇的原則也有五方面的限制：一般性、普遍性、公共性、有序性、終極性(結(jié)論性)。

最后，契約論在此是一種原初狀態(tài)中人們達致兩個正義原則的方法，它意味著原初狀態(tài)中的理性而相互冷淡的人達成的共識，蘊含著公共合作的意味。契約論的正義理論與傳統(tǒng)的契約論又是不同的，傳統(tǒng)的契約理論是為了解釋社會的產(chǎn)生，由契約進入一個特定社會，或是采納特定的政體，而正義論的契約僅是為了達致某些道德原則。也就是說，原初狀態(tài)中的人們在無知之幕后通過合作最后選擇的正義的原則就是契約，具有終極性和不可修改的特點。原初狀態(tài)中訂立的契約是終極性和永久的，因此兩個正義原則的選擇也應是終極性和永久的。所以羅爾斯的正義理論也被稱為是一種契約的正義理論。

簡言之，原初狀態(tài)規(guī)定下，自由平等的理性人在無知之幕的限定下，受正義主客觀環(huán)境制約，以及原初狀態(tài)中對原則選擇的一般性限制，通過契約的方法最終確定了指導社會制度與個人正義的兩個原則。

2.兩個正義的原則

依羅爾斯的邏輯，原初狀態(tài)中的人們首先選擇出用于制度社會制度正義的兩個正義原則，其次，他們還要選擇出指導個人正義的兩個正義原則：公平的原則與自然的義務。在他看來，制度正義優(yōu)先于個人正義，因此，用于制度的兩個正義的原則是羅爾斯正義論的核心。它們分別是：第一個原則是平等的自由原則，第二個原則是機會的公正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相結(jié)合。兩個正義的原則與社會基本結(jié)構相適應，第一個原則規(guī)定每個公民享有平等的自由權利；第二個原則解決了由于天賦才能、自然限制等偶然因素造成的不平等，適用于社會和經(jīng)濟利益分配的不平等，以排除它們對人們未來生活前景的影響。羅爾斯正義論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他提出了一種詞典式序列用于解決直覺主義未解決的問題，即優(yōu)先性問題。具體說來，第一個原則優(yōu)先于第二個原則，即自由的優(yōu)先性，亦即每個公民享有的自由平等權利相對于社會經(jīng)濟利益具有優(yōu)先性；并且，在第二個原則中，機會的公正平等原則優(yōu)先于差別原則，亦即正義對效率和福利具有優(yōu)先性。換句話說，在確保每個人享有基本人權的前提下，要給每個人以平等的機會，但考慮到每個人天賦存在差異，因此要用差別原則對人們的結(jié)果不平等進行限制。差別原則假設存在著一種鏈式聯(lián)系，在能者多勞多得的同時，他必然會帶動少數(shù)天賦差的人同時獲利?？梢?，羅爾斯的正義論彌補了功利主義造成的對少數(shù)人利益的損害，試圖建立一種盡可能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正義制度，因此他的理論具有一種對最少受惠者(弱勢群體)最大利益的一種偏愛和眷顧，因此被視作一種盡可能的平等的正義理論，亦即自由平等的正義理論[2]3。

正義的兩個原則一旦制定出來，就需要論證如何將兩個正義原則應用于現(xiàn)實的社會政治、經(jīng)濟制度，以建立一個正義的社會制度。例如，他專門論證了在現(xiàn)代立憲民主制國家背景下，實現(xiàn)政治制度的正義的一般程序，即他所謂的四個階段的序列：①在原初狀態(tài)中選擇出正義的兩個原則；②制定憲法；③制定法律；④規(guī)范的應用。盡管羅爾斯一再強調(diào)制度正義的優(yōu)先性，如他在《正義論》開篇聲明的那樣：“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德性，正像真理是思想體系的首要德性一樣?！盵2]366在羅爾斯的思維中，一個完全的正義觀在形成時，首先形成的是關于社會結(jié)構的正義原則，其次是個人的正義原則。一個人堅持正義，并按正義的要求履行職責的前提是社會制度是正義的。個人只有在正義的制度下，做一個好人才是善的，制度的正義優(yōu)先于正義的人。但他也意識到正義的穩(wěn)定不僅有賴于制度正義，更需要具有正義感的人。因此，在實現(xiàn)社會制度正義之后，羅爾斯又考察良序社會成員的正義感是如何獲得的，從而論證正義具有穩(wěn)定性。

3.正義的穩(wěn)定性

羅爾斯從道德心理學的角度，通過構筑道德情感發(fā)展的三個階段來闡述公民正義感的獲得。他將道德的發(fā)展與正義觀念的習得相聯(lián)系，認為正義感的形成先后要經(jīng)歷權威道德、社團道德，直至原則道德階段。

第一，權威道德。

權威道德是道德發(fā)展的第一個階段。權威道德在本來形態(tài)上就是兒童的道德，在此階段，兒童缺乏道德認知和理解，亦沒有正當?shù)母拍?，因此不能挑?zhàn)父母的合法權威。兒童的正當概念是后天習得的，主要是一些權威人們(父母)告訴他們的，他們以父母為榜樣而行為。在良序社會中，兒童對父母的愛和信任源于父母對兒童的愛，盡管孩子有愛的潛在性，但只有當他意識到父母對他的愛，并從這種愛中受益時，他才開始將愛的潛在性展現(xiàn)出來，亦即開始愛他的父母。愛的這種雙向反饋符合第一條心理學原則，亦即“孩子變得愛他的父母是因為他們先表示出了對他的愛”[2]372。值得注意的是，孩子對父母的愛不是工具意義的愛，而是一種回報式的愛。父母愛孩子首先表現(xiàn)在實現(xiàn)并滿足孩子的意圖或需要，進而上升到尊重孩子的人格，相應地，孩子也逐漸愛與信任其父母，并且產(chǎn)生一種自我價值感。由于孩子沒有道德評價標準，還不能拒絕父母的合理命令，因此孩子對父母的愛和信任就表現(xiàn)在遵守父母的命令及道德準則上。一旦孩子違背父母的道德命令，孩子就會坦白并求得父母的諒解，至此，負罪感就產(chǎn)生了。這種負罪感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正義感。負罪感產(chǎn)生的原因在于違反了權威人的命令，或說是違反對父母的愛和信任。而這種負罪感其實就是正義感的最初表現(xiàn)樣態(tài)。

第二，社團道德。

社團道德是道德發(fā)展的第二個階段，亦即人們在社交中具有的角色道德，是一種合作德性。權威道德由許多道德準則構成，而社團道德主要是一些常識性的道德準則，以及不同交往活動中的角色道德。權威道德的對象是兒童，而社團道德適用于理智上完善的成年人。家庭是最小的交往共同體，家庭的典型特征是存在著一種等級，家庭成員依據(jù)各自的角色遵循不同的道德標準，比如說好妻子、好丈夫、好兒子、好女兒，他們理想的道德標準各不相同。因此，社團道德具有道德理想性質(zhì)。除了家庭外，鄰里交往、同伴合作都是社團道德的載體。在相互合作中，他逐漸學會置自己于他人地位上用他人觀點看待事物，因此，社團道德要依賴于理性能力的發(fā)展。通過交往，人們產(chǎn)生相互的信任和友誼，每個人都開始重視自己的職責和義務?？偟膩碚f，在社團道德階段，人們已理解正義原則，正義原則已成為聯(lián)系公民彼此間友誼的紐帶，一旦交往中出現(xiàn)不公正行為，亦即某人或某些人未做到盡職盡責時，負罪感就產(chǎn)生了。在此階段，負罪感的表現(xiàn)形式主要有4種：補償；道歉；承認懲罰和指責的正當性；對行不正義之人的義憤和不滿。在該階段，公民已理解正義原則，然遵循正義原則的動機源于社團關系，主要是友誼，以期得到其他成員的認可和關切。如果說權威道德階段，公民對道德標準的感知源于對父母的信任和依戀，那么社團道德階段公民對正義原則的遵循是源于對社團的依戀和信任。

第三，原則道德。

原則道德(對正義原則的堅守)是道德發(fā)展的最高階段，正義感已形成。因為良序社會確立的正義制度使得公民受益，因此公民自身也產(chǎn)生一種與正義制度相適應的正義感。正義感有兩種表現(xiàn)形式：其一，正義感引導我們接受我們已從中受益的正義制度，并維護正義制度；其二，正義感產(chǎn)生一種改革現(xiàn)存制度以建立正義制度而工作的愿望。與前兩階段分別產(chǎn)生的對父母、同伴的依戀不同，該階段是對正義原則本身的依戀。

三、我們該選擇何種正義？

1.制度正義的缺陷

羅爾斯正義論的實質(zhì)是論證正義制度所需的社會客觀條件，但僅依靠兩個正義原則而不考慮不同社會的道德文化傳統(tǒng)，那么正義制度是否可能？萬俊人對此持否定態(tài)度。他認為，僅從技術可行性與實際應用性上看，兩個正義原則對于指導社會正義制度的建立是可行的，“但問題是，政治問題不是一個純粹的技術應用問題?！盵3]78因此，他說：“政治內(nèi)在地需要道德文化的資源供應和精神支持?！盵3]77由此，道德對于政治制度建構及穩(wěn)定性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如果說正義原則對于正義制度是一種顯性價值，那么公民德性或公民正義品質(zhì)是政治制度的隱性價值。公民的正義品質(zhì)作為制度正義的基本條件，不僅體現(xiàn)在制度自身的設計與建構中，而且體現(xiàn)在制度的有效運行中。因為制度的設計者與執(zhí)行者都是現(xiàn)實中的人，制度自身存在的不足——缺漏性與滯后性，以及制度運行中人為因素的缺陷都需要具有正義品質(zhì)的公民予以彌補。

2.公民正義品質(zhì)的重要性

第一，正義品質(zhì)是聯(lián)系公民友誼的紐帶。正義感不僅會促使每個人都履行職責和義務，還會喚起社會成員間的互信和友誼。并且，正義品質(zhì)是一種合作德性，人的本質(zhì)在于人的社會性。人的社會性，決定了人不能脫離他人而單獨存在，每個人都需要他人的幫助和支持，需要正義。

第二，有助于良序社會的穩(wěn)定。羅爾斯認為存在著兩種不穩(wěn)定：第一種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公平地對待他人，亦即損人利己造成的不穩(wěn)定。第二種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合法利益而違反正義規(guī)則。而兩個正義原則從根本上消除了這兩種不穩(wěn)定。受兩個正義原則指導的正義感作為一種道德情感，在一定程度上，對于保證正義制度的穩(wěn)定是必要的。如羅爾斯所說：“一個由一種公共的正義感調(diào)節(jié)的社會是內(nèi)在地穩(wěn)定的”[2]393。并且，與其他道德觀念相比，正義感與正義品質(zhì)能避免由搭便車造成矛盾激化，以確保良序社會的穩(wěn)定和持久。

3.我們該選擇什么？

正義品質(zhì)如此重要，它既是一種底線道德，又是一種超越性道德。之所以說是底線道德，源自柏拉圖關于正義的經(jīng)典定義：“各司其職、各守其份”，亦即就個體角度而言，每個人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但它又是一種超越性道德，因為，正義關涉他人，很多時候，為了實現(xiàn)正義，我們就會見義勇為，而見義勇為有時卻是以犧牲生命為代價的。但無論如何，筆者認為，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做好自己份內(nèi)之事，而不干涉他人的正當利益，我們基本上就具有了正義美德，正是每個人都具有的這一點點美德推動著社會更加美好與進步。

注釋：

① 這個案例取自于邁克爾·桑德爾在《公正——該如何做是好？》一書開篇所用的案例．

參考文獻：

[1] 邁克爾·桑德爾．公正——該如何做是好？[M]．朱慧玲，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

[2] 約翰·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

[3] 萬俊人．制度美德及其局限[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