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升,鄒玉玲,李林林
體育的發(fā)展與空間的關聯(lián)十分顯著??臻g是建構我們是誰,是什么,所在何處等觀念時一個不可或缺的概念。更確切地說,各種空間和地點的觀念就是我們得以存在和溝通的基本條件[20]。
從約瑟夫·馬奎爾(Joseph Maguire)的研究開始梳理,他在《體育、地方和空間》(Sport,Place and Space)中指出,時間和空間是人為建構的產物,他們很少是人們一般所認定為自然發(fā)生且必然存在的概念。人們生活在特定的空間中,并持續(xù)地通過時間概念來理解自己,而這些都有助于建構人們對自身的觀感、人們身處何地和所處的時空向度[24]。在這樣的立場下,體育在不同的時空就具備了不同的功能??v觀其發(fā)展歷程,體育雖然總是保留若干特征(像娛樂、競技以及藝術形式),但這些特征卻在不同空間范圍內承載了不同的意義。猶如奧運賽場上中國女排以“國族榮耀”之名的競技,之于學校排球場上女孩們追求歡愉的游戲。當女排運動員踏上奧運會賽場時,國族競爭的空間就被抽離呈現(xiàn)出來,運動員們就無法單純地作為“游戲的女孩”了。
馬奎爾是以足球在英國的發(fā)展為例,來探討體育與空間和地方的關系。他認為,足球發(fā)展成為現(xiàn)今我們所熟知的體育項目或運動形態(tài),是因為工業(yè)化資本主義社會創(chuàng)造了這種轉變所需要的各種條件[26]。馬奎爾引用埃利亞斯(Elias)的概念指出,過去在本質上不受約束的足球,如今已受制于各種限制、規(guī)則之下,并在本質上產生轉變。這種轉變的動力來自于“相互導向且相互依賴的群體”[18]的出現(xiàn),因為他們所創(chuàng)造的社會和政治利益必須在一個更加高度控制和規(guī)律化的社會形態(tài)中,才能獲得較佳的保障和發(fā)展。由此可知,當一個空間因為回應文化變遷而消失時,另一個空間將會因體育自身的改變而被創(chuàng)造出來。因此,足球運動若要繼續(xù)生存下去唯有進行改變。換句話說,在既有條件和對以往環(huán)境的認知下它無法繼續(xù)存在。因為新的物質環(huán)境、社會環(huán)境和經濟環(huán)境都已經被工業(yè)革命、城市化以及日益龐大的中產階級追求的新目標所形塑,這意味著就足球而言,空間的概念已開始改變。這一點對我國民俗、民間傳統(tǒng)體育項目頗有啟示,且不論民俗、民間體育規(guī)則化、市場化或國際化的價值判斷,單就其自身的存續(xù)而言,運動項目的文化代理人可以直接修訂章程,或是間接地將民俗、民間體育活動法典化、程序化,進而幫助民俗、民間體育由一種發(fā)散結構形態(tài),轉型成為較嚴謹、較守秩序的體育運動。更重要的是,“運動化”的過程能夠將民俗、民間體育活動重新描繪為復制、控制社會文化的空間,強調具有現(xiàn)代性的價值。這么一來,人們的感覺、激情、情緒,都能在這種民俗、民間體育運動項目所限定的空間內,通過參與與觀賞的模式獲得紓解,項目才能在現(xiàn)代的文化空間內繼續(xù)存在,甚至獲得更廣闊的發(fā)展平臺。
馬奎爾認為,體育在人類歷史中一直占據(jù)著重要的位置,而且,體育的意義也隨著社會不斷的發(fā)展和變遷而改變。應了科克利(Coakley,2004)的話,即“體育從未像它在現(xiàn)今許多社會中一樣,對人類生活產生如此廣泛而深遠的影響,也從未使各種體能活動和體育比賽與營利活動、人格塑造、愛國主義以及個人健康之間產生如此緊密的結合。在美國,組織化的體育已經成為商業(yè)、娛樂、教育、道德訓練、男性特質儀式、技術轉移、認同展現(xiàn)等多種元素的復合體,也是對國家或企業(yè)贊助者忠誠度的背書”[14]。在當代中國,體育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馬奎爾還指出,現(xiàn)代體育的意識形態(tài)層面也在20世紀歷史中占有一個重要的位置。他分析說,雖然各種條件和環(huán)境脈絡已經有所改變,然而,若能掌握該社會的體育領域中所存在的空間概念,人類的體育史仍可以反映出一套具有顯著價值的常理[25]。在其看來,體育可作為一種文化展現(xiàn)的空間,因為,體育是作為一個群體的某些方面和屬性而展現(xiàn)與發(fā)展的。倘若體育對于運動員及體育愛好者來說具有某些意義,那體育與文化的聯(lián)系就必然存在。體育與文化是不能被分離的,且體育通過文化才得以被建構起來。馬奎爾將美國夢(American Dream)的觀念作為體育與文化間存在連結關系的一個絕佳例證。他認為,美國夢的思想基調主要是紀律、競爭、愛國主義、追求卓越等。這些支配性的美國價值觀通過與體育的連結,是非常的緊密且較少受到質疑。他進一步分析到,在美國,體育與美國夢的主要基調都有“追求勝利”的觀念。然而,過度強調勝利會曲解了努力的過程,破壞參與的價值,產生了墮落或是作弊的可能性,且建構一條實際上僅供極少數(shù)人的社會流動途徑[24]。用艾岑(Eitzen,2001)的觀點來評論:“競爭性和對勝利的渴求并非人類社會中的自然狀態(tài)或者普遍狀態(tài)。相對的,這些行為態(tài)度受到文化學習的形塑,并受到社會結構所影響?!保?7]換句話說,體育很大程度上是一個文化展現(xiàn)的場域(field)。
馬奎爾可以被視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體育全球化論者,他的論述也啟發(fā)我們對這樣一個問題的發(fā)問:中國的體育全球化(尤其是美國化)是怎樣的一個發(fā)生邏輯?關于這一問題,學界是有爭論的。這個爭論中占優(yōu)勢或主流的一方將其歸因為西方跨國公司(特別是美國)帶來的體育消費文化,如NBA、NIKE乃至可口可樂……他們認為,正是這些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急先鋒”利用跨國資本,打破了文化、國界的限制和障礙,與中國的體育消費者發(fā)生了直接接觸。我們可以把這種觀點稱作體育消費文化的一種“去疆域化”。這種取向的一個基本假設就是“西方中心論”,從西方這個體育消費文化的中心,把體育服裝、器材、運動項目規(guī)則、精彩的比賽(及畫面)等傳播到中國這樣一個“邊緣地帶”。與其說“傳播”,不如說是“擴張”或“擴散”。在這一過程中,處于“上層”的體育消費文化制造者,創(chuàng)造著并向中國社會的每一個個體消費者施加著其體育文化的影響力。與此觀點相對的解釋是,體育消費文化的推動固然有西方跨國力量的參與,但是,其終極的推動力量還是當?shù)氐拿恳粋€具體的體育消費者。這種觀點認為,每一個個體的體育消費者都會有他對體育服裝品牌、對運動項目、對體育比賽的獨特理解。當這些體育商品和服務滲入到整個社會中時,社會中的每一個個體體育消費者都會將這些體育商品和服務加以轉化,成為本地之物。這種觀點可以被稱作是一種“體育在地化”的解釋。其假設是消費者具有符號生產能力,他們能夠生產和制造他們自己對于體育產品和服務的象征意義。這里,關鍵詞是“符號生產”或“象征意義的生產”。通過體育消費者自己的解碼過程,他們將體育服裝、運動項目以及體育比賽等概念本土化、在地化。
以上兩種觀點貌似截然相反,一方認為,體育全球化正是西方資本主義把單一的、結構性的體育消費文化推向世界(包括中國),造成了對其他國家體育消費者主體性的沖擊,體育消費文化正在變得越來越同質化;而另一方則是把個體消費者視為世界的“核心”,正是他們創(chuàng)造著新的體育消費文化,回應著體育全球化對其造成的沖擊,也使得世界體育消費文化越來越多樣化。然而,本質上,兩種觀點都是關于體育空間的再造。本文認為,我們也應該關注位于兩者之間的所有層次上的文化代理人,包括中國的體育企業(yè)、中國的“國際明星”、中國的民間體育協(xié)會等。體育全球化的推動力量不僅僅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地發(fā)揮作用,同時,還有某些體育“代理人”在這兩者中間發(fā)揮作用。
從上述有關馬奎爾的理論梳理中,可以歸納出體育與空間之間的關系。首先,空間是體育得以存在的基礎,體育受限于空間的脈絡中;其次,當一個空間因為回應文化變遷而消失時,另一個空間將會因體育自身的改變而被創(chuàng)造出來,換句話說,空間概念提供我們觀看體育發(fā)展的一個基點;第三,體育是一個文化展現(xiàn)的場域,通過這個場域(空間或地方),我們得以探究不同地區(qū)的體育發(fā)展。然而,在馬奎爾的論述中,雖然提及卻并沒有注意到的是,對“空間”、“地方”、“場域”等概念的深入?yún)^(qū)辨。事實上,“場域”和“地方”(以及由此衍生的“地景”)等概念,是當代西方學界探討體育空間,乃至體育問題十分重要的概念基礎。
哈里森和多瑞什[19](1996)將空間定義為真實生活世界中的物理結構,事件和活動發(fā)生在這樣一個三維環(huán)境中且彼此間有相對位置方向的關系;而場域則是一個包含行為適切性、具有社會文化意義的“空間”。他們認為,在日常生活行動中,個人的“調節(jié)行為框架”依據(jù)來自于對“場域”的詮釋,而非對“空間”的感知。個人雖然身處空間中,卻是依照其對場域的感知而行動的。舉例來說,空間與場域的關系就如同房子與家的差異。房子可能是一個擋風遮雨的地方,然而,家才是個人真正生活的所在。個人的行動依據(jù)來自于對“家”這一場域的詮釋,而非來自于對房子這一空間的理解。據(jù)此,他們認為,空間只是提供社會互動的機會,而場域才能真正提供社會互動所需的現(xiàn)實。
在當代西方學界,場域理論是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的基本理論,在其社會學思想體系中占有最重要的地位。
布迪厄一生至少發(fā)表了343種作品,還有大量論文至今未曾問世。其中,《論電視》、《世界的貧困》、《繼承者》、《區(qū)別》、《社會學諸問題》、《再生產》的影響超出了學術范疇,引起了全球性的廣泛關注與爭議。特別是《區(qū)別》、《再生產》、《繼承人》等著作中都有論及體育的問題。另外,20世紀70年代末,布迪厄在《Social Science Information》發(fā)表的“Sport and Social Class”一文,以及20世紀80年代發(fā)表的“Program for a Sociology of Sport”,都對體育場域、體育實踐的問題進行了專門論述。
2.2.1 體育是部分反映社會階層的文化活動
布迪厄眼中的體育是什么?在其看來,體育是一種象征性的文化實踐[13]。首先,布迪厄的主要興趣之一是分析象征性的實踐形成和再生產。在布迪厄的論著中,體育被當做生活方式的一種映像進行分析。除了體育中體現(xiàn)出來的社會不平等,體育還是肯定族群和階層價值觀的一種手段。體育象征性地促成了社會群體的存在。梳理布迪厄的論著會發(fā)現(xiàn),“社會階層”是必不可少的元素。社會群體之間的界限以及他們的“社會階層”的差異,部分是受生活方式的再生產影響的。這些生活方式就包含了體育,因為體育具有特殊的可視性,也因為使用身體可以作為社會形態(tài)的表達。通過選擇一個特定的體育活動,或者通過與體育有關的價值判斷,生活方式重新詮釋了“社會階層”的存在。這與使用其他象征性的系統(tǒng)來生產社會區(qū)隔、復制階層是一致的。
布迪厄還特別側重于那些涉及到斗爭的社會邏輯的實踐,即通過斗爭來保持社會區(qū)隔或改變社會地位的做法。在布迪厄看來,社會群體的斗爭是非常復雜的,而且,以不同的方式表達。一些斗爭(特別是政治的),非常接近馬克思主義意義上的階級斗爭。其他的斗爭是比較有限的,只涉及社會群體的一部分,體育則是被考量最多的這樣的文化活動之一。研究者可以觀察到反映在體育中的“客觀的社會條件”和“社會的客觀結構”。比如,我國職工體育中存在一種“和領導打球”的困惑,恰恰反映了我國“單位制”的某些特征。雖然我國“單位制”的社會形態(tài)正逐步解體,走向一種“社區(qū)制”形態(tài),但“單位制”對生活方式的影響依然存在。比較突出的就在于單位型社會資本具有縱向性。所謂縱向性的社會資本,就是單位內部上級與下級、領導與成員形成的一種縱向關系。這種關系之所以能夠發(fā)生,原因在于一切的社會資源都由國家控制和壟斷,國家通過單位對資源進行分配,這就使得單位領導擁有很大的稀缺資源配置權。所以,人們在追逐自己的利益、獲取自身生存和發(fā)展所需的稀缺資源時,就必須同單位領導搞好關系,而這種上下級之間的關系實際上是一種交換:上級通過對下級的保護和資源優(yōu)先配置交換到下級對自己的忠誠和服從,以使自己的意圖能夠順利貫徹;下級則通過對上級的效忠和服從獲得資源分配的優(yōu)先機會,在這種分配體制下,與上級的關系是惟一獲得資源利己分配的途徑[1]。此外,在單位制的影響下,每個單位人們彼此之間聯(lián)系卻不多,社會整體沒有形成一個相互交叉的“網(wǎng)絡”,所謂的“群眾體育”更像是一種“蜂窩狀”的形態(tài)。
總之,從布迪厄的論著中我們可以讀到:體育不單單是一項文化活動,體育還像其他生活方式的元素一樣,是在一定的條件下社會階級的部分反映。在布迪厄眼中,品味、階級與文化資本不過是探討文化再生產與社會再生產的關系。此外,布迪厄也提出了一套公式來說明日常生活實踐是如何進行的,而所謂的實踐在布迪厄的理論中解釋成“人的實際活動”,絕非是馬克思所用“praxis”來解釋實踐的意涵。
這個公式是布迪厄觀察西方社會文化演變的重要框架,也是他一向分析社會現(xiàn)象和文化現(xiàn)象所采取的方式。
2.2.2 部分自主的體育場域
布迪厄關于“社會空間的構建”的論說,優(yōu)先考慮社會結構的分析,來揭示客觀的階級現(xiàn)象。他使用場域理論來分析社會空間。場域是社會空間的一部分,有相對的自主權。場域不是單一的,它們彼此關聯(lián)。場域以委婉的方式,提供資本相互競爭、互相比較、讓資本得以轉換的場所。布迪厄認為,貫穿場域的是“權力”,權力的類型則是由組成特定關系的各個在場域中占有不同社會地位的行動者所掌握的實際資本類型與資本力量綜合決定的。
布迪厄認為,場域的基本構成因素在于特定空間中各個行動者的相互關系網(wǎng)絡。在“Sport and Social Class”這篇專門論述體育的文章中,布迪厄明確提到了一個體育場域的存在。但體育場域的自主權(autonomy)并不像其他場域(如文學、藝術或政治領域)那樣明顯。首先,由于具備自己的歷史,體育的場域是自主的。但與此同時,體育的場域與社會地位和社會斗爭的其他場域是同源的,并且相互交錯的。因此,體育場域只是部分自主的場域。這種部分自主性,也讓從事體育和體育研究的人對“體育場域”模棱兩可,所以,至今仍有很多體育社會學研究者偏向談論“體育空間”,而非“體育場域”。
布迪厄建議,在研究體育伊始,可以先畫出關于各項體育運動的空間(the space of sports),而體育的空間,首先聯(lián)系于那個通過體育表現(xiàn)其自身的社會空間。體育場域中個體與項目的相對位置,雖不必然直接聯(lián)系于從事該體育的行動者的階級位置,但布迪厄仍強調,在體育實踐和社會空間之間,存在實際上的同構對應。即使是同樣一種體育運動,如果從事的人以不同的態(tài)度或社會方式從事時,就會取得學理上截然不同的意義。體育的社會意義會因為主導的社會使用者采取不同的操作方式,而改變其主要的意義[12]。這個“主導意義”往往便是官方、民間、各階級與各族群團體爭奪的對象。
2.2.3 場域內的資本與階級軌跡
布迪厄指出,資本是一種積累的勞動。它需要通過實踐的積累,并且,需要具體化及身體化的方式進行積累。在探討體育與社會階層問題時,布迪厄不僅考慮到經濟資本,同時,也考慮到了文化資本,這有助于解釋社會群體的分布[7]。
他提到一個“階層軌跡”[11]的概念,即歷史地解釋階級結構的變化,以及通過個人生活史限定階層代理人的個體變化?!半A層軌跡”導致“嗜好”。例如在法國,中產階級年輕男子,選擇壁球而不是網(wǎng)球,是因為壁球與經濟成功和向上層社會發(fā)展的階層軌跡有關聯(lián),他們的體育價值觀和體育參與取決于他們的社會發(fā)展軌跡或資本積累過程。由于軌跡不同,相同的社會地位可以有非常不同的行為,長輩與后輩軌跡的不同也影響著個體的抉擇,因為,出身以及對未來的愿望都影響著階層[2]。再比如,我國的中產階級近年來也開始流行戶外運動休閑之類的體育消費形態(tài)。但我們必須先了解的是,我國的中產階級在面對帶有休閑享樂意味的運動時,卻仍然無法直接且坦率地彰顯其中的享樂特質,而必須不斷地以挑戰(zhàn)自我、磨煉身體等工作倫理中受到稱贊的價值來作為運動休閑的包裝,這也說明了我國中產階級在“勞動人”和“消費人”之間搖擺掙扎的階級性格,由此也反映了中國消費社會中的“享樂”價值尚不具備絕對的正當性。而我國中產階級的第二個階級性格則是一方面作為消費社會中的消費主力,成為當代中國社會中引領運動休閑潮流的主要承載者;另一方面,卻又沒能從父輩承繼關于休閑娛樂的品味,使其多半必須仰賴于對外來體育流行風尚的效仿,而有著快餐式的品味養(yǎng)成與生活風格轉換特色,即出現(xiàn)了一個“嫁接起來的消費社會”現(xiàn)象。
布迪厄認為,階級軌跡的構成與關鍵場域(如政治、經濟、教育或文化)中的資本數(shù)量和結構有關。所以,體育并沒有直接反映社會階級斗爭,主要的社會沖突沒有真正表現(xiàn)在體育的場域之中,主要的社會斗爭也不會發(fā)生在體育的場域。因此,我們還不能機械地使用體育來表達社會階層、代表社會階層。性別、年齡或特定的體育資本都可以決定體育中的對立和控制。
2.2.4 體育慣習
慣習(habitus,也稱習性或生存心態(tài))也是布迪厄場域理論的核心概念,指的是一套秉性系統(tǒng),在特定的歷史脈絡下,個人內化社會結構影響的結果。慣習概念可以很好地解釋社會結構是如何體現(xiàn)的,社會結構如何決定和限制了各群體的實踐機會,包括體育。
體育慣習的作用在于為社會和個體之間建立了一個強有力的聯(lián)系,在此概念中,布迪厄強調切身化的意義,并認為權力會通過身體被不斷的再造。他更認為,在特定的社會條件下,個人會無意識地將這種關系內化到社會結構之中。布迪厄認為,慣習是一個“正在結構化的結構”和“被結構化的結構”[4],兩者是一體兩面。慣習的“被結構化的結構”是說明慣習是被內在化和被心態(tài)化的生活結構,但是慣習另一面卻是具備社會分類能力的客觀性區(qū)別系統(tǒng)。
舉例來說,對體育的品玩表面看起來好像跳出了社會的規(guī)范,是個人的一種選擇。但事實上,擁有相同社會條件的人,通常有著相似的生存心態(tài)和生活方式,因此,品味或嗜好不過是社會教化系統(tǒng)通過文化資本在階級間再造的一種產物。進一步說,體育消費需求是由社會教化生產出來的,社會行動者的“體育才能”或是“體育慣習”是社會培養(yǎng)出來的。其形成主要來自三方面影響,包括社會化機構(如家庭、學校)、社會環(huán)境客觀條件、個體的歷史經驗。布迪厄認為,體育慣習是行動主體在日常生活的實際行為中持續(xù)形成的,是一種隱形的規(guī)則,支撐個體在日常生活中如何參與和對待體育。
梳理以上三個方面發(fā)現(xiàn),體育對社會階層的“部分反映”,主要是源于體育與社會之間的特殊關系。在“體育場域”與“社會空間”之間存在著一種“同形異構”的關系,因而,當特定體育活動在體育場域中的定位穩(wěn)定下來之后,我們便能發(fā)現(xiàn)某個特殊社會階層的人較為偏愛某種體育活動,同時,其他階層的人卻不得而入[3]。擁有不同資本總量和資本結構的人,會在互動層面和象征層面上受到彼此之間在體育場域中相對關系的客觀約束,從而在長時間的社會化歷程中獲得體現(xiàn)于身體之上的“慣習”[5]。根據(jù)與生活必需品距離的遠近關系,不同階級在認知評價、體育消費偏好與身體姿態(tài)上都會呈現(xiàn)出相異的“體育生活風格”。而對布迪厄來說,體育空間坐落在整個消費空間之中,無法置外獨立,所以,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偏愛從事高尚體育活動的社會群體,通常在其他消費行為上也有著精致、奢華的傾向。因此,一般而言,下層階層在迫于求取溫飽的情況下,傾向于將身體視為維生的“工具”,體育對這群人來說,不帶有超乎利益的特質,更像是一條尋求向上流動的捷徑,追求的是體育效益的最大化。而上層階級則將身體視為“目的”本身,他們反而不會把體育看得很嚴肅,可能偏愛不是十分激烈的活動,如爬山、高爾夫。
社會的變化,已使得一些學者嘗試對傳統(tǒng)的確定性解釋進行突破。在他們看來,體育或其他類型的消費不只是反映社會階層,還是形成新的群體的基礎。體育、服裝、音樂,就足以定義一種生活風格,通過外觀的短暫鏈接將人們匯集在一起[23]。消費正在改變我們的社會,特別是通過對社會(階級、工作、沖突等)的解構。對于這些社會群體的新形式,體育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體育文化滲透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運動服裝蔓延至生活與休閑領域;在幾乎所有國家,體育賽事的收視率都排在電視收視率的前茅;此外,對體育的迷狂也正成為一種生活遐想。體育,特別是體育賽事,參與創(chuàng)造一個虛構的社會,超越了社會階級劃分。作為象征性消費的一個重要方面,體育往往給人以這樣的印象:社會不再被劃分階層,一個有效的社會必然是一個接近沒有階級的社會。舊的傳統(tǒng)的社會區(qū)隔看上去是舊時代的特征,而在后現(xiàn)代社會則是不合時宜的[16]。
布迪厄的論著對我國體育社會問題的研究也有重要的啟示。當代中國既不是20世紀60、70年代的法國,也不是普遍意義上的“后現(xiàn)代社會”或“消費社會”。某種意義上,當代中國似乎更像是一個具備了“消費主義”的20世紀60、70年代的法國。雖然有著更加深層次的文化差異,但布迪厄的觀點有助于我們分析社會轉型中的體育。他的觀點是一種批判性的結構主義。我們不能武斷認定隨著階級的作用、定義和感知的改變,體育與階級的研究就結束了。在中國這片土壤,在特殊的社會文化結構下,體育是何樣貌、體育與社會階層是何關系還值得更加深入地探討。
布迪厄的理論給予我們的絕不僅僅是幾個獨特的概念,更重要的是他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很重要的方法論。布迪厄的研究視角,不僅有利于闡明傳統(tǒng)社會分層和體育之間的關系,理解體育在現(xiàn)代社會中的位置,也是一種了解社會變化的方式。研讀布迪厄的著作還有助于我們了解社會分類的轉變。當以布迪厄的研究視角來考察體育時,或許會發(fā)現(xiàn),在體育社會問題研究中現(xiàn)在經常使用的社會分類標準,如從兒童、青年到中年、老年人的分類,男女的分類,學歷的分類,職業(yè)的分類等,其效能本身就是個問題。這些分類往往已經嵌入了既有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反而使科學的分析變得模糊。布迪厄的理論與方法提醒我們,對體育的觀察,不能單純地只分析體育行為主體主觀內在的心智結構,還必須探討其與客觀外在社會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在開展體育社會問題的研究時,可注意以動態(tài)的視角、在社會觀察的基礎上反思體育所呈現(xiàn)的社會位置和結構,而不是僅僅在既定的、約定俗成的社會位置和結構中觀察體育現(xiàn)象。
如前所述,在馬奎爾的論述中,并沒有嚴格區(qū)分“空間”(sport)與“地方”(place)。首先要指出的是,“地方”(place)是西方學者研究體育問題一個重要的切入點。然而,時至今日,學界關于“地方”的概念也不甚明朗:區(qū)域取向上,主要是界定地方與其緊鄰的區(qū)域;空間科學認為“地方”只是一個區(qū)位,不是具體只是描述的;人文主義則視“地方”為主體性、經驗性的一種觀念。綜合各項說法,本文認為,“地方”乃是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在體育研究中,是體育參與者將體育空間意義化的一種表現(xiàn)。換句話說,只要曾發(fā)生“體育事件”的場地、場景,便是“體育”的“地方”。
運用“地方”作為認識體育場域的基礎概念,能補充對各地、各層面體育歷史事件零散的詮釋。體育被放置于“人”實際參與的意義和經驗上,才能在權力脈絡中被賦予空間意義。體育歷史事件則發(fā)生在地域、區(qū)域、國家等各個空間度上。因此,理解“地方”,也是相關學科運用在體育領域上的重要任務。蒂姆·克雷斯韋爾(2004)認為,將人類創(chuàng)造的有意義空間改造成地方,投注意義于其中,以某種方式依附其上,“空間”就成為“地方”[15]。約翰·貝爾(1994)以“體育地景作為地方”的概念,進一步將發(fā)展一項體育運動的空間范圍,視為一個地域性,有特殊細微差異或獨特的地方感,其中,體育展演或觀賞便是一種地方經驗[10]。
隨著研究的深入,地景(iandscape)這一概念逐漸成為西方學者進行體育空間研究的又一焦點。皮爾斯·劉易斯曾說,地景是我們無心寫成的傳記,以一種可見的方式,反映了我們的價值、激情、甚至憂慮[22]。約翰·貝爾則認為,馬拉松跑者、自行車愛好者或是足球觀眾的多樣性和混雜性,短暫地恢復了地景。
體育地景的多樣與變化是現(xiàn)代日常生活中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關于紛繁的體育地景的相關闡釋一直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數(shù)的。直到晚近的“體育地理學”發(fā)展,關于體育地景的論述才成為極重要的一支。在宏觀的地理學領域中,體育相關現(xiàn)象與文化地理學的關聯(lián)更加密切,而在剛剛發(fā)展起來的體育地理學中,研究者們開展了更加敏銳和具有批判性的研究。邁尼希(D.W.Meinig,1979)曾 撰 寫 “The Beholding Eye:the Visions of the Same Scene”一文,提出闡釋地景時應該注意的要點。正如邁尼希所說“同一景象的十個版本”:地景是人所向往的自然,地景是人類的棲居地,地景是人造的工藝品,地景是需要科學分析方能被理解的物質系統(tǒng),地景是有待解決的問題,地景是可以帶來財富的資源,地景是反映社會倫理、道德和價值觀念的意識形態(tài),地景是歷史,地景是美[6]。
約翰·貝爾1994承襲了他的主張,在其《Landscapes of Modern Sport》中 套 用 (sport)Landscape as Ideology和(sport)Landscape as Wealth等概念,以現(xiàn)今文化地理學對于地景的處理方式,將體育地景視為是一種人類體育化(sportize)的文本,敘述人與體育的集體記憶,它牽涉到社會認同與信仰層面,并以體育地景中的記號、符號、影像或圖像加以解讀。比如,貝爾提出:1)體育地景可以被視為多種意識形態(tài)的反映。在某些國家,體育地景可能貼切地反映了國族主義。誰能造訪1936年興建好的柏林奧運會體育設施而不被它的納粹標志所震撼呢?此外,體育地景可能也反映了社會中的男性宰制。體育地景因此可能被解讀為充滿男子氣概的地景。再有,體育地景中的理性與量化也被許多女權主義者關聯(lián)到宰制的男子氣概。2)體育地景帶來財富資源。除了高爾夫及富含田園迷思的板球和棒球運動外,要接受地景作為對資本主義抵抗的觀點是困難的。體育地景常被展現(xiàn)為物質的、生產的經濟因素之一。城市、區(qū)域和國家長期以來都是體育為了吸引投資而吹捧、提高地方價值的形式。球場地景常被政府或企業(yè)以租金獲利的借口加以發(fā)展。體育地景常和廣告看板和企業(yè)營銷有關。體育地景不只產生財富本身,它還能夠以正面或負面方式影響其他財富,如相似的房屋,鄰近高爾夫球場的房屋價值會高于鄰近足球場的。
筆者認為,體育地景的概念,是對當代體育全新表現(xiàn)形式的一個全面概括。埃利亞斯曾認為,現(xiàn)代體育是一種新興的現(xiàn)象,而非僅是人類早期體育的延伸或復蘇。他特別強調“文明化過程”,并將現(xiàn)代體育與民族國家的建立、高度穩(wěn)定和中央集權國家政體不斷控制暴力的現(xiàn)象連結在一起。這意味著,前現(xiàn)代的體育較不受正式條約規(guī)范,也顯得更加暴力[18]?,F(xiàn)代體育或后現(xiàn)代的體育則不然。體育地景的概念,對我們理解中國體育也有重要的意義。相對而言,現(xiàn)代體育發(fā)展成為地景之時,中國社會還沉浸在傳統(tǒng)遺留下來的體育文化傳統(tǒng)中,延續(xù)著從在地原生文化脈絡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身體活動(如武術、龍舟)。而且,嚴格來說,中國社會并未在自身的土地上經歷西方社會中種種體育文化逐漸轉型為“文明化”的過程,而是在列強挾帶現(xiàn)代性的巨大力量強烈沖擊中國后,才讓現(xiàn)代體育的特質借助不同的文化模式與傳播途徑直接或間接地進入到中國社會,進而成為具有主導霸權地位的“全球性體育文化”。當代中國體育并非由任何單一的團體如跨國企業(yè)或第一世界等所決定,而是由包括勞工、科技、資本、媒體文本以及意識形態(tài)的全球性流動與網(wǎng)絡所造成的結果,體育地景則意味著當代中國體育發(fā)展的速度、強度、規(guī)模,深入且復雜地交織在科技、人員、金融、圖像和意識形態(tài)等廣闊的全球潮流中。
梳理了當代西方學界關于體育空間及相關問題的研究脈絡,我們不禁要問,有沒有一門學科專門研究體育空間問題?體育地理學倡導者奧賈拉(Carl F.Ojala)曾在1994年述說到:“地理是一門古老的學科,但體育地理學不是。它可能是地理學中的一個分支學科……相信我,如果某些人愿意聽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有許多地理概念存在著?!保?1]但有一些地理學者曾認為,體育地理學沒有發(fā)展前途,不會足以構成一門新的分支學科。如后現(xiàn)代地理學的著名學者邁克爾·迪爾(1988)就主張,經濟、社會和政治地理才是地理學研究的重要領域,他認為關于體育的地理不是這個結構的核心,也不是地理知識該闡釋的。約翰·貝爾則反駁說,迪爾似乎是忽略了體育既是政治的,也是社會和經濟的這個事實,斯科特和辛普森-豪斯利也挑戰(zhàn)了迪爾的觀點,認為在研究領域內占有優(yōu)勢者總是想要指揮分支學科[8]。而奧賈拉則一直強調體育地理學是如何地具有吸引力,并且有相當?shù)膽脙r值。
據(jù)約翰·貝爾的考證,人文地理學者勞盧斯(Elisee Reclus)早在1876就在其《Universal Geography》中論述了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英國板球運動;另外,在1919年,美國《國家地理》雜志中發(fā)表過一篇由希爾德布蘭德所撰寫的文章,解釋人們所從事的游戲和體育運動如何與自然環(huán)境密切相關,這是一篇環(huán)境決定論范式下的文章。這是目前所知地理學領域中,針對體育現(xiàn)象的最早的論述[10]。
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主要是在北美及英國地理學界,地理學者出于對體育濃厚的興趣,開始嘗試以地理學的角度研究體育問題。
20世紀60年代的西方世界是個革新、爆發(fā)的年代。計量革命、空間科學等聲音喊的震天,充斥在地理學領域的各個角落。學界對于承接自康德赫特納、哈特向等絕對空間觀點的傳統(tǒng)區(qū)域地理論述產生強烈的不滿,加上電子計算機的發(fā)明、統(tǒng)計學方法的盛行,于是強調空間數(shù)據(jù)驗證,癡迷科學方法,采用相對空間觀點的“新地理”,在地理學的舞臺上搶占了一席之地。而正如約翰斯頓所述,從20世紀60年代晚期開始,地理學經歷了一連串的哲學轉變,許多附屬地理學和專業(yè)地理學萌發(fā),體育地理就是其中之一,體育地理早期的著作就是在探索體育特性的區(qū)域變異[10]。一般來說,體育賽事都有相當完整的記錄,從一個長時段到年資料、月資料,甚至是日資料,都是完整不缺的,一些細節(jié)如球員的出生地、當天球場的濕度、溫度、風向等,也都有記載。因而,有地理學者提出這些資料具有相當大的研究價值,也由此產生了許多有應用價值的體育地理學研究。
在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背景下,傳統(tǒng)的信用評估模型已經無法有效且準確地評估個人信用風險。本文構建較為全面的指標體系,分別應用SVM和Logistic回歸信用評估模型,實證結果表明兩個模型對企業(yè)的個人信用評估都有較高的應用價值,但SVM模型在預測準確性、客戶區(qū)分能力和模型泛化能力三個方面均比Logistic模型略勝一籌。
1981年,美國《人文地理學辭典》在第三版中首度增列了The Geography of Sport條目,而在第四版(2000)中則持續(xù)列入,這象征著體育地理學作為地理學中的分支學科,根基已經打好,腳步已經站穩(wěn)。先后兩個版本的《人文地理學辭典》都強調體育地理研究的主題是“體育地景的研究”、“體育活動中變革的空間形態(tài)”以及“描述體育組織和體育地景變動”。
約翰·貝爾回顧體育地理學發(fā)展時總會提及約翰·魯尼(John Rooney),他是俄克拉荷馬州州立大學的地理學者,一般認為他是現(xiàn)代體育地理學之父。他的學術聲望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他早在1975年時提出的體育地理學分析框架。
圖1 魯尼關于體育地理學的分析框架示意圖Figure 1.Analysis Frame on Sport Geography of Rooney
魯尼認為,首先要采用主題式的研究方法。確認體育的原型區(qū)位、起源點、空間擴散、空間組織和區(qū)域化。其次,要采用區(qū)域的方法。描繪一個地域體育的詳細情況;分析空間組織、投資以及收益的空間變量及區(qū)域化、與體育相關的空間內外交互作用,以及評估體育對地景的影響和對空間再結構的指示。再者,要特別把注意力放在體育地景的變化以及體育科技改變的沖擊。而魯尼最重要的貢獻和影響,是將其研究結果以地理學的最重要工具——地圖來表達,進而促成了體育地圖集的問世,這已經在許多國家(如美國、法國、加拿大)產生了影響[8]。
作為當代最重要的體育地理學學者,約翰·貝爾原本的專業(yè)是地理教育和工業(yè)地理,后來方向轉變?yōu)轶w育地理學研究。約翰·貝爾可以說是當代體育地理學的旗手,已經著有多部專著,論文也見于各大地理學術期刊。綜觀約翰·貝爾的論著,早期的作品目的在于確立體育地理學的定位,近期則努力傳播體育地理學。他開拓多元的維度,甚至走出地理學之外,與更廣泛的科學領域人士對話,鮮明地顯示體育地理學的應用價值。
前面提到的奧賈拉則是地理學、體育的狂熱份子,他從地理教學的觀點來主張體育地理的存在必要。奧賈拉所學專業(yè)原本是氣象學、氣候學,在思索如何讓地理學概念更加被學生接受時,他認為結合地理學與體育兩者的課程與教學實踐可以收到良好的效果。另外,普萊德雖然不被歸類為體育地理學者,但是,在其1981年和1995年的兩本主要著作中,都將體育納入了他的框架中。此外,還有世界著名的地理學者哈維(David Harvey)在其作品中也花費了相當?shù)钠鶃碇敶w育。某些優(yōu)良的體育地理學作品則不是由地理學者完成的,而是由如歷史學、社會學或是人類學領域的學者所完成。最好的例子就是文化社會學者艾希貝格,他關于體育空間和自然環(huán)境的作品已經被公認是最具有參考性的著作。人類學者斯普林伍德對于棒球地景的挖掘及所提供的見解,也是相當有趣的。更進一步的例子則是耶魯大學前任校長吉亞瑪提,他作品中對棒球地景的分析對于文化地理來說是有所貢獻的[9]。
體育地理學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發(fā)展至今,順應地理學的思潮,已經從原來偏重空間科學、計量、實證主義的方向,轉到了注重文化、地景的部分。雖然體育地理學至今在人文地理學中仍然屬邊緣、小眾,但發(fā)展至今也已經積累有一定質量的文獻,并且,已有關于體育地理學的模式框架浮現(xiàn)。
從體育地理學的國際發(fā)展現(xiàn)狀看,體育地理學更多的是被作為地理學中的分支學科,并且已經站穩(wěn)腳。中國的體育地理學研究也已經歷了界定學科的特性和學科體系的階段。而參考先后兩個版本《人文地理學辭典》中體育地理學的研究主題,未來我國體育地理學研究的主題也應更偏重在地體育活動演變的空間形態(tài)、體育地景的研究、對體育組織和體育地景變動的描述等方面,類似研究如史兵對體育文化空間傳播類型的研究及其從文化區(qū)域差異的角度對體育競賽項目中的藝術表現(xiàn)力問題進行的探討,再如謝燕妮等分析的羌族傳統(tǒng)體育項目所處的、由獨特地理環(huán)境所形成的生產、生活、宗教、軍事、娛樂等人文地理環(huán)境。體育地理學的研究中,核心概念應該是“文化區(qū)”和“在地化”,即在一個“場域”而非單純的物理空間內,著重研究本土體育現(xiàn)象。雖然體育地理學仍然,乃至很長時間內都是一個邊緣學科,但其學科交叉性、獨特的分析視角仍然不失為解釋許多當代中國體育問題的“良方”。
在目前的體育文獻中,體育空間、體育場域、體育地景、體育地方等概念的出現(xiàn)頻率是頗高的,但眾多使用者并沒有十分在意其中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本文梳理了當代西方學界關于體育空間及相關問題的研究脈絡,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如馬奎爾是個不折不扣的體育全球化論者;布迪厄在20世紀80年代的體育社會學界幾乎處于半壟斷的狀況;而約翰·貝爾可以認為是當代體育地理學的旗手。以他們?yōu)榇淼漠敶鞣綄W者,對體育空間的相關問題進行了廣泛的研究。如果說“空間”是一個基礎的、寬泛的概念,闡明了體育存有(sport being)對時空的依賴,那么,“場域”就將“空間”內一個看不見的“社會關系”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地方”及“地景”則是對當代體育全新形態(tài)的一個全面概括。這些概念雖然不是來自同一學科背景,但共同的指向其實都是體育存有(sport being)的空間問題。無論采用空間、場域,還是地方、地景的概念,研究者的焦點實際上都是關注體育空間里的“人”。
一直以來,人們始終不忘追問體育是什么,也似乎一直沒有一個定論(事實上,也很難有定論)。體育就是這樣,隨著時空的變化,它的形態(tài)乃至本質也在不斷改變著。換言之,體育不是在真空中進行的,而是歸入社會現(xiàn)實的。體育的含義和意義源于社會群體放置在體育實踐中的價值觀,即外部利益。在個人層面,外部利益主要是個人(如教練員、運動員)通過成功的表現(xiàn)獲得地位、聲望、權力和財富回報。在超出個人的層面,體育由學校、企業(yè)、地方政府、國家政策得到促進和發(fā)展,因為,體育被認為有助于傳播更大的社會所認可的社會價值,諸如成就、紀律、團隊精神、身心健康和良好的品格。所以,正如丘·弗蘭克所言,體育是一種社會“制序”。體育的構成是人為的結果,是社會建構的。或許,解決了體育存有(sport being)的空間問題,不僅有助于體育地理學學科地位的確立,也有助于我們從更新的視角理解當代中國的體育現(xià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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