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飛魚
安祿山特想立功,這樣就可以向朝廷索取更多的好處。沒有對象可打?他想出條詭計,向唐玄宗報告,假稱契丹欲叛?;桀^呆腦的玄宗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和楊貴妃調(diào)著情,一邊下命令:干兒子,去,揍他們一頓。安祿山接到命令,樂呵呵地出發(fā)了。
這次出征,安祿山帶的兵不少,總共六萬,旗幟招展,戰(zhàn)鼓雷鳴。這在當(dāng)時算得上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了,因為以唐朝的國勢,往往是無往不勝,甚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此外,安祿山特別選用奚人做前鋒。在他看來,奚人特能戰(zhàn)斗。再說,打死了也不是本部人,用不著心疼。
契丹人沒反叛,所以沒心理準(zhǔn)備,更沒有軍事準(zhǔn)備。大家一個個心寬體胖的,放著牛馬,載歌載舞。當(dāng)安祿山的大軍冒著大雨,日夜兼程,于三天后趕到時,契丹人驚呆了,繼而醒悟過來:災(zāi)難來了!當(dāng)時,久雨之后,弓箭脫膠,刀子生銹,怎么作戰(zhàn)?。?/p>
其實,唐軍這邊也不樂觀。六萬人千里奔襲,一個個腸子都險些累出來了,臥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安祿山再次想出條詭計,招來手下一個叫何思德的將軍,低語幾句,何思德點點頭。
然后,軍事會議開始,何思德突然站出來,勸諫安祿山: “我們遠道而來,累死了。如果上陣,可能失敗?,F(xiàn)在,我們駐兵于此顯示兵力,契丹一慌,一定投降?!?/p>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當(dāng)時的將軍基本都這么想:唐軍的奇襲,到目前而言,可算成功一半失敗一半。成功在于,終于趕到地方,達到了出其不意的目的;失敗在于,三天三夜雨中行軍,也耗盡了大家的體力。契丹人則相反,他們固然驚慌,可毫無跋涉之勞,等于養(yǎng)精蓄銳,待敵上門。
安祿山一聽何思德的話,睜圓了斗雞眼,罵道,我進行奇襲,就是想多砍幾個腦袋回去邀功,你反而讓我駐軍,是何用心?當(dāng)即下令,將何思德推出去斬首。何思德一聽,趕緊請求,不要殺自己,自己去帶兵沖鋒。安祿山捋著胡須,緩過臉色,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其他將軍看到這一幕,頓時都不敢說話了,而是隨著何思德,騎著馬沖了出去。安祿山一臉陽光,為自己鼓舞士氣的手段暗暗叫好,也為何思德的演技叫好。
契丹人的驚慌僅僅是剎那間的事,他們明白,現(xiàn)在害怕也得打,不害怕也得打。這些人純粹是找事欺負(fù)人!契丹漢子發(fā)怒了,大家一聲高呼,組成隊伍,同仇敵愾,戰(zhàn)斗力竟然超強。結(jié)果,何思德和他的前鋒被滅,一個不漏。
何思德長得很像一個人,就是安祿山。契丹人殺死何思德,以為是安祿山,高興得到處宣揚:“安祿山這個戰(zhàn)爭狂人被我們殺死了!”
唐軍一聽,司令沒了,趕緊轉(zhuǎn)身想逃。誰料,隊列里面竟然有戰(zhàn)友也掄起刀子,咔咔嚓嚓地向他們砍殺起來。原來,作為前鋒的奚人對這次出兵也超不滿,心想,人家契丹人沒反叛,好好地過人家的小日子,干嘛吃飽了沒事要去打人家?滅了契丹人,接下來不就是我們遭殃嗎?現(xiàn)在看到契丹人勝了,他們也毫不客氣,把刀子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安祿山挨了一箭,跳上軍馬,灰溜溜跑了,頭發(fā)散了,鞋子掉了,“獨與麾下二十騎走”,狼狽地一口氣跑到邊境內(nèi)。剛剛歇口氣,就再次瞪圓斗雞眼,又要殺人了。
這次殺的,是下屬的一個將軍、一個監(jiān)軍使。安祿山說,都是這兩個家伙不聽號令,害得自己戰(zhàn)敗了。一句話就把責(zé)任一股腦兒推給這兩個冤死鬼。
這是不是又是他事先準(zhǔn)備好的詭計?不得而知。有意思的是,戰(zhàn)敗后,他的鐵哥們兒兼副司令長官史思明,丟了刀子,騎著快馬,躲進山溝中,匯集了一幫弟兄,打家劫合,不再回營。這些弟兄們請求回營,聽說安司令在召集散兵呢。史思明笑笑,堅決不回去,依然在山上打游擊。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二十多天。直到聽到間諜回來報告,說安祿山已經(jīng)殺了兩個替死鬼,諉過于他們,史思明這才長長噓口氣,告訴兄弟們,可以回去了。
史思明的游擊隊回到營地,安祿山一聽,忙組織一支啦啦隊,喊著口號,把這支不到一千人的隊伍當(dāng)成英雄來迎接。見到史思明的時候,安祿山很煽情地一把拉住對方的手,熱淚盈眶地說: “吾得汝,復(fù)何憂?”史思明一聽,更是激動得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告訴司令,自己早已想歸隊,可是一直沒有打聽到司令的下落,所以到現(xiàn)在才來。
二人作秀完畢,喝酒結(jié)束,史思明回到駐地。手下哥們兒不解:“副司令,為什么說謊啊,為什么不按時歸隊?”
史思明哈哈一笑,告訴他們,傻瓜,如果自己早些回營,作為副司令,一定會成為第一個替罪羊被殺的!現(xiàn)在回來,不但不會被殺,還讓安祿山高興不已,感覺得了幫手,這樣不好嗎?
史家一直弄不明白,唐朝中后期,為什么安史集團內(nèi)部一直紛亂不斷,喋血相向。其實,道理很簡單,上司丟掉誠信,以詭道待下;下屬也一定拋棄忠誠,以奸詐待上。從他們前輩安祿山和史思明的為人,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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