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常保
(阿壩師范高等專科學(xué)校中文系,四川汶川 623000)
《春秋》共載一百六十四位諸侯卒葬,其中葬后舉謚者九十六位,書卒無葬謚者六十八位。若從表看似乎書與不書無一定的體例,但是《春秋》是孔子“論史記舊聞,興于魯而次《春秋》,……約其辭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1]509編撰而成的,在“筆則筆,削則削”的修定過程中有一定的體例?!睹献印る墓隆份d孔子語亦云:“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2]178其間的種種微言大義、善惡褒貶則蘊藏在對春秋大事的記載筆法中。“看《春秋》須先破除一例字?!保?]42“例”便是《春秋》書法體例。因此,以《春秋》列國諸侯的書與不書葬謚為切入點,歸類分析,層層剝離,并結(jié)合“三傳”釋經(jīng)筆法,梳理出較為符合《春秋》原貌的書諸侯葬謚體例。
表1 《春秋》載魯君謚號表
魯國十二君,除去隱公和閔公以及魯哀公薨于“獲麟”后不載外,《春秋》書有九位魯君的葬稱謚號,具體見表1。
“三傳”中,《公羊傳》和《谷梁傳》與《春秋》經(jīng)所載體例相同,均為“葬+我君+謚號+公”;《左傳》為“葬+謚號+公”少了“我君”二字。關(guān)于《春秋》書魯君葬謚體例,一致認為是“內(nèi)魯”?!蹲髠鳌る[公三年經(jīng)》“葬宋穆公”條杜預(yù)注:“書葬則舉謚稱公者,會葬者在外,據(jù)彼國之辭也?!笨追f達疏進一步釋曰:“彼國臣子稱君曰公,書使之行,不得不稱公也?!保?]1722由于會葬在所卒在外,別國臣子在己君葬后稱謚時為“公”,符合“葬而后舉謚,謚所以成德也,于卒事乎加之。”[5]2378魯史記載時鑒于“書使之行”,所以不得不據(jù)彼國之辭而載為“公”。一者是內(nèi)外之別,二者也是辨明國家,避免混淆?!豆贰ⅰ豆取范鏖g接旁解“內(nèi)魯”之言散見于傳中,《公羊傳·隱公十年》曰:“《春秋》錄內(nèi)而略外”[6]2210,《公羊傳·成公十五年》曰:“《春秋》內(nèi)其國而外諸夏”[6]2297,“錄內(nèi)”即據(jù)魯,“略外”即外諸侯?!皟?nèi)其國而外諸夏”中的“內(nèi)”就是指魯,“國”指的是魯國,“內(nèi)其國”是以魯國為內(nèi),即“內(nèi)魯”;“外諸夏”則以中原諸侯國為外,此為內(nèi)外之別。《谷梁傳》范寧注中有兩次“《春秋》尊魯”,楊士勛將其釋為“《春秋》以魯為主”[5]2393,或者為“《春秋》內(nèi)魯”[5]2404。范注“尊魯”的著眼點可能是魯君與諸侯“薨卒”記載之異,而楊士勛疏“內(nèi)魯”則由“我君”而來。
《春秋》不但有著濃厚的內(nèi)魯情節(jié),更蘊含著尊魯?shù)膬A向。因此,何休《公羊解詁》在《春秋》內(nèi)魯、尊魯?shù)幕A(chǔ)上,更進一步引申為“《春秋》王魯”,“與其說是何休發(fā)掘了《春秋》的深意,倒不如說何休借助《春秋》王魯這個命題闡發(fā)了個人的見解。”[7]
另外,魯君會葬遭辱,避尊者諱而不書?!洞呵铩贰俺晒杲?jīng)”載“晉侯獳卒”,《公》、《谷》未加解釋而直接謄錄,沒有闡釋其“微言大義”?!蹲髠鳌穼χ髁嗽攲嵱涊d:“秋,公如晉,親吊,非禮。晉人止公,使逆葬。于是糴茷未反。冬,葬晉景公。公送葬,諸侯莫在。魯人辱之,故不書,諱之也?!保?]851晉景公喪禮,魯成公親自吊唁已屬非禮,之后被晉國強行止留,甚至侮辱讓其以卿大夫的身份來送葬,魯人認為是很恥辱之事,故不載其葬謚,以諱成公?!洞呵锶齻鳌芬逗鷤鳌吩?“此葬晉侯也,而不書,諱之也?!保?]311
《春秋》共載有十五國八十七位諸侯的葬謚,分別為:曹國十一,齊國九位,鄭、衛(wèi)、陳各八,晉、杞、許、宋國各六位,蔡國七位,秦、薛各三,邾國二,縢國四。具體如下表。
表2 《春秋》諸侯謚號表
《左傳》認為同盟則書葬謚,《公》、《谷》既無書諸侯葬謚的釋例,亦無駁斥之語,可見,同盟書葬,未同盟則否,應(yīng)該是“三傳”的共識。如:
諸侯五月,同盟至。(隱元年)
七年春,滕侯卒。不書名,未同盟也。(隱三年)
十一月,杞成公卒。……不書名,未同盟也。(僖二十三年)
杞桓公卒。始赴以名,同盟故也。(襄六年)
丁未,滕子原卒。同盟,故書名。(昭三年)
杞文公卒。吊如同盟,禮也。(昭六年)
薛伯谷卒,同盟,故書。(昭三十一年)
同盟是春秋各諸侯國以國家利益為核心,相互之間歃血為誓、締結(jié)盟約,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等方面互為進退,是春秋時期突出的社會現(xiàn)象。諸侯薨葬是盟國之大事:
凡諸侯之喪,異姓臨于外,同姓于宗廟,同宗于祖廟,同族于禰廟。(襄十二年)
君薨,大夫吊,卿共葬事。(昭三年)
先王之制:諸侯之喪,士吊,大夫送葬(昭三十年)
三月,葬蔡平公。……大夫送葬者歸。(昭二十一年)
作為盟友參加同盟諸侯國之間的喪禮,既是尚禮的體現(xiàn),更是進一步溝通并加深盟國之間友好的外交大事。因此,同盟諸侯國國君卒后,要赴告周天子和同盟國,魯國得到赴告后,先派士或大夫吊喪,等到諸侯五月葬期將至,便會派卿或大夫會葬、送葬,葬畢歸來,魯史書之于史策。
整個春秋時期,魯國與周邊諸侯之間的朝盟暮伐反復(fù)無常,據(jù)《春秋三傳·提要》載:“盟一百有九,特盟、參盟、同盟始終。同盟十有六,殊盟二,涖盟四,來盟五,外大夫聘而遂盟五;會九十七,殊會四;遇七?!保?]9但是,魯國只要其結(jié)為同盟后,哪怕或有兵戎相見,依禮不廢會葬?;腹甓卖斉c齊、衛(wèi)等國交戰(zhàn),同年三月書“葬衛(wèi)宣公”,十五年載“葬齊僖公”,正如《春秋三傳》引劉敞曰:“君子不怨不棄義,怒不廢禮,惡不忘親?!保?]85
通過對八十七位他國諸侯與魯初盟和始書葬謚時間的對照,發(fā)現(xiàn)同盟后則書葬謚。如:隱公元年與宋盟于宿,隱公三年載“葬宋穆公”;隱公二年改葬魯惠公時“衛(wèi)侯來會葬”,隱公五年載“葬衛(wèi)宣公”;隱公四年會陳侯、蔡人伐鄭,隱公八年載“葬蔡宣公”、桓公五年載“葬陳桓公”;隱公六年與齊侯盟于艾,桓公十年載“葬齊僖公”;桓公元年及鄭伯盟于越,桓公十一年載“葬鄭莊公”;桓公九年曹世子射姑來朝,桓公十年載“葬曹桓公”;莊公十六年會許男、滕子同盟于幽,僖公四年載“葬許穆公”、昭公元年載“葬滕成公”;僖公二十八年與晉盟于踐土,僖公三十三始載“葬晉文公”;成公二年與秦人盟于蜀,昭公六年始載“葬秦景公”;成公二年及薛人盟于蜀,昭公三十一年載“葬薛獻公”;成公六年與杞伯盟于蟲牢,襄公六年“杞桓公卒,始赴以名,同盟故也。”
同樣,和魯結(jié)盟之前,即使行赴告禮,也只載其卒而無書葬謚。魯晉盟于僖公二十八年,盟前載晉侯詭諸卒(僖九年)、晉里克弒其君卓(僖十年)和晉侯夷吾卒(僖二十四年);魯秦盟于成公二年,盟前載秦伯罃卒(文十八年);魯薛盟于昭公三十一年,盟前載薛伯卒;魯杞盟于襄公六年,盟前僅載杞子卒(僖二十三年);魯縢盟于莊公十六年,盟前載縢侯卒(隱七年)。
在《春秋》中,有四十四位魯國及其十四個盟國的諸侯僅書其卒而無葬謚,因何《春秋》不書葬謚,“三傳”各有闡釋體例之言。《左傳》認為“不書葬,不成喪也”,即未按國君葬例規(guī)制則不書;杜預(yù)引申為“或魯慢而不往,或亂而不葬,或諱而見隱,或喪而不成,直言時事之詳略,無較例也。”[10]24《公》、《谷》二傳釋例相類似,《谷梁傳》提出“弒君不葬,失德不葬”,“弒君不葬”即《公羊傳》“或刺不討賊”和“《春秋》君弒賊不討,不書葬,以為無臣子也”[6]2210;“失德不葬”類似于何休解詁“《春秋》之內(nèi),諸侯之卒,不書其葬,非止一義而已:或諱背殯用兵,或譏其篡,或刺不討賊,枉殺大夫?!保?]2300《公》、《谷》二傳以義解經(jīng),雖有精辟之語,但亦有前后齟齬之處,《左傳》解經(jīng)之例較為妥當。
為了能辨別“三傳”孰是孰非,茲將有卒無葬謚諸侯列表如下。
表3 《春秋》諸侯無謚號表(不含吳楚)
首先,戕弒君書葬謚者七位,《公》、《谷》的“弒君不葬”與《春秋》所書矛盾。顧棟高《春秋昭八年葬陳哀公論》所云:“《春秋》之法,內(nèi)賊不討不書葬,然亦有書葬者,如蔡景公、許悼公是也。”[3]1553《春秋》共載有九位被戕弒但載葬謚的國君,“凡自虐其君曰弒,自外曰戕?!便薅鴷嶂u者有魯桓公、蔡靈公;弒君書葬謚的有衛(wèi)桓公、齊襄公、陳靈公、鄭僖公、蔡景公、許悼公、齊悼公?!岸Y成而葬者書葬,委尸而葬者不書葬。更有逆子推刃其父,欲掩其弒逆之跡,告于諸侯,隆禮以葬,則亦書葬,《春秋》一皆據(jù)實書之耳?!保?]1553即國君禮葬之則書葬謚。戕在外,歸國禮葬者如魯桓公和蔡靈公;弒于亂臣,平亂緩葬者如衛(wèi)桓公、齊襄公和陳靈公;弒而赴以卒,子繼位而禮葬者如鄭襄公、齊悼公;弒君欲掩而以禮葬之者如蔡景公、許悼公。
反觀魯和盟國不載戕弒君葬謚者十六位,與《左傳》“不成喪”相符,都是降低其禮儀等級而葬,即未以國君之禮葬之。如:
十八年春王正月庚申,晉欒書、中行偃使程滑弒厲公,葬之于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乘。(成十八年)
崔氏側(cè)莊公于北郭。丁亥,葬諸士孫之里。四翣,不蹕,下車七乘,不以兵甲。(襄二十五年)
晉厲公和齊莊公的“不成喪”,首先是沒有按照國君葬地而下葬,“葬之于翼東門之外”、“葬諸士孫之里”;其次是陪葬之禮器不備,晉厲公為“以車一乘”杜注:“言不以君禮葬,諸侯葬車七乘。”[4]1923齊莊公為“四翣”,杜注:“喪車之飾,諸侯六翣?!薄佰嫛保抛?“止行人”?!跋萝嚻叱?,不以兵甲?!倍抛?“下車,送葬之車。齊舊依上公禮,九乘,又有甲兵?!保?]1984
其不書葬之因有四:其一,代君攝位,有君之實、無君之名者如魯隱公;其二,弒儲而擁立,其名不正者如魯閔公;其三,弒君擁立他君或自立者,諱忌弒君惡名,降禮葬者,如宋督弒其君與夷迎立莊公,宋萬弒其君捷而立華氏,齊公子商人弒其君舍自立為國君,宋人弒其君杵臼而立其弟文公,齊人弒其君商人而立惠公,趙盾弒其君夷皋而擁立成公,鄭公子歸生弒其君夷后立襄公,齊崔杼弒其君光后立景公,晉弒其君州蒲后立悼公,齊陳乞弒其君荼擁立悼公,齊陳恒弒其君壬而立新君;其四,國內(nèi)大亂,喪禮不備,如衛(wèi)寧喜弒其君剽,其間干戈不斷,且繼位衛(wèi)侯被執(zhí),蔡侯申被盜弒,隨后國內(nèi)大亂。
其次,正常卒而不載葬謚的同盟諸侯,除去莊二十五衛(wèi)侯朔卒疑而不決外,其余基本與《左傳》“不成喪”的釋經(jīng)體例相符合,具體如下:其一,惟盟主馬首是瞻,盟主不會葬魯亦然,故不書。僖公四年魯及諸侯同盟主齊桓公侵蔡,此時蔡、楚同盟,僖公十四年蔡侯肸卒;齊桓公卒后,宋襄公欲稱霸而未果,僖公二十三年春齊伐宋,五月宋公慈父卒;僖公二十八年夏的城濮之戰(zhàn)晉文公是盟主,陳、楚為盟國,同年六月陳侯款卒;僖公三十年晉文公兩次侵鄭,鄭伯捷卒于僖三十二;魯宣公依靠齊國而繼位,與齊同盟,宣公七年黑壤之盟受晉辱,故僅書宣公九年晉侯黑臀卒;宣公九年晉、衛(wèi)結(jié)盟,此時魯離晉歸齊,宣九衛(wèi)侯鄭卒。其二,亂而不會葬,故不書。宋公王臣卒于文公七年,喪禮期間宋國發(fā)生公族之亂;鄭伯費卒于成公六年六月,秋“楚子重伐鄭”;鄭伯睔卒于襄公二年六月,同月“晉師、宋師、衛(wèi)寧殖侵鄭”;滕昭公卒于宣公九年八月,十月“宋人圍滕,因其喪也”;桓公十二年陳侯躍卒,其父弒太子而立,六年被蔡人殺,而陳侯躍繼位僅六年而卒,可能是死于陳國內(nèi)亂。其三,葬禮不備,亦不書。昭公二十三年蔡侯東國卒,但楚于昭公十一年滅蔡,其后蔡便類同于楚附庸,楚王可以隨意處置殺戮蔡君,雖仍立蔡君,但屬有名無實。僖公九年宋公御說卒,其子“未葬而襄公會諸侯”,其葬禮可能因嗣子參加葵丘之盟而欠備。
同盟則書諸侯葬謚,不書者或葬禮不成,或魯不會葬,或會葬受辱而避諱,此為常例。但《春秋》也有變例者,也就是說這些諸侯不管是否是魯?shù)拿藝膊徽撈鋯识Y成否,都以不書其葬謚體例而來暗含“微言大義”?!洞呵铩穬H書吳、楚國君卒,而無一位載葬謚,列表如下。
表4 吳楚國君載卒表
吳、楚僭越,不書葬謚。《春秋》僅書吳、楚國君卒,而不載一次葬。吳、楚之君不可能都是喪禮不成吧!另外,按盟國書葬,吳、楚在春秋時期先后與魯結(jié)盟,若此則明顯與之相違。楚與魯結(jié)盟在春秋中期,前后數(shù)次?!洞呵铩焚夜哪贻d“屈完與諸侯盟”,此為始盟;僖公二十一年秋,與楚盟于薄,釋宋襄公;僖公二十六年“東門襄仲、臧文仲如楚乞師”,同年“公與楚師伐齊”;僖公二十八年“盟于踐土”;成公二年“公及楚人……盟于蜀”;《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夏四月,葬楚康王,公及陳侯、鄭伯、許男送葬,至于西門之外?!背唆攪c楚國盟會外,當受到齊國侵伐時,魯遣卿求救于楚;甚至在楚康王卒后,襄公不但親自會葬,甚至送葬。魯楚關(guān)系親近如此,魯史焉有不書之理?吳國雖相交于春秋后期,但從成公十一年“始通吳也”,襄五年公會吳人于戚,襄公十二年公與諸侯于在柤會吳。期間兩國不但交往頻繁,而且還有姻親關(guān)系。故顧棟高在釋“吳子光卒”按:“是時闔閭威震天下,昭公至與為婚,而豈有不遣人會葬之理,明是仲尼削之無疑也?!保?]1529
吳楚僭越不書其葬,“三傳”注家觀點一致。《左傳·宣公十八年》釋“楚子旅卒”條杜注:“吳、楚之葬,僣而不典,故絕而不書,同之夷蠻,以懲求名之偽。”[4]1890《谷梁傳·成公十四年》釋“莒子朱卒”引徐邈曰:“而吳楚稱王,所以終《春秋》亦不得書葬?!保?]2422《公羊傳·宣公十八年》載:“吳楚之君不書葬,辟其號也?!焙涡菰?“葬從臣子,辭當稱王,故絕其葬?!保?]2288吳、楚本子爵,入春秋以來先后僭號稱王,若其國君葬,必稱王號。如果按《春秋》載諸侯卒葬體例推之,則吳楚之君之卒均“吳(楚)+王+名字+卒”,如汪克寬曰:“魯史必書楚王某卒,圣人革其僭號,故曰楚子某卒。”[3]1528書葬也當為“葬 +吳(楚)+謚號+王”。《春秋》“尊王”,吳、楚都僭王號,若如實記載,則何能體現(xiàn)尊周王?再者,“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倍裉煜鲁霈F(xiàn)二王,周王為正,吳、楚屬僭,因此魯史或圣人刪僭存正。正如傅隸樸所言:“諸侯之卒者必書葬,楚子在此書卒,了卻無書葬之文,是因為吳楚之君僭號稱王,葬必用王號以赴,如據(jù)其赴告以王號書葬,那是助其僭號……《經(jīng)》不書葬者,因楚子以王禮葬,必用天子葬器。改王為子,是不假以名;不書葬,是不假以器。子曰:‘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蓋名可改,器不可改,故廢其葬。”[11]249
尊華夏卑夷狄,即使與魯國結(jié)盟,亦不書其之君葬?!叭齻鳌币砸牡覟楸八枷胍恢拢豆騻鳌贰皟?nèi)諸夏而外夷狄”,《谷梁傳》范注:“《春秋》之常,小國夷狄不葬?!保?]2437《左傳》亦以夷為卑,“杞桓公來朝。用夷禮,故曰子。公卑杞,杞不共也?!薄笆辉拢匠晒?。書曰‘子’,杞,夷也?!惫孰[公二年“公及戎盟于唐”,桓公二年“公及戎盟于唐”。故夷狄之君即使與魯為盟國,終春秋之世不書戎君的葬謚。另外,莒與魯在隱公八年同盟,其后盟會數(shù)次,桓公十二年盟于曲池,僖公二十六年盟于向,襄公三年盟于雞澤,襄公十一年盟于亳,昭公二十六年盟于鄟陵,莒與魯盟幾乎貫穿于整個春秋,但《春秋》僅書卒一次而不書葬謚,原因是“莒,已姓,東夷”[4]2393。
滅國之君,亦不書葬。整個春秋時期“亡國五十二”,國滅臣散,不能以國君之禮葬,即使是魯?shù)拿藝?,按《春秋》書葬謚體例也略而不書。同盟而滅國者諸如:紀,紀侯夫人是魯惠公的女兒,二國關(guān)系十分密切,多次同盟,為此魯為保護紀國而與齊大動干戈,莊公四年滅于齊;鄫,成公二年盟于蜀,襄公六年滅于莒;頓、胡,定公四年魯與盟于皋鼬,定公十四年頓滅于楚、定公十五年胡滅于楚;滑,莊公十六年盟于幽,僖公二十三年滅于秦;蘇,文公十年盟于女栗,僖公十年滅于狄;宿,隱元參盟,莊公十年滅于宋;邢,僖公十六年魯與會于淮,僖公二十五年滅于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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