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谷崎潤一郎《刺青》中的女性美

王雯

淺析谷崎潤一郎《刺青》中的女性美

王雯

《刺青》作為日本唯美派作家谷崎潤一郎的早期代表作品，竭力宣揚美具有強大力量，通過塑造毒婦、妖婦形象，尤其是通過對女性肉體之美的極力贊揚，來歌頌女性官能美，體現(xiàn)了谷崎獨特的審美意識。

女性美 妖婦性 官能美 惡魔

谷崎潤一郎作為日本唯美派文學大師，終其五十年的文學生涯，堅定地駐守唯美主義文學之境。他始終推崇藝術至上，其一生不遺余力地追求美，尤其是將女性美作為獨立的生命依托，不斷展現(xiàn)其崇高的價值。而這種女性美在谷崎文學中，大多通過美麗潔白的女性身體來得以體現(xiàn)。無論在細節(jié)上怎樣變化，對女體美的崇拜始終作為谷崎文學的主題之一貫穿其一生。《刺青》作為其早期代表作品，更是淋漓盡致地向我們展示了谷崎心中理想的女性肉體之美，體現(xiàn)了其獨特的審美意識。

一、潔白的美足

《刺青》的男主人公清吉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能得一美女，于其光澤艷麗的肌膚上，刺入自己的靈魂與氣魄”。而對清吉來說，這個美麗的姑娘是需要具備一些條件的。她不僅要有 “姣好的容顏和美麗的皮膚”，還要有一對潔白的美足。為了實現(xiàn)清吉的藝術即刺青，“光澤艷麗”的美麗肌膚自不必說，美足亦是十分必要的。他認為擁有那樣一雙美足的“女子，才是他長年踏破鐵鞋無處覓的女人中的女人”。那么，為什么清吉如此執(zhí)著于尋求這樣的姑娘呢？因為，只有這樣的姑娘才可以征服男性，“踩踏男人的身軀”。換句話說，清吉所追求的是擁有可以征服男性的美麗身體，具備妖婦特質的女人。在谷崎眼里，美麗的女人都有憑借其妖艷征服男性的力量，這就是美的力量。在谷崎早期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他對美的理解大多停留在官能性方面，即對女性肉體美的竭力禮贊和崇拜。

小說的女主人公“姑娘”最初引起清吉注意的便是她的一對美足。姑娘的美足對于清吉來說，是“珍貴肉體中的寶玉”，是“女人中的女人”的象征。當?shù)诙我姷焦媚飼r，清吉望著她“巧致的裸足”，對她說：“我在等你，前后足有五個年頭了。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對你的一雙裸足，記憶猶新呢?！庇纱丝磥恚谇寮劾?，女人身體的焦點全在一雙裸足上。谷崎將自己對理想的女性的想象都投射到了那一雙美足之上。

實際上，女性的美足一直是谷崎文學中不可忽視的一個要素。擁有一對美足的女性形象正是谷崎潤一郎審美意識的體現(xiàn)，也是谷崎文學中女性形象的原型。 從《刺青》到《富美子的足》再到《瘋癲老人日記》，谷崎對女性裸足的描寫，正是其官能的審美意識的極致表現(xiàn)，從谷崎對女性美足的描寫可以看出其獨特的世紀末的官能文學世界。

二、美麗的臉

清吉第一次邂逅姑娘并沒有看見她的臉，雖只是對她的裸足驚鴻一瞥，卻也認為擁有如此美足的女子也一定面容姣好吧。第二次見到姑娘，清吉注視著她，覺得這姑娘的容貌，似乎“歷盡滄桑，作弄過無數(shù)男人的靈魂”。這里關于姑娘容貌的描寫可以看出其與生俱來的妖婦性。在清吉給姑娘看畫的時候，“姑娘已于其中隱約看到了真正的‘自己’”，她的“瞳孔發(fā)出了光輝，櫻唇顫動”，她的容貌“漸漸跟那妃子的容貌相似了起來”。清吉一看就看出了隱藏在姑娘內心深處的惡魔性，他認為題為《肥料》的畫預示了姑娘的將來，并指出“姑娘的容貌與畫中出現(xiàn)的女人分毫無差”。通過兩幅畫，清吉讓姑娘認識了自己內心的惡魔要素，谷崎想要描寫的正是擁有姣好容顏且具備妖婦性的女人。

在清吉把姑娘麻醉之后，他仔細欣賞姑娘的妙姿，“面對那安詳?shù)姆既?，心想即使是十年或者百年靜坐在這斗室中，將亦不知厭倦為何物”。正如小說開篇所說，“一切美的東西都是強者”，在美麗的女人面前，男人只有俯首跪拜。而作為跪拜對象的姑娘，由最初難以直視自己內心的惡魔性到后來坦率承認并以此為傲，谷崎對其的稱謂亦由“姑娘”變成了“女人”。在刺青完成之后，姑娘“原本黑沉的瞳眸中，好像傍晚的月亮，逐漸增加了光芒”，其姿色與刺青完成之前“判若兩人，絕世傾城”。通過刺青，姑娘的妖婦性被徹底釋放出來，她的容顏，她的眼，無不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由此可見，刺青只是一種獲得美的途徑，事實上，姑娘內心早已埋藏著憑借其妖艷之美俘虜男性的強大野心。谷崎筆下的女性，在美麗的容貌和肉體中隱藏著惡魔般的妖婦性，她們利用自身的美貌和肉體對男性肆意施虐，構筑了谷崎獨特的女性官能美的世界。

三、閃光的背部 清吉對女人的“素質與容貌，是有其許許多多的要求的”，“踩踏男人的身軀”的美足和“迷倒蕓蕓眾生”的容顏都是構成他心中理想的美麗女人的要素。而姑娘的背部也作為谷崎心中女性美的要素，在《刺青》中閃亮登場。

刺青師清吉將其“心靈融化于墨汁”，一點一滴地刺在姑娘背部，“在這點滴之中，他看到了己身靈魂的色澤”。清吉在姑娘背上刺青的時候，清吉的靈魂——刺青或者說惡魔性便凝聚在了姑娘的背部。在刺青完成之后，清吉要求“再看一眼”姑娘“背上的刺青”，這是他在確認自己的藝術，膜拜心中的美。而在姑娘露出裸背時，“早晨的陽光恰好照射了整個的刺青圖案”，姑娘的背部“燦爛奪目”。這正是惡魔的象征，是妖婦特質在姑娘身體中存在的佐證。因此，對谷崎來說，具備魔性和征服力的女性官能美是其文學創(chuàng)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素材和始終追求的永恒的美。

清吉的最終目的是尋求符合自己要求的美麗女人，在她背上完成惡魔象征的刺青，從而創(chuàng)造出惡魔特質的女性。“燦爛奪目”的姑娘的背部讓刺青師對其跪拜，閃耀著勝利的光輝。清吉選擇了背部作為妖婦誕生的場所，他的愿望也是在姑娘的背部得到實現(xiàn)。這樣，作為藝術品的女體成了勝利的女神，她不再是刺青師的牽線木偶，而是把男人踩在腳底的惡魔般的女人，是清吉心中的完美女人。明治時期的谷崎文學所追求的正是惡魔型、妖婦型的女性美。

谷崎本人或文學評論家，都將《刺青》視為真正意義的處女作，視為“谷崎文學的出發(fā)點”。小說竭力禮贊官能性的美，可以說是谷崎的唯美宣言。而清吉所跪拜的美與一般的美的觀念有些許不同，它是谷崎所固有的特殊的審美情趣，即通過塑造毒婦、妖婦形象歌頌女性官能美，這是谷崎文學特有的唯美世界。

[1]前田久德.谷崎潤一郎 物語の生成[M].洋々社, 2000.

[2]尾高修也.青年期 谷崎潤一郎論[M].作品社,2007.

[3]葉渭渠.谷崎潤一郎傳[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5.

（作者單位：吉首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