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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山勝水映自然
    ——徐霞客詩歌創(chuàng)作簡論

    2014-03-25 14:44:42周雪根
    關(guān)鍵詞:徐霞客

    周雪根

    (云南民族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昆明 650031)

    徐霞客是我國著名的旅行家、地理學(xué)家。《徐霞客游記》享譽(yù)海內(nèi)外,被譽(yù)為“古今游記之最”(1)、“千古奇書”(2)、“世間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3)。殊不知,其詩歌創(chuàng)作也十分可觀。陳函輝稱霞客少年時“遇酒人詞客,與親故過從,觴詠流連,動輒達(dá)旦”(4)。文震孟有跋黃道周贈霞客詩,跋云:“真古今第一奇人也!嘗徒步萬里,訪石齋(黃道周)于墓廬。石齋北上,又沖寒追及于云陽道中。沽酒對飲,且飲且題詩,詩成而酒未盡,文不加點(diǎn),沉郁激壯,遂進(jìn)絕調(diào)。”[1]由此看來,霞客詩歌數(shù)量不菲,遺憾的是許多已散佚,薛仲良先生說其詩作可考的有百首[2]215。徐詩成就也斐然,當(dāng)時就極受名公巨儒贊賞。陳函輝稱他“工詩,工古文詞。文湛持(文震孟)、黃石齋(黃道周)兩師津津贊美”(5),陳繼儒贊其詩“沉雄典麗”(6),滇南著名詩僧擔(dān)當(dāng)(唐泰)贊云:“陽春寡和”(7)。黃道周更倍加贊譽(yù),他在《賦得孤云獨(dú)往還》五首的跋語中說:“壬申崇禎五年(1632)秋,同徐振之(霞客之字)泛舟洞庭,還宿楞枷山,即席分韻,共賦‘孤云獨(dú)往還’,而振之詩先成。喜其詞意高妙,備極諸長,因錄于上,方知予作之不逮也?!秉S道周“學(xué)冠古今”,又是明代“天下士大夫高推之”的著名詩人,對徐霞客詩歌由衷欽佩,足見霞客詩作水平之高、成就之卓越。

    徐霞客文學(xué)成就雖著于游記,然非游記可限,詩歌也是一重要體現(xiàn)。深入考察可以認(rèn)定,徐霞客于明末詩壇不失為一大手筆,說其為詩歌名家,洵非阿好也。徐詩就思想內(nèi)涵言,不外以下三大宗。

    一、探險踐勝,步步勝奇——描山繪水

    徐霞客一生癡愛山水,淡泊名利,厭棄舉業(yè),視世事俗務(wù)如白衣蒼狗,寄情于山川地理。少時即有奇情異趣,錢謙益稱其“奇情郁然,玄對山水”(8)。陳函輝說霞客嘗讀《陶水監(jiān)傳》,輒笑曰:“為是松風(fēng)可聽耳。若睹青天而攀白日,夫何遠(yuǎn)之有?”霞客“天下奇勝無不游”(9),從二十二歲起直至去世前一年,歷三十余年,游遍祖國名山大川,海隅邊陲。各地雄偉壯麗、美麗奇特的景色讓他如癡如醉,流連忘返,于是行諸筆端,加以歌詠和贊揚(yáng)。故其游記詩文特多,也寫得最好,“如丹青之畫”。這些作品描山繪水,使用白描手法,簡筆傳神,筆意幽雅,情韻高絕,字里行間流溢出對山水風(fēng)光的熱愛和贊美。

    小香山是霞客族兄雷門(徐應(yīng)震)精心所辟,結(jié)廬種梅后,景色宜人,“千年跡冷荒丘,一旦香生群玉,不特花香、境香、夢亦香……月隱崖端,則暗香浮動;風(fēng)生波面,則泛玉參差,其近景之妙也。堂前憑空攬翠,岫樹江云,羅列獻(xiàn)奇,帆影樽前,墟煙鏡里,陰晴之態(tài)互殊,晨夕之觀夐別;其遠(yuǎn)景之妙也?!?10)霞客過此,驚喜不已,寫下《題小香山梅花堂》五首,其中《得壺字》:“種來香霧三千界,削就云根第一株。水月遙分大士供,陰晴遞換小山圖。”《和兄韻》:“展開明月光,幻作流霞壁。壁上疊梅花,壁下飛香雪。”《醉中漫歌》:“繞屋梅花香更清,當(dāng)窗竹影云俱輕。梅香宜月竹宜雨,一時雅致誰與并?我來恰值陰晴會,曉色空濛夜明媚?!薄对轮蟹N竹歌》:“花香月色兩空濛,更借瑯玕點(diǎn)幽碧。帶雨遙分前浦云,當(dāng)窗漫鑿峰頭石。”寫小香山梅花堂的花香、境美和主人志奇。吟此詩,似身臨其境,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撲鼻而來。

    《游桃花澗》:“睡足山中雨,起探云里泉。重崖嵐掩映,復(fù)道水潺湲。澗是桃花舊,波搖松影鮮。層層聲搗石,矯矯勢垂天。吼虎深藏峽,狂龍倒掛川。怒疑連壁墜,宛似趁風(fēng)旋。玉迸絲絲立,珠傾個個圓。石文喧舊鼓,松韻押疏弦。叱咤驚虞美,嬌啼響杜鵑。江光借飛影,海勢助雄濺。轉(zhuǎn)覺一山靜,遙分眾壑妍……”詩寫桃花澗的飛泉、崖嵐、松桃等景色,從形、勢、聲、色、光等方面落筆,寫得有聲有色、有情有意,美不勝收。詩作最后以“何必尋三峽,還須受一廛”作結(jié),說此處不是三峽勝似三峽,坐擁此景足矣。既抒發(fā)了詩人不俗的心志,又凸顯了桃花澗景色的美麗絕倫、無限誘人。

    云南是霞客一生旅游和地理考察的終點(diǎn),也是霞客除家鄉(xiāng)以外逗留時間最長的省。在云南旅游考察階段,也是霞客一生中詩作最豐富的時期。霞客的詩作,據(jù)“徐學(xué)”專家朱惠榮先生說,可考的近百首,總數(shù)當(dāng)不止此[3]217。其中在云南寫成的有案可稽的詩歌達(dá)42首,在云南一省的詩作,超過了他西游途中的其他各省詩作的總和。霞客的詩留傳至今的共38首,以在云南留下的最多,今存20首(《雞山十景》17首、《宿妙峰山》1首、《贈雞足山僧妙行》2首),亦占霞客傳世詩作的一半多。崇禎十二年(1639)幾乎每個月都有新詩問世。他一邊考察,一邊行吟,完全是一幅地理學(xué)家兼詩人的形象。正由于徐霞客在云南考察期間留下的詩作和《滇游日記》,我國西南邊陲云南的神奇壯美河山才得以如畫般展示在人們面前,為后人所了解和向往沉醉。

    如《宿妙峰山》:“路織千山積翠連,窮邊欲盡到天邊。峰留古德云還在,界辟諸天月正懸。獅窟吼風(fēng)隨法鼓,龍泉噴玉護(hù)金蓮?!泵鑼懙氖且Π裁罘迳降木爸隆?jù)《妙峰山志》記載,妙峰山“背擁高峰,面連青壑。境地清幽,林泉秀雅,靜居山中,經(jīng)月不厭,誠最勝境界也?!?/p>

    霞客與雞足山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曾兩次登雞足山,寫過不少詩,纂修過《雞足山志》。其詠嘆雞足山景觀的詩可考的達(dá)27首,現(xiàn)存的包括《雞山十景》詩17首,《贈雞足山僧妙行》七律2首。另,《除夕下榻四詩》系除夕住沈公及莘野父子靜室,觀雞山夜景成章,正月初六日錄贈沈公六十大壽;《獅林四奇詩》詠水簾、翠壁、側(cè)樹、靈泉,崇禎十二年九月初十書贈蘭宗上人。后兩種惜已不存。霞客在雞足山詩作最豐,保存至今的數(shù)量也最多。

    《雞山十景》中的《絕頂四觀》寫登上雞足山頂看東日、西海、南云、北雪四大奇觀。其聲、色、形、勢,令人嘆為觀止。徐霞客于絕頂贊詠了所見日、云、海、雪的瑰麗奇景后,意猶未盡,還分別寫了《日觀》、《海觀》、《云觀》和《雪觀》?!度沼^》中“天門遙與海門通,夜半車輪透影紅”,描繪日出時的壯麗奇景;《雪觀》中“北辰咫尺玉龍眠,粉碎虛空雪萬年”,寫晶瑩的玉龍雪山;《海觀》中“萬壑同歸一壑漚,銀河遙點(diǎn)九天秋”,摹波光粼粼的洱海;《云觀》中“白云本是山中物,南極祥光五色編”,狀五彩繽紛的祥云。

    《瀑布騰空》寫雞足山玉龍瀑布騰空的奇景:“三支東向誰為鑰?匹練中懸萬壑前。鼎足共瞻雞在后,濤頭忽見馬爭先。珠璣錯落九天影,冰雪翻成雙壁喧。我欲倒騎玉龍背,峰巔群鶴共翩翩。”詩歌先寫玉龍瀑布的方位形勢:“雞在后”,指出雞坪關(guān)在它的后面;“馬爭先”,指出馬鞍嶺在它的前面,形成天然的三足鼎立之勢。接著寫瀑布騰空之狀:“珠璣錯落九天影”句,寫其形和勢;“冰雪翻成雙壁喧”句,寫其色和聲。頸聯(lián)把瀑布騰空飛濺,如珠璣閃爍,錯落有致,從九天飛灑而下的奇妙形態(tài),和皎如冰雪、觸壁聲喧的神情氣勢寫活了。尾聯(lián)抒懷,奇思異想,充滿浪漫氣息。《徐霞客游記·滇游日記六》有一段描述玉龍瀑布的文字:“然踞亭(指觀瀑亭)俯仰,絕頂浮嵐,中懸九天,絕崖隕雪,下嵌九地,兼之霽色澄映,花光浮動,覺此身非復(fù)人間……”,可見詩歌所寫是實(shí)景的藝術(shù)再現(xiàn)。故才有詩人的喜極不已,飄然欲仙,與物同化。

    《華首重門》:“巍崖高鞏白云端,翠壁蒼屏路幾盤。重闕春藏天地老,雙扉晝扃日星寒。金襕浩劫還依定,錦砌當(dāng)空孰為攢?何必拈花問迦葉,巖工直作破顏看。”寫巍峨的高崖高聳云端,蒼翠的巖壁像懸掛的屏障一樣,夾于兩巖間的山路曲折而逼仄,上不見頂,下不見底?!兜嵊稳沼浳濉酚须u足山華首門的刻畫:“崖路愈逼仄,線底緣嵌絕壁上,仰眺只覺崇崇隆隆而不見其頂,下瞰只覺窅窅冥冥而莫晰其根,如懸一幅萬仞蒼崖圖,而綴身其間,不辨身在何際也。東一里,崖勢上飛,高穹如檐,覆環(huán)其下,如戶閾形,其內(nèi)壁立如掩扉,蓋其石齒齒,皆墮而不盡墮之余,所謂華首門也。其高二十丈,其上穹覆者,又不知凡幾,蓋即絕頂觀海門下危崖也?!痹娛恰队斡洝返哪裏捄蜕A,《游記》是詩的解釋和外顯。詩文相得益彰。

    《傳衣古松》寫雞山“眾美之外,又出此一老”的“千尺虬”古松:“碧樹千尋云影重,凌風(fēng)老干獨(dú)蒙茸。鱗甲半天猿臂舞,幢幡千隊鳳毛縫?!薄豆哦磩e天》其一:“瑤草瓊枝開自落,金莖玉乳滴還長?!逼涠骸爸钡饺f峰窮極處,忽懸雙闕窈冥間。碧桃開落門常在,玄鶴縱橫路不關(guān)?!睜钋ё税賾B(tài)、異彩紛呈的溶巖、溶洞。

    二、“有山生死共,無侶去來難”——懷念、悼亡

    徐霞客性情誠摯,忠肝義膽,待人至忠至真,交情深篤者如陳繼儒、陳函輝、黃道周、繆昌期、文震孟、董其昌、陳仁錫、唐泰、木增等。其中與黃道周尤投契,兩人唱和贈答之作不少。霞客曾“徒步三千里”往訪黃道周于漳浦故里,也曾冒寒乘小舟從常州追道周至丹陽。晚年聞黃氏下詔獄,遣長子攜寒衣至幾千里外的北京刑部大牢中往視,得黃氏訟系狀,乃據(jù)床浩嘆,不食而卒。霞客待朋友一片赤膽,“赴知己急難,不以生死患難易心”[4],故黃道周在《遣奠徐霞客寓長君書》中對其推崇備至:“縉紳傾蓋白頭者多矣,至于皭然物表,死生不易,割肝相示?!彪y怪黃道周在《挽徐霞客》一詩中要用“十洲五岳齊揮淚,履齒無因共數(shù)峰”以表示自己的沉痛和哀悼,表露他和霞客生死不易的高誼。

    霞客與陳函輝“交最久”,且深交最有情。霞客彌留數(shù)日前,手作書謂“寒山無忘灶下”(函輝號小寒山子),念念不忘當(dāng)年臨海的“燒燈夜話”。同樣,霞客卒后,陳函輝慟哭欲絕,說:“霞客先生,予石友……而今則游道山矣!游帝所矣!又飄飄乎乘云氣而游八極之表矣!”(11)

    正因為徐霞客重情重義,情至真,意至切,視友情如命,所以悼念亡友的詩也寫得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犊揿o聞禪侶》是典型代表。靜聞是其家鄉(xiāng)江陰迎福寺高僧蓮舟的弟子,潛心正果,戒律精深,“禪誦垂三十年,刺血寫成《法華經(jīng)》”,矢志供奉雞足山。后與霞客一起萬里西行,不幸在湘江遇盜,被槊墜水受傷致病,不久在南寧崇善寺去世。霞客驚聞噩耗,悲痛萬分,肝腸寸斷,含淚寫下悼念亡友的《哭靜聞禪侶》六首。全詩寫鄉(xiāng)誼舊情的深厚,寫湘江遇盜的不幸,寫痛失伴侶的悲痛,表達(dá)無窮的悼念和哀思。詩云:“曉共云關(guān)暮共龕,梵音燈影對偏安。西望有山生死共,東瞻無侶去來難。故鄉(xiāng)只道登高少,魂斷天涯只獨(dú)看。”“可憐瀕死人先別,未必浮生我獨(dú)還。含淚痛君仍自痛,存亡分影不分關(guān)?!薄翱屠锶噪x病里人,別時還憶昔時身。死生忽地分今日,聚散經(jīng)年共此晨。半生瓢飲千山屐,斷送枯骸瘴海濱?!薄巴蛭髂侠瞬撮g,忍看仙侶墮飛鳶。黃菊淚分千里道,白茅魂斷五共煙。別君已許攜君骨,夜夜空山泣杜鵑?!薄耙缓堧y將余骨補(bǔ),半途空托寸心盟。別時已恐無時見,幾度臨行未肯行?!庇袑χ就篮稀⑸老嘁赖淖窇?,有對當(dāng)時短暫分離憂懼會成永訣的預(yù)感,有對陰陽兩隔而情誼不泯的銘記。此詩可謂字字血、聲聲淚,浸溢血性,情意充厚而飽滿。霞客遵靜聞臨死之際遺言,負(fù)其骨灰和血經(jīng)從廣西行幾千里到云南雞足山,終于了卻靜聞朝圣雞足山之愿。

    霞客另有悼念新塘遇難的衡陽書生艾行可的詩,惜乎全詩已佚,只留下“同是天涯遇難人,一生何堪對一死”兩句。非經(jīng)切膚之痛者不能道地。

    三、“鶩飛難作伴,龍躍豈相忘”——酬唱贈答

    霞客人品高潔,崇氣節(jié),慕高雅?!爸槐樘煜隆?,與當(dāng)時名流、才士交情篤厚,受到高攀龍、文震孟、黃道周、擔(dān)當(dāng)?shù)热说耐浦?。他們惺惺相惜,砥礪名節(jié),相互唱和題贈。從《徐霞客游記》外編后所附的黃道周《七言古一首贈徐霞客》等詩27首、唐泰《留先生小坐》詩30首看來,他們之間情誼非同尋常,交往酬唱相當(dāng)頻繁。《賦得孤云獨(dú)往還》乃與黃道周“泛舟洞庭湖,還宿楞伽山”時的唱和之作:“秋空凈無極,兀兀片云孤。不與風(fēng)同駛,遙令雨自蘇。卷舒如有約,尺寸豈隨膚?!?其一)“山岫何幽獨(dú)?悠然飏碧空。遙分秋水影,忽度夕陽風(fēng)。長天不留跡,冷月若為容?!?其三)“彩霞竟何往?蒼狗自徜徉。出沒千峰迥,夷猶一壑長。鶩飛難作伴,龍躍豈相忘?不待為霖日,方令天漢章?!?其四)詩人運(yùn)用手中生花之筆,將孤云飄逸自在、悠然無跡、變幻莫測、獨(dú)往獨(dú)還的情態(tài)一一寫出,語淡意遠(yuǎn),迥出塵表。最后以“神遠(yuǎn)群俱渙,晴空跡自閑。始知能體物,造化掌中刪”突出孤云的神遠(yuǎn)悠閑以及能體察物態(tài)、造化萬物的神奇。據(jù)考,此詩創(chuàng)作前一年(崇禎四年,1631年)黃道周因疏救錢龍錫(東林黨人)事降三級調(diào)用,上疏請求歸休。是年正月黃道周以上疏得罪,被斥為民。故此詩不僅借孤云抒發(fā)自己“超然灑脫和獨(dú)立不群的人生態(tài)度”“蘊(yùn)含人生哲理”,而且對好友黃道周橫遭貶斥極為憤慨,對黃道周的“剛正不阿品格”極為贊揚(yáng)[5]38。

    好友擔(dān)當(dāng)和尚《贈先生》一詩:“鴻鵠翔云中,孤飛縱高舉。浮云皓橫絕,嚴(yán)霜脆柔弱。衣裳自清潔,素志未惰窳。弓矢豈無意?綱羅奚阻礙?咫尺寡儔匹,萬里亦踽踽。”正是霞客高標(biāo)不凡的寫照。擔(dān)當(dāng)另有《柬先生》、《勖先生》等關(guān)心、頌揚(yáng)、思念霞客的作品。相應(yīng)地,我們從擔(dān)當(dāng)《先生以詩見貽賦贈》可得知,徐霞客曾贈詩于擔(dān)當(dāng),遺憾的是,這類詩均散佚了。

    寫給雞山僧侶妙行的《贈雞足山僧妙行》其一云:“華首門高掩薜蘿,何人彈指叩巖阿。經(jīng)從鳳闕傳金縷,地傍龍宮展貝多。明月一簾心般若,慈云四壁影婆娑。笑中誰是拈花意,會卻拈花笑亦多?!逼涠疲骸坝窈粮邠泶滠饺兀閰s虛空獨(dú)有宗。鐘磐靜中云一壑,蒲團(tuán)悟后月千峰。拈來腐草機(jī)隨在,探得衣珠案又重。是自名山堪結(jié)習(xí),天花如意落從容。”詩歌想象豐富,詞意高妙,熱情贊頌了妙行“孤標(biāo)”的品格,表達(dá)自己對友人的無比景仰。一題兩首三處用“拈”,足見“拈”成為徐霞客慣用的意象,也是靈活化用佛典的充分體現(xiàn)。其二是稱頌雞足山眾僧看破紅塵,與名山為伴靜心修持,超脫人間世俗,功到善果。

    霞客在旅行考察期間結(jié)識的僧人、地方官吏、游客、導(dǎo)游、好客的主人,數(shù)不勝數(shù)。有的朝夕相處,有的關(guān)懷備至,饋贈食物衣帽,情深意長,分手時戀戀不舍,定然有不少贈答、酬謝、贈別的詩。據(jù)薛仲良先生查索到已佚的就有贈貫心上人的《五緣詩》、《龜峰》2首、《贈別》;贈衡州府綠竹庵瑞光道人的《書懷詩》;贈廣西都結(jié)州守農(nóng)國琦的《騎游詩》;贈友人俞禹錫的《幽棲解嘲》;贈雞足山蘭宗上人的《獅林四奇詩》;和李侯的《鄒泗洙》詩2首;《期政四謠贈田署州》1首。另還有贈江西昆石上人詩12首,別桂林鄭子英、楊子正諸君2首,答桂林朱滌凡先生詩,別梁君凌霄詩,賦投廣西向武州官黃紹倫詩,別友人嚴(yán)似祖詩,錄除夕雞足山駐留詩4首以賀沈莘野乃翁六十之壽,答友人何鳴鳳詩2首,題俞禹錫詩扇1首贈云南蒙化府冷泉庵妙樂道人,等等[1]218-219。

    霞客為人孝悌友信,陳函輝稱其“而膝下孺慕依依,其天性也。”“而又朝夕溫溫,小物克謹(jǐn),所言皆準(zhǔn)忠孝;維桑與梓也,必恭敬止。”(12)惜乎他與親屬唱和的詩作多不存,只留存給族兄雷門的《題小香山梅花堂》五首了。

    四、徐霞客詩歌藝術(shù)特色

    徐霞客是一位杰出的詩人,在當(dāng)時詩壇上享有一定的聲譽(yù)。其詩歌有著獨(dú)特的藝術(shù)特色,大體而言不外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自然美與藝術(shù)美的結(jié)合。徐霞客對山水景物的聲、光、色、形、勢都有生動描繪,做到聲色俱佳、情景交融、情意兼?zhèn)洹T娙藢徝狼槿?、藝術(shù)手法有精到的把握,講究意境的精心創(chuàng)造、抒情主人公形象的烘托。妙用比興寄托手法,托物詠志,借物喻人?!额}小香山梅花堂詩》、《游桃花澗》、《雞山十景》等諸多詩都意蘊(yùn)深細(xì)婉曲、詞采典麗精工。如《絕頂四觀(東日、西海、南云、北雪)》云:

    芙蓉萬仞削中天,摶捖乾坤面面懸。勢壓東溟日半夜,天連北極雪千年。

    晴光西洱搖金鏡,瑞色南云列彩筵。奇觀盡收今古勝,帝庭呼吸獨(dú)為偏。

    登臨雞足山絕頂天柱峰,可東看日出,南觀祥云,西望蒼山洱海,北眺玉龍雪山。詩人先描寫天柱峰的雄偉壯麗,它像芙蓉一樣層層堆疊起來,像利刃一樣直插蒼穹,把天地間的物象削成光滑的平面,在絕頂四面懸掛起來,造化鐘靈,鬼斧神工。接著詩人描寫登極頂看到的東北西南迥異的景觀:雞足山氣勢磅礴地壓著半夜的東海的太陽;連到天空北極的玉龍雪山千年積雪,永無斷日;晴天下的洱海波光粼粼,像鏡子一樣閃爍著耀眼的金光;南面像彩絹的云霞放射出吉祥的光芒。

    霞客善用典故,工于造境,其詩有豐富的典故意象、比喻意象、景物意象,而且都能驅(qū)遣自如,精心組織。如“峰頭且莫騎黃鶴”(《得橫字》)、“尚憶騎鶴崆峒游”(《月中種竹歌》)用三國時期蜀人費(fèi)祎跨鶴登仙的典故;“華表鶴蹁躚”(《游桃花澗》)、“華表不驚遼海鶴”(《雪觀》)用漢代丁令威學(xué)道成仙化鶴歸遼東落城門華表柱上之典;“香留妃子名”(《和兄韻》)、“吳妃當(dāng)日將香采”(《醉中漫歌》)用春秋時吳王夫差偕西施并嬪妃美人來香山采香、進(jìn)香之典故;“當(dāng)年何數(shù)竹林賢”(《月中種竹歌》)用魏晉間竹林七賢之事;“叱咤驚虞美”(《游桃花澗》)用西楚霸王項羽姬妾虞姬的事;“到頭空呼過河頻”“河難復(fù)渡尚呼三”(《哭靜聞禪侶》)用宋代抗金名將宗澤志堅未遂的事;“裹革難隨故國旋”(《哭靜聞禪侶》)用漢將馬援誓將馬革裹尸還的典故;“何必拈花問迦葉”(《華首重門》)、“還共拈花一笑供”(《傳衣古松》)、“笑中誰是拈花意,會卻拈花笑亦多”(《贈雞足山僧妙行》)用釋迦牟尼在靈山會上,大梵天王獻(xiàn)上金色波羅花,釋迦即“拈花示眾”,眾人不解其意,唯有摩訶迦葉“破顏微笑”表示領(lǐng)悟之典故;“灑作天花潤法曇”(《獅林靈泉》)、“天花如意落從容”(《贈雞足山僧妙行》)用天女散花試菩薩和聲聞弟子道行的典故;“直將秦帝登封物”(《傳衣古松》)用秦始皇登泰山封禪,封松樹為“五大夫”之典故;“不許桃花出夜郎”(《古洞別天》)用陶淵明筆下世外桃源的典故;“閬苑有天常在壺”(《太子玄關(guān)》)用東晉葛洪《神仙傳》所載“東漢曾有一神仙賣藥市中,常懸一空壺于屋上,日入之后輒跳入壺中,人莫能見”之事;“崆峒只對藐姑仙”(《雪觀》)用《莊子·逍遙游》中藐姑射山上仙子,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之典,等等。典故的使用增加了詩的情趣和浪漫色彩。

    詩人不僅客觀描繪山水景物,還善于發(fā)揮想象,把主觀想象寄寓于客觀實(shí)際中,使得現(xiàn)實(shí)主義與浪漫主義完美結(jié)合、水乳交融。如“幻出煙蘿傍玉京”、“混沌鑿開云上下,崆峒坐倚月縱橫”(《得橫字》),“石牽綃作幕,松滴翠為鈿。隔塢飛云屐,凌空駕鐵船”(《游桃花澗》),“天門遙與海門通”(《日觀》),“北辰咫尺玉龍眠”(《雪觀》),“直已乘槎到斗?!?《海觀》),“蜃樓非海誰噓氣”(《放光瑞影》),“我欲倒騎玉龍背”(《瀑布騰空》)等等,無限浪漫的憧憬。

    霞客詩歌音韻悅耳,對仗工整,如“混沌鑿開云上下,崆峒坐倚月縱橫”、“層層聲搗石,矯矯勢垂天。吼虎深藏峽,狂龍倒掛川。玉迸絲絲立,珠傾個個圓”、“黃菊淚分千里道,白茅魂斷五共煙”等。讀起來鏗鏘起伏,更增加了作品的抒情濃度。

    第二,山水自然美與作者人格美的合一。徐霞客筆下的山水是姿態(tài)各異、異彩紛呈、美不勝收的,而置身其中的抒情主人公也是品質(zhì)高潔、非凡夫俗子可比的?!额}小香山梅花堂詩》“片時脫盡塵凡夢,鶴骨森寒對玉壺”、“人與梅花一樣清”、“幽人物外緣,今古妙吻合”、“冰雪長盟物外契”、“客與梅花同一醉”、“何如向此媚幽獨(dú),長抱明月朝紫煙?”、“香山仙子孤山癖”、“撇卻手中九節(jié)筇,和云好共此間植”,足見出詩人特鐘情于梅花品節(jié),冰清玉潔、清雅高貴、幽獨(dú)超逸的梅花不正是詩人自己人格、品節(jié)的寫照和投影?《孤云獨(dú)往還》“不與風(fēng)同駛,遙令雨自蘇?!矣裣嘁校瑥闹畯睫D(zhuǎn)無”、“此中無一系,何處著紛紛?”、“歸宿應(yīng)何在?崆峒第一峰”、“鶩飛難作伴,龍躍豈相忘?”、“神遠(yuǎn)群俱渙,晴空跡自閑”,格調(diào)清新,獨(dú)標(biāo)高韻。此詩最大特點(diǎn)是借物寄懷、托物言志。寫孤云也是寫人,寫詩人自己的悠游自得、胸?zé)o芥蒂、卓然挺立的孤標(biāo)高格和清峻不凡。它充分展示了一代山水奇人的灑脫、蕭澹情懷。

    詩人那種渴求真知、崇尚真誠的性格,以身許山水、“山水可以博命,文章可以鬻身”(13)的精神,促使他不屈不撓、堅持不懈地從事祖國河山的考察,又通過考察,激發(fā)他對祖國山水深厚的熱愛、對探索大自然奧妙的執(zhí)著。古人云,“文如其人”“詩如其人”。清代詩論大家葉燮認(rèn)為:“詩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有胸襟,然后能載其性情、智慧、聰明、才辨以出,隨遇發(fā)生,隨生即盛。”[6]17有霞客其人,才有霞客其詩。

    霞客為人信而雅,為文奇麗多姿,令人驚嘆。僅留的幾首贈答唱和詩也足以顯示詩人詩藝造詣的精湛和詩人情趣、品格、志向的高潔。

    第三,吐真情,重自然。徐霞客雖“志在煙霞”,卻情在人間,十分重親情友情。詩出“肺腑之音”,如《哭靜聞禪侶》引言說:“靜上人與余矢志名山,來朝雞足,萬里至此,一病不痊,寄榻南寧崇善寺。分袂未幾,遂成永訣。死生之痛,情見乎詞。”詩歌浸透血淚,寫得心真、意誠、情摯。徐霞客悼新塘遇難的衡陽書生艾行可的詩句“同是天涯遇難人,一生何堪對一死”也是血淚凝結(jié)而成。至于寫景詩創(chuàng)作,也是詩人重自然、尚真實(shí)的一貫體現(xiàn)。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里說:“一切景語皆情語”,確然不虛,有情才有真、才有美。王國維又說:“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7]2。徐霞客詩作可謂景真、情真的絕好融合。

    族兄所辟小香山梅花堂和桃花澗“各擅一奇,亦相為勝:一如洞門仙子,環(huán)窈窕之云;一如天際真人,標(biāo)峨眉之雪”,霞客被美景所迷,愛此佳境,靈感倏來,命筆成詩,激情奔涌而寫下《題小香山梅花堂詩》五首和《游桃花澗》。他如《獅林靈泉二首》因驚訝“乃泉不出于麓而出于巒,巒不出于坳而出于脊,脊不出于外瀉而出于中垂,中垂不出于旁溢而出于頂灌。此惟獅林念佛堂見之,欲不謂之靈不得也”而作。雞足山高大挺拔之松比比皆是,而“古者,龍鱗鶴氅,橫盤倒垂,纓絡(luò)千萬,獨(dú)峙于傳衣之前,不意眾美之外,又獨(dú)出此一老”,乃賦《傳衣古松》。因感慨雞足山巖洞別有洞天,“何山靈之幻乃爾?”而作《古洞別天二首》,加以詠嘆、贊頌。霞客之詩皆因有創(chuàng)作沖動、創(chuàng)作激情而寫就,非俗輩應(yīng)酬、奉承文字可比,情真意切,全不入八股俗套。故詩作或感人肺腑、催人淚下,或生趣盎然、清新雅致。

    第四,充溢禪趣、機(jī)趣。霞客服膺道家學(xué)說,好奇書,對“古今史籍及輿地志、山海圖經(jīng)”及“丹書石室之藏”等道家著作尤感興趣。另外,霞客深受佛教文化影響。其詩中佛道教意象、術(shù)語俯拾皆是。因為詩人徹悟禪理,胸?zé)o芥蒂,以妙悟感受山川造物之妙,心與自然相對話。他生平游蹤所及,多為名山大川,如泰山、華山、黃山、恒山、嵩山、五臺山、廬山、普陀山、武夷山、衡山、九華山、羅浮山、雞足山,等等,這些地方多系道教和佛教的勝地,因而不可避免地接受佛道教文化的熏陶和浸染[8]。

    又由于詩人結(jié)識眾多僧人,與他們朝夕相處,共同研治佛經(jīng),身上自然而然透出濃濃的禪意。詩中佛道典故、意象信手拈來,如“種來香霧三千界”、“幻出煙蘿傍玉京,須知片石是三生”、“三島十洲竟誰別”、“浮生誰為證三生”、“三生長與菖坡隨”、“一番魔障一番憨”、“界辟諸天月正懸”、“獅窟吼風(fēng)隨法鼓,龍泉噴玉護(hù)金蓮。我來萬里瞻慈筏,一榻三生豈偶然”、“透卻塵關(guān)空即色,翻成寶相影皆真”、“常作僧伽護(hù)法龍”、“還共拈花一笑供”、“何人彈指叩巖阿”、“笑中誰是拈花意,會卻拈花笑亦多”、“拈來腐草機(jī)隨在,探得衣珠案又重”等詩句,比比皆是,富于禪趣,飄灑出塵。霞客筆下道家意象如兜羅、斗牛、閬苑、丹液、甘露、金莖、鸞鶴、黃鶴、玄鶴、云房、丹鳳、瑤草、瓊枝、玉乳、蓬萊、洞天、羅浮夢、崆峒樹、遼海鶴、藐姑仙、壺中天、洞門仙子、天際真人、三島十洲,等等,不勝枚舉。不必諱言,霞客個別詩作運(yùn)用佛典過多,而造成堆垛蕪累之病。

    五、結(jié)語

    我國歷史上的晚明,是一個思想自由、價值重新體認(rèn)的特殊時代。徐霞客“尋山如訪友,遠(yuǎn)游如致身”(14),對山水的狂熱情結(jié),是晚明士人尋求自我人生定位、追求自我超越和精神自由的體現(xiàn)[9]261。徐霞客是晚明歷史長河中一朵耀眼的浪花。他的探歷、癡迷山水與陳第、于奕正、袁宏道、王思任、張岱等對山水的無比虔誠并無二致。

    徐霞客的山水詩創(chuàng)作正是晚明崇尚自然、表現(xiàn)自我、探索進(jìn)取的時代人文精神的突出表現(xiàn)[9]260。

    徐霞客山水詩與公安派、竟陵派一脈相承,其中衍化的軌跡再清楚不過。公安三袁倡導(dǎo)寫“性靈”,“獨(dú)抒性靈,不拘格套”,徐霞客寫詩直據(jù)胸臆,重意境,風(fēng)格清新清逸。徐霞客作詩標(biāo)高韻、尚自然,顯然與晚明文壇的進(jìn)步趨勢是相吻合的。因此,徐霞客詩歌的價值不容忽視。

    正是由于徐霞客、袁宏道、張岱等人的狂熱山水情結(jié),親近自然、表現(xiàn)自我、探奇涉險、不斷探索的精神,釀就了晚明山水詩的郁興,而徐霞客的山水詩是明代山水詩寶藏中的重要瑰寶,璀璨奪目。

    徐詩與徐文為天然的姊妹篇,徐霞客“未嘗鞶帨為古文辭”(15),《游記》“文字質(zhì)直,不事雕飾”(16)、“直敘情景,未嘗刻畫為文,而天趣旁流”(17)。詩作白描寫真,意境奇瑰,簡約清峻,于山水中見精神。

    徐詩無疑應(yīng)該被看作“徐學(xué)瑰寶”[10]。在“徐學(xué)”研究日益拓展的今天,學(xué)習(xí)、研究徐詩意義不可小覷,既可以彌補(bǔ)“徐學(xué)”研究中詩歌被疏忽的薄弱,更可讓后人“讀其詩,想見其人”,繼承他鍥而不舍、百折不饒、勇攀高峰的精神,學(xué)習(xí)他熾熱的愛國情懷和至真至純的品節(jié)。

    注釋:

    (1)錢謙益《徐霞客傳》,《牧齋全集》卷七十一。

    (2)史夏隆《徐霞客游記·史序》。

    (3)錢謙益《囑徐仲昭刻游記書》。

    (4)陳函輝《霞客徐先生墓志銘》。

    (5)陳函輝《霞客徐先生墓志銘》。

    (6)陳繼儒《壽江陰徐太君王孺人八十?dāng)ⅰ贰?/p>

    (7)擔(dān)當(dāng)《先生以詩見貽賦贈》。

    (8)錢謙益《徐霞客傳》,《牧齋全集》卷七十一。

    (9)《高士霞客公傳》,民國丙戌重修《梧塍徐氏宗譜》卷五十三《舊傳輯略》。

    (10)徐霞客《題小香山梅花堂詩序》。

    (11)陳函輝《霞客徐先生墓志銘》。

    (12)陳函輝《霞客徐先生墓志銘》。

    (13)王思任《徐氏三可傳》。

    (14)陳函輝《前紀(jì)游》,見《寒玉集》。

    (15)錢謙益《徐霞客傳》,《牧齋全集》卷七十一。

    (16)錢謙益《囑徐仲昭刻游記書》。

    (17)潘耒《徐霞客游記序》,潘耒《遂初堂集》卷七,《續(xù)修四庫全書》本。

    參考文獻(xiàn):

    [1]徐霞客.徐霞客游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162.

    [2]薛仲良.徐霞客家集[M].北京:新華出版社,1995.

    [3]朱惠榮.徐霞客游記[M].北京:中華書局,2003.

    [4]丁文江.重印徐霞客游記及新著年譜序[G]//丁文江.徐霞客游記(上冊).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28.

    [5]本書編委會.徐霞客研究(第6輯)[M].上海:學(xué)苑出版社,2000.

    [6]葉燮.原詩·內(nèi)篇下[G]//葉燮,薛雪,沈德潛.原詩·一瓢詩話·說詩晬語.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79.

    [7]王國維.人間詞話[M].徐調(diào)孚,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03.

    [8]朱睦卿.劈開混沌天,騎鶴崆峒游——徐霞客詩歌及其思想簡評[J].杭州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1995,(5):20-23,15.

    [9]李圣華.晚明詩歌研究[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2.

    [10]盧永康.論徐霞客寫于云南的詩[J].云南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1995,(1).4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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