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制—自治模式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問題探討

馬得懿

(東北財經大學 法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5)

縱然《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島保護法》(以下簡稱《海島保護法》)和由國家海洋局出臺的一系列關于無居民海島開發(fā)保護的規(guī)范性文件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問題做出了相當完備的規(guī)定，但是由于在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實踐經驗不足，沒有豐富的成熟案例予以支持，更為值得關注的是一些理論性問題諸如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等問題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澄清和界定，這導致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問題失去理論根基。在現(xiàn)有的法律法規(guī)框架下探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法律問題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①基于本文研究目的的需要，本文所指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采用比較寬泛的含義，通常泛指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設定、轉 讓以及抵押等一系列問題。目前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并沒有形成穩(wěn)定的機制。筆者在調研過程中注意到，我國部分沿海地區(qū)在探索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方面積累了一些經驗，特別是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抵押融資方面進行有益的探索。②山東省和浙江省分別嘗試了通過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抵押貸款辦法來解決無居民海島開發(fā)融資問題。雖然其在理論上和實踐中具有這樣那樣的爭議性，但是其做法無疑具有先行先試的意義。因此，探討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理論根據(jù)和制度構架無疑具有現(xiàn)實價值。

一、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與管制—自治模式

(一)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法律屬性之認知

《海島保護法》第4 條和第31 條的相關規(guī)定表明，至少在文義上推理出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作為一種獨立的權利是沒有疑義的。事實上，在我國《海島保護法》起草、調研以及審議過程中，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的爭論從來沒有停止過。①在我國立法機關組織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論證會議上，有學者認為應該慎重處理無居民海島的出讓問題，有學者甚至提出“征求有關軍事機關意見后”再審批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一般地，無居民海島的開發(fā)利用可以適用用益物權法律制度，但是如果簡單套用傳統(tǒng)私法下的相關理論，那么存在著諸多的理論上不能自圓其說的病垢。②自然資源物權化問題的理論與實踐頗受爭議，也是近年來學者熱衷探討的話題之一。我國學者崔建遠、葉榅平、稅兵以及王涌等的文獻有系統(tǒng)研究。建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的前提是界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否則必然失去探討的前提和基礎。在海洋資源的公益性日益突出和海洋資源利用秩序日益精密化的今天，在明確國家主導資源利用秩序的合法性與必然性的前提下，通過具體立法完善資源物權制度和資源監(jiān)管制度尤為重要［1］。因此，認知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法律屬性是構筑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的基礎。

界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其實并不是很輕松的事情，更不是套上傳統(tǒng)私法意義上的用益物權的模式就可一蹴而就的。無居民海島作為重要的海洋自然資源之一，其所有權一般是屬于國家所有。根據(jù)《海島保護法》第4 條的規(guī)定，無居民海島屬于國家所有。因此，在用益物權視域下，無居民海島所有權是以國家為權利主體的物權，是一種完全的國家所有權。這種以私法概念來詮釋無居民海島所有權的方式顯然值得進一步商榷。無居民海島是具有海洋屬性的特殊陸地區(qū)域，其具有復雜和多元的價值體系。單單以私法的手段來調整其開發(fā)與利用，顯然與實際不符。無居民海島所有權是借助某種私法形式或概念為手段來實現(xiàn)的公共性權利和權力，是某種權利和權力的復合體。在這樣的框架下來認知，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必然是具有公權和私權混合性質的模式，是受到公共權力限制的一種權利。由于無居民海島不僅具有經濟利益，還承擔著生態(tài)保護、國防安全、領土確定以及科學研究等多方面的功能，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取得并非全然以無居民海島使用金為對價。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是一種突出公益與限制性的同時兼顧經濟效益與公平性的權利，是一種包含苛嚴公共義務的權利。因此，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不同于一般民法意義上的用益物權［2］?？梢?，基于《海島保護法》立法背景與政策的考察和分析，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是一種隱含著公共利益與私人利益的實現(xiàn)的兼具公權與私權屬性的混合權利(力)。在界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法律屬性的基礎上，探究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便有了可能。

(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與管制—自治模式之契合性分析

一般地，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是指使用權主體的變化，通常是指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出租、轉讓以及其他流轉方式的發(fā)生。由于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特殊性，導致其流轉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因此，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問題既具有使用權流轉的一般法律特征，又具有受到一定限制的必要性。筆者認為，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應該是一種管制—自治模式的流轉機制。所謂管制—自治模式，簡言之就是基于作為私法體系的自治屬性與作為公法屬性的管制的綜合和平衡體制。運用到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即是尋求無居民海島的經濟效益與公共利益承擔的統(tǒng)一體。

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與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具有內在的關聯(lián)度，兩者具有某種契合性。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決定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機制;同樣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也是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法律屬性的彰顯。對一些特殊用途的無居民海島或其部分而言，經濟價值與公益價值相比往往處于次要地位，因此，在對這類特殊無居民海島或其部分設定使用權時，經濟效益并不是首要衡量和考慮的因素。即使對于經營性開發(fā)利用無居民海島，也不能唯經濟效益獨取，在使用權的確定上也應當突出公益色彩并對其加強管理和控制。③參見《海島保護法》第32 條的規(guī)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義務是一種積極性的義務，更多地表現(xiàn)為作為，而且這種義務是公法義務內化于公法賦予的特許權利的結果。由此觀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與基于管制與自治平衡法律模式下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是互為契合的，是相輔相成的。

二、管制—自治模式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之準則

雖然龐德篤信:“在一個擁擠的世界里，不可流轉物的理論顯得與私有財產不相一致”，但是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并非與一般私有財產使用權流轉機制完全一致。這是由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所使然。無居民海島的海洋屬性、社會屬性以及法律屬性，導致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具有復雜性，單憑物權法相關理論無法解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理論與實踐。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等一系列因素制約著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正常的流轉機制依賴于市場和法律的保障。隨著我國海洋經濟的深入發(fā)展，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市場化不斷加深，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需要市場化運營。筆者認為，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應該堅持如下準則。

(一)經濟效益與公共利益兼顧原則

我國《海島保護法》對于無居民海島保護的法律規(guī)制不僅具有理論的厚重性，而且可操作性很強。然而無居民海島的保護并非是置無居民海島于與世隔絕的境遇，將無居民海島完全“封存”起來而不欲開發(fā)利用?；谀承o居民海島在國家海洋戰(zhàn)略中的重要地位與功能的考慮，某些特定類型的無居民海島是處于“可利用”的狀態(tài)，經過有關機關的規(guī)劃和批準，此種類型的無居民海島可以實行開發(fā)利用?？茖W合理的無居民海島利用其實質是一種“保護”，一種“動態(tài)的保護”。但是鑒于無居民海島的屬性的限制，無居民海島的開發(fā)在追求一定程度的經濟效益的同時，更是要顧及到無居民海島海島所承擔的公共利益。過度開發(fā)無居民海島，不僅不能發(fā)揮無居民海島的經濟價值，而且會造成無居民海島“不可恢復”的生態(tài)災難。因此，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要兼顧經濟效益與公共利益。

(二)公權力與私權利平衡原則

法學大家孟德斯鳩意識到，健全而有效的權利救濟制度，一方面使微弱的公民權利獲得了制度支持，權利的實現(xiàn)有了保障;另一方面也發(fā)揮著抵抗權與監(jiān)督的作用，對國家權力進行著有效的抑制和監(jiān)督［3］。一旦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經過出讓、劃撥、招標以及拍賣等不同方式成立，與一般的公權力和私權利一樣，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管理權便形成了，而且兩者之間存在天然的對立，因此，欲實現(xiàn)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管理權的順暢行使，保障兩者的平衡是前提。權力以權利為界限。雖然“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的名言具有域外性和歷史的局限性，但是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管理權在實現(xiàn)過程中，必須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予以足夠的尊重，否則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機制所承載的功能必然遭到減損。

(三)適度先行先試原則

作為一種海洋資源，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不能完全照抄照搬其他類型海洋資源使用權的流轉機制，而是應該形成具有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特色的流轉機制。在遵循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的便民、利民、富民以及行政管理的比例原則的框架之下［4］，應該本著先行先試原則，在探索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過程中，嘗試多元的和開放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構建務實而靈活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其實，我國部分沿海地區(qū)在探索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方面積累了一些法治經驗，為我國完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立法提供了有價值的立法素材。①山東省積極探索海島使用權抵押貸款機制，2011年該省金融工作辦公室、海洋與漁業(yè)廳、中國人民銀行濟南分行以及中國銀監(jiān)會山東監(jiān)管局聯(lián)合印發(fā)了《山東省海域海島使用權抵押貸款實施意見》。

三、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立法模式之考察

(一)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之立法例

2010年3月實行《海島保護法》以來，國家海洋主管部門相繼出臺了一系列無居民海島開發(fā)與管理的法律法規(guī)，以完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體系。②這些法律法規(guī)主要規(guī)范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有《無居民海島使用金征收使用管理辦法》、《無居民海島開發(fā)利用具體方案編制辦法》、《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辦法》以及《無居民海島使用申請審批試行辦法》等。從法律法規(guī)的相關規(guī)定來看，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基本原理是遵循了物權法基本理論，同時也設定了一定程度的限制。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包括初始登記、變更登記以及注銷登記。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按照審批權限施行分級登記，國家海洋局和省、自治區(qū)、直轄市人民政府海洋主管部門是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機關，負責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工作，同時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的登記制度也具有一定的自由度。根據(jù)國家海洋局《無居民海島使用金征收使用管理辦法》第3 條的規(guī)定，在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是可以流轉的，包括轉讓、出租和抵押等，只是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是附有一定條件的。

(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地方實踐探索

為解決無居民海島開發(fā)資金瓶頸問題，山東省積極探索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抵押貸款機制。為此，山東省金融工作辦公室、山東省海洋與漁業(yè)廳、中國人民銀行濟南分行以及中國銀監(jiān)會山東監(jiān)管局聯(lián)合印發(fā)了《山東省海域海島使用權抵押貸款實施意見》(以下簡稱《實施意見》)。根據(jù)《實施意見》規(guī)定，任何單位和個人只要合法持有海島使用權證書，就可以進行相關融資。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作抵押時，其抵押范圍內的建筑物或其他定著物一并抵押;無居民海島上的建筑物或其他定著物抵押時，其所占用范圍內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一并抵押［5］。山東省《實施意見》的出臺，使無居民海島的使用權物權化，這樣可以保證無居民海島的價值實現(xiàn)最大化，從法律的視域維系了無居民海島的價值。

(三)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域外法規(guī)制考略

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機制比較復雜，各國立法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持謹慎態(tài)度，大多數(shù)國家對無居民海島采取“只租不賣”的模式。美國無居民海島除了采用信托方式之外，相當多的無居民海島通過租賃方式來實現(xiàn)使用權的轉讓。如美國田納西河流域管理局通過出租的方式，將無居民海島用于休養(yǎng)、避暑、劃船、釣魚以及類似的消遣活動。

英國海洋資源私有化的程度非常高，無居民海島的歸屬與流轉機制呈現(xiàn)出比較復雜的格局。根據(jù)英國普通法，無居民海島等海洋資源的流轉在英國海洋資源交易市場上非常普遍。但是立法上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規(guī)制相當嚴苛。英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格外重視環(huán)境評估環(huán)節(jié)。環(huán)境因素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起到制約的作用，并直接影響到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成敗。受英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的影響，澳大利亞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也格外注重規(guī)劃和環(huán)境評估的決定作用。

四、管制—自治模式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基本范疇

(一)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設立

根據(jù)國家海洋局在《海島保護法》施行后相繼出臺的一系列法律文件，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設立基本上遵循了比較傳統(tǒng)的方式，并且施行比較嚴格的政府審批制度。①參見《海島保護法》第30 條的規(guī)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必須通過劃撥、出讓、申請和競爭等方式設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劃撥通常是無償取得的，其主要是基于生態(tài)保護、國防安全和公共利益需要的考量。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出讓是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的常態(tài)，通過交納使用金的方式成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申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通常是基于非營利性活動而言的，但是需要經過嚴格的申請程序和審批程序。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競爭方式是典型的商業(yè)模式，一般是通過招標和拍賣等方式有償取得一定期限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公共義務屬性決定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取得程序比較復雜，諸如通過論證會和聽證會等形式［6］。為了體現(xiàn)無居民海島的海洋屬性和社會屬性，國家實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出讓最低限價制度。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出讓最低價標準由國務院財政部門會同國務院海洋主管部門根據(jù)無居民海島的等別、用島類型和方式、離岸距離等因素，適當考慮生態(tài)補償因素確定，并適時進行調整。就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設定的方式而言，商業(yè)競爭方式是比較普遍的。

(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轉讓

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動不暢不利于無居民海島的保護與利用，會造成國家自然資源的浪費。因此，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轉讓方面形成完善的制度是非常必要的，而且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轉讓需取得無居民海島所有人——國家的同意才能轉讓。這種制度設計顯然是受我國傳統(tǒng)理論的影響。筆者認為，這種設計是值得進一步商榷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轉讓僅僅取得國家的同意是不夠的。由于無居民海島的特殊屬性使然，國家應該深入介入到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轉讓機制中，才能實現(xiàn)管制與自治平衡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

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轉讓問題曾一度成為進一步完善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制度的重要因素。長期以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轉讓的理論與實踐并不成熟，導致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的法律問題頗多，諸如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期限劃定不合理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再轉讓比較困難等。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的關鍵問題之一是收益分配的確定問題。由于目前我國尚無比較成熟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估價和評估機制，導致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轉讓中的價值確定面臨一定的難度［7］。基于此，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轉讓務必建立有資質的評估機構參與制度作為保障，否則將面臨各種風險。

(三)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抵押

根據(jù)法理和我國相關法律的規(guī)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抵押權的成立不存在任何法律障礙。為了解決無居民海島開發(fā)融資上的瓶頸，山東省有關部門公布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抵押貸款辦法，并且在沿海地區(qū)實施，取得了初步的經驗。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抵押是指抵押人以其依法擁有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向抵押權人提供債務履行擔保的行為，債務人不履行債務時，抵押權人有權依法從抵押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拍賣所得的價款中優(yōu)先受償。只要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可以依法轉讓，其就具有一定的經濟價值，因而也就可以成為抵押標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抵押標的是對無居民海島的占有、使用和收益權利，此種權利已經與無居民海島所有權相分離，形成一種獨立的物權。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抵押并不是實物抵押而是具有權利抵押的性質［6］。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抵押融資的實踐表明，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抵押必將日益得到推廣，因為我國業(yè)已形成了比較成熟的權利抵押制度，其理論與實踐皆比較成熟和豐富。

(四)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登記

從域外法律經驗來看，不動產登記機關可能是司法機關，如德國不動產登記機關為屬于地方法院的土地登記局，土地登記官為法官;有的國家則是行政機關，如日本不動產登記機關為法務局。與這種統(tǒng)一狀態(tài)相反，我國現(xiàn)階段的不動產登記機關在設置上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特色［8］。由于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客體具有復合性，涉及動產與不動產資源，因此，應建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制度。我國部門規(guī)章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做出了詳細的規(guī)定，并且屬于一種比較寬泛的登記制度。①參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辦法》第2 條的規(guī)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辦法的可操作性很強，所規(guī)制的登記種類亦比較健全。

五、對策與啟示

自從《海島保護法》施行以來，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實踐日益豐富，并且形成成熟的模式。然而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二級交易市場還沒有形成完備的體系。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市場不是完全的純市場，而是準市場，是一種基于管制—自治模式下的市場交易機制。這主要是由于無居民海島的屬性決定了其流轉要受到社會公共利益、生態(tài)利益和交易技術條件的制約。同時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也具有其自身的規(guī)律性。一個成熟的基于管制與自治平衡法律機制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模式的構建，應該考慮如下基本范疇。

(一)完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市場的總體構想

根據(jù)我國《海島保護法》有關規(guī)定，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一級市場由國家各級海洋行政機關管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出讓原則是主要權利與義務相匹配，不得損害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一級市場主要要處理好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管理權和使用權之間的關系，基于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法律屬性的考慮，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一級市場上，要格外注重有關機構的介入，特別是在無居民海島所承載的公共利益上的監(jiān)督作用。隨著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不斷完善和成熟，要格外注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二級市場的培育和發(fā)展。基于無居民海島在旅游、海洋文化、防務以及生態(tài)等領域的價值考量，積極探索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二級市場具有重要的意義。

(二)擴大可流轉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范圍和增加流轉方式

不同種類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其類型不同，依據(jù)其稀缺程度、用途以及取得方式等對其可流通的范圍和方式加以限制或禁止是科學合理的，但是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方式是有限的，這阻礙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交易市場的建立。在構建完善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的前提下，可以探索逐一擴大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范圍，增加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方式。特別是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二級市場得到一定程度發(fā)展的情況下，探索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新方式更是當務之急。除了傳統(tǒng)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之外，可以嘗試BOT 等模式。

(三)完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制度

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是無居民海島流轉機制中非常重要的環(huán)節(jié)，登記制度是否健全與合理將決定著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是否順暢以及是否實現(xiàn)其市場價值。一般地，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制度不僅是明確權利狀態(tài)以實現(xiàn)公示的功能，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定紛止爭的社會效果。登記機關的登記人首先應具備一定的專業(yè)知識，并制定可操作的登記程序，因登記錯誤造成權利人合法利益損失的，由國家進行賠償［9］。由于我國不動產登記制度存在進一步改進的空間，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可以由具有特定專業(yè)資質的海洋行政部門完成，并且登記內容務必要體現(xiàn)無居民海島的屬性，彰顯其在流轉過程的登記功能。我國《海島保護法》第5 條所確定的無居民海島集中統(tǒng)一管理體制，為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的登記提供了法律依據(jù)?；跓o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的復雜性，筆者建議，可以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領域大膽嘗試，特別是積極發(fā)揮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中的融資功能，規(guī)避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登記流于形式的風險。

(四)完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的若干舉措

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不能復制一般不動產的登記制度。完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務必要凸顯無居民海島的價值體系、海洋屬性以及戰(zhàn)略地位。首先，根據(jù)我國國家海洋局出臺的有關辦法，我國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出讓實行最低限價制度。①參見《無居民海島使用金征收使用管理辦法》第4 條的規(guī)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最低限價制度運行的實踐表明，其在保障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秩序和維護國家海洋權益方面具有積極意義。其次，形成穩(wěn)定靈活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評價體系和機制。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既要追求經濟效益，又要顧及到無居民海島在社會公共利益上的擔當，因此，不斷完善和細化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的程序、規(guī)則和手段是極其重要的。形成兼具市場導向和公共利益承擔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轉讓價格機制是值得提倡的。最近國家海洋局委托有關機構研究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的價格評估機制，在健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上邁出了重要步伐。最后，強化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交易合同的法律規(guī)制。實踐證明，完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的重要手段是對合同的管理與監(jiān)督。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合同具有其特殊性，為了保護公共利益和生態(tài)利益不受損害，有必要對交易合同進行行政干預。筆者建議，不僅要建立合同備案登記制度，而且要明確規(guī)定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交易時不能損害公共利益和環(huán)境利益，否則合同無效。

(五)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交易中海洋意識的融入機制

無居民海島的合理開發(fā)利用和有序流轉，僅僅依靠政府的力量是不夠的，就當前的無居民海島和環(huán)境的保護形勢而言，只有將國家的力量和個人的力量結合起來才能更好地實現(xiàn)。但是私人投資的目的是追求經濟利益，鼓勵私人投資進行無居民海島合理開發(fā)，需要必要的物質精神鼓勵措施。其重要的舉措之一是鼓勵具有海洋意識的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模式，增強海洋環(huán)境保護的責任，盡力推行無居民海島環(huán)境治理保證金制度。②所謂無居民海島環(huán)境治理保證金制度是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人在開發(fā)利用無居民海島之前收取一定的資金，擔保權利人在開發(fā)使用過程中合理開發(fā)，并做好環(huán)境保護和開發(fā)后的恢復治理。如果當事人能夠履行環(huán)境保護義務，則保證金予以返還，否則可以將此資金用于環(huán)境治理。筆者建議，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宜采用多種方式融入海洋意識，增強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中所承擔的社會公益效益，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過程中適當考慮其社會屬性。

(六)相關啟示

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是對傳統(tǒng)私法體系下不動產使用權流轉機制的突破，因為這種流轉機制無法全然憑借傳統(tǒng)物權法理論來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v然是在準物權相關理論下，也暴露出準物權理論在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領域的不周全性，更何況所謂的準物權理論從來就存在這樣或那樣的爭議。有關學者的研究表明，準物權的轉讓需要得到法律的允許，否則其流轉必然無效。我國欲建立準物權交易市場，實行準物權轉讓，就必須對上述規(guī)定分門別類，采取不同的態(tài)度［10］。上文通過民法解釋學的手段對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公權與私權的雙重屬性予以界定，并且提出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的管制—自治模式，其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在一定程度上比較中肯地詮釋了無居民海島使用權的流轉機制?？偠灾?，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機制問題啟示著傳統(tǒng)物權法相關理論創(chuàng)新的必要性，其不僅是對傳統(tǒng)私法體系下權利流轉制度的突破，而且也是驅動法律理論更新的綿延動力。隨著無居民海島使用權流轉實踐的日益豐富，必將對海洋資源權屬制度的創(chuàng)新提供有力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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