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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媒體與司法的內(nèi)在規(guī)則與外在效果

      2014-02-03 16:57:39徐愛國
      政法論叢 2014年1期
      關鍵詞:隱私權(quán)司法法律

      徐愛國

      (北京大學法學院,北京 100871)

      論媒體與司法的內(nèi)在規(guī)則與外在效果

      徐愛國

      (北京大學法學院,北京 100871)

      司法活動和媒體表達是人類社會生活的兩個面相。司法權(quán)可以裁處媒體的行為,媒體的刑事責任源于言論自由與國家安全的沖突,民事責任源于言論自由與公民私權(quán)的矛盾。媒體可以監(jiān)督司法權(quán),媒體與司法的沖突表現(xiàn)為言論自由與獨立公正審判的矛盾。媒體與司法有統(tǒng)一的一面,也有沖突的一面,兩者的合理要么維持原有社會秩序,要么推動著社會的發(fā)展。

      言論自由 國家安全 公民私權(quán) 公正審判 合力組合

      引言

      本文的主題是探討媒體與司法之間因沖突而生的內(nèi)在法律責任,以及兩者交互作用的外在社會效果。文章的第一部分從社會交往的角度界定媒體與司法以及兩者之間在法律層面的關系,文章的第二部分討論媒體行為在刑事訴訟中的責任,第三部分討論媒體行為在民事訴訟中的責任,第四部分探討媒體對司法權(quán)的沖擊以及法官面對攝像機的困境和挑戰(zhàn),文章的第五部分區(qū)分媒體與司法的四重交互關系,討論媒體與司法之間協(xié)同與沖突所產(chǎn)生的不同社會效果,文章最后為簡短的理論總結(jié)。

      一、從社會交往的角度界定媒體與司法

      人是社會的動物,總要與他人一起參與政治的生活,這是哲學家們對人性的一般認識。[1]P7每個人都會對周圍的人和事有自己的看法,然后有自己的評論。在與人的交往過程中,他有表達自己和被傾聽的需求,還有得到聽者反饋的愿望。在這個信息交流的過程中,需要有一定的平臺和媒介,這個平臺和媒介就是媒體。書籍、報刊、廣播和電視大體都是近代社會的產(chǎn)物,此前的古代社會,有類似于書籍的青銅、竹簡、石刻、銘文和羊皮,此后有網(wǎng)絡、博客、微博和微信。①載體不一,功能卻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有傳播自己看法的權(quán)利,擴展至整個社會的時候,媒體變成了言論自由的通道,言論自由意味著人民的意志的民主的呼聲。效果放大之后,媒體成為了一種政治的力量,繼立法權(quán)、行政權(quán)和司法權(quán)之后,稱為第四種政治力量。前三種權(quán)力由官方的職業(yè)人員把控,而媒體則可以由民間的人士自由行使,因此,立法、行政和司法是人民代表掌管的政治的力,而媒體則是公民直接影響政治的力量。

      從人與人之間交往來看法律制度,自古羅馬的烏爾比安起算。他說,法律的基本原則有三條:正直生活、不侵犯他人、各得其所。[2]P15康德在設計他的法律權(quán)利體系的時候,發(fā)展了烏爾比安的論斷。“正直生活”側(cè)重于“我”:“我有權(quán)利”,“我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不侵犯他人”側(cè)重于“我”與不特定“大眾”的關系;“各得其所”側(cè)重于“我”與特定“他人”的關系:把屬于他人的東西歸還給他人。后兩種關系經(jīng)常聯(lián)系在一起,對他人的侵犯,或者是特定的人,或者是不特定的人,前一種情況大體可稱之為公法,后一種情況可以歸結(jié)為私法。[3]P48當人與人發(fā)生糾紛的時候,就要求助于一個獨立的第三方,由他來調(diào)處當事人的紛爭,這就是司法的起源。早期的社會,糾紛的主持者或者是族長,或者是巫師,現(xiàn)代的社會,主持者是官方任命或者人民選舉的法官。無論是哪種情況,司法權(quán)都可以稱為權(quán)威地、非主動地和非暴力地解決人們矛盾糾紛的公共權(quán)力。

      媒體和司法是人類生活的兩個面相,當一個人的言論表達侵犯了他人的時候,媒體就觸發(fā)了法律上的責任,當受害者是公民個人的時候,法律責任表現(xiàn)為民事責任,當受害者是公共利益的時候,法律責任表現(xiàn)為刑事責任或行政責任。②當被侵害者對媒體提起民事或刑事責任的時候,媒體就是訴訟的被告,司法權(quán)就是訴訟的主持者。司法的判決在法律上雖然是神圣的和終極的,但是法律之外仍然會受到質(zhì)疑和批評,其中,媒體的評論和攻擊尤其明顯。于是,媒體和司法之間就確立起復雜的規(guī)則和責任體系:一個方面,作為一起訴訟的被告,媒體有民事法律和刑事法律的責任界限,媒體的責任由司法權(quán)來判定;另外一個方面,作為公共權(quán)力的行使者,司法裁判也要受到民意的評判,媒體是民意的直接表達,法官要在獨立審判和言論自由之間艱難抉擇。還原到社會生活層面,媒體與司法的互動,會導致社會變遷的不同方向。媒體與司法的交互責任,稱之為內(nèi)在的規(guī)則體系,媒體與司法的互動,稱之為外在的社會效果。

      二、作為刑事訴訟被告人的公共言說者

      因為言論及載體導致的刑事責任,古代社會較為常見。春秋戰(zhàn)國時代,鄭國子產(chǎn)鑄刑書和鄧析刻竹簡,法律史上稱為中國古代“法律的成文化”。將古代的不成文法律刻在青銅上或者竹簡上,讓人們知道法律,預知自己的行為的后果。此外,鄧析還私辦法律學校,傳播法律知識,開辟中國古代訟師和訟學。[4]P55-56我們通常認定為法律的進步,認定為中國奴隸制法向封建制法的進步。如果我們從媒體與司法的角度重新看待這個歷史事件,那么可以認為,鑄刑書和刻竹簡,其實就是早期的媒體公開行為。讓更多的人知道刑是什么,就是子產(chǎn)和鄧析向民眾傳播法律的知識。因為他們公開和傳播的行為,侵犯了貴族“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的基本原則,因此就是一種犯罪”。殺鄧析而用其竹刑”,[5]P82拿今天的話說,他們媒體的行為危害了社會,由此承擔刑事的責任。

      中國人熟知的清代康乾時期的文字獄,以媒體與司法的眼光看,其實也是媒體刑事責任的一種現(xiàn)象。浙江莊廷瓏編印朱國禎的《明史》,不用大清的年號而標南明隆武、永歷年號,不稱清太祖而標建州都督,康熙以謀大逆罪追溯其法律責任,開棺戮尸,其弟兄、子侄、讀者、保存者以及不知情的地方府州長官70余人,一并處死。[6]P220

      這樣的案件在西方社會也不少見,布魯諾被施用火刑,加利略被逐,是因為他們的日心說違背了天主教的地心說,是對上帝統(tǒng)治權(quán)威的蔑視,在教會法上看,他們就是異教徒,異教徒就應該被宗教裁判所處以極刑。哥白尼在研究天文學之前曾經(jīng)鉆研過法律,對教會法和世俗法都很了解,他知道公布地心說的法律后果。他一直不敢出版他的著作,直到1543年臨終前,他才校對他的《天體運行說》手稿。[7]P143近代不少科學家和哲學家因科學的成果受到當局的迫害,遠離了自己的祖國,就是為了逃避刑事的責任,比如赴荷蘭的笛卡爾和斯賓諾莎。伏爾泰以一篇挖苦的文章被判入巴士底監(jiān)獄,后逃亡英國,盧梭出版《愛彌爾》后被法國官方和教會當“瘋子”和“野蠻人”驅(qū)逐,后又為瑞士和普魯士所不容,最后逃到圣彼得島,[8]P3這些都是近代因為傳播科學和知識而獲罪的典型例證。

      西方近代啟蒙運動的內(nèi)容之一,就是反對因言獲罪,提倡言論自由。只有思想而無行為,就不應該被認定為犯罪,罪刑法定是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基本口號。孟德斯鳩認為,因言論而獲罪,是專制政治的特有現(xiàn)象,[9]P199貝卡利亞則明確抨擊思想犯罪、[10]P108-109提倡罪刑法定。當西方步入現(xiàn)代文明社會之后,媒體因為言論傳播而獲罪的情形減少了,通常情況下,媒體導致他人的損害,以追究民事責任為主要方式,而非讓媒體承擔刑事責任。

      有規(guī)則就有例外,即使是現(xiàn)代的刑法,也有因言論和傳播導致的犯罪。以中國現(xiàn)行刑法為例,危害國家安全的煽動行為,散布恐慌的行為,煽動民族仇恨和民族歧視的行為,侮辱誹謗的行為,嚴重詆毀他人商譽的行為,非法廣告的行為,都有對應的罪名與之匹配。在現(xiàn)實生活中,由此提起的刑事訴訟也不時出現(xiàn)③。

      在涉及國家安全的特殊時代,危害公共安全的媒體行為是否為罪,一直是法律界討論的話題。美國霍姆斯在20世紀初期針對國家安全與言論自由的兩個案件的司法裁判,具體的反映了此項法律的完整框架。1917年,美國決定參加歐洲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為了招募軍人,國會頒布了《反間諜法案》。法律規(guī)定,戰(zhàn)爭期間充當間諜、泄露國家秘密、危害國家安全,以及阻礙招募軍人,都要受到刑事的懲罰。肖克是美國社會黨的總書記,他反對美國參與歐洲的戰(zhàn)爭,他印刷了15,000份反戰(zhàn)的傳單,傳單上呼吁民眾不去應征。傳單放置在辦公室的地下室里,警察突襲了辦公室,逮捕了肖克和他的秘書。調(diào)查表明,肖克曾向應征入伍的人員散發(fā)過傳單。肖克被提起了刑事訴訟,理由是他散布了反戰(zhàn)言論,印制了傳單。肖克提出的抗辯理由則是言論自由,他認為,對他提起刑事訴訟有悖于美國第一修正案“言論自由”的條款。訴訟最后到了聯(lián)邦最高法院,霍姆斯代表法院出具了法律意見書。

      霍姆斯在判決書中說,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言論自由,但是這項權(quán)利也不是絕對的,權(quán)利的享有和行使要看具體的環(huán)境。比如有人在劇場里大喊失火了,引起劇場人們的恐慌,我們就不能說他在劇場里有高喊失火的“言論自由”。就肖克案件而言,戰(zhàn)時從軍是一種愛國的行為,阻止招募軍人就是對愛國行為的一種侵犯,是一種危害國家安全的行為。如果被告人的行為對國家造成了“明顯和直接的危害”,那么“立法機關”就有權(quán)限制他的言論自由。[11]最高法院判定肖克罪名成立。判決一出,引起了社會和媒體的激烈反應。印制和散發(fā)小傳單會危害國家安全嗎?《新共和黨人》發(fā)表系列文章抨擊最高法院的判決,編輯者為猶太左翼青年法蘭克福特和拉斯基,他們都是霍姆斯大法官的忘年交。他們想說服霍姆斯改變其立場,重申言論自由的重要性。他們將哈佛的年輕副教授查菲介紹給了大法官,教授拿著即將發(fā)表在哈佛法律評論的關于言論自由的論文參加法蘭克福特和拉斯基為他和霍姆斯安排的“茶會”。教授向大法官討論了言論自由對一個民主國家的重要性。此前,在一次火車旅行中,霍姆斯巧遇漢德法官,漢德的一份支持言論自由的判決剛被上級法院駁回。他很苦惱地向霍姆斯傾訴,強調(diào)言論自由的重要意義。[12]P529、533

      8個月后,另外一宗煽動反戰(zhàn)的案件上訴到了聯(lián)邦最高法院。阿巴拉姆等五個被告是美籍俄羅斯移民,那個時候,俄羅斯已經(jīng)發(fā)生革命,被告等人同情俄國革命,反對美國參與歐洲的戰(zhàn)爭。他們印制了大量的傳單,號召工人階級聯(lián)合起來反對資產(chǎn)階級的戰(zhàn)爭,呼吁軍火工廠里的工人們罷工,減少生產(chǎn)戰(zhàn)爭的軍事供給。有的被告站在樓房里的窗戶邊向窗外散發(fā)傳單。阿巴拉姆等人被提起了刑事訴訟。最高法院遵循肖克案的規(guī)則多數(shù)意見判定阿巴拉姆罪名成立,而霍姆斯卻提出了反對意見。他寫了異議意見書,他認為,當被告人的行為對國家造成“明顯和迫在眉睫的危害”的時候,“美國”才有權(quán)力限制他的言論自由。判決的理由與肖克案的理由表述基本一致,只是有兩個用詞的變化,一是將“直接”改成了“迫在眉睫”,二是將“立法機關”改成了“美國”。但是,結(jié)論正好與肖克案相反,此案中,霍姆斯反對判定阿巴拉姆有罪。他說,人類總要追求真理,觀點是否正確,就需要思想的爭論。思想的討論需要一個自由競爭的市場,這就是言論自由的要旨所在。人生就是一場實驗,既然是實驗就要容忍人們犯錯。言論自由也是一樣,重要的是要讓人表達自己的看法,看法是否正確則是其次的。[13]這是霍姆斯最有名的判詞之一,他對言論自由的強調(diào),對美國第一修正案“明顯和迫在眉睫危害”的法律標準,一直延續(xù)至今。

      如今,以言獲罪的機會大大減少了。媒體和媒體人的責任多以民事訴訟和民事責任的姿態(tài)出現(xiàn),畢竟以思想和言論定罪,有悖于罪與罰的人道主義原則。④但是,在非常時期,比如國際范圍內(nèi)的反恐怖主義態(tài)勢,煽動危害國家安全是否判定刑罰,依然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斯諾登將美國的竊聽機密透露給了維基網(wǎng)站、英國衛(wèi)報及其他媒體,他成為美國在全球通緝的犯罪嫌疑人,他泄密及媒體傳播的行為應該受到刑罰的制裁嗎?也許這也是美國司法機關會爭論不休的話題。

      三、作為民事訴訟被告的媒體責任

      傳媒的言論自由同樣威脅著公民的私人權(quán)利。隨著媒體的帝國式擴張,我們不能忘記或漠視公眾熱情帶來的負面效果。在言論自由的“公共利益”與“私人名譽和隱私”之間,如果我們能夠劃定一條明晰的司法界限,那么就可以兼顧公共利益的訴求與私人利益的保護。

      (一)名譽損害訴訟的責任規(guī)則

      言論自由導致的民事傷害,首先是公民的名譽權(quán)。被告做出了一項陳述,陳述指向了原告,原告社會地位降低,社區(qū)的人們遠離他,名譽因此受損。在具體案件中,被告通常就是媒體,原告是媒體攻擊的對象。一宗名譽損害的案件就是被告言論自由與原告名譽權(quán)之間的博弈,法官的任務就是兩者的權(quán)衡,在一個具體的案件中,哪種利益優(yōu)先?

      薩利文是蒙哥馬利市議會的民選議員,負責城市的消防和公共安全,紐約時報刊登了黑人運動募捐的巨幅廣告,廣告譴責了市官方的阻擾行為。媒體刊發(fā)的內(nèi)容不是完全真實的:警察并沒有驅(qū)逐黑人游行示威者,并沒有軟禁和虐待抗議的人們;馬丁路德金的被扣押和懸而不審以及他家庭此前受到的暴力攻擊與薩利文沒有關系,因為事件發(fā)生時他還沒有當上議員。薩利文狀告了紐約時報。法院查明,紐約時報刊發(fā)募捐廣告是有償?shù)模驗橛?0幾位名人簽名就忽視了事件細節(jié)的審查核實。聯(lián)邦最高法院支持了媒體,在議員個人名譽與媒體言論自由之間,法院保護了言論自由。原告是個“公眾人物”,公眾人物名譽受到較低程度的保護,只要媒體沒有主觀的“惡意”攻擊,就可以免除民事的侵權(quán)責任。這是美國著名的薩利文訴紐約時報案,一直影響著憲法言論自由與民事名譽損害侵權(quán)案件的判決,[14]直到十年之后的蓋茨案。

      蓋茨是一個有點小名氣的律師,為一宗警察槍擊案中死亡的年輕人向警察局所在政府提起民事賠償請求。同情警察的一家保守媒體派記者寫了一篇攻擊該律師的文章,稱對警察的刑事訴訟是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一部分,把律師描寫成陷害警察的設計師,進而指控律師是一個“列寧主義者”和“共產(chǎn)主義先鋒”。案件發(fā)生于美蘇冷戰(zhàn)時期,攻擊一個人是共產(chǎn)主義者,是一項嚴厲的甚至可以帶來災難性后果的指控。初審法院依據(jù)薩利文案做出了有利于媒體的判決,上訴院維持了原判,最后上訴到了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也許是為了為個人名譽保留必要的空間,也許是減緩一下言論自由過度的擴張,最高法院最后支持了蓋茨,蓋茨獲得了巨額的賠償。法院的判決書說,出版和廣播的豁免權(quán)并不是絕對的,其中存在著妥協(xié),也就是新聞自由與公民名譽權(quán)之間的妥協(xié)。大法官建議區(qū)分“公眾人物”和“私人個體”兩種不同類型的原告,私人個體應該受到更高程度的法律保護。[15]

      言論自由和公民的名譽權(quán)是現(xiàn)代法律的兩個基本權(quán)利,但是,每個國家的歷史傳統(tǒng)和文化背景不同,言論自由的程度和名譽權(quán)的內(nèi)容也各不相同。通常講,美國與英國的傳統(tǒng)不一樣,英國注重個人名譽,他國土狹小,人民崇尚紳士的生活,因此重視個人的名譽權(quán),美國則國土遼闊,人們對財富的渴望超過對名譽的重視,因此看重言論自由。公眾人物名譽權(quán)受到較低程度的保護,一直是美國的法律準則,卻從來就不是英國法律的原則。中國的情形也是一樣,中國人的傳統(tǒng)并不提倡“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聞者足戒”,而是遵循孔子的“非禮無視,非禮無言”和“君子敏于行而訥于言”,信奉老子的“大辯如訥”。君子和圣人的境界是內(nèi)斂而非張揚。封建專制的傳統(tǒng)又遏制了中國人的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官方一直壓制和規(guī)訓著人們的思想和行為。當中國人提出現(xiàn)代化的口號之后,言論自由登上歷史的舞臺,不過,官方媒體并不提倡言論自由,非官方媒體在自由言論的同時卻缺少了西方社會的公民責任意識。媒體的言論自由處于兩個極端之間:官方的媒體發(fā)文受到嚴格的新聞審查和限制,官方審查范圍之外的言論及傳播則趨向恣意妄為,典型的網(wǎng)絡上的言論真實與虛假并存,公正評論與惡意攻擊并存。不同于現(xiàn)代法治秩序下的媒體言論自由的權(quán)利和責任清晰界限,官方掌控之外的言論及傳播類似于古代雅典的民眾大會和陪審大會,既是民主的也是暴民的,既有言論自由的平臺又為操縱民意提供了機會。這是一個無秩序的“自然狀態(tài)”,法律規(guī)則尚未形成。

      中國人對個人名譽的認知也是奇特的,一個方面,中國人從來都沒有從鄉(xiāng)村社會的熟人關系中走出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緊密的,這樣的社會結(jié)構(gòu)會重視個人和家庭的名譽,而缺乏個人的隱私。另外一個方面,中國人愛憎分明,對“好人”的名譽愛護有加、不可侵犯,甚至故意歪曲奉承,而對“壞人”的名譽則從不關懷在乎。中國人看重的是一個人的道德品質(zhì),而忘記道德上的壞人也有法律上的名譽與隱私。隨著商業(yè)精神的張揚,名人們顯得不那么在乎自己的名譽,甚至不惜制造負面的新聞和訴訟來提升自己的商業(yè)知名度。在百姓層面,商業(yè)組織和百姓還是在乎個人名譽的,也有現(xiàn)存判例可查。⑤早年的案件,在注重調(diào)解解決民事“細故”的文化背景下,和解取代了司法裁判;新近的判決在法律分析方面大有改進,法律分析不僅局限于新聞報道的真實性,而且還有名譽損害與言論自由的規(guī)則分析:被告的言論自由優(yōu)先還是原告的名譽優(yōu)先?被告陳述的事實是真實的嗎?他的評論是公正的嗎?他的評論是基于個人的惡意,還是為了公共的利益?被告的名譽損害言論具有法律上的完全的或部分的豁免權(quán)嗎?不過,中國的憲法不能夠作為法官判決的直接法律依據(jù),因此司法判決中出現(xiàn)的言論自由,要么通過訴訟當事人提出,要么是法院司法文書編輯者分析時候提及,法官在論述言論自由的法律理由的時候,也只能夠從學理上解釋和運用。

      (二)隱私權(quán)案件中的責任規(guī)則

      隱私權(quán)不同于名譽權(quán)的地方,在于公開的事實是真實的,而非虛假的。只不過,隱私權(quán)人不愿意公開自己個人的隱私罷了。美國隱私權(quán)的緣起,也是某個小報記者對社會精英“曖昧會所”的刺探和報道。[16]P288從私法的角度分析,隱私權(quán)最先起源于侵權(quán)法,侵犯隱私權(quán)早先涉及四種權(quán)利:1.侵犯隱私空間,2.使用他人姓名或者肖像,3.公開他人私生活,4.歪曲他人形象。從憲法的角度上分析,隱私權(quán)上升到了憲法中的言論自由的高度,在積極的意義上,一個人想要表達自己的看法,他就主動地去“說”,這就是言論自由;從消極的意義上,一個人不想受到他人的干擾而追求自己的“孤獨”,他就被動地“不說”,這就是個人隱私。從這個意義上講,媒體的獨立報道和個人的私人隱私,來自同一條憲法權(quán)利,即言論自由條款。

      傳統(tǒng)上講,隱私權(quán)的核心在于公民的個人尊嚴和精神獨立,法學家們和法官們一直遵從隱私權(quán)中的道德意義。隨著經(jīng)濟學對法學的入侵,隱私權(quán)的經(jīng)濟屬性開始為人們所樂道。人們?yōu)槭裁磳娙宋锏碾[私有興趣?因為公眾人物的故事有成功的經(jīng)驗,那具有商業(yè)價值。信息是有價值的,誰掌握了商業(yè)秘密,誰就占有了財富。買賣之間,一方受損一方受益,就是因為受益一方掌握更多的信息。[17]P242-243

      隱私權(quán)對中國人來說是一個新鮮的觀念,如同前述,中國鄉(xiāng)土社會的慣習,中國人生活圈子小、人與人之間關系緊密,個人之間秘密很難隱藏,隱私權(quán)的概念難以形成??鬃铀^“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做個君子,大公無私,沒有隱藏的秘密,唯有小人才唧唧歪歪,心眼小心思多。當中國人遭遇隱私權(quán)概念的時候,基本上把它當做“個人不愿意公開的秘密”,也就是美國隱私權(quán)的第一種意義。我國《侵權(quán)責任法》、《民事涉外關系法律適用法》和《婦女權(quán)益保障法》使用了“隱私權(quán)”的概念,基本含義就是個人不愿公開的秘密。當個人信息被大規(guī)模泄露,給個人帶來生活煩擾和經(jīng)濟損失的時候,中國人開始意識到隱私權(quán)里人身權(quán)之外的潛在的經(jīng)濟價值。近年來,一直有人大代表將“隱私權(quán)”當立法提案提出,他們所謂的隱私權(quán)更多地指向個人的私人信息。⑥在司法領域,中國原本也并無隱私權(quán)的概念,西方意義上的隱私權(quán)的訴訟,是以民事人身權(quán)的案由出現(xiàn)的,有時候稱為姓名權(quán)訴訟,有時候稱為肖像權(quán)訴訟,有時候與名譽權(quán)訴訟一并提起。⑦近年來,也開始出現(xiàn)獨立的隱私權(quán)訴訟,內(nèi)容涉及醫(yī)院泄露病人信息、⑧電信公司泄露個人通訊信息、⑨銀行泄漏儲戶信息,⑩鄰里之間安裝設攝像頭造成困惱。(11)媒體被提起隱私權(quán)侵犯的訴訟,實際中存在,但并不突出。同樣,將隱私權(quán)上升到言論自由的高度予以評論,在司法判決書中還較為少見,法官的法律分析主要還是局限于民事的賠償和救濟。

      隱私權(quán)的人身權(quán)性質(zhì)和經(jīng)濟權(quán)性質(zhì)不同,也就決定了不同的法律救濟模式。如果原告訴訟請求在于經(jīng)濟上的賠償,那么原告勝訴、獲得經(jīng)濟補償?shù)某晒β示透?。如果訴訟雙方都是一般主體而非媒體,受損害的原告能夠較為輕易地得到法律上的保護。一旦被告是媒體,法律訴訟的情況就完全發(fā)生變化,因為這樣的案件涉及到了言論自由。當個人的隱私權(quán)與媒體的言論自由發(fā)生沖突時,在通常情況下,美國法院仍然更傾向于保護媒體的新聞自由,而非個人的隱私秘密。一個極端的例子是,原告是一所社區(qū)大學的學生會主席,因為濫用公共經(jīng)費受到質(zhì)疑,校報派記者調(diào)查原告,意外發(fā)現(xiàn)主席的私人秘密:她曾經(jīng)做過變性手術。記者寫成報道登在報紙上,公開了主席變性的事件。主席對校報提起了隱私權(quán)的訴訟,因為那是她不愿意公開的個人隱私。陪審團判定被告賠償原告70萬美金,被告上訴,上訴院改判,支持了被告,理由就是媒體的新聞自由。上訴院認為,除非原告證明被告主觀上有邪惡的目的,而無新聞的價值,法院就要保護新聞媒體的言論自由。[18]

      因為隱私權(quán)可能上升到言論自由議題,隱私權(quán)的民事訴訟最后可以變成一宗憲法的違憲審查訴訟。一位女子回家路上遭人強奸,她向地方警察局報案。警察將她的姓名、地址和家庭電話號碼張貼在警察局新聞室的墻上。佛羅里達星報的記者在新聞室看到了原告信息,將案件寫成新聞刊登在當?shù)氐膱蠹埳?,新聞稿里記載了原告的姓名、地址和電話號碼。未被抓獲的犯罪嫌疑人按照報紙上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原告家里。犯罪嫌疑人的行為導致受害人家庭的極大恐慌,原告不得不更換了居所。她狀告了警察局和報社。原告與警察局達成了和解。在訴媒體的案件中,根據(jù)佛羅里達州成文法典第794條,一審法院判定報社賠償原告10萬美金。報社不服,提出上訴,州上訴院和州最高院維持原判。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發(fā)出調(diào)審令,審理了此案。

      此案中,報社合法地得到了真實的信息,在新聞中客觀地報道了具有公共利益的犯罪事件,州法以媒體泄露受害人個人信息為由判定媒體承擔侵犯隱私的責任,媒體則以言論自由為自己辯護。媒體言論自由與公民個人隱私權(quán)的沖突達到白熱化。聯(lián)邦法官在判決書中說,州法院是否可以處罰媒體,要看案件的具體情況。除非州有充分的理由說明如此懲罰能夠促進州的更高利益,州就不得對媒體設定懲罰性的責任。在這個案件中,如果不是地方警察局錯誤地和輕率地把受害人的信息貼在公共的空間,受害人的身份將不會被曝光,她也不會受到第二次傷害。警察局明顯存在著過失,而媒體則是合法的獲取,并不存在過失。為了捍衛(wèi)言論自由,聯(lián)邦最高法院撤銷了州法院的判決,保護了媒體。

      這里,媒體報道了受害人的個人隱私卻沒有得到懲罰,受害人先被搶劫強奸后被侵犯隱私,卻沒有得到法律的實質(zhì)性幫助。這個案件典型地反映了美國言論自由和媒體“特權(quán)”的現(xiàn)狀。當然,也有不同的聲音。本案中,聯(lián)邦法院的判定是法官多數(shù)意見的結(jié)果,少數(shù)法官也提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其中,懷特大法官就抱怨說,“‘現(xiàn)代’法學使個人權(quán)利暗淡無光,媒體可隨性報道個人真實的隱私信息”。他反對多數(shù)人的意見,稱“公開一個刑事案件受害人的姓名、地址和電話號碼,并不存在公共利益”。佛羅里達州的官員未能成功地保護受害人的隱私,結(jié)果媒體“合法”獲取了該信息并“為了公共利益”泄露了信息,法律卻免除了媒體的責任。他稱,“這里也不存在著公共利益”。[19]

      四、法官面對媒體的法律困境

      媒體的行為要受到司法權(quán)的審查,反過來,司法也要受到來自媒體的監(jiān)督甚至騷擾。古代司法只受到上級政治權(quán)威的約束,歷史上少見自下而上的民主監(jiān)督司法。近代之后,西方各國確立了權(quán)力分立與制衡的原則,司法獨立演變成了“法治”的標志。當媒體成為現(xiàn)代社會的一股政治勢力之后,民主監(jiān)督擴展到了司法領域。法官在法庭里不再孤立于社會,他不僅受到其他法律機關的制約,而且受到來自媒體的壓力。

      司法權(quán)究竟是民主的,還是精英的?司法權(quán)究竟是公開的,還是秘密的?法學界一直存在著爭議,因為爭議雙方都可以在歷史上找到自己的根據(jù)。從歷史總體性質(zhì)上講,司法的傳統(tǒng)是貴族精英式的和神秘主義的,獨立和被動的司法不需要太多民主的監(jiān)督。古希臘的司法是直接民主式的,雅典的法庭一度在夜晚的露天廣場上進行,[20]P97-98雅典的審判由陪審團的成員投票決定;而在古羅馬,司法權(quán)掌握在裁判官手里,其權(quán)力僅次于執(zhí)政官,與執(zhí)政官一樣掌握著羅馬的“治權(quán)”。[21]P110到帝國時代,行省的司法權(quán)掌握在總督手里,羅馬法學家們是他們重要的司法助手??梢哉f,羅馬的司法權(quán)是精英式的。中世紀的法律知識掌握在教士手里,他們壟斷了法律和法律的知識,當西歐各國建立起民族法律體系的時候,司法一直都是貴族和權(quán)貴的象征。政治家們同樣追逐著司法權(quán),或者為了政治的勢力,或者為了司法帶來的經(jīng)濟收益,這個時候,民眾并無政治上力量和智力上的優(yōu)勢與司法官員一爭高下。在此背景下,嚴格意義上的媒體并未出現(xiàn),廣義上的司法民主監(jiān)督不成氣候。

      民主政治是現(xiàn)代法律的基本精神,司法權(quán)既然是公共權(quán)力的一部分,那么審判公開就是對審判的一項基本要求。即使如此,審判公開不能夠妨礙司法的獨立性,這就以為著民眾和媒體只是信息的受體,他們可以在法庭外關注和討論法律的審判,但是無法進入法庭內(nèi)部去考察或監(jiān)督判決的形成過程。實質(zhì)性的判決仍然在法官的秘密會議上決定,法官的個人司法意見也只是在法官之間以備忘錄的方式交流與傳播。只有當法院得出最終判決之后,法庭的結(jié)論才公布于大眾。在德國,審判公開只及于進入法庭旁聽審判過程的人員,現(xiàn)代媒體技術被排斥在法庭之外。在英國2004年之前,法庭不向媒體公開。法庭是一個禁地,法官只有在不受到外在影響的情形之下才可以獨立思考、理性判斷,這樣才能夠保證法院的中立性和公正性。[22]在美國,特別是聯(lián)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們一直抵制著媒體,認定法庭是一個神秘、文雅和莊重的地方,蘇特(SOUTER)大法官的名言是,“媒體進入我的法庭之日,便是我僵尸還魂之時”。(12)1965年,德克薩斯的一個商人向農(nóng)民出售并不存在的化肥罐,他以欺詐的罪名接受州法院的審判。州法院沒有阻止媒體進入法庭,結(jié)果狹小的法庭有了12個電視記者,記者在法庭里來回走動,媒體機器設備發(fā)出擾人的噪音。電纜和電線纏繞于地板,法官審判臺上安裝了3個麥克風,陪審團區(qū)和辯護人席擺上了更多的設備。一審法院判定被告人有罪,二審法院維持了原判決。被告人不服,告到了聯(lián)邦最高法院。被告人的理由是,法庭審判過程中,媒體的介入干擾了法庭的審判,法官、陪審團和證人都受到了干擾,被告人受到不公正的對待,有悖于憲法第六條修正案“公正審判”的精神。最高法院支持了被告人,將案件發(fā)回重審。[23]這是美國法院禁止媒體攝像、廣播、和電視進入法庭現(xiàn)場報道的典型案件,此后美國有了專門的禁止令和法官的行為規(guī)范,禁止媒體進入法庭,禁令一直持續(xù)到20世紀80年代早期。

      反對媒體進入法庭的理由多樣,大體上講,第一,媒體的進入會分散審判的注意力。法官、陪審團和證人,乃至雙方律師都會受到攝像機的影響。有學者對法官做過調(diào)查,64%參與法官說攝像機會讓證人感到更加焦慮,46%法官說攝像機讓證人不愿意出庭,41%的法官說攝像機會讓證人分散注意力。[24]第二,媒體的報道會讓民眾誤解法官。媒體現(xiàn)場報道只及于法庭口頭辯論階段,而判決的得出則要復雜得多。媒體片面的報道會使法官處于尷尬的境地:法官受制于外在輿論的壓力,就不能夠保證法官的獨立思考和公正的判定,最終妨害司法的公正。第三,被告人接受的“公正審判”是指“不受干擾的”陪審團裁定和法官判定。如果審判受到媒體的干擾,那么被告人就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審判。美國第六修正案“公正審判”的立法精神就在此,稱為保證被告人受審的正當法律程序。第四,在美國司法傳統(tǒng)的特定背景下,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都是50多歲以上的老人,90歲的大法官歷史上不少見。他們跟不上日新月異的媒體技術,特別是新興的網(wǎng)絡媒體。媒體的即時報道,會打亂老法官們所習慣的工作方式和工作程序。[25]老法官們認定,法庭是一個莊嚴的地方,而不是“政治的戰(zhàn)場”,更不是民眾“娛樂的場所”。有大法官在面對媒體滲透時候,采取了所謂拳王阿里的“靠近拳臺欄繩、消極應對醉漢”的策略:先讓對手像醉鬼或癮君子那樣瘋狂地出手,等他筋疲力盡的時候,一拳制勝。[26]

      但是,媒體從來沒有停止過對最頑固司法機關入侵的努力,其理由通常有二,其一,司法機關是公共權(quán)力的一部分,既然是公共權(quán)力行使的地方,就應該有民主的監(jiān)督,就應該有政治的透明,而媒體就是最佳的監(jiān)督者。其二,法院不僅僅是一個審判單個被告的場所,也應該是全民法律教育的基地。媒體的介入和報道是對民眾進行法律教育的最佳方式,每一場現(xiàn)場直播都是提升民眾法治水平的機會。[27]當然,隱藏在這兩個冠冕堂皇理由下面的,還有媒體的“私心”:刺激、沖突、隱秘的法律故事是娛樂大眾的絕好素材,滿足了大眾意味著巨大的商業(yè)利益。

      媒體的民主監(jiān)督與法院的獨立審判之間的沖突,是世界性的法律熱點。每個國家處理這個難點的方式各不相同,加拿大和巴西是最積極推行司法公開的國度,他們的最高法院支持媒體的介入和報道。英國自2005年后發(fā)生了逆轉(zhuǎn),貴族院同意上訴法庭對媒體開放。2009年英國最高法院取代貴族院成為英國的最高審判機構(gòu),從它成立的那天開始,就稱接受媒體的監(jiān)督并向媒體開放。英國司法由此公開走到了美國的前頭。美國的情況復雜一些,在州法院層面,從審判法院到最高法院都不禁止媒體的介入,到2012年8月,44個州法院向媒體開放,6個州有保留地只對上訴審開放,哥倫比亞特區(qū)則拒絕錄像和廣播。在聯(lián)邦法院層面,媒體介入的禁令尚未解除。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聯(lián)邦法院進行媒體開放實驗,2家聯(lián)邦上訴院和6家聯(lián)邦基層法院民事訴訟對媒體開放,但是刑事訴訟拒絕媒體進入法庭。到2011年,實驗還在進行中,民事訴訟可以對媒體開放,但是需得到主審法官和所有訴訟參與人的同意。總的原則是,媒體禁令是一般規(guī)則,媒體開放是例外,上訴院可以根據(jù)自己的情況決定是否公開。最高法院大法官們抵制媒體最為堅決,民眾進入法院只是參觀最高法院的建筑、旁聽周五上午的口頭辯論。國際層面的刑事法庭和人權(quán)法庭則相反,自1945年紐倫堡對納粹頭目的審判開始,他們就一直對媒體開放,媒體的介入是“一般原則”而非美國那樣的“原則例外”。前南斯拉夫領導的國際審判的公開報道,被認為是世界人權(quán)的審判的典范。[28]

      如今,媒體與司法的博弈仍然在進行之中,總體趨勢上,媒體監(jiān)督逐漸擴展到傳統(tǒng)的司法領域,但同時也受到必要的限制,比如媒體采訪前的申請,進入法庭的人數(shù)限制,公益的媒體受到優(yōu)先許可,商業(yè)的媒體嚴格限制,媒體的傳播方式根據(jù)不同技術予以不同的限制,媒體的現(xiàn)場采訪與向公眾傳播在時間上的合理間隔??偟脑瓌t是,司法審判要受到媒體的監(jiān)督,但是,媒體的介入不得干擾包括法官、陪審團和證人在內(nèi)的司法獨立和公正審判。

      中國媒體向司法的進攻正酣。媒體在“社會穩(wěn)定”、“人民司法”和“司法群眾路線”的大旗下,引導輿論影響著司法判決,張金柱案、許霆案、吳英案和藥家鑫案等司法判決多多少少影響著法官們。法官的“獨立審判”與媒體的“輿論審判”的爭議,在法律界、法學界和媒體界同等存在。就民眾而言,法律求助的方式也在悄悄發(fā)生變化,從前是“打官司找熟人”,現(xiàn)在是“有冤情找媒體”。律師們熱情高漲,通過媒體造勢甚至成為了法庭訴訟的一種策略和技巧。法律從業(yè)人員的司法倫理,成為了法律界和法學界的一個新課題。面對媒體的進攻,司法機關也沒有消極的抵抗,他們也在新的態(tài)勢下積極應對。最高法院公布了司法公開的規(guī)定,案件性質(zhì)不同公開的程度也不同,開辟了若干司法公開的平臺和示范法院。(13)薄希來案對媒體有限開放和有限的即時直播,被認為是司法公開與透明的成功范例。比較西方國家的實踐而言,中國媒體與司法的關系,尚處在外圍的大眾輿論討論的階段,媒體在法庭審判中與司法機關的交鋒,值得進一步地觀察。

      五、司法與媒體交互關系的社會效果

      傳統(tǒng)上說,司法是非暴力解決社會矛盾的最后一道防線,它因此是權(quán)威的、被動的和公正的。但從動態(tài)角度上看,司法并非簡單地被動地維護著原有的社會秩序。在一個變動中的社會里,司法的被動角色與主動角度復合出現(xiàn),于是,司法政策有保守司法與進步司法之分,或者稱為有原旨主義和自由主義之分。前者嚴格遵循立法的規(guī)則和立法者的立法目的,后者則以新的社會狀況發(fā)展法律規(guī)范和增進立法者的原有目的。同樣,新聞媒體一直以報道新聞事件為核心,追尋事實真相為其最高境界。但是,如同法庭認定的事實并非自然的事實一樣,媒體揭示的事實遠非簡單的自然事實,因為其一,不同的人從不同角度講述事實,新聞事實不是一樣的,其二,媒體在敘述事實的時候有媒體人自己的判斷、事實的取舍和事實的表達都帶有了敘述者個人或團體的價值判斷。正因為事實與判斷的混合,新聞媒體才成為民意的一種宣示,才成為一種政治上的力量。事實上客觀的,判斷是主觀的,以媒體主觀性為標準,媒體也可以區(qū)分為保守的媒體和激進的媒體,前者維護著原有的社會秩序,新聞即是宣傳,后者破壞著現(xiàn)有的社會秩序,新聞預示著變革。兩種司法和兩種媒體的排列組合,于是有了四種范式:保守的司法與保守媒體的組合、激進司法與激進媒體的組合、保守司法與激進媒體的組合和激進司法與保守媒體的組合。

      1.保守司法與保守媒體的組合

      傳統(tǒng)的法律在處理社會越軌行為案件時,保守司法與保守媒體是完美的組合。在判例制的國家,司法遵循著先例,延續(xù)著民族的傳統(tǒng)習慣,在成文法法典的國家,司法是立法的嚴格執(zhí)行者,不超越代議機關為法律設定的范圍。此組合模式下,司法遵循著民族固有的價值判斷,媒體強化了司法的判斷,司法與媒體和諧互助,得出一個維持原有社會秩序的判決。

      美國法院對摩門教徒的系列審判,充分體現(xiàn)了保守司法與保守媒體的協(xié)同聯(lián)合。摩門教不僅是法律攻擊的對象,同時也被認為是文明社會的公敵。保守司法與保守媒體的有效合作,源于兩者共同的價值觀:一夫一妻制代表了西方的文明,而多妻制是東方社會的野蠻習俗。1953年,亞利桑那當局對摩門教發(fā)起新一輪的法律圍剿。州立法機關撥款5萬突襲擊摩門教,新聞媒體及時跟進,“配備重型武器的執(zhí)法部門達到,汽車轟鳴,紅燈閃爍,聚光燈閃耀。伴隨而行的,還有國家警衛(wèi)隊、州首席檢察官、高級法院和少年法庭的法官、女警察、護士和醫(yī)生,以及裝滿25輛載重汽車的新聞記者”。在這次行動中,當局逮捕了100個男人,將85個婦女和263個孩子扣押在州的保護機構(gòu)。行動之后便是系列的刑事審判。[29]

      2.激進的司法與激進的媒體

      在社會的變動時期,既定的法律與變化了的現(xiàn)實永遠存在著沖突,如同龐德所說的那句法律名言,法律趨向于穩(wěn)定,而社會永往直前。大陸法系國家的成文法和英美法系的判例,或者是對既定社會秩序的維護與認可,或者是民族習慣的延續(xù),從立法通過的那天和規(guī)則形成的那天開始,法律權(quán)威就是過往的歷史,而司法活動解決當下的社會糾紛,司法實際上就是以歷史來解決現(xiàn)實。如果事過境遷,社會生活發(fā)生了變化,那么立法與司法就演變成歷史與現(xiàn)實的沖突,在此情況下,司法要合乎社會發(fā)展的潮流,就需要有激進的司法,專業(yè)術語有時候稱為司法能動主義,有時候稱為司法進步主義,有時候稱為司法現(xiàn)實主義。

      激進的司法與激進媒體的相互促進與同步發(fā)展,以美國法律史為例,典型地存在于20世紀20~30年代大蕭條時代和20世紀60年代的民權(quán)時代。20世紀早期,美國大蕭條沖擊了自由主義下的法律傳統(tǒng),加強集權(quán)的聯(lián)邦權(quán)力、限制個人絕對的契約自由、加大對社會弱者的法律保護,是這個時期社會的聲音,在此背景下,司法進步主義和實用主義興起,造就了霍姆斯和卡多佐這樣一批“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法官們”。讓霍姆斯成為美國聯(lián)邦法院“最偉大的異議者”、“美國20世紀最偉大的法學家”,媒體功不可沒。霍姆斯是1924年3月15日《時代周刊》的封面人物,1931年霍姆斯90歲生日的時候,全國電臺都報道了大壽的消息,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全程廣播,哈佛大學法學院在蘭德爾大廳做了實況轉(zhuǎn)播,500多人在那里收聽廣播。[2]P580司法追隨著社會的進步,而媒體增進和強化了這場運動。

      3.保守司法與激進媒體的組合

      激進的司法在理論上是有爭議的,因為它突破了傳統(tǒng)“法治”的界限,任命制度下的司法權(quán)篡奪了選舉制度下立法權(quán)。溫和的司法進步主義,更欣賞和風細雨的司法改進,不主張狂風暴雨的司法擴張。激進的司法改革者也有保守的一面,與之相反,媒體則總想突破法律的界限,新的社會需求會產(chǎn)生新的社會呼聲。激進媒體與保守司法的組合,最后導致新思潮與舊制度之間的妥協(xié),如果媒體的呼聲蓋過司法的聲音,社會得以舒緩的進步。

      從墮胎為犯罪到婦女有限的墮胎自由,從同性戀犯罪到承認同姓戀婚姻相當?shù)拿袷聶?quán)利,都是激進媒體與保守司法博弈的結(jié)果。1982年8月,同性戀者哈德維克在他的家中與另外一個成年男子雞奸,其行為被佐治亞州指控為犯罪。依照佐治亞成文法,口交和肛交被視為犯罪,可判定1到20年的刑事監(jiān)禁。1986年,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法官們以5:4的投票做出了不利于哈德維克的判決,在憲法層面維持了同性戀雞奸為罪的判定。[30]哈德維克案以同性戀權(quán)利要求失敗而告終,但是卻讓同性戀法律問題進入公眾討論的領域,法學教授們從此案后才開始敢于以學術研究的方式公開探討同性戀的法律限度。1996年,聯(lián)邦最高法院法官們以法律平等的理由反對對同性戀的歧視,在司法判決才層面為同性戀權(quán)利要求提供了憲法上的支持。[31]

      4.激進司法與保守媒體的組合

      如果司法超越了媒體,走在民眾意思的前面,那么就有激進司法與保守媒體的組合。這樣的組合意味著精英司法試圖改變民眾的生活習慣,司法與媒體會發(fā)生沖突。如果激進的司法取勝利,錯案就不可避免,因為這個時候的司法對抗著民眾的習俗。最后的結(jié)果,媒體所代表的民意會改變法律的走向,糾正原有的司法判決,因為比較而言,社會現(xiàn)實是司法的基礎,而不是相反。

      1917年,美國通過了憲法第18條修正案,本意是在全國范圍內(nèi)進行一場禁酒運動,一是保護工廠內(nèi)清醒的工人和純潔的生活方式。但是,禁酒的法律帶來了新的社會問題,國內(nèi)禁止生產(chǎn)酒精飲料,催生了烈性酒的走私,走私的結(jié)果又減少了稅收財政;正規(guī)餐飲店不讓飲酒,地下酒吧卻生意紅火;窮人無酒可喝,富人總可以找到替代品,禁酒導致了富人與窮人的對立。政治領袖、商業(yè)巨頭和婦女組織都加入了反對禁酒的行列。新英格蘭報紙發(fā)表評論文章,稱在一個共和國,“得不到公眾支持的法律不是法律——而是一個專制的做法”。小洛克菲勒在紐約時報發(fā)表公開信稱,當?shù)?8條修正案通過的時,我真誠地希望它得到公眾輿論的普遍支持,并希望人們從酒精的損害中清醒并解脫出來,但是法律實施的結(jié)果并非如此,而是出現(xiàn)了新的問題:飲酒增加、地下非法酒吧興盛、走私猖獗、犯罪增加。司法機關為了配合禁酒修正案的實施,導致了司法判決中新的法律爭議。爭論一直持續(xù)到1932年,最后以國會通過第21條修正案廢除禁酒令告終,第21條修正案明確廢除第18條修正案,將是否禁酒的決定權(quán)留給各州行使。[32]P113 -116、156

      總結(jié)

      1.司法權(quán)是繼立法權(quán)和行政權(quán)之后的第三種政治權(quán)力,而媒體則被稱為第四種政治權(quán)力。司法權(quán)是官方的和獨占的,媒體權(quán)是社會的和共享的。司法權(quán)可以裁處媒體,媒體可以監(jiān)督司法權(quán),司法活動和媒體表達是人類社會生活的兩個面相。

      2.媒體行為超過了合理的限度,就會產(chǎn)生法律上的責任。在司法活動背景下,媒體既可以成為刑事訴訟的被告人,也可以成為民事訴訟的被告。

      3.古代社會下,公共言論者受到刑事的懲罰比較常見?,F(xiàn)代民主國家產(chǎn)生后,追究媒體人的刑事責任趨于減少。對私人的侵犯達到嚴重的程度,媒體會同時產(chǎn)生民事的侵權(quán)責任和刑事的刑法責任。對私人所生的名譽損害、侮辱誹謗、隱私信息等人身權(quán)的侵犯,和商業(yè)秘密、商業(yè)信譽、知識產(chǎn)權(quán)等經(jīng)濟權(quán)的侵犯,達到危害到一般社會利益的時候,刑事責任由此而生。公共言論者和傳播者的行為是否以危害國家安全罪名追究,則是一個微妙的法律難題。此時,言論自由與國家安全發(fā)生沖突,司法機關要在兩者之間進行權(quán)衡,可以供參考的標準是:被告的行為對國家安全是“明顯的和迫在眉睫”的嗎?媒體的邪惡行為是國家應該遏制的嗎?

      4.媒體的民事責任通常發(fā)生于名譽權(quán)訴訟和隱私權(quán)訴訟,媒體和受害人的法益沖突表現(xiàn)為言論自由與公民私權(quán)的矛盾。在法律發(fā)達國家,民事訴訟會轉(zhuǎn)化為憲法的訴訟,總體的發(fā)展趨勢是保護言論自由而犧牲個人私權(quán)。我國此類的案件尚局限于民事訴訟之內(nèi),偶爾法官在分析案件的時候,也會從學理上討論言論自由對一個社會的重要作用。

      5.司法機關越來越受到媒體的監(jiān)督,媒體以公共權(quán)力透明化為由,不僅在法庭外輿論影響司法判決,而且將媒體通訊帶進了法庭。錄音廣播、電視攝像、互聯(lián)網(wǎng)絡是否可以進入法庭并現(xiàn)場直播?一直困擾著司法機關。這個時候,媒體與司法的沖突表現(xiàn)為言論自由與獨立公正審判的矛盾,在美國表現(xiàn)為憲法第一修正案與第六條修正案的沖突。每個國家在不同時期,法院對媒體的法律政策各不相同,總體的趨勢是言論自由居先。

      6.媒體與司法有統(tǒng)一的一面,或者都是保守的,或者都是激進的。司法和媒體同向合力,要么維護傳統(tǒng)的社會秩序,要么激進地推動社會的發(fā)展。司法與媒體也有沖突的一面,或者媒體推動司法,或者司法超前于民意,兩者的反向合力,要么推動社會緩慢向前發(fā)展,要么使人們失去對法律的信仰,法律被藏之高閣成為具文。

      注釋:

      ① 媒體的定義多樣,每種定義下的媒體性質(zhì)各不相同。當代學者經(jīng)常聚焦于新聞職業(yè)團體對具有新聞價值社會事件的追尋、制作和傳播,載體既包括傳統(tǒng)的書籍、報紙和期刊等有形的媒體,也包括電臺和電視的無線媒體,還包括新興的網(wǎng)絡媒體(參見Teeter and Don,Law of mass communications,foundation Press,1995),每種媒體與司法的關系,都可以作為專門的論題來研究。特別是當網(wǎng)絡興起和博客、播客、微博和微信等自媒體產(chǎn)生之后,新興媒體與傳統(tǒng)媒體在性質(zhì)和傳播方式上都有根本性的變化,對司法的影響也各不相同。本文以信息傳播的過程來界定媒體的廣義外延,文章內(nèi)容上不再詳細討論不同媒體對司法活動的細致差異。

      ② 對媒體的主體和行為進行的管理和規(guī)制,傳統(tǒng)上屬于立法和行政法的領域,本文不再涉及。

      ③ 按照中國法律信息網(wǎng)北大法寶數(shù)據(jù)司法案例數(shù)據(jù)庫,侮辱罪案件50宗,沒有一宗與媒體有關;誹謗罪案件67宗,其中涉及媒體的案件有5宗,通過網(wǎng)絡媒體誹謗的有李岳茜損害商業(yè)信譽案[(2007)合刑終字第212號],美聯(lián)物業(yè)顧問(上海)有限公司訴上海房產(chǎn)之窗房地產(chǎn)信息有限公司損害商業(yè)信譽糾紛案[(2007)浦民三(知)初字第97號],郭德綱誹謗案[(2006)大刑初字第489號二審:(2007)一中刑終字第02252號],涉及電視臺的案件只有訾北佳損害商品聲譽案(2007)二中刑初字第1763號。涉及國家安全和公共秩序有4宗,分別是黃金秋顛覆國家政權(quán)案[(2004)蘇刑終字第309號](網(wǎng)絡),孫元河煽動民族仇恨、民族歧視案[(2004)石刑初字第8l號](信件),黃琦煽動顛覆國家政權(quán)案[(2001)成刑初字第49號](網(wǎng)絡),巴敦煽動顛覆國家政權(quán)案[(2001)哈刑初字第20號](人際傳播)和趙金東煽動顛覆國家政權(quán)案[(2001)衡刑初字第12號](傳單)。

      ④ “對官員和其他公民的批評意見,以刑事誹謗罪的方式予以控制,這在建國早期各州法中曾經(jīng)采用過。不過,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這種現(xiàn)象就基本上消失了(Teeter and Don,Law of mass communications)。

      ⑤ 北大法寶司法案例數(shù)據(jù)庫中搜索,名譽損害案件195宗,涉及媒體案件40宗,提及言論自由理由的有9宗,分別是朱某某與朱和某名譽權(quán)糾紛上訴案[(2011)長中民一終字第0284號];廣州彩熠燈光有限公司與北京慧聰建設信息咨詢有限公司名譽權(quán)糾紛上訴案[(2010)穗中法民一終字第876號];王甲與付某名譽權(quán)糾紛上訴案[(2009)滬二中民一(民)終字第3908號];張彥訴《京華時報》社新聞報道侵犯名譽權(quán)案[(2007)二中民終字第16297號];賈英華訴王慶祥名譽權(quán)案[(2007)一中民終字第4112號];上海中遠匯麗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訴遼寧日報社名譽權(quán)損害賠償案[(2002)滬一中民一(民)終字第1213號];余一中訴《新聞出版報》社侵害名譽權(quán)糾紛案;新疆商報社與鄭進民侵害名譽權(quán)糾紛上訴案[(1999)昌中民終字第447號];田世國與北京百度網(wǎng)訊科技有限公司名譽權(quán)糾紛上訴案[(2010)穗中法民一終字第536號]。

      ⑥ “云南團陳繼延等32位代表提出第459號議案,建議修改民法通則,明確隱私權(quán)的概念、一般原則和主要內(nèi)容”,參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法律委員會關于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主席團交付審議的代表提出的議案審議結(jié)果的報告》(2011年12月31日)?!瓣惱^延等代表提出的第476號議案,建議修改民法通則,明確隱私權(quán)的概念、一般原則和主要內(nèi)容”,參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法律委員會關于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主席團交付審議的代表提出的議案審議結(jié)果的報告》(2012年12月28日)。

      ⑦ 王菲訴北京凌云互動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名譽權(quán)、隱私權(quán)糾紛案,(2008)朝民初字第29276號。

      ⑧ 何中強訴重慶市黔江中心醫(yī)院等隱私權(quán)糾紛案,(2008)黔法民初字第284號。

      ⑨ 冒鳳軍訴中國電信集團黃頁信息有限公司南通分公司等隱私權(quán)糾紛案,(2011)通中民終字第0952號。

      ⑩ 廖萍訴曾軍隱私權(quán)案,(2009)海民初字第11219號。此案被告從銀行獲得原告銀行卡里的資金流向信息,原告未告銀行,而是銀行信息非法獲取者。

      (11) 王某某與婁某某等隱私權(quán)、肖像權(quán)糾紛案,(2011)滬二中民一(民)終字第1509號。張某訴潘某等隱私權(quán)糾紛案,(2011)滬一中民一(民)終字第288號。

      (12) 此語引用頻繁,源于蘇特大法官(Justice Souter)1996年的一次談話。原文是“the day you see a camera come into our courtroom,it’s going to roll over my dead body”.

      (13) 參見最高人民法院印發(fā)《關于司法公開的六項規(guī)定》和《關于人民法院接受新聞媒體輿論監(jiān)督的若干規(guī)定》的通知,(法發(fā)[2009]58號);最高人民法院印發(fā)《關于確定司法公開示范法院的決定》的通知(法[2010]383號);司法公開示范法院標準(最高人民法院2010年10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印發(fā)《關于推進司法公開三大平臺建設的若干意見》的通知,(法發(fā)[2013]13號)。

      [1] [希臘]亞里士多德.政治學[M].吳壽彭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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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鄧建鵬.中國法制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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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美]懷特.奧利弗·溫德爾·霍姆斯——法律與本我[M].孟純才等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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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Audrey Maness ,Does the First Amendment'squot;Right of Accessquot;Require Court Proceedings to be Televised?A Constitutional and Practical Discussion ,34 Pepp.L.Rev.123,2006.

      [25] Mary- Rose Papandrea,Moving Beyond Cameras in the Courtroom:Technology,the Media,and the Supreme Court,2012 B.Y.U.L.Rev.1901,2012.

      [26] Bill Barnhart,Justice Stevens And The News Media:An Exercise In Exposition,106 Nw.U.L.Rev.657 ,Spring,2012.

      [27] Audrey Maness ,Does the First Amendment'squot;Right of Accessquot;Require Court Proceedings to be Televised?A Constitutional and Practical Discussion ,34 Pepp.L.Rev.123,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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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王茂生.美國憲法禁酒修正案研究[D].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2.

      (責任編輯:張保芬)

      On the Intrinsic Rules and External Effects of Media and Judiciary

      Xu Ai-guo
      (Law School of Beij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

      judiciary and media are reflection of human social life.Judicial authority can rule the media’s activity,media’s criminal liability depends on its clear and imminent danger to national security,and its tort liability stems from infringement of others’private rights.Conflict between media and judiciary is contradiction of free speech and fair judgment.Join forces of media and judiciary either preserve or promote social order.

      free speech;national security;civil rights;fair trial;join forces

      DF0-05

      A

      徐愛國(1965-),男,湖北漢川人,法學博士,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法律史和英美侵權(quán)法。

      1002—6274(2014)01—04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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