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5月14日,中共河南蘭考縣委書記焦裕祿逝世,年僅42歲。
一個多月后,仍處于悲痛之中的蘭考縣委通訊干事劉俊生,找到《河南日報》“黨的生活”專欄編輯郭兆麟,提出要寫一篇《蘭考人民滿懷信心迎豐收》的稿子。這是焦裕祿生前給他出的最后一篇報道題目,他要完成焦裕祿的囑托,將蘭考人民除“三害”(指內(nèi)澇、風(fēng)沙、鹽堿)的經(jīng)歷進行一次全面總結(jié)。
可是,郭兆麟?yún)s說:“七一快到了,寫個黨的好干部吧!”
寫個黨的好干部,寫誰呢?回到縣城,劉俊生找到縣委辦公室分管通訊報道的副主任卓興隆。卓說:“寫啥?咱焦書記不就是打燈籠也難找到的好干部嗎?”卓興隆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說得劉俊生熱血沸騰。此前,他就有過多次寫焦裕祿的念頭,但每次都被焦裕祿阻止了。
劉俊生文如泉涌,很快就寫成《一個黨的好干部》,送至《河南日報》。誰知,過了整個7月份,稿子也沒有發(fā)表。
如果不是發(fā)生了另一件事,對焦裕祿的宣傳也許就此中止。
這期間,蘭考縣委副書記張欽禮負(fù)責(zé)的除“三害”辦公室,給河南省委寫了個工作報告,報告上有一段話:“焦裕祿活著的時候,除‘三害’很有成績;臨終還念念不忘根治‘三害’,死后要求組織上把他送回蘭考,埋在沙灘上,要看著蘭考人民把沙丘治好?!笔∥睍涄w文甫讀到這段文字流淚了。他在“四清”工作動員大會上,號召全省共產(chǎn)黨員都要學(xué)習(xí)焦裕祿。會后,有關(guān)方面編印的《四清簡報》登載了趙文甫的講話。
趙副書記的此番感慨,觸動了新華社河南分社副社長張應(yīng)先,他帶領(lǐng)兩位記者深入蘭考調(diào)查,跑了20多天。最后寫出了兩種稿件:一種對外,考慮到當(dāng)時處于災(zāi)荒年代的特殊背景,為顧及國際影響,只寫了個千把宇的“電訊”稿;一個是地方稿,比較真實詳細地寫了焦裕祿帶領(lǐng)群眾戰(zhàn)勝災(zāi)害的主要事跡,全文3000余字。
1964年11月21日,《人民日報》采用了千把字的“新華社鄭州訊”,標(biāo)題是《前蘭考縣委書記焦裕祿忠心耿耿為人民,河南省委號召全省黨員向他學(xué)習(xí)》?!逗幽先請蟆肥褂玫膭t是地方稿,置于頭版頭條,還制作了十分醒目的通欄標(biāo)題(之后,又連續(xù)五次刊登宣傳焦裕祿的文章)。
這時已到了1965年初,黨的工作重心已轉(zhuǎn)到農(nóng)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來,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nèi)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dāng)權(quán)派”。
1965年4月17日,新華社副社長穆青到了蘭考,同行的還有周原、馮健等4位記者。本來,新華社報道的計劃是了解農(nóng)民在3年困難時期是如何擺脫貧困的(此前穆青曾派記者周原到當(dāng)?shù)夭稍L),但當(dāng)?shù)弥乖5摰氖论E之后,穆青斷然決定:“原來的計劃不搞了,就寫蘭考,就寫焦裕祿!”
“重新報道焦裕祿!”他說,“像這樣的黨的好干部不組織力量宣傳出去,是我們新聞工作者的失職!”
1966年初,經(jīng)過穆青等人的艱辛勞作,宣傳焦裕祿的工作已大體就緒。剩下的,就是把文稿送到蘭考做最后的核實。新華社河南分社把它作為壓倒一切的任務(wù),除留一人在家值班,其余的全下到蘭考去聽取各方面的意見。
可以說,幾乎所有的人讀到這篇文稿都感動不已,熱淚盈眶。然而,蘭考新任縣委書記卻有不同的感受。“寫得不行?!彼麨檫@篇文稿概括出六個字:災(zāi),難,病,苦,逃,死。結(jié)論是:文章給社會主義社會抹了黑!
穆青聽了,很生氣。他指示周原:“你就拿著這文稿,請?zhí)m考縣委逐段逐句地研究!”新書記也確實提不出更具體的意見,因為文稿寫的全是實際情況。既然挑不出有什么失實之處,穆青就毅然決然地拍板了。
1966年2月6日,新中國成立以來不可多得的長篇通訊《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由新華社電傳到全國;7日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最早將這篇文章播發(fā)到全國;幾乎所有的報紙都騰出重要版面,全文予以刊登。從此,焦裕祿的名字傳遍了中國。
(摘自《文史博覽》2013年第2期呂傳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