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潔
摘 要: 日漢同形詞是指漢語和日語都在使用且標記相同的詞。同形詞固然會給漢語母語者理解和使用日語帶來一定的方便,但同形同義詞畢竟是少數(shù),更多的同形詞為同形近義詞或同形異義詞。它們會給漢語母語者的翻譯造成很大的干擾,以致出現(xiàn)誤譯。本文試從中日漢字詞的對比研究出發(fā),探討日漢同形詞在日漢翻譯中的正確處理。
關鍵詞: 日漢同形詞 日漢翻譯 同形同義 同形近義 同形異義
1.引言
中國漢字早在公元三四世紀就傳到日本。此后,大約在公元八九世紀,日本人利用漢字的簡體逐漸創(chuàng)造了“假名”文字,于是逐漸形成了漢字和“假名”結合的獨特的日本文字。因此,我們可以說中國的漢字對日語產(chǎn)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日本引進中國的漢字之后,經(jīng)過消化、吸收后,融化在本國的語言之中,直到現(xiàn)在,日語中都還存留著相當數(shù)量的漢字詞匯。日語中的漢字詞匯,盡管有不少看起來和漢語相同,但是在歷史上,漢語被吸收后,已變成日語的詞匯,不能再把它當做漢語來對待。很多人也許會認為日語中漢字多,而且部分漢字的意思與中文大同小異,故認為日語好學,其實不然。日漢同形詞有時候會成為日漢翻譯的攔路虎,特別是對于剛掌握日語基礎的學生來說,更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有些日語中的漢字詞匯與中國的詞匯是似是而非的。這些很容易和漢語詞匯混淆,所以,在日漢翻譯時必須掌握它們的確切含義,切不可望文生義,以免發(fā)生不應有的錯誤。下面我將結合實例,探討不同種類日漢同形詞的日漢翻譯問題。
2.日漢同形同義漢字詞的翻譯
漢語的詞和字傳入日本后,有一部分意義是沒有發(fā)生改變的。這類詞在日語中占有一定的比重,翻譯的時候完全可以采取直譯的方法。比如下面一段話中就有很多同形同義詞,翻譯時完全可采取直譯?!袄硇缘恼J識は感性的認識に依存するし、感性的認識は理性的認識にまで発展させるべきである。これが弁証法唯物論の認識論である”。這段話可以基本直譯為“理性認識依賴于感性認識,感性認識有待于發(fā)展到理性認識,這就是辯證唯物論的認識論”。又如,學生在做翻譯練習的時候,碰到過這樣一個句子:“本田宗一郎、1906年靜岡県盤田郡光明村に生まれる。”這句話里面也出現(xiàn)了好幾個同形同義詞,整句話基本直譯為“本田宗一郎1906年出生于日本靜岡縣磐田郡光明村”就完全可以。
像這樣在日漢翻譯時可以完全直譯的同形同義詞還有很多。比如,“山”、“海”、“貓”、“椅子”之類的普通名詞;“中國”、“田中”、“東京”、“日立”之類的固有名詞、專有名詞;“一人”、“三年”之類的部分數(shù)量詞,等等。這些日語漢字詞在譯成中文后,形態(tài)、含義均可保持一致。所以可想而知這些詞的翻譯是比較簡單的,一般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問題。
3.日漢同形不同義漢字詞的翻譯
劉宓慶在《當代翻譯理論》一書中就有提到:在翻譯中,詞義辨析工作是大量的,也是很重要的基礎分析工作。那么,在日漢翻譯中,辨析日漢同形詞的不同詞義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基礎而重要的工作。下面試將日漢同形不同義的漢字詞分成兩類,即同形近義詞和同形異義詞,分別結合實例分析在日漢翻譯時需要注意的問題點。
3.1形態(tài)基本相同,詞義不完全相同(同形近義)。
3.1.1形態(tài)基本相同,詞義范圍不同。
日文中有的漢字詞,在漢語中也有同樣的詞語,只是詞義范圍不同,有的是漢語一方詞義寬,有的又是日語一方詞義寬。這種一方詞義寬而另一方詞義窄的現(xiàn)象其實就是范海翔(2006)在“淺談日漢互譯中同形詞的語義差別”一文中所論述的詞義“包含關系”。包含關系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漢語的詞義包含日語,另一種則是日語的詞義包含漢語。翻譯時,必須根據(jù)上下文的意義,選擇適當?shù)淖g詞,切記不要只看到詞義相同的一面,而忽略其詞義寬的那一面,盲目照搬,以致造成誤譯。
漢語詞義包含日語詞義的,也就是說漢語一方詞義寬的,例如“對象”一詞在漢語中有兩個義項:a.行動或思考時的目標(以青少年為對象的雜志∕青少年を?qū)澫螭趣筏侩j誌);b.戀愛的對方(找對象∕結婚の相手を選ぶ)。在日語中有a這個義項,卻沒有b這個義項。這種漢字詞在日譯漢時可能比較少出錯,而常常會在漢譯日中造成錯譯,其錯誤往往發(fā)生于日語中沒有的義項,就是用對漢語的理解來譯日語。又如“先生”一詞在漢語中除了稱呼教師、醫(yī)生、律師、藝術家等職業(yè)的人為先生外,也可作敬稱。此外,還可以稱別人的丈夫,用的場合比日語多。像“先生”這樣的詞,不管是在漢譯日時還是在日譯漢時,都是需要格外注意的,不能盲目照搬原詞。
日語詞義包含漢語詞義的,也就是說日語詞義較寬的,例如日語“要求”有四種意思:a.強く請い求めること;b.必要とすること;c.人間の行動の基礎にある動因;d.法律で相手にある行為を求めること(強烈請求;需要;作為人的行動基礎的動因;根據(jù)法律,要求對方做出某種行為;意思比漢語寬泛)。所以“社會は真面目に働く人物を要求しています”這句話里的“要求”不能直接譯成漢語的“要求”,這里的“要求”是“需要”的意思。又如“助手”一詞在日語中不光有“助手”的意思,它還有“助教”這一層含義。對于這些詞的翻譯,我們需要根據(jù)上下文來選擇合適的譯詞,絕不能望文生義。學生的翻譯練習中有這樣一句話“妻の殺害を依頼した夫……”,很多學生都把它譯成了“雇人殺妻”,也就是把“依頼”譯成了“雇”,這是一種很好的譯法,沒有掉進日漢同形詞的陷阱里?!耙蕾嚒边@個詞也是屬于在日語一方詞義寬的,日語的“依賴”除了有依靠、依存的意思以外,還有委托、請求、托付的意思。上面提到的那句話里“依賴”的意義顯然就是后者,翻譯時要根據(jù)上下文進行區(qū)分。
日漢同形近義詞的詞義除了有以上所說的“包含關系”以外,其實還有一種“相交關系”(范海翔2006)。相交關系是指,兩個同形詞的詞義一部分相同,一部分不相同,也可以說是詞義分岔現(xiàn)象。日語“結束”:a.物を縄などで縛ること;b.束縛すること;c.志を互いにかたく結合すること;d.衣服など身に著けること(用繩子捆扎東西;束縛;緊密團結;穿衣、打扮;)漢語“結束”:指事情完成、停止;裝束、打扮。日語的“結束”和漢語的“結束”都有穿著衣物的意思。但日語的“結束”沒有事情完了的意思。漢語的“結束”沒有團結的意思?!邦肖Y束して暴力追放に立ち上がる”。這句話里的“結束”顯然是“團結”的意思,譯成漢語時就不能譯成“結束”,而是“團結”,即“全鎮(zhèn)的人緊密團結驅(qū)逐暴力”。在翻譯練習里面也能舉出此類的詞例。如“満足な機械もなかったころから、自動車の修理にはじまり……”中的“満足”譯為“像樣”是比較理想的?!皾M足”一詞在日語和漢語中都有滿足、滿意、心滿意足的意思。然而日語的“滿足”還有一個意思是漢語的“滿足”所不具備的,即“條件や規(guī)格が十分に満たされ、機能も完全に満たされている”。(符合要求、像樣、令人滿意、沒有缺憾)所以這里日語的“滿足”就不能直接譯成漢語的“滿足”,它們表達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另外,漢語的“滿足”有“滿足對方的要求”這一層意義,這是日語的“滿足”不具備的。日語在表達這個意思時會說成“相手の要求を満たす”,用的是“満たす”而不是“滿足”。日漢同形詞中像這樣詞義分岔的現(xiàn)象有很多,翻譯之前需要好好分析把握詞義,以免譯錯。
如上所述,詞義不完全相同的同形詞,有的是在漢語中詞義范圍較廣,有的是在日語中詞義范圍較廣,也有的是互有不同。總之,它們在日、漢語中的詞義錯綜復雜,很難分辨,譯者稍不小心,就可能出錯,甚至經(jīng)驗豐富的翻譯家或詞典偶爾也有類似錯誤。所以,翻譯時對于自己不熟悉的漢字詞,必須仔細查閱日、漢辭書,然后根據(jù)上下文作出準確的判斷。
3.1.2形態(tài)基本相同,詞義接近。
形態(tài)基本相同,詞義接近的日漢同形近義詞的主要特征是詞義比較接近,看起來似乎表達的是同樣的意思,其實又有細微的差別,是不能完全采取照搬的方式來將相應日語漢字詞譯成漢語的。如“支配”,漢字詞和漢語形態(tài)完全相同,詞義也接近,但翻譯時,有時卻是不能對應的。“支配な地位を占める”要譯成“占統(tǒng)治地位”而不是“占支配地位”;“支配人”要譯成“經(jīng)理”而不是“支配人”,否則就算不上是合格的翻譯。又如“親切”,形態(tài)上,漢字詞和漢語只是繁體和簡體之差,意義接近。翻譯時,亦應根據(jù)上下文,選擇適當譯詞。“ご親切にありがとう”譯成“多謝你的好意”是比較可取的。
前面多次強調(diào)“翻譯時要根據(jù)上下文來選擇譯詞”,這一點很重要。翻譯并不是簡單地譯字、譯詞,而是在理解字義、詞義的基礎上來譯句。字、詞譯得再好,如果放到句子里讀不通的話,那也是白譯。在中國近代翻譯史上很早就有人提出“字譯與句譯”的問題,并主張“翻譯應以句為主體”、“譯文須以句為本位”。林語堂提出翻譯的“忠實標準”之一就是“非字譯”,即“譯者對于原文有字字了解而無字字譯出之責任。譯者所應忠實的,不是原文的零字及零字所成的語意”。“字義了解的確是句義了解的根基,但是所謂字義不能看做死的、固定的、分立的,須當做活的,有連貫的,不可強為分裂的東西”。他認為翻譯要達到“通順”的標準必須做到兩點:第一,須以句為本位?!白g者必將原文全句意義詳細準確地體會出來,吸收心中,然后將此全句意義依中文語法譯出”。第二,須完全根據(jù)中文心理?!白g者心中非先將此原文思想譯成有意義之中國話,則據(jù)字直譯,似中國話實非中國話,似通而不通,決不能達到通順結果”。
由此可見,日漢翻譯時,“譯句”、讓譯出的中文句子符合中文的語言表達習慣這兩點非常關鍵。生硬地只譯字的話,很可能會出現(xiàn)不符合表達習慣的現(xiàn)象。但字義、詞義的理解又是必需的,它是為譯句服務的,是譯句過程中一個必不可少的準備階段。所以在日漢翻譯時,不應太過拘泥于單個詞的翻譯,碰到那種形態(tài)基本相同,詞義又比較接近的日漢同形詞的話,我們應該根據(jù)它所處的句子環(huán)境、上下文來靈活地進行翻譯。例如,“私にはこの手より何より大切な存在がある”這句話中的“存在”是屬于日漢同形詞中詞義比較接近的。如果將這句話譯成“對我來說比手及一切東西都還重要的存在”,就會顯得不太通順也不太符合漢語的表達習慣。在這里應該根據(jù)上下文把這句話靈活地譯成“……在我看來,他的重要性甚至超過我的這雙手和其他任何東西”。再舉一例,“……期待以上の支持を得ているようです”,其中“期待”、“以上”、“支持”三個詞幾乎都是日漢同形詞中詞義比較接近的,一看就能明白它們的意思,可要如何來翻譯才夠完美呢?可以比較一下下面幾個譯文:譯文一,“……看起來得到了比期待還要好的支持”;譯文二,“……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歡迎”;譯文三,“……其受歡迎程度已經(jīng)超出預想”。比較這三個不同的譯文,我們能感覺到譯文三是最好的。因為它同時做到了兩點:①保留了詞義而又沒有拘泥于原詞,做到了“譯句”。②符合漢語的表達習慣,讀起來朗朗上口,沒有異樣的感覺。這正是我們在翻譯這類同形詞時需要注意的兩點。
3.2形態(tài)基本相同,詞義完全不同(同形異義)。
這類漢字詞在日語中的意義和它在漢語中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如:“丈夫”在日語中的意義:a.(身體)健壯、健康,b.結實、牢固;在漢語中的意義:a.成年男子,b.男女結婚后女方之夫?!耙安恕痹谌照Z中是“蔬菜”的意思,漢語“野菜”指的是可以食用的野生植物。這類漢字詞對初學者在理解原文上是一個障礙。對這類漢字詞的理解,要比理解其他外語難些,因為它是以我們母語(漢語)的形式出現(xiàn)的,很容易混淆。但是只要能夠注意到這種迥異現(xiàn)象,并認真對待,還是可以避免錯譯的。相比于上一類別的同形近義詞,這類同形異義詞算得上是比較好把握的。在參看剛學日語不久的二學位學生的翻譯習作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人都能將“迷惑”一詞正確地譯為漢語的“麻煩”。這說明了一點:同形異義詞的翻譯并不難,只要留點心就能把它翻譯好。
4.結語
中日文中存在大量的同形漢字詞,作為我們這些不是以日語為母語的人來說,容易依賴這種相同點,一味地根據(jù)母語中的詞義,望文生義地判斷日語中同形漢字詞的意義而忽視兩者間的差別。本文從中日漢字詞的對比研究出發(fā),結合實例探討了不同種類日漢同形詞的日漢翻譯問題。同形同義詞基本可以采取直譯的方式;同形近義詞詞義錯綜復雜,翻譯時需要根據(jù)上下文來作出準確的判斷,同時要注意體現(xiàn)出翻譯的靈活性,不要太拘泥于譯字,而是要譯句,使譯文通順,符合中文的表達習慣;同形異義詞對于初學者來說可能比較容易譯錯,但只要正視這一問題、認真對待,多多接觸、記憶此類詞語的話,是完全可以避免錯譯的??傊?,對于每一個漢字詞,都必須仔細考察研究、仔細推敲。如果一見到同形詞,就照搬原文的漢字會使譯語欠妥甚至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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