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強國戰(zhàn)略與中國文化軟實力提升

彭小蘭

(華南理工大學 思想政治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1)

在經濟全球化和信息技術推動互聯(lián)網發(fā)展的過程中，社會轉型期的中國面臨日漸激烈的國際競爭。基于文化學、民族學、哲學和思想政治教育學的跨學科方法研究文化強國與中國文化軟實力提升問題，是彰顯時代精神，反映現實需要。為了維護國家安全與發(fā)揮國際競爭力，急需研究中國文化軟實力提升的時代特征，這是對黨的十八大提出的“堅持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前進方向，樹立高度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向著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宏偉目標闊步前進”的積極闡釋，也是對國家加強文化體制改革、社會管理工作創(chuàng)新和增強中國文化軟實力的任務的積極回應。

一、文化強國戰(zhàn)略與中國文化軟實力的互融

基于如何通過文化體制改革推動文化繁榮發(fā)展的問題，黨和政府提出建設文化強國的戰(zhàn)略，體現了國家的文化自覺，也是在新的國際環(huán)境，對人民的精神家園問題面臨嚴峻的挑戰(zhàn)等問題的清醒認識與積極應對。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除了要建設精神文化強國，還要讓文化與經濟、社會、政治協(xié)調發(fā)展，讓“軟實力”和“硬實力”相結合，讓中華文化更好地“走出去”。

第一，文化強國的科學內涵應主要包含四個方面:體和用的一致性，文明與文化的協(xié)調性，傳承與創(chuàng)新的整合性，市場與文化的互補性。“以改革創(chuàng)新精神落實好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各項任務: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全面提高公民道德素質、豐富人們精神文化生活、增強文化整體實力和競爭力。”［1］247-250

第二，文化強國戰(zhàn)略重點解決的一些問題有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影響力發(fā)揮問題，網絡信息安全治理問題，增強群眾幸福感的問題，加強對輿論的引導問題，馬克思主義教育的大眾化問題，開發(fā)核心價值教育路徑，促進創(chuàng)新型國家的建設等。建設文化強國的意義在于形成民族的強大凝聚力，為經濟發(fā)展和社會和諧提供強大的文化支撐，增強我們國家的文化軟實力，達到造福我們的民族和人民的目的。

何為中國文化軟實力的科學內涵，這需要進行全方位的窺測。1990年，美國哈佛大學的約瑟夫·奈在《誰與爭鋒》一書中最早明確提出，并闡述了“軟實力”(soft power)概念，并不斷對“軟實力”概念進行了補充。他指出軟實力為文化吸引力、政治價值觀吸引力以及塑造國際規(guī)則和決定政治議題的能力。隨后“軟實力”這個概念越來越為各國政界和學界所接受，成為冷戰(zhàn)后使用頻率較高的一個專門術語。“軟實力是通過吸引而非強迫或收買的手段來達己所愿的能力，它源于一個國家的文化、政治觀念和政策的吸引力”。［2］2

所謂中國文化軟實力，是在歷時與共時的特定語境下，依托特定的民族環(huán)境、經濟基礎、社會面貌、國家統(tǒng)一和文化認同之基礎，以觀念、精神形態(tài)形成的民族親和力和向心力，是一種具有內在張力的觀念系統(tǒng)。

對這一科學內涵可以從現實價值、內在構成、特殊性質、關系維度和生成過程層面來具體分析。第一，在現實價值層面上，中國文化軟實力作為綜合國力的重要內容，其作用的強弱直接從精神紐帶作用來反映。這表現為，它是維系各個民族實現民族團結、國家統(tǒng)一的紐帶，也是維系民族內部各階層和平共處、團結奮斗的紐帶，還是增強國際競爭力，實現民族振興和國家強盛的根本保證及中華民族生存與發(fā)展的動力。第二，在內在構成層面上，中國文化軟實力是一種中華民族社會有機體或以組織、群體形式存在的文化共同體，由構成民族的全體成員以特定的歷史的方式組成的人際的、群際的特殊系統(tǒng)。因而，中國文化軟實力可以從經濟依賴、政治參與、人際和諧和文化認同維度來描述。第三，在特殊性質層面上，中國文化軟實力是在民族價值觀、民族精神導向下，由自然環(huán)境、社會結構、生產方式和民族文化有機結合而形成的一種特殊的向心力、集聚力和聯(lián)合力。第四，在關系維度上，中國文化軟實力是在群體中社會成員保留各種力量的合力，具體表現為，個體對共同規(guī)范與價值準則的信仰，個體與群體的民族認同感，基于共同利益的相互依賴性。第五，在生成過程層面上，中國文化軟實力的生成是一種創(chuàng)生力、內省力的升華，再創(chuàng)生，循環(huán)往復到無窮的過程，以共時性與歷時性相結合以及繼承性與時代性相結合的多層次的多方面協(xié)調的統(tǒng)一體。

綜觀文化強國戰(zhàn)略的科學內涵與問題重心和中國文化軟實力的科學內涵與外在表達，表明建設文化強國與中國文化軟實力具有內在一致性。

二、中國文化軟實力提升的文化挑戰(zhàn)

中國社會轉型期的社會利益結構和思想觀念表現出多重性，呈現出工業(yè)文明與信息文明共生發(fā)展的態(tài)勢。在理性分析中國文化軟實力與文化強國戰(zhàn)略的內在契合性的基礎上，可以發(fā)現中國文化軟實力提升面臨文化瓶頸。

(一)經濟全球化重構社會主義中國的國家認同

全球化突破國界的物質流動、文化傳播和資源配置，“使得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3］227。經濟全球化的浪潮涉及到生產、金融、科技和文化各個方面，而文化軟實力的構建是一種以國界為范圍的精神建設活動。但現實復雜的經濟全球化事實，卻阻礙了社會主義中國的文化認同的形成與鞏固。這種制約表現為:第一，經濟競爭的激烈，國家組織及其規(guī)則對國家權力具體執(zhí)行的分解。全球化造成了多種價值矛盾與沖突，其中最主要的矛盾是以美國為主的資本主義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的價值沖突。以美國為主的資本主義的全球化［4］1，形成的國際社會中各個國家主體的價值競爭的核心是提高文化軟實力，尤其是文化自覺意識增強對國際競爭的驅動作用凸顯。第二，分裂主義勢力的內外經濟滲透對國家統(tǒng)一和穩(wěn)定的威脅。第三，以西方經濟為主的外來經濟組織對我國經濟的侵蝕，弱化了我國的主流經濟體的競爭力及其國家認同感。因此，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形成，對社會主義的經濟獨立性形成很大挑戰(zhàn)，實業(yè)報國變得日益艱難，挑戰(zhàn)了中華民族內部的愛國精神與憂患意識。

(二)文化傳播國際化侵蝕中華民族的內聚力

國家間在經濟、政治和文化等方面交往常規(guī)化，個人、民族和國家地域性的存在越來越被世界歷史性的存在所代替［5］68。大工業(yè)打破了世界各民族的隔離狀態(tài)，造成社會各階級間的互相依存的關系。這具體表現為:第一，個人、民族和國家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存在強弱對比情況，包括三種主要沖突類型，即平等互利型、弱肉強食型和互有損益型。資本的全球化流動和世界資源的有限性，加劇了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以及各民族之間的競爭，利益沖突特別是貿易摩擦沖擊著弱勢的民族和國家經濟不平衡產生的利益沖突，使民族情緒在世界范圍內方興未艾，中國文化軟實力以特殊的情緒的方式延續(xù)與更新。第二，西方國家利用經濟優(yōu)勢地位推銷以資產階級自由、人權為主的價值觀念，散播國家主權過時論、人權高于主權、全球民主化等言論觀點，誤導人們淡化民族國家意識和愛國主義觀念，沖擊國際主權觀和民族觀。譬如，臺灣問題受到外國干涉，臺灣與大陸政治上的離心力、文化與心理上的隔閡已成為中國文化軟實力增強的憂患;因國際反華勢力的故意支持，離散遏制中國民族團結，產生了“藏獨”勢力與“東突”問題;此外，領海爭端不斷。

(三)利益分化造成的重構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既使中國社會及民族經濟一體化程度前所未有的提高了，使得地區(qū)之間、城鄉(xiāng)之間、民族之間、階層之間的發(fā)展差距、利益矛盾明晰化。“除家以外，以家庭關系的衍射為宗旨的各種幫、會、黨卓然林立，自成中心，嚴重削弱了中華民族精神的整體功能”。［6］195社會轉型在推動中國社會發(fā)展變遷的同時，使得與傳統(tǒng)社會相適應的社會管理體制失靈，造成社會分化，加劇社會矛盾激化，影響國家的內聚力和創(chuàng)生力。這具體表現為:第一，新的社會群體與階層的出現。群體利益差別表現在他們在追求共同利益的同時，自身利益要求日益強烈，利益分配公平訴求增長，利益矛盾與沖突常有出現。第二，現實社會中人民內部矛盾受到利益分化的影響?，F代化進程的推進，物質財富急劇增長，經濟差距不斷擴大，社會原來整體結構被打破，轉化為多元的利益結構。而中國文化軟實力提升的根本在于人、群體的合力。各種利益博弈不僅影響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系，而且有可能升級為民族矛盾，影響社會穩(wěn)定與發(fā)展。因此，契約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中，大雜居民族布局狀態(tài)代替小聚居的狀態(tài)，契約關系代替親緣關系，重構了中國人的交往準則。

(四)復雜的信息化滋生網絡信息安全問題

網絡信息技術的自由性、碎片化、融合性、平等性的現實傳播，成為主導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因素。這具體表現為，第一，信息資源將決定世界政治和經濟的明天，國家的未來也取決于復雜信息資源問題能否合理有效處理。在西方國家憑借其技術優(yōu)勢大肆宣傳資產階級民主、自由、人權的大環(huán)境下，個體意識放大，而他人、民族和集體利益自覺或不自覺地被忽視。信息技術的推動下，現代國家的權力內容進行了重構，具體包括信息權、智能權、立法權、行政權和司法權。第二，部分人沉溺于虛擬空間，產生交往障礙，影響中國共同價值觀的形成。一旦信息資源使用過程中，個人忽視或背離中華民族共同價值目標，將形成社會破壞力量，嚴重削弱民族凝聚力。第三，社會信息化是現代社會的發(fā)展趨勢，它既制約以儒學理論為主導的意識形態(tài)的傳統(tǒng)文化底色和民族根基，又對中國共產黨的執(zhí)政方式與執(zhí)政能力形成挑戰(zhàn)。網絡信息安全出現了多種表現形式，有滲透性的、變異性的、侵害性的和破壞性。因此，如何在信息社會中建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提升社會向心力是需要研究的重要課題。

三、文化強國戰(zhàn)略對中國文化軟實力的提升

基于中國語境和國際視野兩個維度，如何弘揚中華文化，發(fā)揚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借鑒國際創(chuàng)新文化，提升中國文化軟實力是信息社會條件下中國發(fā)展的現實選擇。經濟、管理、文化和技術四個方面協(xié)調并發(fā)揮合力，可以提高中華文化的國際影響力，實現文化強國的目標。

(一)經濟動力:經濟硬實力促進民族文化認同

中國共產黨準確把握中國文化軟實力的發(fā)展經濟的支點作用，這不僅符合當代歷史發(fā)展的趨勢，也可以增強民族綜合國力，實現民族繁榮富強?！霸谛畔r代，重要性上升的軟力量一定程度上是社會和經濟的副產品，而非僅為官方政府行動的結果?！保?］30一方面，以發(fā)展經濟重視區(qū)域協(xié)調、地區(qū)協(xié)調，增強中華民族的整體利益;另一方面，發(fā)展經濟要關注人們的幸福與尊嚴，提高人民群眾的物質生活水平。民族認同感是一個民族或群體成員基于共同的利益而產生的內在歸屬感和聚合力。中國文化軟實力作為民族內部的精神力量是有鮮明的群體性、共同體屬性。維護社會主義體系根本在于提高民族文化認同。第一，要發(fā)展生產力。因為經濟因素起著社會發(fā)展的作用，既要關注整體經濟的提升，又要照顧民族個體成員的切身利益。第二，進行經濟體制改革，提高文化產業(yè)在經濟發(fā)展中的比重。文化產業(yè)的發(fā)展不能依靠粗放型的發(fā)展模式，而要采用創(chuàng)新型的理念，重視精品的研制與開發(fā)。文化產業(yè)的市場化，夯實了物質基礎，具有增強綜合國力的作用。第三，重視物質繁榮與文化創(chuàng)新的銜接。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既要讓人民過上殷實富足的物質生活，又要讓人民享有健康豐富的文化生活。因此，要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進一步解放與發(fā)展生產力，深化改革開放，調整經濟結構，加強技術創(chuàng)新，提升產業(yè)發(fā)展、文化軟實力。

(二)管理合力:利益協(xié)調機制建設促進內外矛盾的化解

利益協(xié)調機制就是立足于當前中國社會的利益分化特征，建立主體多元、重視公民權益、民生導向和風險應對的方法，健全社會管理系統(tǒng)，重點在于整合民族或群體的共同利益。共同利益的實現，一方面需要分析社會交往活動的制約因素，增強文化軟實力;另一方面從血緣、業(yè)緣、地緣和趣緣等關系出發(fā)，尋找維護共同利益而增強民族文化軟實力的紐帶。社會穩(wěn)定從縱向的連續(xù)性和橫向的有序性孕育了文化軟實力。這表現為:第一，加強社會組織的制度建設，推動社會管理主體的多元化，充分體現了中華民族精神內在的包容性。衡量中華文化軟實力的強弱，可以從三個指標出發(fā):社會歷史能否穩(wěn)定發(fā)展，社會各方面能否處于有序的狀態(tài)，整個社會能否發(fā)揮較大的能量。第二，加強社會法治化進程，使得法治理念深入人心，以人為本，加強管理者的服務意識培養(yǎng)。第三，加強各個民族成員信息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增強危機應對能力。這著重于加強利益協(xié)調機制建設，促使社會各個部分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有機體，實現自身的整合。

(三)價值聚力:核心價值體系的大眾化促進話語權提升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內容廣博，主要由以儒家文化為主體的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和以馬克思主義理論與實踐為核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兩大部分組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具有較強的公信力、說服力和親和力，因而能在國際社會中獲得較廣泛的認同”。［7］24第一，和合思維建構核心價值觀。積極開發(fā)漢字，如“天下大一統(tǒng)”、“四海之內皆兄弟”、“華夷一家”和“中華民族”等文字的整體性與平衡性特質，增強群眾對群、組織和協(xié)作的重要性的認識。“和合文化是在中華民族形成和發(fā)展的歷史進程中，始終發(fā)揮了‘黏合劑’的作用?！保?］127第二，重視服飾、節(jié)日和禮儀等的隱性教育作用。運用龍文化思想觀念的源遠流長從未斷裂的特點，凝聚民族集體情感和價值理想，使得民族成員在有意與無意中超越個人利益，形成基本的價值觀或核心價值。第三，開展文化國際戰(zhàn)略，擴大中華民族文化的傳播范圍與輻射力，使之成為具有國際吸引力和感召力的文化。糅合多元文化，構建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核心話語體系及其開發(fā)其理性權威的功能，尋求民族間的心理認同。堅持核心價值體體系的大眾化，以人為本，關注民生與人民，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填補民族之間的縫隙。

(四)技術助力:網絡輿情引導促進社會管理創(chuàng)新

網絡信息技術以其自身特有的優(yōu)勢在社會倫理和社會監(jiān)督中占據重要地位，成為現代人生存樣式，也是人們精神家園的重要依托。社會成員通過互聯(lián)網主頁、網絡論壇和微博等途徑對自己關心或與自身利益緊密相關的各種公共事務所持有的多種情緒、態(tài)度和意見的表達，從而形成網絡輿論。網絡增強行為個體參與意識，充當化解情緒的載體。第一，構建危機管理制度和網絡政工隊伍，建立網絡輿論危機應對的長效機制，加強網絡輿情監(jiān)測預警和積極疏導，重構社會關系的結構，建構網民自主傳播機制。第二，整合網絡輿論信息，包括協(xié)調各種利益關系而整合各種政治力量、政治訴求和政治要素等;保證民族成員參與的透明度和效度;提供民族成員利益表達的渠道和平臺。在內容和品牌上做有競爭力的網站，積極引導其參與國際對話。第三，制定富有彈性的網絡政策法規(guī)及加強法律的執(zhí)行監(jiān)督。網絡輿論與法院審判存在契合點，使得兩者的良性互動成為可能。培育民族成員法律意識及其從業(yè)人員的職業(yè)素養(yǎng)，加強網絡媒體的自律與他律，使用網絡輿論的立體監(jiān)督功能。

總之，文化強國戰(zhàn)略與中國文化軟實力提升相生相成。“開辟文化軟實力建設的有效途徑，就是要宏觀倡導為引領，以文化建設的微觀踐行行為途徑，生動演繹和展現現代中國人的文化形象。”［9］53加強文化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的結合，國內發(fā)展與國際交流的結合，在整合創(chuàng)新中進一步提高中國文化的感染力、吸引力、國際傳播力，提高中國在世界舞臺的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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