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歡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 英語學院, 北京 100024)
以《狼圖騰》的英譯為例談譯文表達的識解操作
周 歡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 英語學院, 北京 100024)
基于認知語言學框架下意義觀與翻譯觀以及認知語言學中的識解理論的四個維度,在譯文表達時的識解操作應該在考慮目的語讀者轄域背景的基礎上,保持或調(diào)整原文表征的詳略度、突顯和掃描方式等識解維度,使譯文流暢,符合目的語讀者的表達習慣,最終實現(xiàn)成功的交際。
譯文表達;識解操作;《狼圖騰》
傳統(tǒng)的翻譯觀認為,譯文的表達只是語義內(nèi)容從原語到目的語的轉(zhuǎn)移,傳遞的過程是客觀的,本質(zhì)還是基于真值條件的兩種語言符號之間的轉(zhuǎn)換。隨著認知語言學的發(fā)展,不少學者嘗試從認知角度研究翻譯,一些學者嘗試從識解理論的角度對翻譯進行研究。總結(jié)之前識解理論框架下翻譯的研究,筆者發(fā)現(xiàn),之前的研究主要集中運用識解理論中某個單一維度對譯者翻譯過程進行討論和評價,忽視了識解理論幾個維度之間的聯(lián)系,認為這方面還有值得挖掘的空間。筆者將從轄域背景維度與其他幾個維度的關系出發(fā),探討譯文表達的識解操作,以期給出譯文表達具體的操作方法。
翻譯是一項交際活動,其中涉及信息在不同交際者之間的傳遞,要順利完成翻譯活動,必須準確地傳遞“意義”。認知語言學家Evans和Green認為,意義的基礎是體驗性[1](P48)。我們對現(xiàn)實世界的認知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我們的體驗來協(xié)調(diào)的,身體為我們理解大量的概念提供了體驗基礎。意義的本質(zhì)即概念化,是由一個語言表達式作為提示物引發(fā)一系列概念操作和背景知識調(diào)用的概念化過程,是一個認知識解的過程。翻譯過程包括原文理解和譯文表達兩個基本階段,對原作的理解是翻譯的基礎,譯文表達是翻譯的關鍵?;谡J知語言學的意義觀,肖坤學提出,翻譯本質(zhì)上是譯者基于原文表征的識解與識解方式通過譯文得以再現(xiàn)的過程。具體落實到翻譯過程中,原文理解是對原文作者對情景的識解與識解方式的解讀[2],后者是對原文作者對情景的識解與識解重構(gòu)[3]。
語言學家Langacker對“識解”這一概念作了界定。他指出:“識解是指人們用不同方法認識同一情景的活動,具體是指人們通過確定不同轄域、選擇不同的視角、突顯不同的焦點、權(quán)衡不同的精細度來觀察情景的一種認知活動,是形成概念、語義結(jié)構(gòu)和語言表達的必經(jīng)之路?!盵4](P55)一個語言表達式的意義不但牽涉概念的“內(nèi)容”,而且涉及識解那一內(nèi)容的方式[5]。例如,從“Mary bought Jim a bottle of cola.”和“Mary bought a bottle of cola to Jim.”這兩個例子從識解的角度來看,雖然指的是同樣的體驗,但這兩句話分別用了不同的識解方式來組構(gòu)同一基本的內(nèi)容,因此,這兩句話的意義存在差異。由此可見,識解理論的重要意義在于可以解釋為何人們對待同一情景會有多種不同的表達方式[6](P56)。下文分別選取識解理論的轄域背景、詳略度、突顯和心理掃描四個維度進行分析。
轄域指被激活的概念內(nèi)容的配置。它實際上就是構(gòu)成人腦結(jié)構(gòu)中的一個個認知域,是世界的結(jié)構(gòu)方式在我們大腦中的呈現(xiàn)。背景是理解一個表達式的意義或結(jié)構(gòu)需要相關的經(jīng)驗,并且需要另外一個或多個表達式的意義或結(jié)構(gòu)作為背景。背景包括百科知識和語言理解時的語境信息。詳略度指以不同精確度來感知或描寫某一實體的能力,換句話說,同一物體可以在不同細節(jié)層次上得到描述。突顯既是一種觀察外部情景聚焦于某一事體的認知能力,也是在認知過程中突出的部分,是人類的主觀認知結(jié)果。筆者歸納之前的研究,認為能夠解釋翻譯過程中的突顯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兩類:“明示性突顯”[7](P49)和“側(cè)顯—基體突顯”[4](76)?!懊魇拘酝伙@”指情景中的某些特征可以由隱藏狀態(tài)激活,明示性突顯出來;“側(cè)顯—基體突顯”指每一種識解都將一個側(cè)顯加于一個基體(指某一概念在相關的認知轄域的范圍)之上,側(cè)顯是基體內(nèi)被最大突顯的某一部分,是注意的焦點。心理掃描是一種認知識解過程,是說話人為了描寫事件而采用的一種構(gòu)建情景的方式。Langacker區(qū)分了順序掃描(sequential scanning)和總體掃描(summary scanning)這兩種掃描[8](P248)。順序掃描是把一個過程看成是事件成分的一個序列,它涉及場景到場景的連續(xù)轉(zhuǎn)換,是依次掃描場景的動態(tài)過程;總體掃描是把一個過程看成是一個完整的單位。掃描結(jié)束后,它的所有組成部分和方面都同時可見,凝聚成一個完整的格式塔,這是一個靜態(tài)的過程。
由于歷史、地理、文化、信仰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人類的認知能力會表現(xiàn)出一定的差異性,識解方式表現(xiàn)出差異,進而導致語言表達的差異。筆者認為,在中國文學和中國文化國際化的大背景下,文學譯本如果采用忠實但卻拒絕流暢的翻譯策略,勢必會影響到譯本在此類讀者中間的流通與接受,不利于中國文學走出去。因此,從認知識解角度來看,筆者認為,譯者應當充分考慮目的語讀者的轄域背景,積極調(diào)整原文表征的詳略度、突顯和掃描方式等識解維度,使譯文流暢,符合目的語讀者的表達習慣,最終實現(xiàn)成功的交際。下面,筆者以《狼圖騰》的英譯本為例,進行具體分析[9-10]。
在詳略度方面:
一直聽狼外婆、東郭先生和狼以及各種仇恨狼故事長大的陳陣,不由得脫口說道:“這些黃羊真是太可憐了”。(第三章)
Having grown up hearing tales that demonize wolves, he said without thinking,“These gazelles are such pitiful creatures.”
詳略度在翻譯過程中具體體現(xiàn)為譯者對原作中有關信息的增刪處理。西方讀者對于原文中出現(xiàn)的“狼外婆”、“東郭先生和狼”這些中國的傳統(tǒng)典故都十分陌生,沒有相關的背景,不能激活相關認知域。在譯文表達時,譯者選擇了一個詳略度較低的表達,既能保障譯文的流暢,又可以準確傳遞信息。
在突顯方面:
從前,牧民年年都要到對面山頂上祭拜騰格里和山神,這兩年一鬧運動沒人敢拜了,可大伙心里還在拜。(第二章)
In the past, herdsmen made an annual trek to the top of that mountain to worship Tengger and the mountain God. But with the current political situation, no one has dared go up for a couple of years.
由于大多數(shù)目的語讀者對中國“文革”的情況不了解,缺乏相應背景知識,因此,“運動”不能激活目的語讀者的相關認知域,對西方讀者來說具有很大的認知難度。此種情況下,譯者將“political”明示出來,突顯出“運動”的性質(zhì),這樣可以激活目的語讀者關于“political situation”的認知域,成功完成信息的傳遞。又如:
空中飄起雪末,陳陣進了包,和楊克高建中圍著鐵筒干糞爐,喝早茶,吃手把肉和嘎斯邁送的奶豆腐。(第七章)
Snowflakes were swirling in the air when he stepped into the yurt and, together with Yang Ke and Gao Jianzhong, warmed himself by the stove, where dried dung burned. They drank tea and ate fatty meat and some curds that Gasmai had brought over.
漢語中“手把肉”突顯(側(cè)顯)的是肉的吃法,但這對于目的語讀者來說很陌生,很難激活讀者關于飲食認知域的模塊,而譯者將其表達為“fatty meat”,在“手把肉”這一認知域基體上,譯者突顯的是肉的材質(zhì),減小了西方讀者的認知難度,實現(xiàn)了交際的目的。
在掃描方式上:
直到陳陣在望遠鏡里發(fā)現(xiàn)悄悄圍向黃羊群的狼群的時候,他才明白老阿爸的獵法。(第二章)
Finally, when Chen spotted the wolf encirclement through his telescope, the old man’s hunting plan bacame clear.
英語民族習慣于使用總體掃描,反映到語言表達上就是名詞使用頻率高;而漢語民族則更習慣使用順序掃描,動詞使用頻率高。原文中“圍向”為動詞,而對應譯文中則被譯成了名詞,譯者分別把“狼群圍向黃羊群”和“狼群閃電般地沖向黃羊群”的過程看成是一個完整的單位, 其中所有事件成分被看成是一個整體譯為“encirclement”,這樣的語言表達習慣更易被西方讀者接受。
筆者選取識解理論為理論框架,將識解理論轄域背景維度分別與詳略度、突顯和心里掃描等維度結(jié)合,具體探討了譯文表達識解操作,為翻譯表達過程的研究提供一種新的視角,對翻譯實踐有著現(xiàn)實意義。
[1] Evans V, Green M. Cognitive Linguistics——An Introduction[M]. En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6.
[2] 肖坤學. 識解解讀:翻譯中原文理解的認知語言學視角 [J]. 廣州大學學報, 2010 (11).
[3] 肖坤學. 識解重構(gòu):認知語言學視角下的譯文表達 [J]. 外語研究, 2013 (4).
[4] Langacker R W. Cognitive Grammar: A Basic Introduction [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5] 文旭. 語義、認知與識解 [J]. 外語學刊, 2007 (6).
[6] 王寅. 什么是認知語言學 [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11.
[7] Langacker R W. Topics in Cognitive Linguistics. [M].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1988.
[8] Langacker, R.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Vol.I): 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 [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7.
[9] 姜戎. 狼圖騰 [M]. 武漢: 長江文藝出版社, 2004.
[10] 姜戎. 狼圖騰 [M]. Goldblatt H. Trans. New York: The Penguin Press, 2008.
(責任編輯:王菊芹)
TheConstrualOperationinTranslationExpression:ACaseStudyoftheTranslationofLangtuteng
ZHOU Huan
(EnglishSchool,BeijingInternationalStudiesUniversity,Beijing100000,China)
This paper first explores the perspective of meaning and the view of translation in the light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d then based on an analysis of the four dimensions of construal theory (including background and scope, level of specificity, prominence and mental scanning), this paper points out construal operations of translation expression. Specifically, having given adequate consideration to target readers’ background and scope, translators should keep or adjust the level of specificity, prominence and mental scanning that the original text has represented to ensure a natural and smooth expression and a successful communication.
translation expression; construal operation;Langtoteng
2014-09-12
周 歡(1990—),男,河南鄭州人,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翻譯理論與實踐。
H315.9
: A
: 1008—4444(2014)06—013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