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兩幅臉孔看待中國移民潮

●本報駐外記者 陶短房 李景衛(wèi) 紀雙城 孫微 青木 丁大偉●本報記者 劉暢圖片說明：2013年9月，北京某展會力推“投資移民”項目。 “我們對全世界打算移民的人，尤其是中國大陸和香港的移民傳遞出的信息是，加拿大仍然需要你。”在加拿大放棄原先的投資移民計劃，令約5萬名中國富人移民夢碎后，加拿大移民部長克里斯·亞歷山大14日表示，加拿大的移民制度仍然向商業(yè)移民敞開，他們不想讓中國富人覺得加拿大不歡迎他們。事實上，在加拿大中止移民投資計劃的同時，澳大利亞、西班牙、希臘等南歐一些國家卻放寬移民政策，專門吸引中國移民，希望從中國富人身上分一杯羹。而加拿大縮減投資移民計劃，也被認為可能是換個名目、抬高門檻的“大漲價”而已。不過，面對“除了錢很少有其他貢獻”的中國富人移民蜂擁而入，許多國家都感到糾結，就連太平洋上的小島塞班島也感受到“想當美國人媽”的大量中國母親進入而帶來的壓力。“幾家歡喜幾家愁” “加拿大政府在14日公布的本年度經(jīng)濟計劃中宣布，將終止聯(lián)邦投資移民計劃和聯(lián)邦企業(yè)家移民計劃。這些中國富豪會涌向哪個新的目標？”這一問題近幾天來不僅是中國人，也是不少國家移民部門最關注的問題。據(jù)美國《僑報》網(wǎng)站15日稱，短短幾天時間，中國投資移民客蜂擁而上，從加拿大轉向與其毗鄰的美國西部城市西雅圖。報道稱，最近幾天當?shù)厝A裔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忙得要命。一名房產(chǎn)經(jīng)紀人稱，他手上有套150萬美元的房子，僅兩天開放日內(nèi)，就有70多撥人看房，其中9成是亞裔。這些人多是準備投資移民美國的中國富人，他們準備移民之前買好房產(chǎn)。　　盡管在一些加拿大媒體的相關報道后，不少當?shù)厝藢φ兄挂泼裢顿Y計劃表示歡迎，但加前任移民部長、現(xiàn)改任就業(yè)部長的肯尼，日前在記者會上表示“加拿大始終歡迎經(jīng)濟類移民”，但“僅僅把80萬加幣存5年對加拿大稅收、就業(yè)貢獻甚少”，且“澳大利亞等國對投資移民的要求遠高于加拿大”，調整是為了“用投資基金移民和創(chuàng)業(yè)移民兩個更有效的移民項目取而代之”?！　♂槍χ袊泼癯?，不同國家甚至不同的公司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歸屬美國的西太平洋北馬里亞納群島中的一個小島塞班，近來為從中國來的媽媽們發(fā)愁。由于在當?shù)厣⒆涌梢該碛忻绹鴩虼藖泶松⒆拥闹袊鴭寢尳鼛啄陝≡?，當?shù)氐摹爸袊鴭寢屧伦又行摹币踩藵M為患。從2010年以來，前往該島的中國游客以每年100%以上的速度增加。在當?shù)爻錾闹袊鴭雰簬啄觊g也增長了35倍。塞班島伊諾斯總督以及國會議員呼吁美國國土安全部向來當?shù)厣拥闹袊慰途芎?。目前，塞班已?jīng)開始嚴格控制外國孕婦入境。　　17日，《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了一家自稱創(chuàng)于2008年的“赴外國生子”機構，在該機構網(wǎng)站首頁上仍在招攬赴塞班生子的中國女性。該機構一名營銷人員向《環(huán)球時報》記者自稱業(yè)務覆蓋美國洛杉磯、塞班島和加拿大溫哥華。該營銷人員表示，塞班有距離近、免簽兩大顯著優(yōu)勢。塞班的劣勢是費用相對較高，根據(jù)這家代理機構的報價，他們在塞班的月子中心有一室一廳、兩室一廳、兩室兩廳、獨棟別墅之分，住宿價格在12萬-29萬元人民幣之間，“所有的生產(chǎn)費用加在一起，最低要18萬”。　　對于記者有關被遣返的顧慮，該機構營銷人員稱，“的確有孕婦在塞班海關被遣返，平均每月有一兩例。”因此他們一般鼓勵孕婦在懷孕五六個月時赴塞班待產(chǎn)，“我們有模擬過關訓練，幾乎零風險，萬一被遣返，可以全額退款”。該營銷人員打包票稱，“大孕周產(chǎn)婦是我們的強項，我們了解美國法律，了解美國海關人員的評審方式和思維方式，會毫無保留地幫助和指導孕婦。只要入住月子中心，不管待多久，都沒有被遣返的風險?！薄　〔贿^，另一家專做美國本土生子業(yè)務的代理機構市場部負責人則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所謂塞班的免簽優(yōu)勢恰恰是最大的風險所在。近來塞班已經(jīng)進行海關管理政策調整，不接受孕婦入境?！袄碚撋显谌嗟暮戏ㄍＡ羝谑?5天，但現(xiàn)在入境塞班的中國游客，通常只被給予14天的入境逗留期，且不允許延期，這就意味著孕婦必須‘黑在塞班。一旦被發(fā)現(xiàn)會被立即遣返！”這名負責人轉臉又要拉記者稱：“洛杉磯生子的風險要低很多，因為美國海關重點排查的不是孕婦，是恐怖分子！”“把你們的超級富豪給我們”　　近年來，“中國富人移民潮”多次引起中國國內(nèi)外媒體關注。胡潤百富榜曾公布一份調查結果顯示，中國千萬富翁中有約46%的人有移民傾向，其中14%已有所動作。美國和加拿大則為這些中國富人移民的首選目的地（首選目的地為美國的占40%，加拿大37%，新加坡14%，歐洲11%）。今年1月，英國廣播公司稱，去年參與“投資百萬英鎊項目”移民英國的中國人達171名。這些中國富人移民的動機主要是為“子女前途考慮”和“財產(chǎn)安全考慮”等?！　　鞍涯銈兊某壐缓澜o我們”，《今日美國》2月9日稱，這類口號已經(jīng)成為許多國家試圖吸引中國富人而吹響的號角。多項調查顯示，超過半數(shù)的中國千萬富翁要么已經(jīng)移民要么正在打算移民。與此相對應的，世界各國都排著隊來吸引他們，通過向他們出售該國的居住權來創(chuàng)造不斷增長的商業(yè)和經(jīng)濟。澳大利亞新推出的一項吸引大額投資者的移民計劃，在實施的第一年總計545個申請者，超過九成為中國富人。澳大利亞只是眾多吸引中國富人國家中的一個，美國、英國、西班牙、葡萄牙、開曼群島等都為中國富人敞開移民大門?！　≡谟?，申請投資移民的門檻很高?！懊绹簟狈Q，申請英國投資移民至少需要100萬英鎊，但越來越多的中國富人開始申請英國投資移民。過去一年來，來自全世界的申請人增加了25%，其中中國人增長速度最快，過去一年比前一年增長了80%。英國財政大臣喬治·奧斯本去年十月訪華時曾宣布，將簡化中國人赴英簽證程序，以吸引更多中國人前往英國。英國《周刊報道》雜志稱，沒有人能忽略在英國不斷增長的中國人人數(shù)。英國商家先前抱怨英國現(xiàn)行簽證體系無法吸引足夠多來自中國的高消費群體。奧斯本不僅只是為中國游客減少簽證阻礙，他更希望富人來英國投資。為曼徹斯特城市機場吸引了8億英鎊的投資就是一個例子。這無疑對中國發(fā)出一個訊息：如果你們非常富有，歡迎來倫敦！　　一些急需資金的歐洲國家紛紛加入爭奪中國富人的行列，移民門檻一降再降。塞浦路斯、葡萄牙等受到債務或投資外流困擾的南歐國家，開出的移民條件相當誘人。在塞浦路斯只需購買30萬歐元以上住宅型房產(chǎn)、并有3萬歐元以上的3年期定期存款，即可申請投資移民。葡萄牙為了吸引海外投資及刺激經(jīng)濟，于2012年10月推出所謂的“黃金簽證計劃”，在當?shù)赝顿Y物業(yè)超過50萬歐元或投資業(yè)務超過100萬歐元的家庭，將可獲葡萄牙居留權及工作簽證。據(jù)統(tǒng)計，2012年底推出至2013年10月止，葡萄牙當局共批出560張“黃金簽證”，當中九成發(fā)予內(nèi)地及香港人，總共投資額逾2800萬歐元。希臘發(fā)展部副部長米特拉齊曾專程訪華推介移民新政，希望以低廉的價格以及地中海優(yōu)美環(huán)境和暢行歐洲免簽的優(yōu)勢來吸引中國富人移民。當?shù)厝吮荛_中國移民聚居區(qū)　　對于這些中國富人移民，法國《費加羅報》稱，在中國富豪海外移民熱中出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悖論：世界上最容易掙錢的地方之一是中國，但在這里掙到大筆財富的富豪，卻夢想著去境外生活，中國房地產(chǎn)熱讓許多人一夜暴富，這些人對移民最熱衷，卻最不適應海外生活。一名海外中國學者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稱，許多中國富人移民，人變成了外國居民，資金看似也轉移出境，但實際上他們并未融入當?shù)厣鐣徒?jīng)濟循環(huán)，很少納稅、很少創(chuàng)造就業(yè)機會，許多人的工作、生活重心仍然在國內(nèi)，不少資金在海外“消毒”后，又以“外資”形式悄然流回中國。不僅如此，這些人還在某種程度上助長了移民目的地的房地產(chǎn)炒作，導致當?shù)匚飪r水漲船高，引發(fā)一些社會矛盾。　　澳大利亞是中國富人移民的另一個熱點國家。澳大利亞《商業(yè)旁觀者》稱，盡管加拿大中止了投資移民項目，但是堪培拉卻批準了創(chuàng)紀錄的申請，而且大多數(shù)人是來自中國大陸。根據(jù)澳大利亞的“重要投資者簽證計劃”項目，申請者提供500萬澳元就能“買通”前往澳大利亞的道路。在澳大利亞新一屆政府下，申請被批準的數(shù)量幾乎增加了600%。去年最后兩個月就批準了73份簽證申請，而整個上一屆工黨政府一共才批準了15份此類申請?！　“拇罄麃啺呢S集團資深移民專家、澳移民協(xié)會會員馮敦平博士在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專訪時說，不少當?shù)孛癖姄鷳n中國人過來把當?shù)匚飪r特別是房價炒高。有統(tǒng)計顯示，中國移民對澳大利亞房產(chǎn)的投資在過去一年里上升了370%。悉尼海港區(qū)價格超過300萬澳元的房產(chǎn)中四成都被中國富人移民買下?，F(xiàn)在，澳大利亞開始出現(xiàn)搶購樓花的現(xiàn)象。因此一些開發(fā)商規(guī)定，每一家售房代理一次只能銷售幾套樓花。因此，當?shù)乩习傩蘸芊锤?，憂心忡忡。從骨子里講，當?shù)匕兹瞬粴g迎中國移民。一般華人大量進入的小區(qū)，當?shù)匕兹司蜁嶙?，如悉尼的好市圍、艾士菲、寶活等市區(qū)，白人都漸漸撤離。這些都是移民造成的。當?shù)孛襟w時常報道這類消息?！　‘斎?，在對中國富人移民羨慕的背后，也有“嫉妒和恨”。西班牙去年出版了一本書，名叫《隱形帝國》，其副題為“中國人的商業(yè)成就和他們與西班牙及歐洲經(jīng)濟犯罪的關系”。這本書以幾個問題開始：“為什么越來越多西班牙酒吧被中國人掌控了？”“為什么在經(jīng)濟如此糟糕和越來越多西班牙人企業(yè)倒閉的今天，卻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中國人開的商店？”等?！　χ袊泼竦膽B(tài)度，德國威爾堡市的態(tài)度十分耐人尋味。位于法蘭克福附近的威爾堡市從2005年開始曾開展中國投資移民項目，其條件非常吸引人：中國移民只需投資2.5萬歐元注冊成立新公司，但必須解決5個以上當?shù)氐墓ぷ鲘徫?。該移民項目一開始，這個只有幾萬人口的小城就擁入上百家中國公司，經(jīng)營范圍涉及各個領域：有做貿(mào)易的，有文化交流的，還有做技術買賣的。但很快，該市發(fā)現(xiàn)，這些公司大多是空殼公司。它們不聘任員工，也沒有生意。許多人根本不在當?shù)鼐幼??！斗ㄌm克福匯報》曾稱，中國富人“只是為了居留來德國”，“沒創(chuàng)造幾個工作崗位”。幾年后，該市收回了這些不做生意的中國人的移民簽證，并中止了這一項目。中國經(jīng)濟性移民將漸入高潮　　“毋庸置疑，中國富人移民過來對所在國的經(jīng)濟肯定會有幫助。起碼他們會帶來大筆資金，幫助經(jīng)濟發(fā)展?！瘪T敦平說，移民有利有弊。中國是澳大利亞留學生和移民的最大來源國。中國游客也越來越多。今年春節(jié)期間，約5萬多中國游客來澳，為澳帶來大筆資金，但也搞得旅館不夠住、旅行社車輛不夠用，花多少錢都租不到車，影響了當?shù)厝说纳?。但無論如何，澳大利亞的國策是歡迎移民，從政策層面上講，中國移民不會在澳大利亞受到阻止?！　≈袊鐣茖W院院長助理、研究員郝時遠17日接受《環(huán)球時報》采訪時表示，在全球化的當下，移民現(xiàn)象在全球范圍都相當普遍，單獨解析一個國家的移民現(xiàn)象比較困難。中國現(xiàn)在海外的移民其實是以勞工為主，出去謀生并安身下來，這部分人是海外華人的主體，占70%左右，其次才是技術性和投資（經(jīng)濟）性移民。郝時遠認為，未來中國移民中的勞工群體會萎縮，經(jīng)濟性移民會增加，后者可能帶來中國移民真正的高潮?！耙泼駴Q定往往來自于一個人對其家庭發(fā)展的綜合考量，國內(nèi)一些社會環(huán)境問題促使一些人想尋找更多機會，這是個人的選擇自由。未來中國深化改革用機會和保障留住更多民營資本。是去是留都是個人自由?！焙聲r遠說，許多國家制定政策以吸引外來移民，移民政策的調整主要是基于該國需求和移民的現(xiàn)實情況，無須解讀成專門針對中國人移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