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倩
(長春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2)
近年來關于佐領的研究綜述
李沛倩
(長春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2)
佐領在滿語中包括牛錄(八旗組織基本單位)和牛錄額真(八旗基本單位首領)兩層含義,是清王朝八旗的基層組織。近年來關于佐領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主要集中于對佐領編設及發(fā)展概況的研究。本文對近年來學術界關于佐領的研究成果作一簡單梳理。
佐領;編設;發(fā)展
佐領在滿語中包括牛錄(八旗組織基本單位)和牛錄額真(八旗基本單位首領)兩層含義,由最初的原始狩獵生產(chǎn)組織逐漸發(fā)展為清王朝八旗的基層組織,該組織首領——佐領,“掌稽所治人戶、田宅、兵籍,以時頒其職掌”[1],處理本佐領內一切事務,承擔了軍事、政治、生產(chǎn)等多項職能。目前學術界關于佐領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主要包括佐領編設初期發(fā)展概況、不同時期的改革及佐領的遷移等。另外,一些關于清朝八旗制度及東北邊疆駐防的研究成果對佐領的編設狀況有所提及,但富有見地的成果主要集中在對佐領研究的相關學術文章中,本文試對近年來學術界關于佐領的研究狀況進行梳理。
(一)關于佐領起源時間的研究
學術界關于佐領的起源時間有1583年、1587年、1601年和1615年四種觀點,分歧點主要在對“佐領起源”概念的界定上。
其一,學術界根據(jù)《清史稿》記載:“太祖初起兵,有挾丁口來歸者,籍為牛錄,即使為牛錄額真領其眾”,提出佐領初建于太祖起兵之時,即1583年,認為這是編建牛錄的最早記載,安部健夫、傅克東、陳佳華及關克笑同意該觀點。
其二,滕紹箴在《努爾哈赤時期牛錄考》[2]中提出1587年組建佐領。作者認為佐領的組建時間應在萬歷十五年(1587年)努尓哈赤宣布“定國政”并頒布一系列政策之時。
其三,根據(jù)《清太祖武皇帝實錄》所載1601年“太祖將所聚之眾,每三百人立一牛錄額真管屬”,一些學者認為牛錄產(chǎn)生于1601年。姜相順認為“努爾哈赤使用牛錄組織和設牛錄額真的時間很早”,“但賦予牛錄以行政職能,且編設一牛錄有三百人的劃一組織形式則較晚”[3],牛錄三百人的行政編制從1601年開始。劉小萌、王景澤也認為牛錄建于1601年。
其四,任玉雪從佐領作為八旗基層組織角度進行研究,認為其產(chǎn)生于1615年。作者提出佐領在1615年才被賦予基層軍政組織的職能,該組織制度化經(jīng)歷了“狩獵之牛錄”、“部落之牛錄”、“八旗之牛錄”[4]三個發(fā)展階段,最終確立應在1615年。
(二)關于佐領編設初期發(fā)展概況的研究
學者們從不同角度闡述了佐領編設初期的發(fā)展概況。除上文提到任玉雪的三階段分法外,陳佳華、傅克東對從努爾哈赤起兵至建立政權這一時期牛錄組織的發(fā)展變化進行研究,將其發(fā)展過程分為初編牛錄、建立四旗、創(chuàng)建八旗三階段[5]。宋國強、馮守忱也提出相似觀點,認為努爾哈赤將臨時的狩獵生產(chǎn)組織改造為基層軍事組織,并將其制度化,為八旗制度的創(chuàng)建提供基礎[6]。此外,王景澤從建州腹地原有穆昆制演變的角度進行分析,認為原有穆昆制逐漸轉化為牛錄體制,成為八旗基層組織[7]。
(三)關于佐領分類的研究
學術界將佐領分為內佐領(包衣、旗鼓佐領)和外佐領(旗分佐領)兩大類,其中外佐領(旗分佐領)構成八旗制度的主體,分為世管佐領和公中佐領,世管佐領又劃分為勛舊佐領、優(yōu)異世管佐領、世管佐領和互管佐領等。陳佳華、傅克東在《清代前期的佐領》[8]中論述了在制度不斷完善的進程中逐漸細化的佐領分類,并對不同類型佐領的組織結構、佐領的各種職能進行分析。此外,郭成康從民族成分、領屬關系、是否承襲三方面介紹了清代不同類別牛錄的淵源[9]。王彬對牛錄這一基層組織進行研究,將旗分佐領分為世管佐領和公中佐領,并對二者的產(chǎn)生、成員構成及官職承襲情況進行論述[10]。楊海英則利用世管佐領的承襲宗譜對其承襲權進行分析,指出世管佐領的承襲權“與統(tǒng)治者的政策及意志有直接關系”,“只有那些遵從統(tǒng)治、積極合作并符合統(tǒng)治者意愿的家族”[11]才能獲得世襲罔替的權利,并且不同種類世管佐領的地位也有所不同。除此之外,一些學者還對覺羅佐領及內務府包衣佐領進行研究,如細古良夫對八旗覺羅佐領的地位、權利的變化進行分析[12];佟永功、關嘉錄在《盛京上三旗包衣佐領述略》及《清代盛京總管內務府設置沿革考》中對盛京上三旗包衣佐領的編設情況進行研究,包括來源、性質、職責、地位、發(fā)展概況等;趙凱對旗鼓佐領的產(chǎn)生、性質、身份、地位及其與漢軍旗的關系進行研究[13]。
(四)關于佐領職能的研究
佐領作為八旗的基層組織,職能廣泛。鄭天挺曾對清初東北的牛錄組織進行研究[14],認為牛錄是國家編設且有固定規(guī)模、職能的基層單位,其內部的土田、戶口、生產(chǎn)、軍事等均由首領牛錄額真管理,具備地方行政機構的各種職能。任玉雪從地方行政制度角度對佐領進行研究,提出佐領采用八旗制度中以旗系人的管理體制導致其職能逐漸弱化。她在《從八旗駐防到地方行政制度——以清代盛京八旗駐防制度的嬗變?yōu)橹行摹泛汀肚宕鷸|北地方行政制度研究》中提出,按丁管理體制在日常管理及旗民交涉事件中存在弊端,并影響到了佐領行政職能的發(fā)揮。除此之外,一些學者對佐領的其它職能如巡邊、駐守卡倫等稍有提及。
(五)關于佐領改革的研究
學術界對佐領改革的研究主要體現(xiàn)在康熙年間佐領的大規(guī)模編設,雍正年間世襲佐領承襲權利的轉變、漢軍牛錄數(shù)量平均化,佐領的遷移及抬旗等方面。
學者們對不同時期的佐領改革進行了深入研究。對康熙朝佐領改革的研究主要體現(xiàn)在佐領的編設方面,如孫靜對康熙年間八旗佐領編設的基本情況及其產(chǎn)生背景、特點、影響等問題進行分析[15]。 對雍正朝佐領改革的研究主要體現(xiàn)在對牛錄管轄權利的轉變上。細谷良夫對《八旗通志·旗分志》進行研究,指出雍正朝佐領改革導致《旗分志》編纂的史料基礎——家譜冊國有化、家譜冊形式制度化(乾隆三年開始)以及世襲佐領的承襲權利由旗主向皇帝轉變[16]。另外,他在《清朝中期八旗漢軍的再編組》及《雍正朝漢軍旗屬牛錄的均齊化》中還對雍正時期漢軍旗各參領屬下佐領數(shù)量的均齊化政策進行研究。他指出,對牛錄數(shù)量的均齊化政策使牛錄的統(tǒng)轄權由各旗主轉移至皇帝手中,變成“皇權下的官僚性組織”。 對乾隆時期佐領改革的研究有:趙令志、細谷良夫對乾隆時期《欽定揀放佐領則例》的產(chǎn)生背景及其內容、價值進行分析[17]。他指出《佐領則例》作為處理佐領承襲事務的依據(jù),在一定程度上使之前佐領承襲爭訟日增的情況得以遏制。孫靜通過對《八旗通志·旗分志》中的按語進行研究[18],提出該按語涉及到八旗佐領的編設時間、來源、歷任管理者及改旗、抬旗、分編、裁汰等內容,可以從中對乾隆時期佐領這一基層組織的發(fā)展狀況進行分析。
除此之外,杜家驥對抬旗問題有詳細研究,在《八旗與清朝政治論稿》、《清代八旗制度中的“抬旗”》[19]中對抬旗的種類和形式及具體事件都有詳細論述,并提出旗人內部的等級差別是抬旗制度產(chǎn)生的原因。另外,孫靜以《欽定八旗通志·旗分志》為依據(jù),對“抬旗”的背景、形式、原因及影響進行分析[20]。
(一)對不同民族佐領的研究
學術界對不同民族佐領編設的基本狀況進行研究,主要包括俄羅斯佐領、錫伯佐領、朝鮮佐領、蒙古佐領、漢軍佐領、索倫佐領、東海女真佐領等民族佐領的編設來源、發(fā)展狀況、職能、對自身及國家的影響等①。一些學者對民族佐領的編設時間及具體編設數(shù)量進行考證,如趙德貴對《欽定八旗通志》中關于蒙古旗分佐領的史料進行研究,提出“盛京初編牛錄時編立之牛錄,應為1625年至1643年間”[21]。韓狄對滿洲八旗的“國初”東海女真佐領進行考證,駁斥日本學者對滿洲八旗中東海女真佐領的研究,提出“國初”東海女真應為64個牛錄,并對松浦茂關于東海女真佐領官員的編設進行考訂及補充[22]。徐凱、常越男則對蒙古氏族編入佐領的過程進行分析,指出蒙古氏族中多數(shù)被編入旗分佐領,“在旗分佐領中又以下五旗居多;在包衣佐領中,以上三旗包衣居多。”[23]另外,一些學者從民族融合的角度對佐領進行分析,如張杰對康熙年間錫伯佐領的編設及遷移進行研究,提出絕大多數(shù)錫伯人與滿族人融合在一起,成為滿族共同體的組成部分[24];包梅花對雍正、乾隆時期呼倫貝爾八旗歷史進行研究,通過將雍正十年和乾隆七年佐領數(shù)目與民族成分進行對比分析,指出乾隆七年索倫八旗的鄂倫春族已被融化[25];張雪峰則對俄羅斯佐領融入中華文化的進程進行論述[26]。
(二)對不同地區(qū)佐領的研究
學術界除了對不同民族佐領的編設情況進行研究外,對某一地區(qū)佐領的編設及遷移情況也作了研究。如闞凱對康熙年間政府將黑龍江地區(qū)達斡爾人六次編旗設佐情況進行論述[27];樊明方指出清政府通過對唐努烏梁海地區(qū)編設佐領來加強對該地區(qū)的管理[28];田宓通過對清代歸綏地區(qū)的基層組織進行研究,指出綏遠地區(qū)佐領制與鄉(xiāng)屯制雖是不同制度,但可以“并行不?!保纛I在鄉(xiāng)村中依然發(fā)揮作用[29]。除了對佐領編設進行論述外,一些學者也對佐領的遷移進行研究,如滕紹箴對清初三姓地區(qū)赫哲族佐領的編設及內遷進行論述,提出康熙年間編組的40個赫哲族佐領直接或間接“遷往寧古塔、盛京和京師”[30];松浦茂對康熙前半期庫雅拉、新滿洲佐領的編設和遷移情況作了研究[31],同時也對康熙、雍正年間黑龍江中游四氏族遷至三姓地區(qū)并編為新滿洲佐領的史實進行詳細分析[32]。另外,薛剛通過將《吉林通志》、《琿春縣志》及《琿春鄉(xiāng)土志》三部地方史志比較考訂,對琿春佐領進行補正[33]。
近年來學術界對佐領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主要集中于佐領的編設及發(fā)展概況。學者們充分運用原始檔案對佐領的編設、移駐、改革、職能、作用及官員的承襲調用等情況進行研究,對不同民族、不同地區(qū)佐領的編設及遷移情況也有比較深入的分析。日本學者對邊疆地區(qū)民族佐領的設置及遷移情況的研究較為深入。這些成果從基層組織角度對清政府的八旗制度及駐防情況進行探究,有利于了解清政府內部組織系統(tǒng)及運作狀況。由于受資料的限制,某些方面的研究并不充分,對一些特殊佐領的調用及遷移情況仍有待深入分析,如某一地區(qū)佐領的遷移對其職能的影響、特殊佐領的歸屬權等問題,可以通過對史料的進一步發(fā)掘,使佐領的研究成果更為豐富。
[注 釋]
①關于不同民族佐領編設、發(fā)展狀況的研究成果主要有:吳洋《清代“俄羅斯佐領”考略》,《歷史研究》1987年第5期;張雪峰《清朝初期俄羅斯佐領的起源》,《西伯利亞研究》2007年第3期;陳鵬《清代前期俄羅斯佐領探賾》,《民族研究》2012年第5期;趙志強、吳元豐《吉林烏拉錫伯世管佐領源流考》,《歷史檔案》1983年第4期;徐凱《朝鮮佐領考》,《韓國學論文集》(第七輯);徐凱《八旗滿洲旗分佐領內高麗姓氏》,《故宮博物院院刊》2000年第5期;麻秀榮、那曉波的《清初八旗索倫編旗設佐考述》,《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7年第4期;滕紹箴《清初漢軍及其牛錄探源》,《滿族研究》200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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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日]松浦茂.康熙前半期庫雅拉、新滿洲佐領的遷移[J].東洋史研究,1990(48).
[32][日]松浦茂.清代中期三姓的移住和佐領編成[C]∥石橋秀雄.清代中國的若干問題.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11.
[33]薛剛.清代琿春駐防旗官補正[J].歷史檔案,2013(2).
2014-02-13
李沛倩(1988- ),女,山西運城人,長春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從事清朝政治制度研究。
K249
A
2095-7602(2014)05-006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