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艱難歲月

馮爾超/口述+劉志平/整理

馮爾超 生于1940年，馮白駒將軍長女。海南省瓊崖精神研究會會長，海南省關(guān)工委委員，馮白駒故居管理處主任。

問：馮白駒將軍家喻戶曉，他是怎樣開始革命的？

答：我父親是1926年參加革命的。爺爺是個石匠，靠打石頭供父親上了學(xué)。后來爺爺?shù)氖瘓霰桓蝗税哉?，就失業(yè)了，沒錢再供父親上學(xué)。

1925年，父親就讀上海大夏大學(xué)預(yù)科。讀書期間，他參加了秘密共產(chǎn)主義小組，經(jīng)?？础断?qū)А贰ⅰ缎虑嗄辍返冗M步書刊，和一些同學(xué)開秘密會，接受了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熏陶，思想比較進步。

1926年，父親停學(xué)回鄉(xiāng)（海南瓊山云龍鎮(zhèn)——整理者注），途中找了徐成章和李愛春，他們是好朋友。徐成章是海南瓊山人，比父親大，是父親的長輩，曾經(jīng)是孫中山陸軍大元帥府鐵甲車隊隊長。李愛春是父親的小學(xué)同學(xué)。徐成章和李愛春兩人都是在國民黨里工作的共產(chǎn)黨員。父親經(jīng)過廣州時找到徐成章（曾擔(dān)任過黃埔軍校特別官佐——整理者注），對他說，我要到黃埔軍校去，為了窮苦人民的解放，要參軍打仗。但徐成章說，你別參軍了，也別去黃埔軍校，現(xiàn)在海南武裝革命，斗爭的力量很薄弱，你就回海口找李愛春（1926年1月任中共瓊崖特別支部委員。同年春，中共瓊山縣特別支部成立，任特支書記。6月，中共瓊崖地方委員會成立，當(dāng)選委員。同時，由組織安排出任國民黨瓊山縣黨部主任委員——整理者注），他會給你安排工作，去組織農(nóng)民搞武裝斗爭。我父親說，這樣也好，武裝斗爭也是革命嘛！所以他1926年6月回?？谡业嚼類鄞?，李愛春把父親安排在海口郊區(qū)的農(nóng)民協(xié)會辦事處當(dāng)主任。（當(dāng)時）?？谟泻芏啻澹腋赣H就在?？诟鱾€村組織農(nóng)民搞武裝斗爭。沒有槍，父親他們就去找農(nóng)民的土槍，農(nóng)民們也什么武器都愿拿出來，但開始時人很少。

父親是1926年9月入的黨。那時搞農(nóng)村革命非常困難。1927年?？诘匚黄茐模瑤讉€領(lǐng)導(dǎo)被殺，時任中共瓊崖地委書記的王文明逃出來回到瓊山。父親知道?？诘匚瘷C關(guān)被破壞后，假扮成掃墓的農(nóng)民也跑回了老家云龍鎮(zhèn)長泰村。后來，父親的一個堂弟告訴他：王文明書記找你。父親又連夜去找王文明。王文明對他說，你就跟馮玉江（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陳秋普（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三個人組成瓊山縣委，你當(dāng)書記。所以父親就當(dāng)了第一任瓊山縣委書記。之后，父親離開?？谵k事處，回到瓊山領(lǐng)導(dǎo)農(nóng)民武裝斗爭。1928年，黨組織又派父親到澄邁去做特委書記，但時間不是很長。

抗戰(zhàn)爆發(fā)后，國共實現(xiàn)第二次合作。1938年，中共瓊崖特委以瓊崖紅軍游擊隊為骨干進行了“云龍改編”，父親當(dāng)（廣東民眾抗日自衛(wèi)團第十四區(qū)獨立隊）隊長。那時革命力量還比較弱，30多個人，加上其他縣也才60多個人。由于國共合作，國民黨要給共產(chǎn)黨軍隊撥軍餉，國民黨問我父親 有多少人馬，父親就虛報說有300多人，后來就撥了300多人的軍餉，游擊隊員穿上了國民黨的衣服。

問：馮將軍曾說“山不藏人，人藏人”，瓊崖縱隊孤懸海島23年紅旗不倒，具體情況是怎樣的？

答：從父親后來寫的書，還有一些老前輩的回憶錄中，我了解到當(dāng)時他們的一些情況。跟農(nóng)民同吃同住，穿的是草鞋。無論走到哪里，都住在老百姓家。老百姓知道他們是解放勞苦人民的，所以都非常歡迎他們，處處保護他們。有個故事挺生動的：有一次父親回老家云龍鎮(zhèn)，遇到國民黨偽警察。偽警察看到我父親就一邊猛追，一邊喊：抓馮白駒！抓馮白駒！抓到馮白駒賞多少多少錢！父親跑到一個小叢林，藏了進去。雖然林密，但那么多兵，如果要搜還是很容易發(fā)現(xiàn)的。這時，小叢林對面有一個放羊的羊倌，他把羊丟一邊，過去對偽警察說：你們不是抓馮白駒嗎？我就是馮白駒。偽警察沒有見過我父親，一看，這個人高大，年齡也差不多（二三十歲），就把羊倌抓了，轉(zhuǎn)到賢來鎮(zhèn)（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警察局后跟局長說：我抓到馮白駒啦。那局長也不認識我父親，一看抓來的人很高大、年輕，就說：不錯，不錯，我?guī)湍銈冾I(lǐng)獎去。這個羊倌是賢來人，他們村子里的人知道他為了保護馮白駒被抓，就湊了很多錢交到警察局去保羊倌。村民們說：你抓的這個人是我們賢來人，不是云龍人馮白駒。他是個瘋子亂說話，你抓他有啥用啦？偽警察傻眼了。這個故事證明當(dāng)時的瓊崖縱隊跟群眾打成了一片，得到老百姓的支持。我父親就總結(jié)了一句話：“山不藏人，人藏人”，這句話就是瓊崖縱隊堅持23年紅旗不倒的原因。他們?nèi)苡谌嗣裰?，得到人民的保護，再加上這些戰(zhàn)士有堅強的共產(chǎn)主義信念。

我再講一個故事。1932年，我父親領(lǐng)導(dǎo)瓊崖縱隊活動在母瑞山（五指山山脈向東北延伸的一座山嶺——編者注），國民黨把整座山都包圍了，100多個戰(zhàn)士卻在母瑞山堅持了8個月。母瑞山很大，1987年我去了三次，就想看看當(dāng)年的“紅軍湖”?！凹t軍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一個農(nóng)場，全部種上了香蕉樹，原來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不存在。當(dāng)年，國民黨包圍了五指山，外面的人誰也進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來。日子長了，山里就沒有了糧食。農(nóng)民要想向山上送糧啊鹽啊，一到山邊就被敵人給抓了。我父親也派了不少人下山去找糧，但都沒有回音。到后來什么野果都吃光了，地瓜也挖光了，只要是能吃的，皮帶呀、樹皮呀，啥都吃光了。他們又到山上去找一種苦苦菜，可以充饑，我父親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革命菜”，他說“革命菜”救了我們革命戰(zhàn)士的命。

父親派人去探突圍的路，第一次就派的我叔叔，他叫馮宇生（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當(dāng)時是共青團的特委書記。他下山住在一個交通站，但交通員是個叛徒，認出了我叔叔，報告給偽警察。國民黨把我叔叔給殺了，那是1934年，我叔叔才20多歲。我父親派他下山去的時候，他倆的對話也挺感人的。叔叔從來不叫我父親“哥”，都是稱職務(wù)，在黨內(nèi)都稱書記呀什么的。但這次臨別的時候，他說：哥，我這次下去如果回不來，你不要擔(dān)心，你要告訴媽媽，讓她放心，她這個兒子不是孬種，給她爭氣了。父親安慰叔叔說：你別那么想，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不要那么悲觀失望。路上你小心一點兒，只要依靠人民就沒有做不成的事，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叔叔下山的時候，我父親一直站在山頂目送他，直到看不見了才回來。但是這一送，叔叔就再沒回來……

后來父親又派了好幾批人下山，都沒回來。他就想：還剩下這25個人怎么辦呢？后來他說：這樣子吧，我們25個人，晚上行動白天睡覺。這天晚上，他們準(zhǔn)備下山到女炊事員家的那個村，讓這個女同志先到村里探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們的同志。結(jié)果她一進村就被國民黨給抓住了，被吊到一棵樹上。女炊事員知道我父親他們都等著她的消息，她很著急，就放大聲音說：你們這些偽警察，抓我殺我我不怕。死了我一個，還有后來人。國民黨打她、抽她，她就“哎呀哎呀”叫得很大聲。父親他們聽到喊叫后，就知道不能進村了。這個女同志好像叫李月君（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這種情況下，父親他們又退回了母瑞山上。最后還是分散突圍，出了母瑞山——25個同志，各自回自己家里去，我父親也回到了老家。

當(dāng)時，除了沒吃的，也沒穿的?？v隊里女同志就兩個人，一個是我王惠周媽媽，一個就是那女炊事員。女炊事員還很年輕，二十歲出頭。男同志把自己的衣服給女同志穿，自己就用芭蕉葉來捂捂身。他們睡的床是用芭蕉葉鋪的，晚上蓋的也是芭蕉葉，沒有被子。冷的時候，就幾個人圍在一塊取暖。海南的天氣又很潮濕，什么動物、什么鬼（即容易讓人生病的臟東西——整理者注）都有，最討厭的就是山螞蝗，一粘到人的身上就吸血。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里，很多人都病了。

王惠周媽媽是我第二個媽媽。我的生母叫曾惠予，生了我們姐弟四個，她一直跟著我父親幾十年。

問：出生在艱苦的年代、艱苦的環(huán)境，您的童年是怎樣的？

答：1940年，我出生在瓊山，那時我父親因作戰(zhàn)，也不?；丶襾怼８赣H曾給我講，敵人經(jīng)常追他們，他們的力量很薄弱，又沒有武器，敵人追來只能跑。有一次，敵人追來了，媽媽背著我跟著隊伍跑，那時候我很重，媽媽背著我跑著跑著就掉了隊，坐在地上跑不動了。但敵人追得緊，父親很著急，就派警衛(wèi)員回來看看。一看，我和媽媽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警衛(wèi)員報告我父親后，他回來對媽媽說：先保住你的命，把孩子用布包好了就放在這個田埂上，如果有人撿她，就說明她命好，如果沒有人撿她，就說明她命不好，我們也管不了了。說完拉著我媽就走了。落在后面的戰(zhàn)士零零星星地跟上來，看到田埂上一個嬰兒哇哇地哭，一看是我（他們都認得我），就把我抓起來抱住，輪流著背我。跑到駐地后，父親還在想：我到底怎么樣了？有沒有被人撿到？這時胡西叔叔（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把我抱來交給父親，父親當(dāng)時真是非常高興！經(jīng)過這一次，爸爸就跟媽媽商量，決定把我送回老家交給奶奶養(yǎng)，那個時候我還不到一歲。從此以后，我就跟著奶奶了。

當(dāng)時國民黨懸賞光洋（即銀元，又稱大洋、現(xiàn)大洋——編者注）到處抓馮白駒，50還是500個，我記不清了。國民黨抓不到我父親，就把我爺爺奶奶抓了去坐牢。奶奶什么也不懂，講不出個啥，國民黨就把她放了，然后逼爺爺交出兩個兒子。爺爺說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你們要抓就自己去找。結(jié)果爺爺被抓了三次，嚴(yán)刑拷打，最后就病死了。那時我還很小，不記事，記不得爺爺?shù)哪恿?，但爺爺是見過我的。殺了我爺爺，國民黨仍然抓不到我父親，就把整個村子都給燒了。這一來我和奶奶就沒有立腳之地了，便隱姓埋名住在巖峰鎮(zhèn)的一個紅樹林里，那里離云龍鎮(zhèn)不遠。

我父親派了瓊山縣地下黨的一個同志暗地保護我們，有敵人來抓，就通知我們趕快轉(zhuǎn)移。所以小的時候，從記事時起，大概五六歲吧，我就覺得成天都在跑、在躲，沒一個固定的地方。有時睡著睡著奶奶拉著我就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在多少人的家躲過、住過。住了姓王的家我就姓王了，我奶奶就變成姓王的家人的母親，我就是王家的小孫子；住在姓李的家我就姓李了，我奶奶就是李家人的母親，我就是李家人的孫子了。所以當(dāng)時我就沒名字，只一個小名。后來我稍微懂事了，就問奶奶，我說人家都有爸爸媽媽，為什么就我和你兩個成天跑呀？我爸爸媽媽到哪去了？他們不要我了，還是怎么的？后來奶奶跟我說，不是的，不是的，他們出遠門了，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過了這一陣后他們就回來看你。到后來，我看奶奶挺為難的，就不問了，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對我很疼愛，黨組織也給我們一些錢，瓊山縣委黨組織每個月或兩個月給一點生活費，一直到海南解放，還發(fā)給我那種小軍裝，所以我也有衣服穿。

當(dāng)時專門有戶人家保護我們，就是巖峰鎮(zhèn)的李漢（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同志，我和奶奶就住在他家里。這時候我差不多懂事了。李漢同志有兩個女兒，一個是李慶娥大姐、一個是李慶山大姐。大女兒負責(zé)保護我，把我當(dāng)個小妹妹。李漢同志還給我取了個名字叫李慶香，對外就說我們?nèi)齻€是姐妹（三個名字均根據(jù)錄音記錄——整理者注）。到1947、1948年我已七八歲了。當(dāng)時李慶娥是村地下黨支部書記，每當(dāng)她們秘密開會的時候，就叫我到門口放風(fēng)，告訴我說：如果有你不認識的人來，就趕快打門，我們就知道了。有時候她們?nèi)ジ闶裁椿顒?，如秘密地去貼抗日宣傳標(biāo)語等等，我也跟著去，幫她們拿著漿糊桶、漿糊盆什么的，她們就往墻上糊，然后貼上墻。李慶娥大姐領(lǐng)著我，說小孩目標(biāo)不大，沒有人懷疑。有時送信也叫我去。那時也不完全懂事，就覺得挺有意思，經(jīng)常幫李家兩個姐姐。

問：在見到您父親母親之前，腦海中對父母親有概念嗎？

答：解放后，我奶奶告訴我：當(dāng)時我有你爸爸媽媽的照片，但怕你一個小孩多嘴被國民黨發(fā)現(xiàn)，危險！所以不敢給你看，我就把照片埋在不知道哪個村的地下了。

1948年前后的一個晚上，我跟奶奶在家睡覺，突然有人敲門說：“趕快走，趕快走，特務(wù)要來了?！蹦棠叹皖I(lǐng)著我，挑了兩個筐子，看著像走親戚似的。我們走到一個小渡口，國民黨看河哨兵不讓過，還有個國民黨特務(wù)拿著槍在打瞌睡。遠處有一個老爺爺撐了只船停在河邊，奶奶領(lǐng)著我輕輕地走過去，船工把船慢慢移過來，我們就上去了。河不是很寬，20米左右，我們渡過去了，又躲過一次。那次是真害怕呀，我拽著奶奶的衣服在后面跟著，過了岸以后敵人好像發(fā)現(xiàn)了，就噼里啪啦打槍，奶奶拉著我拼命地跑。跑到一處海邊，躲進一個老奶奶的小屋。這個小屋就老奶奶一個人，我們來以后也就三個人了，一起生活。我記得那時每天一大清早我就到海邊撿退潮以后留下的蝦子、螃蟹，拿回家煮著吃。我們住的那里挺安靜，什么事都不知道，到后來槍聲也聽不見了，結(jié)果是海南島解放了。再后來有一天，一輛汽車開到我們住的小房子前，那是爸爸派來的警衛(wèi)員。我想爸爸肯定知道我們在哪里，因為他跟地下黨一直有聯(lián)系，是地下黨安排我們在老奶奶那里的。

1950年5月的一天，父親來接我們?；睾？谝院?，我看見爸爸穿著黃軍裝就很害怕，因為國民黨也是穿黃軍裝。國民黨在巖峰殺人，把人頭掛在城頭上，我見過。奶奶就對我說：你不是成天想見爸爸嗎？這就是你爸爸，怎么反而不敢見他啦？我躲在奶奶身后蒙著臉。爸爸蹲下來跟我說話，叫我的小名“妚娥”。我想：咦，他怎么也知道我的小名？我就不怎么緊張，不害怕了。爸爸拉著我的手感慨地說，你跟你奶奶受苦了，10年了，都沒見過你。我是你爸爸，現(xiàn)在我們?nèi)叶紙F圓了。爸爸把我抱進了屋。

后來爸爸還對我說，以后要上學(xué)。此前我沒上過學(xué)，也不敢上學(xué)，敵人知道要抓。李家兩個大姐教我識了幾個字，也不多。爸爸說，上學(xué)以后你就叫“馮爾超”。我的名字是爸爸取的。他說，你這個名字是你媽媽懷著你的時候就給你取好的，不管是男還是女，都叫馮爾超，“爾”字是你的輩份。

我十歲了才知道我的父親，我姓什么、叫什么。以往我都不知道我是誰家的小孩兒。在我們瓊崖縱隊不光我是這樣，很多老干部的子女都跟我差不多。生下來了，父母干革命不能帶。劉秋菊（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阿姨那個女兒，也是生下來不能帶，就送給人家養(yǎng)。解放后，我父親幫忙去要這個孩子，養(yǎng)母不給，黨組織就給這個養(yǎng)母生活費，但她還是不干，有感情了。我還有個堂姐叫馮高駒（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整理者注），更慘了，現(xiàn)在都成瞎子了。堂姐的爸爸媽媽都是跟著我父親干革命的，后來被敵人抓住殺害了。堂姐就領(lǐng)著兩三歲的小弟弟沿街要飯，弟弟年紀(jì)太小，經(jīng)不起這種折磨，地下黨還沒找到他們，小弟弟就夭折了，堂姐后來也給人家當(dāng)了童養(yǎng)媳，就為混碗飯吃。解放以后，我父親才找到她，把她領(lǐng)出來，然后送她跟我一塊上學(xué)。因為小時候我這堂姐哭得太多，得了夜盲癥，剛解放的海南醫(yī)學(xué)也不發(fā)達，沒人懂得看（即治療——整理者注），我父親又領(lǐng)她到廣州去看，但也沒治好，慢慢就瞎了。現(xiàn)在她就在福利院。所以，戰(zhàn)爭年代很多老前輩的子女都跟我一樣，經(jīng)歷了同樣的命運。

戰(zhàn)爭的環(huán)境非常惡劣，生下孩子沒辦法養(yǎng)。我媽媽就說過，她打掉（即流產(chǎn)——整理者注）的孩子就好幾個。后來在五指山根據(jù)地時環(huán)境好些，才生了我妹妹馮爾敏，1947年生的；我弟弟是老三（即馮爾生——整理者注），1949年生的，剛解放時還不到一歲；四妹馮爾曾，1953年生的。

另外，我父親的堂弟、叔叔跟著他干革命，都犧牲了（據(jù)《海南日報》2011年6月24日《馮爾超深情追思母親》一文載，馮白駒一家共有20人參加革命，12人不幸犧牲——整理者注）。

（本文根據(jù)采訪錄音整理，未經(jīng)口述人審核，題目為整理者所加。整理者系中共重慶市委黨史研究室南方局研究室主任。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責(zé)任編輯：楊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