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看了一部名叫《媽媽,請再愛我一次》的音樂劇,是根據(jù)一個真實的故事改編的---一個年輕人在浦東機(jī)場持刀捅向母親,因為母親拒絕再給他支付國外留學(xué)的生活費(fèi)。兩年前,這起事件曾讓整個中國都震驚。
但這并不是個孤例。在中國生活的這些年里,我見到過很多祖父母和父母為獨(dú)生子女作出巨大犧牲的故事。
一次,我和一位出租車司機(jī)聊天,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的整個生活都是以外孫為中心的。每天的重中之重,就是接外孫放學(xué),然后準(zhǔn)備任何他想吃的東西。這位司機(jī)很驕傲,外孫已經(jīng)是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了,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孩子好好學(xué)習(xí),在學(xué)校考出好成績。
但很明顯,他對孩子溺愛有余,管教不足。他說,每次孩子做了錯事他想要教訓(xùn)一下,孩子就會跑去找父母或者爺爺奶奶告狀。比如有一次孩子撒野,他罰孩子晚上不吃肉,孩子就告訴爺爺奶奶說,在外公家飯都吃不好。爺爺奶奶聽了非常生氣。從此,為了避免家庭矛盾,這位外公不得不有求必應(yīng)。
在上海,我一次又一次地聽到看到這樣的故事:祖父母和父母要求孩子在學(xué)??汲龊贸煽?,只要把高分拿回來,大人們就對其他問題視而不見。孩子于是變得越來越自私,對長輩呼來喝去,完全不明白長輩所作出的犧牲,對他人和社會沒有任何責(zé)任感。最終,這些孩子已經(jīng)不光是父母頭疼的問題,而是全社會都要面對的問題。
我一直告訴那些想要生孩子的朋友,嚴(yán)加管教孩子要比寵愛他們困難許多。給他們一塊糖、讓他們再看一小時電視很容易,對他們說不就不那么容易;在孩子做錯事時視而不見很容易,抓住機(jī)會教給他們正確的做人之道就不那么容易。
作為大人,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告訴孩子如何辨別是非,在成長的關(guān)鍵節(jié)點(diǎn)上作出正確的選擇。成長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因為世界那么復(fù)雜,又充滿挑戰(zhàn)。有些問題我們可以幫孩子搞定,但更多的問題,恐怕還要靠他們自己。
其實,這樣的難題并不是中國父母所獨(dú)有。在美國,我們也面臨相似的困境。為此,我寫作了話劇《見證:青春之門》,希望向中國的觀眾講述一個美國亞裔青年的故事。作為美國長大的移民后代,他同父母關(guān)系疏離,而父母又給他極大的獲得成功的壓力,他無法在紛亂而快速變化的美國社會中得到人生指導(dǎo),于是走錯了方向。
其實這個世界上并沒有所謂的“好孩子”和“壞孩子”。人生只是一系列選擇的結(jié)果,我們常常離錯誤的選擇僅僅一步之遙---就像那一天,那個年輕人決定用刀捅自己的母親。
作為父母,我們無法決定孩子的人生選擇。我們所能做的,只是為他們設(shè)定好“道德指南針”,希望到了需要作選擇的時候,孩子們可以選擇正確的那一條路。
作為一個母親,我希望他們在將來某一天回首往事的時候可以說,“幸好我當(dāng)時沒那么做”,并且因此對我們心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