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艷麗
人生就是一個大舞臺,每個人在自己的舞臺上扮演著不同的角色,雖不求像演員那樣贏得掌聲,但希望得到的是一份支持和理解。作為縣殯儀館的火化工兼化妝整容師的我,就是在支持與理解中書寫著人生的篇章。
2003年,21歲的我,懷揣著湖南長沙民政學院《現(xiàn)代殯儀服務(wù)與管理》專業(yè)證書,應(yīng)聘到三明市將樂縣殯儀館當了名火化工兼化妝整容師。
殯儀服務(wù)工作是在特殊時間、特殊地點為逝者提供的一項特殊服務(wù)。受世俗的影響,一些偏遠山村的鄉(xiāng)親常常聽信“風水先生”的“指點”,擇日選時為遺體火化。剛推行遺體火化工作時,有些喪屬因為一時間難以接受親人去世強制火化的現(xiàn)實,便將心中的悲憤與怒火發(fā)泄到我們火化工身上,語言過激、行為失控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動輒對工作人員抱怨責怪,甚至謾罵都是家常事??墒俏也]有因此而退縮。萬事開頭難,面對情緒悲傷又激動的喪主,我只有傾盡我的耐心和真誠,精心地去為逝者服務(wù),讓喪屬在心靈上得以寬慰,這是我對這份工作的不懈追求。
關(guān)于自己的職業(yè),我認為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規(guī)律,死人并不可怕,怕的是旁人的眼光。然而,世俗的偏見遠非我想象的那么簡單。自從進了殯儀館工作后,昔日活潑俏皮的我,漸漸變得沉穩(wěn),話語也明顯少了。工作以來,我很少到親朋好友家里拜訪,尤其是每逢春節(jié)、別人結(jié)婚生子的時候,我常常告訴自己“既然選擇了這行,自己的言行就必然會受到更多的約束”。
因為家住農(nóng)村,我曾在殯儀館內(nèi)吃、住長達兩個年頭,也試著到城區(qū)租房,均以失敗告終。一聽說我在殯儀館上班,房東們都不愿意出租房子。每當這時,沮喪、失落和傷心之情頓時涌上心頭,只有默默地將滿肚子的委屈化作淚水,在心里靜靜流淌。其實,更大的壓力還在殯葬工作本身,殯儀館距離縣城雖然只有3公里,但坐落于城郊山坳,基本沒有多少人會走到這里,還沒到晚上,附近就異常的安靜,是那種很多人都無法忍受的靜。而作為火化工的我,時常一個人當班到夜晚,有的遺體異味難忍,有的情形讓人毛骨悚然,那種感覺是常人無法忍受的,更何況對于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但是,面對一具具冰冷的遺體,耳濡目染一幕幕痛失親人的悲愴場面,我暗自鼓勵自己要加油,什么工作都得有人去做,就算這樣的職業(yè)環(huán)境再艱難、再困苦,只要我無怨無悔地用心去做,也一樣會有它的閃光點。
作為一名女火化工,我要克服重重困難。每當遇到溺水身亡或冰凍時間較長的遺體,焚燒難度極大。特別是患肝腹水死亡的遺體,進入爐堂后,往往滲水,注入爐膛,每當這時,我總是不怕臟、不怕累,認真細致地做好火化工作。說到化妝整容,面對的是容貌各異、滿目瘡痍的面容,有張大嘴巴的,有合不上眼睛的,還有高度腐爛的尸體。做化妝整容,理發(fā)、洗臉、刮胡子,道道工序不能少,我用手中的粉餅、胭脂和一顆仁愛之心,讓每張冰冷的面容都顯得紅潤有色。面對非正常死亡,我盡量使殘缺的遺容顯得更為自然和完整,以慰生者的悲傷。記得2003年7月,全國“搶險救援勇士”、將樂縣消防中隊一班班長鄭忠華在安??谙仍?名被洪水圍困的當?shù)厝罕姷倪^程中,不幸落水失蹤。七天后,當英雄的尸體被搜救人員從渾濁的河水中打撈上來,送往縣殯儀館火化時,已全身浮腫并開始潰爛。在這特殊的時刻,我把對英雄的敬重化作強大的精神動力,精心地為英雄化妝、整容,將英雄最青春、最俊朗、最完美的面容留在了人間。
有時因工作繁忙而無法顧及家庭時,常常備受家人的責怪和埋怨,其實在我心中,何嘗不愛自己的家人,何嘗不想照顧好孩子?也許在我這樣平凡的崗位上,注定沒有鮮花,也沒有掌聲,但是我青春無悔!生命無悔!有首歌唱得好:“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泵慨斘覀兊墓ぷ鞯玫絼e人的理解與支持,受到領(lǐng)導(dǎo)表揚、上級嘉獎時,我從心底油然產(chǎn)生一種榮耀感,這種精神上的愉悅,是用多少金錢也無法買到的。大學時,老師也曾對我們說過:“在平凡的崗位上,在人們認為最沒有前途的地方,一樣可以成為英雄?!蔽蚁耄@句話套用在我們殯葬工作者身上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因為我有著這樣的信念:“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得有人干,既然選擇了這一行,就一定要腳踏實地做好這一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