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社會底層人民的縮影

白藍青 劉麗娟

【摘 要】老舍的作品中飽含了下層人民的血淚史，其中最令人心疼的是他筆下的女人們，尊嚴和生存，她們抉擇艱難。與金錢的搏斗是她們生命的主旋律，生活就像一片無邊的沼澤，隨時都會讓她們幻滅。

【關鍵詞】老舍；女性；生存；尊嚴

老舍以二三十年代舊社會為背景，展現(xiàn)了一幅社會底層人們的生活的畫卷。他們想方設法地去填充饑腸轆轆的肚子，以自己的方式與死亡作斗爭。

小說《月牙兒》講述了我和媽媽兩個人因為生存所迫，逐漸淪為暗娼的故事。爸爸死的早，留下了我和媽媽相依為命，媽媽在萬般無奈下選擇了嫁人，但媽媽的兩度嫁人，一次比一次落魄，這兩個男人都是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無故的消失。她看到了前途的迷茫和黑暗，看到了媽媽艱辛而悲慘的人生，不甘心淪落，她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的純潔和尊嚴。當媽媽勸她也去當暗娼的時候，不放棄自己的原則，去學校里面做抄寫員的工作來養(yǎng)活自己。后來學校不要她了，她也是餓著肚子四處找工作掙錢，直到最后被一個人面獸心的男人用花言巧語誘騙失身。失身之后仍不放棄自尊，不去當別人廉價的玩物。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因不同意飯館老板而出賣自己的色相，又一次的失去了自己的工作。

在那樣的一個社會中，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他們，男人出賣自己的血汗，女人出賣自己的肉體。女人永遠是弱者，想憑借自己的雙手獲取生活的權利，真的是一種奢求。她在一次又一次失意之后，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生存，就得舍棄維護已久的尊嚴?！皨D女們的命運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到了最后她才無力的看清了這樣的社會現(xiàn)實。這是一個“狼吞虎咽的社會”，“誰壞誰就占便宜”，舊社會的生活將人性無情的扭曲，讓純潔的本性變得污穢、變得不堪，她們學會了去應付那些形形色色的不同層次的人。拿十年當一年的生活，接觸了男子多了，已經(jīng)不懂得什么是愛，心靈麻木了，身體也疲倦了。

因為做暗娼，不愿意納捐，她進了監(jiān)獄。而她情愿呆在監(jiān)獄里，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監(jiān)獄，無論怎么掙扎，都逃不出冥冥之中注定的宿命，她是這個冷酷無情社會的犧牲品。

文中多處描寫了月牙兒，每次出現(xiàn)都帶著不同的色調(diào)，表現(xiàn)出了我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蛟S月牙兒不能完美無缺正是我不完美人生的真實寫照，從側(cè)面烘托出了生活在社會底層她的命運。這部小說中展現(xiàn)了一個少女被吞噬的歷程，沒有太多的感傷，只是用平淡的語言勾勒出了她和媽媽艱難生活的場景。從中我們能看到一個平凡少女的夢想逐漸破滅的社會現(xiàn)實?！梆I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當面對生存的需求時，人總是要向命運低頭，女兒在經(jīng)歷了世態(tài)炎涼之后承認“體面和道德是說給有錢人聽的，肚子餓才是最大的真理，女人得承認自己是女人，得賣肉”，她面對著人性與生存的艱難選擇時，是必然不可能兩全的，對人性的舍棄也許會讓很多人看低，但是，這是她活下來的可以走也是唯一可以走的一條路。沒有誰生下來就想墮落，沒有誰墮落前沒有經(jīng)過掙扎，客觀條件的惡劣讓她們一步步向命運低頭，作品敘述著她和媽媽悲慘的命運，同時也揭露了舊社會的本質(zhì)。

小說中最讓人心痛的是母女兩的親情，她們相依為命，母親兩次改嫁都沒有一個好的歸宿，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女兒拉扯長大，并且讓女兒去學校讀書，起初的母親充滿了母性。但是后來母親也逼女兒去走她曾經(jīng)走過的老路，展現(xiàn)了一種親情的泯滅。當?shù)弥畠阂哺赡且恍袝r過來和女兒一起住，“什么都要管，特別是對于錢。她的眼已失去年輕時的光澤，不過看見了錢還能發(fā)點光?！迸畠荷钤谶@個世界上早已不去奢求親情抑或是愛情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掙錢，讓自己活下去?？斩吹木袷澜纾屗兂梢痪呖諝?，沒有任何感情和尊嚴可言了。

和《月牙兒》中的女兒相比，《駱駝祥子》中的小福子也有相似的命運，只是她更來不及掙扎，就被黑暗的社會所吞噬。小福子的爹最初將女兒以兩百元的價格賣給了一個軍官，軍官被調(diào)走后女兒回到了娘家。母親已經(jīng)被父親打死，沒有經(jīng)濟來源，她不忍心看著兩個弟弟挨餓，忍辱負重地去做了暗娼，卻被虎妞等其他的大雜院里的人閑言碎語所中傷，最后只有給虎妞下跪求她放一條生路。她的人生結(jié)束于一個白房子，再一次被父親賣的她情感崩潰后上吊自殺了。小福子只是社會悲劇的一個縮影。她喜歡祥子，只能在虎妞死之后才能夠說出來。祥子給過她生存的希望，對于祥子而言，小福子也是祥子想要真心付出的人?？墒敲\就是喜歡捉弄可憐的人，小福子在祥子安排好一切準備去找她的前一夜自盡了。

《駱駝祥子》中另一個女性虎妞，沒有因貧窮而淪落成為暗娼，外表潑辣、有些變態(tài)的她，命運卻令人心生同情，她由資產(chǎn)階級、剝削階級淪落成為社會最底層的人力車夫的妻子。她是人和車廠主劉四唯一的女兒，一個三十七八歲的老姑娘，“長得虎頭虎腦，因此嚇住了男人”，她生就一副男兒性格，“由于長期以來一直幫父親經(jīng)營車廠而失去了自己的青春?！案概畠蓪⑷撕蛙噺S打理得鐵銅一般”。她是一個被延宕了青春的可憐女人，出身于剝削階級的家庭，使得她心理頗有些變態(tài)。

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對于舊社會中人們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全然不顧，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喜歡祥子，并且使用了一種卑鄙的手段與祥子結(jié)合，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用這種方法，永遠得不到祥子?；橐龅貌坏礁赣H的支持，甚至劉四知道了她要嫁給祥子的時候和她翻臉，最后自顧自地將自己嫁了出去。在與劉四的以金錢利益關系為中心的斗爭中，她錯估了劉四，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真的和她斷絕父女關系，轉(zhuǎn)手就將人和車廠轉(zhuǎn)讓出去，自己拿錢四處享樂。

她又是一個帶有剝削階級的市儈氣息，好享樂、沒教養(yǎng)的人?！八裁炊己湍腥艘粯?，連罵人也有男人的爽快，有時更多些花樣”，她是“母夜叉”，誰得罪了她，她就會罵街。婚后的生活中，她拼命地想要從祥子那里得到失去的青春快樂，這種變態(tài)行為使得祥子有些心力交瘁。她對祥子的愛，因自己的階級地位而變得有些扭曲，她不讓祥子去拉車，認為拉車是一件讓她很丟臉的事情。她想要讓祥子和她一起享受，讓祥子和自己繼承父親的車廠的想法令祥子無法忍受。她的思維方式略顯簡單并且粗鄙，經(jīng)常性忽略祥子的感受。事實上她并不理解祥子，祥子是一個勤奮能干、老實本分的人，不甘心向所謂的上層階級低頭，也不是好逸惡勞之輩。

強悍的虎妞柔弱的一面是出現(xiàn)在自己生命的終結(jié)，因難產(chǎn)而痛不欲生的時候，一直都在呼喚祥子的名字，“好祥子，快快去吧！花錢不要緊！等我好了，我乖乖的跟你過日子！快去吧！”一字一句都泣不成聲，催人淚下。患難與共最能見真情，在彌留之際，祥子陪在她身邊，她還能再深情地看他一眼，她也此生無憾了。

虎妞的悲劇在于她的父親將金錢利害關系看的過高，甚至高過他們之間的血濃于水的親情關系。劉四和女兒一起將人和車廠打理的很好，父女兩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可是父親劉四一直苦于沒有兒子來繼承自己的遺產(chǎn)，又不甘心將遺產(chǎn)留給外人，當?shù)弥畠合牒拖樽咏Y(jié)婚的時候當場就和女兒翻臉了，兩個人徹底斷絕父女關系。一直到虎妞難產(chǎn)去逝都沒再見父親一眼。

《月牙兒》中的母女、《駱駝祥子》中小福子二強子父女、虎妞劉四父女，都是舊社會中因金錢利益關系而失去親情的一類人。這幾個女人，有的是因生活困窘而墮落，被家人逼著去出賣肉體；有的是因金錢利益沖突而被父親掃地出門。一個共同之處是她們都是有氣節(jié)、有思想女人。月牙兒中的女兒、小福子被迫失身，卻沒有在思想上徹底墮落，她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不被周圍污濁的淤泥所沾染，不高傲卻也不失自己的氣節(jié)；她們對悲劇的社會失去了信心，殘忍的社會現(xiàn)實讓她們不敢去追求自己的愛情，精神世界近乎空白，最后在絕望中結(jié)束了自己的一生?；㈡な欠饨ㄅf式家庭可悲的犧牲品，沒能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因而粗野得像個男人，父女兩的親情最后還是敗給了階級觀念以及金錢利益，難產(chǎn)而死讓人心疼。

老舍先生的筆下的女性都十分生動形象，她們或許命運悲慘，卻能夠讓我們看到一種堅忍不拔求生的品質(zhì)。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為了生存經(jīng)歷了太多的磨難，令人不禁扼腕深思。同時也感受到了親情的可貴，不要讓親情在金錢面前不堪一擊，珍惜這一份最真摯、最樸實的感情。

作者簡介：白藍青（1993—），女，漢族，湖北黃岡人，西南大學文學院本科在讀。

劉麗娟（1992—），女，漢族，貴州貞豐縣人，西南大學文學院本科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