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汁的荒原（組詩）

劉濤

荒原沉默

荒原你沉默不語

如同一只翻倒的音箱

在城市的快節(jié)奏中你無力追趕

那個泛起塵埃的世界

道路被寬闊的蟲鳴聲掩蓋

荒原的夜

如同感知我尚在存活的靈魂

葡萄園中的蝴蝶只是世界小小的花邊

有蹦著、跑著、飛著的生靈

有低沉、怒吼、尖叫的聲音

荒原沉默

那不朽的嗓音沉默

十里沉默甚至是百里沉默

荒原那沉重的舌頭

被野火壓住

被父親遲鈍的眼神壓住

灰色的沙漠

灰色的沙漠被一碗水輕輕托住

陽光在土沙包發(fā)出凌亂的聲音

北京212在寬敞的公路上打盹

一秒鐘，兩秒鐘，沒有一滴鳥鳴

沙漠真大大得可以睡覺

一覺醒來還在灰色的夢境里顛簸

干燥的手掌摸著灰蒙蒙的玻璃窗

不安的車要開往無人去過的城

沙漠中偶然會有鳥拍翅膀的聲音

蜷縮在枯木枝上的風吱嘎作響

一個遙遠的城不知在何方

多汁的荒原

秋日的黃昏已將我們打濕

淹沒在北疆的寒風中

方格本上的月光

照亮第幾個不眠之夜

沙棘草被擠出酸腥的草汁

喊一聲：大雨，趕快來吧。

曠野潮濕如同多汁的荒原

我在雨中保持仰望的姿態(tài)

要么，在風中灌漿，洗浴

被勞動驚醒的荒原悄然進入大雨的黎明

泛青的白菜被一把掐出水來

青澀的少年喊出它的疼痛

多汁的荒原帶來咸澀的雨水

棉田里的風聲

我在棉花地里挖出別人的種子

在里面種下自己的風聲

這些勞動的風聲喊號子的風聲

會陷在深深的棉花地里

總在陽光下被曬得很黑

經(jīng)歷了變聲期

風吹動父親的草帽

吹動母親的方言

父親重疊的背景

風中念著他的名字

風啊，奔跑的，流動的

黑黝黝的風啊

總在田埂上猶豫不定

總是在父親、母親之間來回奔跑

（責任編輯 吳景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