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欣交集

劉心武

古希臘劇場有種石雕，是兩張并列的人臉，一張眉尖、嘴角上翹呈現(xiàn)著歡喜，一張眉尖、嘴角下彎表示在悲痛。那時的人類就懂得，人生多變，結(jié)局不同，所以反映人生的戲劇要分為喜劇和悲劇。后來，希臘石雕演化為戲劇的圖騰，就是一喜一悲兩張臉。

就個人而言，歡樂固然應(yīng)該成為生活的主流，但是，悲痛也并非都是多余的情緒。只知?dú)g樂沒有悲痛的人生，未必是燦爛的人生。能夠悲痛，并將悲痛控制在適當(dāng)?shù)某潭?，在悲情的宣泄中，達(dá)到心理的平衡；痛定思痛，化悲痛為力量，從而感悟出能夠避免失敗的良策，重新踏上人生的旅途，則是睿智、有福之人。

該大笑就大笑。該痛哭就痛哭，才是完美的人生。弘一法師（李叔同）圓寂時，留下“悲欣交集”四個字，那是最高精神境界，我們幾時修得到此？

（朱青山摘自江蘇文藝出版社《人情似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