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金濤
(廣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家”的語義演變及其解釋
崔金濤
(廣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
考察語言的歷史,有宏觀和微觀兩種角度,對“家”語義演變的考察屬于后者?!凹摇钡恼Z義演變大致分成三條線索,基本上各以一個共同義素為基礎,向不同的事物延伸,并呈現(xiàn)出了不同程度的虛化趨勢。這種現(xiàn)象符合許嘉璐先生對于詞義演變規(guī)律的相關闡述。
“家”;義素的提?。辉~義演變的規(guī)律
考察語言的歷史,可以從語言的各個子系統(tǒng)入手,做宏觀的考察;也可以著眼于某一具體的語言單位,做微觀的梳理。本文采取后一種視角,選擇“家”作為分析對象。使用的語料絕大部分來自北京大學漢語言研究中心的語料庫,個別例子取自《辭源》和《漢語大字典》的例句。具體操作步驟是這樣:首先根據(jù)語料所提供的年代信息,大致勾勒出“家”字語義的演變次序。然后在此基礎上,運用義素分析的方法,對“家”語義演變的實質做進一步形式化的描寫,最后對相關現(xiàn)象做一簡單的理論解釋。漸次展開,具體情形如下。
《說文·宀部》:“家,居也。從宀,豭省聲?!盵1]按,《說文》所載“居”的本義雖然準確,但字形說解卻有誤。古人言分人獸,作為人之居所竟然從“豕”(豬),自然不成體統(tǒng),古許慎說“豭省聲”。其實時至今日,廣西的不少邊遠地區(qū),很多居民住宅仍然存在一層養(yǎng)豬、二層住人的情況,更何況是處在生存條件極其惡略的先民呢?故“家”自古當是從宀從豕的會意字,不必從許慎的說解。
“家”作為“家庭”或“家庭的居住場所”,古今漢語基本一致,不需多論。除此之外,尚有兩種情況值得注意:一為“古有今無”,一為“古今有異”。
(一)古有今無
“家”在古代可以指“卿大夫的采地食邑”,即所謂大夫之家,歷史上著名的“三家分晉”用的就是這個意思。它在上古漢語中屬于基本義之列,用例極多,且分布平衡:
(1)(季札)將行,謂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將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難。”(《左傳·襄公二十九年》)
(2)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論語·季氏》)
(3)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碧煜轮驹趪瑖驹诩?,家之本在身。(《孟子·離婁上》)
吳國公子季札出使到中原諸侯,在晉國與韓趙魏三家的族長趙武(文子)、韓起(宣子)、魏舒(獻子)相善,知晉國之政不久將歸于韓、趙、魏三氏。在離開晉國之前,對晉國大夫叔向說了上述這番話。季札所說的“家”,指的正是韓、趙、魏三氏的大夫之“家”。而孔子所說的“有國者”指的是諸侯,“有家者”指的是大夫,可見“家”確乎指“卿大夫”的封地。而孟子所稱說的“天下國家”之“家”,據(jù)趙岐《章句》“‘天下’謂天子之所主,‘國’謂諸侯之所主國,‘家’謂卿大夫家”[2]可知,正是指“卿大夫的采地食邑”。
“家”的這一義項很早就與作為諸侯封地的“國”連用,用以表示當時各級諸侯的封地,并漸次取得了雙音復合詞的資格:
(4)從許子之道,相率而為偽者,惡能治國家?(《孟子·滕文公上》)
(5)延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日淺,國家無事。(《史記·秦始皇本紀》)
孟子這里所說的“國家”,雖然連用,但仍然是個聯(lián)合式的短語,其具體所指,既可以是秦楚一類的大國,也包括像滕鄒那樣的小國,也可以是各諸侯國卿大夫的封邑。與孟子不同,司馬遷這里所說的“國家”卻僅指秦國一國,并不包括齊楚之類。也就是說,這里的“國家”已經(jīng)具備了詞匯的資格。
自兩漢以來,隨著封建中央集權制國家的不斷發(fā)展、完善,諸侯、卿大夫不再具有實質意義上的封地,“家”的“采地食邑”義逐趨于漸消亡,“國”的所指開始擴大?,F(xiàn)在漢語中“家”已經(jīng)絕對沒有了“卿大夫采地食邑”的意義,而“國”則取得了指國家政權及其統(tǒng)治區(qū)域的意義。對于現(xiàn)代中國人來說,“國家”也變成了只有“國”而沒有“家”的偏義復詞。
(二)古今有異
“家”“古今有異”的語義演變較為復雜,需要分兩條線索來考察:一條以“家庭”義為起點,一條以“學術流派”的意義為起點,其中以“家庭”為起點的演變還需要再細分為兩條小的脈絡。
古人所說的“家”有大家、有小家。所謂大家,就是具有血緣關系的一群人,即所謂“家族”,大夫之家之所以能稱為“家”,主要原因亦在于此。所謂小家,一般在社會學稱為“核心家庭”。這和今天中國社會的家庭格局屬于同一性質。這樣一個小家,它的不可或缺的成員是丈夫和妻子,而且二者相互定義,沒有丈夫,也就無所謂妻子,反之亦然。故上古漢語中夫妻雙方可以互稱為“家”:
(6)……六年其逋,逃歸其國,而棄其家,明年其死于高粱之虛。(《左傳·僖公十五年》)
(7)……罷(疲)士無伍,罷(疲)女無家。(《國語·齊語》)
(8)男子生而愿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為之有家。(《孟子·滕文公下》)
《左傳》中的“家”,據(jù)杜預《集解》“家,謂子圉婦懷嬴”[3]可知,指的正是“妻子”?!秶Z》中的“家”,據(jù)韋昭注“夫稱家也”[4]可知,指的正是“丈夫”。而《孟子》原文“室”“家”對應,顯然前者指“妻”,后者指“夫”?,F(xiàn)代漢語中有雙音詞“家室”正用古義。其實,現(xiàn)代中國人平時言談提及自己的配偶時,也經(jīng)常用“我們家那口子”來指代自己的“丈夫”或者自己的“妻子”??梢?,不論古今,中國人都有用“家庭”義來指代自己配偶的思維習慣。
由于“夫”“妻”二者在“家庭”這個意義上具備“相對”的特征,所以“家”引申而指稱“相對各方中的一方”。與原義相比,不同之處僅在于不再局限于配偶而已。
這是作為“家庭”的“家”的一條演變線索。與之相比,另一條演變線索更為復雜,呈現(xiàn)出了一種徹底虛化的強烈趨勢。
古代中國對戶籍管理得非常嚴格,屬于何種戶籍與從事何種職業(yè)之間具有必然聯(lián)系,不許隨意更改,這樣原本用以指稱婚姻和血緣關系的“家”也就變成了職業(yè)和社會身份的代名詞,于是以開店為生的家庭就叫做“店家”、以行船為生的就叫“船家”、以買酒為生的就叫“酒家”。由于終生、世代固定從事某種特定職業(yè),這“店家”“船家”“酒家”也就是自然成了這些家庭的社會身份,于是乎“家”便有具有了一種指示社會身份的意義。待到“家庭”與“職業(yè)”、身份不再具有天然的聯(lián)系,“家”便專門具有了專門指示人物身份的功能,例如我們看某部古典白話小說,客人來到叫的是“店家”或“酒家”,但是來照應的未必就是開店的老板,而是雇來的跑堂的伙計。
“家”用以指從事某種職業(yè)或具有某種身份的人的用法,至少在唐代已經(jīng)出現(xiàn):
(9)田家秋作苦,鄰女也舂寒。(李白《宿五松山下荀媼》)
(10)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聶夷中《傷田家》)
“田家”與“鄰女”相對成文,雖可以勉強理解為種田的家庭,但總不及解釋成以種田為業(yè)的人更準確。如果李白所說“田家”的“家”仍可強解做“家庭”,那就聶夷中“管家”、“田家”的“家”就實在不好再強為作解了。這里的“官家”并不是官宦之家,而是指官府,是個社會機構。與此相應,“田家”是和“官家”對立的概念,也就理應指以耕作為業(yè)的農(nóng)民了。
“家”的這兩種用法又進一步發(fā)展,表示“職業(yè)”或“身份”的色彩逐漸減弱,就進一步演變成了表示某一類人的名詞詞尾。至遲到宋元時期,“家”的這一用法已經(jīng)成熟,并一直沿用下來:
(11)禪師家渾如此。(《景德傳燈錄·卷第六》)
(12)(夫人云)他是個子孩兒家,著他落后怎么?。ā段鲙涬s劇第一本》)
(13)主人家,過往僧人買碗酒吃?。ā端疂G傳·第三回》)
(14)你小孩兒家只顧撞入去不妨。(《水滸傳·第二十四回》)
(15)寶釵因笑道:“我實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個女孩兒家,只管拿著詩作正經(jīng)事講起來,叫有學問的人聽了,反笑話說不守本分的?!保ā都t樓夢·第四十九回》)
“禪師家”就是禪師這類人,“老人家”、“主人家”、“小孩兒家”、“孩兒家”、“女孩兒家”中的“家”也都是為了表明某人屬于“老人”、“主人”、“小孩兒”、“孩兒”或者“女孩兒”。這個“家”還不算徹底虛化,細細品味,它的“身份”色彩還仍然殘存著,這在例(14)、(15)中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因為喬鄆哥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所以才可以假裝“誤打誤撞”地去捉奸,而按照封建倫理的要求,女孩子本來應該做織布繡花類的事情,吟詩作賦是“有學問的人”做的,所以薛寶釵才譏笑史湘云“不守本分”。在現(xiàn)代漢語里非常常見,且可以重疊,例如我們經(jīng)常能聽到這樣的說法:“一個大姑娘家到處亂跑,真不像話”或者“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家”只有到了“自家”“他家”“儂家”“伊家”才真正虛到了幾乎毫無實在意義的地步:
(16)才差過那邊去,便都無些子著身已,都是要將去附合人,都是為別人,全不為自家身已。(《朱子語類·卷一百一十四》)
(17)不知他命苦,只取自家甜。(寒山《憐底》詩)
(18)倖實俺兄和弟忍不過,著言語相戲弄,廝辱廝抹。是他家騁窮性氣,便生嗔惡。(《劉知遠諸宮調(diào)·君臣弟兄子母夫婦團圓》)
(19)俟印幾人封萬戶,儂家只辦買孤峰。(司空圖《白菊雜書》詩)
(20)聞道伊家,終日眉兒皺。(黃庭堅《點絳唇·羅帶雙垂》詞)
“自家”就是自己、“他家”就是他、“儂家”就是我、“伊家”就是你,也就是說這四例中的“家”的有無,并不影響整個形式的意義,“家”已經(jīng)是一個真正十足的詞尾。
和“家庭”義的“家”相比,作為“學術流派”講的“家”的語義演變要單純很多。作為“學術流派”的“家”起源很早,先秦所謂“百家爭鳴”“諸子百家”之“家”即是。西漢司馬談有《論六家要旨》,其中的“家”亦指學派。眾所周知,漢儒治經(jīng),講究師承,即有所謂“家法”。學者從某一經(jīng)師授某一家法,必須完全吃透之后,才能參閱他“家”,否則便是變亂家法。可以看出,作為“學術流派”的“家”必有一套屬于自己的獨特理論體系,并具有顯著的排他性。由于每一“家”的學者均以傳承該學派的理論、從事與之相關的政治、社會活動為任務,于是“學派”的“家”也就引申而指稱“掌握某種專門知識”或“從事某種專業(yè)活動”的人,所不同的是,“學派”是個集合概念,指一個集體,而“藝術家”或“社會活動家”都是單個人,且已經(jīng)不具備嚴格的排他性①。
隨著經(jīng)學家法的衰壞,“家”的“學派”漸次消亡,而它的“掌握某種專業(yè)知識或從事某種專業(yè)活動的人”的意義卻逐步產(chǎn)生、發(fā)展。至遲到魏晉南北朝時代,這個“家”已經(jīng)完全成熟:
(21)固已軒翥詩人之后,奮飛辭家之前。(《文心雕龍·辨騷》)
“詩人”與“辭家”相對,顯然“家”已指學有專長之人。
進行義素描寫,是為了比較好地說明問題的實質,所以選取什么義素,主要以能否顯示“家”各義項之間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為標準。同上節(jié)一樣,仍然分三條線索來進行分析。
1. 家庭→夫妻互稱為家→相對各方中的一方
“家”(家庭)[+配偶或血親+人+相對關系-單個人]
“家”(夫妻互稱)[+配偶關系+人+相對關系+單個人]
“家”(相對各方中的一方)[-配偶關系±人+相對關系+單個人]
可以看出,這三個義項的公共核義素是“相對關系”,不同之處僅在于是否存在于家庭內(nèi)部。在家庭內(nèi)部就是夫妻互稱的“家”,一旦超越了這個范圍,就是“相對各方中的一方”的“家”。
2. 家庭→經(jīng)營某種行業(yè)的人家或具有某種身份的人→表示屬于那一類人→純粹的人稱詞尾
“家”(家庭)[+家庭成員+身份規(guī)定+行業(yè)固定-單個人]
“家”(經(jīng)營某種行業(yè)的人家或具有某種身份的人)
[±家庭成員+身份固定+行業(yè)固定±單個人]
“家”(表示某一類人的后綴)[-家庭成員+身份固定-行業(yè)固定+單個人]
“家”(自稱或人稱的詞尾)[-家庭成員-身份固定-行業(yè)固定+單個人]
這四個義項呈現(xiàn)出了明顯的“虛化”梯度,從“家庭”的“家”到“自稱或人稱”的“家”,義素的數(shù)量限制越來越少,實在的詞匯意義越來越模糊,相應的標記功能也越來越強。也就是說,詞匯意義與詞法、句法的形式功能呈現(xiàn)出了相反方向的趨勢②。但是在這種此消彼長的演變過程中,除了作為“詞尾“的家,其他義項也都含有標示“身份”的共同義素。也正是由于作為“詞尾”的“家”失去了這一共同義素,它才真正徹底地“虛化”(或“語法化”了)。
3. 學術流派→掌握了某種專門知識的人/從事某種活動的人
“家”(學術流派)[+師承+專業(yè)知識+從事相關的活動-單個人+排他]
“家”(掌握專門知識或從事某種活動的人)[±師承+專業(yè)知識+從事相關的活動+單個人-排他]
從“學術流派”到“掌握專門知識或從事某種活動的人”,少了“師承”和“排他”的義素限制,但“專業(yè)知識”和“從事相關活動”卻一直保存著。如果做進一步概括,這三個義項之間的共同義素,應該是具備某種“專業(yè)性”。
有關“家”的大致演變情況已見于上,但三條線索源頭的關系仍有待說明,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回答“家庭”的“家”和“學派”的“家”之間有什么關聯(lián),以及這兩個意義同《說文》所說的“居”(處所)又具備何種關系。
如果依據(jù)從現(xiàn)實到抽象的一般隱喻方向,那理應認為是作為“處所”的“家”是引申的源頭,而作為“家庭”的“家”則是引申的結果。但是從實際存在的語料來看,二者都見于先秦文獻,并不存在明顯的時間先后順序。僅就數(shù)量而論,“家庭”的“家”反而更占優(yōu)勢。因此,我們不妨說二者是同一事實的兩個方面:《說文》所說之“居”,就其現(xiàn)實空間而言,是一個處所,亦即“放學回家”的“家”,它具有明確的封閉性特點,內(nèi)外有別;就其社會關系而言,是一種組合性質的社會單元,亦即歌詞“我想有個家”的“家”,它具有相對性的特點,成員之間的身份都是相互界定的,夫與妻相對,父母與子女也相對,等等。
表示“學派”的“家”應為表示“居所”之“家”的引申,后者是個現(xiàn)實的空間,“家”里和“家”外分屬于不同的世界,“學派”內(nèi)與“學派”外的情形,正具有同樣的特點,故“學派”可以稱“家”?!凹曳ā钡呐潘砸约八^“門戶之見”都指向這一事實。
蘇寶榮先生認為,“引發(fā)詞義演變的因素,往往不是理念的邏輯發(fā)展,而是特征的形象聯(lián)想”[5]。證之“家”一花三葉似的演變事實,實為中的之論。許嘉璐先生更明確地指出:“……詞義的演變……靠人們的聯(lián)想、想象、類推,……依照某一物的特征或者和某一物在特定點上的相似、相通,沿著時間、空間、性質、功能幾條線,向他物延伸?!盵6]除了概括了詞義演變的心理基礎、事實依據(jù),更是揭示出了詞義演變的方向、領域,驗之有關“家”的義素描寫,無不吻合,因此可以作為把握“家”的語義演變的事實的主要理論依據(jù)。
[注釋]
① 有關這個“家”的語言性質,王力先生認為是“詞尾”。我們認為或許稱為“準詞尾”更為適合,因為這個“家”不僅具有明確的詞匯意義,而且在某種條件下(如:想要做好學問,成名成家的思想是絕對要不得的),還能單獨使用。王先生的觀點,請參看《漢語史稿》(中華書局,1980)第230頁的相關論述。
②“語法化”理論把這種現(xiàn)象稱為“bleaching”(一般漢譯為“語義漂白”或“語義褪色”)。應該說,這個概念僅僅概括了一半事實,因為被“漂白”的只是詞匯意義,但是同時虛詞、語助的功能卻在加強。有關詳細情形,請參看Hopper和Traugott《語法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英文影?。┑?4頁的相關論述。
[1] 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63:150.
[2] 趙歧.孟子章句[A].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C].北京:中華書局影印,2009:5913.
[3] 杜預.春秋經(jīng)傳集解[A].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C].北京:中華書局影印,2009:3922.
[4] 韋昭.國語解[A].徐元誥.國語集解[C].北京:中華書局, 2002:227.
[5] 蘇寶榮.詞義研究與辭書釋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 2000:18.
[6] 許嘉璐.詞義是怎么演變并被解釋的—詞義的主觀因素考察[A].中國訓詁學報(第一輯)[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3-16.
(責任編輯、校對:郭萬青)
The Semantic Evolu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Home”
CUI Jin-tao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6, China)
The history of language can be studied from micro perspective or macro perspective. But the study of the semantic evolution of “home” is from the latter one. The semantic evolution of “home” can be roughly divided into three clues, basically each with a common semantic basis, extending to different things, and presenting the virtual tendency in different degrees. This phenomenon is consistent with the semantic evolution rules which Xu Jia-lu illustrated.
“home”; semantic extraction; semantic evolution rules
H109.2
A
1009-9115(2014)03-0039-04
10.3969/j.issn.1009-9115.2014.03.010
2013-08-28
崔金濤(1977-),男,河北香河人,博士,講師,研究方向為訓詁學和對外漢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