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楠,姚小娟
(東北石油大學 外國語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318)
杰克·倫敦是19世紀末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多產(chǎn)的文學家。他的第一部中短篇小說集《狼之子》的出版,為美國現(xiàn)代小說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紀元,人們贊譽它為“炸開新世紀的定時炸彈”[1](P149)。《狼之子》中的一個著名中篇《北方的奧德賽》是倫敦筆下蘊育出的愛情奇葩,既描寫了北方淘金者又穿插了太平洋水手的生活。《北方的奧德賽》講的是一個印第安酋長的悲愴故事,酋長多年跋涉,歷盡艱辛,找到了奪去他妻子的白人,洗卻前仇,但妻子已接受了歐洲文明,不愿隨他返回部落。這部小說涉及到了淘金、航海、流浪、愛情等多種題材。對于這篇小說的解讀,很多評論家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分析,如:從荷馬史詩《奧德賽》的神話原型視角、人與自然關(guān)系的發(fā)展視角以及資本主義對印第安人的殖民統(tǒng)治視角等。當然,各花入各眼,筆者愿另辟奇徑,從自然主義視域來解讀這段異域的、浪漫的愛情。
一直以來,自然主義與浪漫主義看似水火不容。就故事情節(jié)來說,自然主義者認為“不要編造離奇曲折的情節(jié)”[2](P40),而在浪漫主義小說中,“神秘、浪漫和歷險是情節(jié)設(shè)置的重頭戲”[3](P17)。在人物與環(huán)境塑造方面,自然主義主張寫平庸的小人物,并認為“環(huán)境和遺傳主宰一切,人的努力微不足道”[4](P135)。而積極浪漫主義作家筆下??坍嫴煌岔懙膫髌嫒宋?他們敢于正視現(xiàn)實,充滿著反抗、戰(zhàn)斗的激情。在創(chuàng)作方式上,自然主義排斥浪漫主義的想象、夸張和抒情等主觀因素,常對所描寫的人和事采取無動于衷的、客觀的態(tài)度。而浪漫主義的文學作品則注重想像和情感,在富于抒情色彩的描寫中刻畫充滿著詩情畫意的事件。那么對于如此不調(diào)和的諸多觀點,美國作家又是如何理解的呢?美國的自然主義小說家“對生活的態(tài)度并非那樣悲觀,雖然他們同樣陰郁、悲觀、尖刻,但他們無法接受人類完全無助的決定論態(tài)度”[3](P87)。同樣,對于美國的浪漫主義者而言,他們雖常選擇異國情調(diào)、邊疆生活、西部開拓等神秘、浪漫題材,但他們認為“小說的主要作用是教誨而不單是娛樂”[3](P18)。因此,作為一名美國作家,杰克·倫敦便創(chuàng)造了這種“能把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傳統(tǒng)結(jié)合起來,并能超越各自局限”[4](P136)的兼容并蓄的文學寫作手法。
不難看出,《北方的奧德賽》的主人公印第安人納斯的尋妻歷險來源于倫敦早年的傳奇般的流浪經(jīng)歷:倫敦15歲在舊金山海灣里當蠔賊;1893年,17歲的倫敦在一艘捕海豹的船上當水手闖蕩太平洋;同年,美國發(fā)生經(jīng)濟恐慌,倫敦參加勞苦工人向華盛頓的進軍,被當做流浪工人拘留過;1896年,他加入到北部克朗代克淘金的人群,歷時一年,卻沒有淘到一粒黃金。于是,倫敦這一路的見聞遭遇便由納斯娓娓道來:“我一路流浪,經(jīng)過了上千個城市。有的人很和氣,還給我東西吃,有的人就笑我,還有一些人罵我;我們在沙灘上殺死了成群的海豹;接著就有一條輪船來追趕我們,用大炮向我們開火;我們的桅桿給轟倒了,他們把我們押到一個荒涼的地方,逼著我們在礦里挖鹽;所有的人都涌向北方,那地方,去的人多,回來的可很少……”[5](P38-42)可以說,倫敦創(chuàng)作生涯中的大部分素材都來源于他早年的這段生活經(jīng)歷,也正是這些磨礪與苦難使倫敦感到自己必須從事腦力勞動才能走出生活的泥沼。他如饑似渴地閱讀,狂熱地接受了來自吉卜林、尼采、左拉、達爾文等人的文學以及哲學思想,形成了他自己矛盾而又復(fù)雜的思想意識,并將它們整合到他自己的作品中。
19世紀末,美國出版界為讀者提供的不是清秀高雅、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文學作品,就是供娛樂消遣的毫無價值的通俗讀物,人們開始對這類“蜜糖文學”感到厭倦,而“在讀者市場上取勝的是那些能把現(xiàn)實主義成分和浪漫主義色彩結(jié)合起來的作家。兩者兼而有之的作品,最能得到民眾的喜愛”[4](P135)。考慮到讀者的偏好對小說的影響,倫敦要把自己的作品同讀者的審美情趣以及期待視野協(xié)調(diào)起來。因此,在《北方的奧德賽》等小說的敘事風格和情節(jié)編排上,他效仿英國作家吉卜林,后者因擅于描寫具有異國風情的歷險小說而風靡美國。在人物塑造上,矛盾的倫敦一邊譴責殖民主義對當?shù)厣鷳B(tài)的破壞,以及對當?shù)厝嗣竦膭兿?一邊又充滿贊譽的塑造了符合殖民主義者喜聞樂見的具有央格魯薩克遜血統(tǒng)的“金發(fā)碧眼的超人”。對于愛情的處理,他厭倦“當時流行的‘胡椒面拌糖’式的浪漫主義,他認為生活是粗糙的,但也是有力的,而不是軟綿綿、文縐縐的一團東西”[4](P55),因此他筆下的愛情常常是驚險的、狂野的、像火一樣燃燒的。
無論是美國自然主義作家抑或是浪漫主義作家都會被西部開拓這樣原始性的題材所吸引,因為原始常常意味著天真的和接近自然的狀態(tài)。在小說中,他們將美洲印第安人描寫成接近大自然的高尚勇敢的人種或原始叢林中未開化的野蠻人。但無可否認,這些印第安人是自然生存的強者,可以說完全符合倫敦自然主義的“超人”理論。而在《北方的奧德賽》中,倫敦似是為了使主人公的“超人”血統(tǒng)更有說服力,他苦心安排了兩位白人打入印第安人的組織,使酋長納斯與另一個部落的酋長女兒恩卡分別成為他們的后裔,因此,他倆與族里的印第安人不同,身上具有“海洋上來的白人的強壯的外來血統(tǒng)”[5](P33)。
先來說說能夠“點燃男性英雄主義的火花”[6](P34)的恩卡的外貌吧。倫敦分別在《北方的奧德賽》及《女人的剛毅》中直接描寫了恩卡:“她的頭發(fā)飄動,像一朵黑云”。[5](P34)“她頂多不過一百一十磅,渾身都是肌肉,沒有一點多余的肥肉”。[5](P63)如果說這樣的恩卡還不足以成為紅顏禍水,那么我們可以通過倫敦安排的一些場景來欣賞一下恩卡的魅力。先是酋長納斯要選媳婦,但他對很多姑娘“一個也不中意”[5](P34)。直到有一天,他打漁途中偶遇恩卡,就“不知怎么的,就情投意合了”[5](P34)。納斯與恩卡結(jié)婚的當天,從海上來了位不速之客——白人岡德森。他在參加婚禮的時候“交叉著兩只胳膊,老是盯著恩卡,一直呆到太陽落山,星星出來,才回到他的船上去?!碑斮e客散盡,岡德森又回來了,他“直愣愣地瞧了她好久”[5](P37),然后就拿一堆貨物進來,要和納斯交換恩卡,交換不成,便將恩卡直接擄走。通過這一幕幕場景,恩卡的美貌可見一斑。而更可貴的是她的性情,印第安人血統(tǒng)使她“能夠用魚干當作一餐飯,在雪地里搭一張床。她對森林里同江河上的事件件精通”[5](P27)……在《女人的剛毅》中也有對她的評價:“她比她的男人更有毅力??梢哉f,世上的事,她沒有做不到的?!盵5](P63
對于納斯,起初倫敦對他外貌的描寫實在少得可憐。我們只能通過某些敘述來得知他年輕時相貌不賴:“無論哪個姑娘都愿意嫁給我”[5](P34)以及美麗的恩卡連續(xù)兩次回頭瞧他,“那種瞧人的樣子,只有像恩卡那樣的女人才有,我知道這是情投意合的表示”[5](P34)。而他的勇敢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在春天時打了10頭熊;他在海洋上追逐強大的岡德森;他與船員們在北疆流亡時成為唯一活下來的人……歷盡千辛萬苦之后,納斯的相貌已經(jīng)變得使恩卡和岡德森認不出來了,這才使他能夠帶領(lǐng)岡德森和恩卡走進他在北疆設(shè)下的圈套。
再來看看悲劇的始作俑者——白人岡德森。對于鐘愛的央格魯撒克遜血統(tǒng),杰克·倫敦不吝筆墨,幾乎把他塑造成天神般的人物:“大概上帝在創(chuàng)造阿克塞爾·岡德森的時候,又想起了他們古代的手藝,仿照洪荒時代的人把他塑造出來。他的身材魁偉,足足有七英尺高,穿著一身華麗的服裝,顯示出一位黃金國王的的身份。他的胸脯,脖子和手腳,都跟巨人一樣……他那結(jié)了霜的頭發(fā),黃得像熟透了的玉米纓子——襯托著他那張臉,仿佛日光橫掃黑夜,一直披到他的熊皮襖上?!盵5](P27)當然,歌頌岡德森的英勇事跡更是不勝枚舉:
他的捕海豹船成功的超過了納斯的船而逃過戰(zhàn)艦的追捕;在看到遍地黃金的時候,他還能保持頭腦鎮(zhèn)靜,做出因食物匱乏,不能貪圖眼前的黃金,必須返回的明智選擇;他的那種精神一直把他的體力支撐到臨終時刻……
于是《北方的奧德賽》中就出現(xiàn)了一位女超人及兩位男超人。就自然主義強調(diào)的本能來看,這是一場雄性為爭奪雌性的競爭。達爾文認為,“隨著動物級別的升高,它們會產(chǎn)生愛與嫉妒的感情,因此導(dǎo)致性的競爭。即:同種個體之間為了擁有同一異性,必須趕走或殺死對手。”[2](P11)而在浪漫主義者看來,兩位男超人一個是生活在“某個魯濱遜·克魯索島上與大自然相契的天真無垢的民族之中”[7](P25)的高貴的野蠻人,另一個則是“追求某種暴力美學和紈绔主義”[7](P25)的羅曼蒂克的強盜。至于美女超人,自然是在險惡的大自然中求生存的男超人們極佳的伴侶選擇。因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兩位男超人對女超人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環(huán)境是自然主義小說重點考察的對象。左拉說過,“實驗本身就包含著變化的意思,實驗過程(展開情節(jié))就是改變?nèi)宋锏纳顥l件和環(huán)境,并觀察、記錄人物在決定因素作用下順乎規(guī)律的行動與結(jié)果?!盵2](P21)因此,善于把握時代脈動的杰克·倫敦為主人公的愛情精心設(shè)置了三個主場:印第安人“未開化”的居住地、白人生活的“文明”場所、以及北疆“適者生存”的領(lǐng)域。倫敦以自己的流浪經(jīng)歷為主線,巧妙的將主人公置身于復(fù)雜多變的場所中以考驗他們的愛情。他們行色匆匆,不停地走,幾近瘋狂。將他們逼入絕境的正是他們心中的愛,而賜予他們希望使他們能夠在險惡、殘酷的環(huán)境中生存下來的力量也唯有愛。由此,艱險烘托出了一種浪漫情懷,不僅讓主人公的行為成為強者的宣言,還反襯出人們對愛的渴求與奉獻。
那么這些環(huán)境如何促成了三位主人公的愛恨情仇呢?首先,印第安人納斯與恩卡的故鄉(xiāng)阿卡屯是個“人數(shù)不多,世界也很小”[5](P33)的地方,他們善良、勇敢、單純,打魚打獵,吃魚和油,過著悠然自得的日子。納斯與恩卡一個是酋長,一個是另一族酋長的女兒,兩個部落原本是世仇,但緣分使他們相遇并一見傾心,可以想象他們的結(jié)合既門當戶對又能化解世仇,原本會多么幸福。無怪乎恩卡被岡德森擄走后,納斯憤而追逐。支持他的是記憶中恩卡對他“默默相許的神色”[5](P38)。他仍記得恩卡被岡德森拖向門口時激烈的掙扎:“恩卡尖聲地叫著,用手亂抓房里的東西,弄得那些東西在我們周圍倒了一地”[5](P37);追尋途中,在聽聞恩卡與岡德森“夫唱婦隨”后,納斯卻堅持認為,“她的心還是向著阿卡屯的黃沙灘上她自己的同胞”[5](P39);他看到吉原漂亮的姑娘可絲毫不為所動,因為他“不能在那兒停下來,因為恩卡一定在北方的海豹巢穴附近的海上顛簸”[5](P40);他走的很遠,也學會了很多事情,他覺得“這樣也好,因為恩卡一定也學會了這些,有朝一日,我們……”[5](P41)終于,納斯引岡德森與恩卡來到北疆,用盡心機致岡德森于死地,報了奪妻之仇。但當他深情向恩卡訴說一路尋妻的艱辛后,恩卡不僅拒絕了他,還刺了他兩刀。傷心欲絕的納斯卻不計前嫌,怕恩卡被凍壞,依舊為恩卡生火??梢哉f,不論環(huán)境如何變化,納斯始終不改癡情,這位“尤利西斯”對愛情的執(zhí)著實在感天動地。
那么恩卡為何對納斯如此絕情呢?因為恩卡被岡德森搶走后,她的生活也同樣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跟隨岡德森穿越奔騰的大海過著驚險刺激的生活;她不再吃魚和油而吃“文明人”吃的“精致的宴席”[5](P27);他們非常有錢,過著豪華奢侈的生活。當然,在精神上岡德森也同樣對她無比的呵護與溺愛:“他們都說,他待她像王后一樣”[5](P42);“從他的每一個眼色,每一個舉動里,都可以看出她在他的生活里占著很重要的地位”[5](P28);以致到后期在北疆最艱苦的時候“除非為了恩卡,他從來沒有大聲哭過”[5](P45);“他打到了兩只松雞,可是他不肯吃。松雞能救他的命,可是他惦記著恩卡”[5](P45)。因此,種種環(huán)境改變了恩卡:“她已經(jīng)習慣了他那種人的生活,而且很愉快”[5](P39);“她就像一株較弱的鮮花靠著墻似的,偎在她丈夫?qū)掗煹男馗稀盵5](P27);“她微笑著,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里”[5](P44);岡德森死后,“她用手指梳著他的黃頭發(fā),舍不得丟下”[5](P47);發(fā)現(xiàn)納斯的“真面目”后,對于納斯要求她與他重返阿卡屯的請求,她冷冷的嘲弄:“好,我們?nèi)プ≡隗a臟的草房里,吃魚和油,養(yǎng)個小子……真是好極啦!”[5](P47)此時,她不僅眼里不再有“默默相許的神色”,而是“燃起了仇恨的火焰”[5](P47)并刺了納斯兩刀;最終“她不肯吃松雞,躺在那兒,摟著岡德森的脖子,把臉完全埋在他的黃發(fā)里”[5](P48)死去。可嘆岡德森在錯誤的地點與時間遇到了對的人,他為愛造作了罪業(yè),也為愛舍棄了寶貴的生命,不可謂不感人。對恩卡而言,因環(huán)境的變遷使她厭倦了阿卡屯的生活并淡忘了青梅竹馬的納斯,又因環(huán)境促使她對岡德森日久生情并舍身殉情,這樣的抉擇也實在無可非議。因為就連納斯最后也不打算回阿卡屯,因為他不想“住在世界的邊緣”[5](P48)。
對于納斯、岡德森與恩卡的這段公案,倫敦采取的處理方法是這樣的:他沒有讓納斯去法庭、套絞索,而是將審判的權(quán)利交給了馬爾穆特·基德——淘金者中最受人尊敬的老大哥?;率俏簧屏颊?處事公正的人,他曾毫不吝嗇地借給陌生人納斯五磅金子,不曾過問納斯在外漂泊的原因,甚至不在乎他何時歸還金子。傷心欲絕的納斯也正是因為基德慷慨無私的友情而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他滿心創(chuàng)傷、疲憊不堪的回到基德的住所歸還欠下的債務(wù)。在基德溫暖的住處,納斯毫不懷疑、推心置腹的向基德傾訴了他尋覓愛人的苦楚。在得知納斯的復(fù)仇真相后,作為旁觀者的基德最后不同意把納斯的復(fù)仇稱為謀殺,這不僅體現(xiàn)了他的是非觀,也道出了倫敦對生命意義的無盡的探索與追求。
倫敦是位大膽的、悲劇的作家,同樣,他小說中的人物成為生活和自然的叢林法則中的王者和犧牲品。對于感情的描述上,倫敦從不去描繪主人公“淚汪汪的眼睛和蒼白悲傷的面容”[8](P206)而是讓他的人物用自身的行為、動作來講述藏在心底的、洶涌澎湃的愛。這便是倫敦以冷靜的觀察與一顆火熱的心譜寫的愛的戀歌。他一直用愛演繹著人生,并將其融入了作品的深處。也許,眾多評論家們糾結(jié)于不知該把作品貼上自然主義還是浪漫主義的標簽,但那又有什么要緊呢?畢竟“藝術(shù)的目的是產(chǎn)生美,只要藝術(shù)家自己感到他的作品是美的,就足夠了”[7](P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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