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高粱》人物形象分析

摘要 本文以《紅高粱》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敘事手法為切入點，在此基礎(chǔ)上還原作品對戴鳳蓮的人物形象塑造，進而分析戴鳳蓮的人物形象特征。她外貌上美麗誘人，性格上勇敢智慧充滿韌性，思想上充斥著自由與愛的圣潔光芒，她是紅高粱的象征，是高粱地里孕育的活著的靈魂。

關(guān)鍵詞：《紅高粱》 戴鳳蓮 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biāo)識碼：A

《紅高粱》是中國著名作家莫言的作品，莫言在2012年憑借小說《蛙》斬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這在中國的文學(xué)史上尚屬首次。他作為中國當(dāng)代著名的先鋒主義代表作家，以自己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風(fēng)格和恣意豪邁、感覺濃郁的創(chuàng)作特征，讓文壇耳目一新。莫言崇尚人全方位的自由解放，并且將他的這種思想傾注在他作品中的每個詞語和每段話中，這種獨特、奇異的藝術(shù)感覺強烈地?fù)軇又總€讀者的神經(jīng)。莫言從不走傳統(tǒng)感受力和想象力的老路，同時他有著奇特的對自己情感的描述方法。著力于作品人物主觀感情的揮灑、描摹，仿佛他手中的筆能呼風(fēng)換雨，能賦予草木眾生以靈性。在莫言作品所營造、渲染的藝術(shù)世界里，有時硝煙彌漫天空，有時碎片落滿地，魔幻現(xiàn)實主義色彩異常濃郁。

《紅高粱》作為莫言早期的代表作，它洋溢著濃厚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色彩，充滿著野性而濃郁的感受力，彰顯著強烈的生命意識，是一曲對生命的贊歌。它也展現(xiàn)了作者狂歡化的話語風(fēng)格，為讀者展示了一個充滿生命活力和歡樂的世界。

在這個獨特的世界里，在他的引領(lǐng)下，我們總是能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中永存的矛盾兩面，一如誕生與死亡并存，也正如播種與收獲，四季的輪換，描摹的是一個生生不息的現(xiàn)實世界。作為經(jīng)典作品，至今仍散發(fā)著瑰麗的藝術(shù)魄力。一些學(xué)者已在各種文學(xué)理論的指導(dǎo)下，如尼采的生命美學(xué)、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神話原型批評等，對《紅高粱》敘事藝術(shù)、思想價值、語言風(fēng)格、美學(xué)觀念做了多層次、多角度的研究。本文以《紅高粱》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敘事特征為切入點，還原文本對戴鳳蓮人物形象的塑造，展示戴鳳蓮這一人物形象外貌上美麗誘人，性格上勇敢智慧充滿韌性，思想上充斥著自由與愛的圣潔光芒。通過對這一人物形象在還原基礎(chǔ)上的塑造，揭示這一人物形象的意義，即戴鳳蓮是紅高粱的象征，是高粱地里孕育的活著的靈魂。

一 魔幻現(xiàn)實主義敘事手法對戴鳳蓮人物形象的展示

魔幻現(xiàn)實主義是《紅高粱》的主要結(jié)構(gòu)方式，莫言運用了哥倫比亞魔幻現(xiàn)實主義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中從將來的角度回憶過去的倒敘方法，并加以創(chuàng)新，融入了兩個敘述視角，即以成年人的“我”和十四五歲的少年——“父親”為敘述者，講述故事，展示人物形象，兩個視角靈活交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父親”作為歷史親歷者，講述故事發(fā)展、再現(xiàn)歷史場景，充滿了濃郁的主觀感受色彩，使讀者身臨其境，增強小說的現(xiàn)場感，增加了小說的藝術(shù)感染力。該敘述方式使小說敘事從時間中解脫出來，隨著敘述者的主觀感受在時間中隨意穿梭。

我們在考察人物形象時要從文本出發(fā)，仔細(xì)研讀文本中呈現(xiàn)出的人物形象形態(tài)?！都t高粱》中對戴鳳蓮人物形象的解讀就要從以上觀點出發(fā)，而不是單純依據(jù)時間進程講述戴鳳蓮的成長歷程。在許多文章中，戴鳳蓮，所以被鄰村的老頭單廷秀看中，要娶她當(dāng)兒媳婦。她的父母貪圖單家的聘禮，就把她嫁了過去。在結(jié)婚當(dāng)天她偶遇了打劫的人，轎夫余占鰲英雄救美，使她脫離了困境，兩個人一見鐘情，心意相通。婚禮結(jié)束，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是一個丑陋無能奄奄一息的麻風(fēng)病人，于是她很絕望，然后余占鰲適時的出現(xiàn)了，在她回娘家路上解救了她，殺了單家父子。她就和余占鰲生活在一起，并一起參加抗日活動，最后犧牲了自己的生命。雖然這一敘述在邏輯上并無錯誤，但卻違背了文本的本意。讓我們來看一下文本對戴鳳蓮這一人物形象的構(gòu)建：戴鳳蓮是以奶奶這個角色在孫子無限懷念欽佩和贊美的眼光中出場的，然后她以母親的角色在兒子充滿依戀和敬仰的視角中出現(xiàn)，在父親的注視下，她在日本兵來拉騾子時為保護自己巧妙裝瘋，展現(xiàn)了她的冷靜智慧，然后她又促使余占鰲和冷之隊合作抗日，展示了自己的眼光和胸襟。在準(zhǔn)備抗日的過程中，讀者進入戴鳳蓮對自己的回憶中，追述了自己結(jié)婚坐花轎遇見余占鰲的情景。其中有一小段插敘，講了任副官的故事，顯示了戴鳳蓮的潑辣大義，接著，戴鳳蓮吃苦耐勞為抗日準(zhǔn)備餅，在送餅的途中犧牲。在她犧牲前的那一刻，她追憶了自己與余占鰲的相識，她無悔于自己的一生。兩種敘述方式相比，前者展示戴鳳蓮直接從愛情入手，按照時間順序，把她作為一個少女來對待，而后者展示的戴鳳蓮是以奶奶這一角色進入讀者視野的，從“奶奶”裝瘋、勸余司令和冷隊長合作、鼓勵余司令抗日，首先展示的是戴鳳蓮的勇敢、堅韌、智慧和寬廣胸懷。然后，追憶“奶奶”結(jié)婚時坐花轎的情景，因為之前的鋪墊和奶奶這一角色，讀者順理成章的對“奶奶”產(chǎn)生了美好期待，對“奶奶”產(chǎn)生認(rèn)可和支持。之后的任副官事件，更是增加了“奶奶”的魄力，而“奶奶”的愛情故事是在她中槍后臨死之前對以往回憶的講述，回憶中的愛情更是一首生命的挽歌，散發(fā)著凄美動人的氣息，升華了“奶奶”這一形象，使之唯美悲壯，彰顯生命的力與美，震撼人的心靈，充滿藝術(shù)感染力。

二 戴鳳蓮充滿力與美的人物形象特征的表現(xiàn)

1 外貌彰顯著生命力和自然美統(tǒng)一

作為一個經(jīng)典的藝術(shù)形象，《紅高粱》中的戴鳳蓮的外貌具有鮮明的特色，給人留下持久的印象。其中，描寫最精彩、最細(xì)致的莫過于對戴鳳蓮的三寸小腳的描寫，她的小腳尖尖瘦瘦，帶著凄艷的神情，在從窗子中跳進來的光中，她那雙美麗的小腳一如埋伏在澄清水底的兩條小金魚。對那雙小腳充滿夢幻般的描寫，不僅揭示了戴鳳蓮心中隱藏著的欲望，更展示了生命的律動，是對原始生命力的謳歌與贊美。這雙巧妙絕倫的小腳勾起了余占鰲的憐香惜玉之心，喚醒了他心中沉睡的愛情與欲望，是兩人愛情不可或缺的一筆。其次，對戴鳳蓮的外貌描寫充滿著擬物特征，如小說中所寫到的她像一株紅高粱，有限的身軀已無法容下旺盛的生命力，流出的眼淚也化為閃亮剔透高粱米。這一敘述視角把戴鳳蓮異化為大自然中的植物，更確切的說是異化成了一株水靈的會說話的高粱，使得戴鳳蓮身上洋溢著濃厚的自然氣息，也注定了她生性自由，敢愛敢恨，充滿了生命的力與美?？偠灾?，作者勾畫出一個健康、充滿活力、美麗誘人的女性，這豐滿健康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個躁動奔放、熱愛力量和美、渴望自由奔放的靈魂。

同時，小說所描繪的環(huán)境與人物相得益彰，小說中的紅高粱肆意地在黑土地上涂染自己的色彩，這些色彩彌漫，匯成一片血海，無邊無際，映著瓦藍天空中的游云，它們靜默，它們輝煌，它們是傲然的靈魂。自然的美和生命的美在戴鳳蓮身上完美地統(tǒng)一了起來，在某種程度上，戴鳳蓮就是紅高粱的象征，是自然的彰顯。

2 性格勇敢睿智，富有韌性，充滿生命的張力

兇殘的敵人搶劫羅漢大爺?shù)呢敭a(chǎn)，無情地奪去大爺?shù)纳?，在看到戴鳳蓮出來妄圖強奸她時，她沒有一絲懦弱慌亂，馬上意識到自己危險，巧妙的裝瘋，她強忍著心中的痛苦，蘸著鮮血，用雙手染紅了自己的臉，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她要把自己撕碎，她拒絕這樣的痛苦，她不接受！在日本人走后，她冷靜的在酒翁洗臉，臉上的血把高粱酒染成紅晚霞的顏色，洗完后，她掬起一捧酒喝了。她這時仿佛一把用仇恨鑄成的劍，她的靜默里潛藏著驚天地泣鬼神的力量。

而后，她做事膽大有魄力，雖身為女子卻懂得大仁大義。如文中所展現(xiàn)的她大義凌然地撕開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心抵著余占鰲的槍。為了聯(lián)合所有力量抵御外敵，在男人們勾心斗角時，她像個綠林好漢，用一杯酒消解了雙方的顧慮，她是那么瀟灑、睿智，不是男兒勝似男兒，她咕咚咕咚的酒聲中激蕩著英雄豪情。戴鳳蓮雖然是一名女性，但在關(guān)鍵時刻，她總是那么勇敢、堅定。她無愧為巾幗抗日英雄。她積極的支持丈夫的抗日行動，是丈夫堅強的后盾。最后，她不幸被日本人的子彈射中，永遠(yuǎn)而安詳?shù)靥稍诹四瞧吡坏乩?，那片曾?jīng)給予過她激情和愛的高粱地里，但她死的那么平靜高貴，無愧于她的選擇。

3 對自由與愛的執(zhí)著追求

封建教條和了無生氣的倫理尺標(biāo)，永遠(yuǎn)無法框禁住崇尚自由和熱愛生命的純凈之心，對于鳳蓮來說她一切生命的動向都是出于自己最真實的內(nèi)在，唯一能被束住的也只有那雙被迫裹殘的小腳，但她的身心和人性卻是自由而充滿生機的，傳統(tǒng)文學(xué)中那種極度壓抑的，受盡苦難的，甚至連精神都發(fā)生畸變的形象，在她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體現(xiàn)，相反，那雙小腳增添了她的女性魅力，為她帶來了驚世駭俗的愛情。她敢于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權(quán)利。

爹娘只是因為單家的一頭騾子，就狠心將她嫁入單家。她聽聞?wù)煞蚴蔷貌≈禄哪腥藭r，她心涼了，對未來她痛苦不安。在新婚時，她故意攜帶了一把剪刀，那是她唯一可以做的，那把剪刀不是留給單扁郎，就是留給她自己。她要的不是形式上完整的婚姻，她要嫁就要嫁自己愛的人，她要自己選擇屬于她的幸福生活。

即使坐在轎中的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愿意用年輕的生命為自由殉葬，卻也控制不了生命的激情對世界的探尋，她透過轎簾暗中打量身材健壯的轎夫，肆意地聯(lián)想他們的身體，她洋溢著生命的光與熱，對周圍是那么新奇，雖然對未來那么不安，但她渴望男性的力量。鳳蓮這種熱愛生活、熱愛生命、大膽勇敢的性格更在她接下來的一系列奇遇中被展現(xiàn)出來。在蛤蟆坑遇到“吃拤餅”的時候，由于轎夫的調(diào)侃，她心中理想的丈夫、美好的婚姻幻想完全破滅，但她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反而很坦然，她面對匪徒毫不退縮，勇敢地與其對視，卻讓對方慫了膽變得畏畏縮縮不敢輕易靠近。她沒有一絲害羞，反而粲然一笑，她那么高傲，使“那人的手像燙了似的緊著縮回去”?！俺話夛灐钡拇跬狡髨D占她的便宜，她也沒有驚慌失措，用粲然的笑容保持著她的高貴。余占鰲英雄救美，危機解除。她重新回到轎子里，她在那一刻毅然撕下厚重的轎簾，扔進角落里，她要擺脫一切冗雜的束縛，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她要呼吸自由而新鮮的空氣，與她愛的人永生相依。這是鳳蓮自由不羈的性格在作品中的首次表現(xiàn)，這也預(yù)示著她注定與命運抗?fàn)帲乃酪裱晕业牟黄椒驳囊簧?/p>

在與麻風(fēng)病人的丈夫共處一室的三天中，她對生命有了更徹悟的理解。所以，當(dāng)她被余占鰲劫持到高粱地時，她那么坦然，那么絕望，她甚至抬起一只胳膊，讓那個人抱得更舒服點，她這是真的無所謂了，她要舍棄自己。她放棄了婦女所謂的貞節(jié)、操守，選擇了對生命的迎合。她不是被迫者，更像是一個合謀者。她那么健康，那么美，她有自己的欲望，她渴望鮮活的生命。

對于她的所作所為，她并不后悔，臨死前她呼喊著，“天賜我情人，天賜我兒子，天賜我財富，天賜我三十年紅高粱般充實的生活”。她絕不愿意忍受命運的擺布，與自己無法愛上的人委屈一生，她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認(rèn)自己認(rèn)為正確的理兒，走自己選擇的路，不畏艱難，只為生命的自由。

但她不想死，她要活著看這個世界，看她心愛的情人和兒子。她以其驚世駭俗的呼喊表達了自己對生活、生命最深的熱愛。

三 結(jié)語

綜上所述，她是高粱地里幻化出的精靈，她像紅高粱一樣只愛自然賜予的自由，充滿天地日月賦予的活力，在風(fēng)中肆意洋溢著她的激情生命，一切阻防自由的枷鎖都被在她追求生命自我的途中粉碎殆盡。她傳奇的生命經(jīng)歷及對生命深深地愛戀是對中華民族古老而又挺拔的生存意志的贊美。她是紅高粱的象征，是高粱地里孕育的活著的靈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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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于曉風(fēng)：《略論中國近現(xiàn)代通俗小說中的女性形象》，山東大學(xué)博士論文，2006年。

作者簡介：趙淼，女，1987—，四川成都人，四川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2011級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美學(xué)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