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開 國
(四川師范大學 政教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8)
董仲舒《春秋公羊》學的中心是王道,貴元重始與奉天法古構(gòu)成王道的兩大主要內(nèi)容。關(guān)于貴元重始,筆者已經(jīng)在《哲學研究》發(fā)表的文章中作過論述,本文僅就奉天法古作一簡略的討論。
在哲學上董仲舒講天人感應(yīng),以天為有意志、有倫理道德的神,同時,還借陰陽五行來構(gòu)建其哲學體系,將世界的萬事萬物都納入陰陽五行的圖式。統(tǒng)觀董仲舒的哲學,天無疑是最高范疇,是萬事萬物的主宰,也是世界的本原。董氏《春秋公羊》學的奉天法古說,是從天意的高度,將《春秋》視為一部表達天意的神圣之作。他說:“《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1]25。”雖然奉天與法古在這里是并列,但在董仲舒的思想中,二者是不能相提并論的,相對而言,最根本的是奉天,而不是法古。古之所以可以為法,在于古代的君主能夠很好地奉行天意。所以,只有奉天之說才給董仲舒的《春秋公羊》學的王道提供形而上的哲學支持。所謂奉天是說《春秋》之道都是對天道的遵奉,也就是說孔子所著的《春秋》是上天意志的體現(xiàn)。而這個所謂上天的意志,就是通過君主來實行所謂王道。他說:
臣謹案《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于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于天[2]董仲舒?zhèn)鳌?/p>
《公羊傳》的“春王正月”4個字的排列順序,絕不是隨意的,而是含有君主遵奉天意、以正其所為的深意。所以,王道的根據(jù)在于天意,具有不可懷疑的神圣性。正是在此意義上,董仲舒說:“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變,道亦不變[2]董仲舒?zhèn)鳌!庇锰斓牟蛔冃裕普摮鐾醯赖挠篮悴蛔?。而王道實施者的君主不過是天意的執(zhí)行者:
《春秋》之序辭也,置王于春正之間,非曰:上奉天施,而下正人,然后可以為王也云爾[1]108!
通過對《春秋》文字的訓解,王與王道都獲得了天意的支持。而王道的實現(xiàn),關(guān)鍵在君主的政治得失。所以,如何才配稱合格的君主,君主如何才能實現(xiàn)王道,就成為董仲舒所關(guān)注的問題。王充早就指出,《春秋繁露》是以君臣政治得失為中心內(nèi)容的:“《新語》,陸賈所造,蓋董仲舒相被服焉,皆言君臣政治得失,言可采行,事美足觀[3]1169?!被缸T在《新論·本造》也說:“董仲舒專精于述古,年至六十余,不窺園井菜。余為《新論》,術(shù)辨古今,亦欲興治也,何異《春秋》褒貶邪!”可見,桓譚與王充都認為董仲舒的《春秋繁露》是通過褒貶,來言說王道的政治得失,目的在實現(xiàn)國家的治理。
從天意的高度,董仲舒將受命于天的君主稱為天子。天子在董仲舒的思想中,并非僅僅是居于天子之位,最根本的判定在于看他是否受命于天。他說:
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故號為天子者,宜視天為父,事天以孝道也[1]648。
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一國則受命于君。君命順,則民有順命;君命逆,則民有逆命;故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贝酥^也[1]705。
天子就是上天的兒子,是代表父親的天來治理天下的。在董仲舒的思想中,并不是所有在位的君主都是合法的君主,只有受命于天的天子,才是具有合法性的君主,而這樣的君主是受天命,代表上天來治理社會、教化人民①。天意在人世間的落實,離不開君主。天子擁有絕對的權(quán)威,是天下人心所系:“人之得天得眾者,莫如受命之天子,下至公、侯、伯、子、男,海內(nèi)之心,懸于天子[1]632?!睂⑻熳拥纳矸菖c地位絕對化,是董仲舒《春秋公羊》學的突出特點。
而《公羊傳》講在沒有明天子的條件下,諸侯可以專封、專討、專地。從維護君主的絕對權(quán)威出發(fā),董仲舒堅決反對這一點:
有天子在,諸侯不得專地,不得專封,不得專執(zhí)天子之大夫,不得舞天子之樂,不得致天子之賦,不得適天子之貴[1]222。
只要有天子存在,而不管天子賢明與否,任何人都不得享有專殺、專討等特權(quán)?!豆騻鳌吩试S在沒有明天子的條件下,肯定諸侯的專封、專討、專殺的合理性的觀念,在董仲舒的思想中已經(jīng)蕩然無存。我們看到董仲舒在訓解《春秋公羊傳》時,只有不許諸侯專封、專討、專殺的說辭,如說:“是故齊桓不予專地而封,晉文不予致王而朝,楚莊弗予專殺而討,三者不得,則諸侯之得殆此矣[1]1?!薄皶x文再致天子,皆止不誅,善其牧諸侯,奉獻天子,而服周室,春秋予之為伯[1]230。”對齊桓公、晉文公為代表的諸侯霸主,董仲舒只肯定他們的奉獻天子、服周室、奉上的一面,而涉及到專封、專殺之類,則只有“不予”“不得”一類的一連串否定語言。他甚至說“齊桓、晉文不尊周室,不能霸”[1]633,齊桓公、晉文公能夠成為春秋最有影響的霸主,就在于他們能夠尊奉周王朝。他還在《王道》中一再申論,《春秋》之所以出現(xiàn)弒君三十二,亡國五十二,就在于“臣下上逼,僣擬天子”“晉文再致天子,齊桓會王世子,擅封邢衛(wèi)杞,橫行中國,意欲王天下”[1]213所致。這是在君臣關(guān)系上,完全以君為臣綱作為標準來判定是非,以尊王為第一要義。所以,他對齊桓公為代表的春秋五霸,表示出不屑一顧,說什么“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2]董仲舒?zhèn)?,這與《公羊傳》在一定程度上的肯定五霸是完全不同的。
董仲舒改變《公羊傳》對齊桓公、晉文公專封等的評價,只講不允許諸侯的專封等,這種改變的背后有著強烈的現(xiàn)實性。西漢自開國以來就存在中央與諸侯國之間的矛盾,強干弱枝,加強中央集權(quán)、削弱地方諸侯王的勢力,一直是現(xiàn)實政治中的最大課題。通過幾代皇帝尤其漢武帝采用的推恩令,基本上解決了這個問題:“文帝采賈生之議分齊、趙,景帝用晁錯之計削吳、楚。武帝施主父之冊,下推恩之令,使諸侯王得分戶邑以封子弟,不行黜徙,而藩國自析[2]諸侯王表。”但是,中央集權(quán)的合理性還缺乏理論的論證。董仲舒反對諸侯的專封等,就在理論上為漢武帝的中央集權(quán)提供了論證。他不僅明確反對諸侯的專封等,還將漢武帝的強干弱枝政策作為《春秋》的大義,他在《十指》中說,強干弱枝是《春秋》十大指意之一,而“強干弱枝,大本小末,則君臣之分明矣”[1]313,“立義以明尊卑之分,強干弱枝,以明大小之職”[1]300,明確強干弱枝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君臣的尊卑關(guān)系,也就是君主的集權(quán)問題。這就將漢武帝的強干弱枝上升到《春秋》之法的高度,而《春秋》之法是代表天意的,這也就將漢武帝的政策神化為天意的體現(xiàn)。這種聯(lián)系現(xiàn)實政治,來詮釋《春秋》、發(fā)明大義,將現(xiàn)實的需要同《春秋》相附會,是《春秋公羊》學經(jīng)世致用的精神所在?!洞呵锕颉穼W最興盛的時期在西漢與晚清兩個時期,就與這兩個時期很好地發(fā)揮了這種精神有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而董仲舒是西漢在這方面做得最成功的代表。
董仲舒對君權(quán)的絕對化,還表現(xiàn)在天、君、人關(guān)系的規(guī)定上。他將“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1]48視為《春秋》之大義也。徐復觀先生曾辨析董仲舒此說,認為“站在董仲舒的立場,‘屈民而伸君’是虛,是陪襯;而‘屈君而伸天’一句才是實,是主體。至于統(tǒng)治者及后世小儒,恰恰把他倒轉(zhuǎn)過來,以至發(fā)生無窮的弊害,這是董仲舒始料所不及的”[4]212。用虛實、陪襯主體來評說董仲舒的這兩句話,是值得商榷的。這里的關(guān)鍵是屈君還是伸君的問題,董仲舒在這個問題上,是帶有兩面性的。相對于天,君要屈;相對于百姓,君要伸。應(yīng)該說這兩個方面在董仲舒的思想中,都具有重要的意義,而絕沒有虛實、陪襯主體之分。如果硬要說虛實、陪襯主體之分,反倒是應(yīng)該以伸君為董仲舒思想的主體與實的方面。因為董仲舒的全部思想都是圍繞著王道來做文章的,是以王道為中心的。所以,我們看到,董仲舒雖然有屈君之說,但如何屈君卻少有論說,而倒是對如何伸君處處用心細說,強調(diào)人類社會所有的人卻都必須服從君主,將屈民伸君即臣民服從君主作為處理君民關(guān)系的準則。而人民只能無條件地擁戴君主,“猶眾星之共北辰,流水之宗滄海也”[1]606。君主在董仲舒的《春秋公羊》學中,不僅具有天之子的神性,而且也是高居于整個社會之上、凌駕于萬民之上的絕對權(quán)威。人民在君主面前,只有服從與接受其教化的命運,所以,董仲舒的性同一說認為只有君主的教化,才能夠使民性成善,而一再強調(diào)王教對民性成善的決定作用。當然,董仲舒所要伸的君,指的是受命于天的君主,而非那些只有其位而無其實的帝王,而伸受命于天的君也就是天意在現(xiàn)實社會的落實。若說董仲舒以屈君為主、為實,伸天也就無法落實,變成了一句空話。
董仲舒的天子受命于天,雖然有為皇權(quán)絕對化作論證的意義,但是,它又絕不是一種為滿足皇帝個人私欲的理論。相反,董仲舒的這一理論帶有規(guī)范、制約皇帝的行為,反對其胡作非為的積極內(nèi)涵。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一再將仁義禮智信等說成是天理、天心,“人之德行,化天理而義”[1]702, “仁,天心”[1]363,并將至高德行作為天子受命于天的根據(jù),“德侔天地者,稱皇帝,天佑而子之,號稱天子”[1]454。既然天子是道德最高的人,就應(yīng)當為人表率,成為道德的楷模。以至在董仲舒的著作中圣人還時常被作為與天子、君主含義相同的同義詞來使用,董仲舒以天子為圣人,除了神化、美化天子外,主要的目的還是用天意來引導君主,要君主重視“為民”的問題。他認為天子既然是上天的兒子,是代表上天治理天下。所謂“天之生民,非為王也;而天立王,以為民也。故其德足以安樂民者,天予之,其惡足以賊害民者,天奪之”[1]498。所以,君主就應(yīng)該體現(xiàn)上天的仁愛,實行以德為主的德治與仁政,教導人民向善,同時還要關(guān)注人民的疾苦,給人民的生活以保障。這樣的君主,才能夠成為萬民所擁戴的天子:“王者,民之所往,君者,不失其群者也;故能使萬民往之,而得天下之群者,無敵于天下[1]168?!倍熳优c萬民的關(guān)系,猶如人心與人體:“君者,民之心也,民者,君之體也;心之所好,體必安之;君之所好,民必從之。故君民者,貴孝弟而好禮義,重仁廉而輕財利,躬親職此于上而萬民聽,生善于下矣[1]708?!奔热痪髋c人民存在心與體的關(guān)系,所以,君主應(yīng)該對人民有一定程度的關(guān)切,這是先秦以來儒家重民思想的發(fā)展。盡管隨著封建中央集權(quán)的加劇,君民的關(guān)系向著人民權(quán)益日益喪失殆盡的方向發(fā)展,但董仲舒關(guān)于對人民的一定關(guān)懷是天意體現(xiàn)的觀念,對遏制君主的肆意踐踏蹂躪人民還是有一定作用的,這是西漢《春秋公羊》學有價值的思想之一。
君主不僅要愛民,還要愛及四周的夷狄,所謂“王者愛及四夷”[1]566。這是對《公羊傳》夷夏之辨的發(fā)展,也說明董仲舒所說的王者大一統(tǒng),是包括華夏與夷狄在內(nèi)的一統(tǒng),這是對《公羊傳》大一統(tǒng)、夷夏之辨所增添的新內(nèi)容。西漢“自武帝以來”遠離漢王朝的諸多異族國家“皆獻見”[2]地理志,董仲舒將夷狄納入王者所愛的范圍,正是這一變化的反映。司馬相如說“兼容并包”“遐邇一體,中外禔?!盵2]司馬相如傳,也正是董仲舒《春秋公羊》學夷夏之辨的反映,并成為西漢王朝處理民族政策的原則。中國最后能夠成為一個多民族的大家庭,《春秋公羊》學的夷夏之辨功不可沒,而董仲舒的王者愛及四夷構(gòu)成了其中的寶貴內(nèi)容。而當君主失去道德,也就意味著違背天意,這時,君主就會受到上天的譴告,君主受到譴告被驚駭之后還不知悔改,就會失去天佑,而喪失天子的地位。他說:“天子不能奉天之命,則廢而稱公,王者之后是也[1]947?!蓖跽咧蠓Q公,也就由天子降為三公的等序,失去了君主的地位。董仲舒認為,沒有道德的君主,不過是自取滅亡的“一夫之人”“亡者愛及獨身,獨身者,雖立天子諸侯之位,一夫之人耳,無臣民之用矣,如此者,莫之亡而自亡也”[1]566。這種自取滅亡的君主,也就是桀、紂一類天下共棄的暴君,“天之所棄,天下弗佑,桀、紂是也”[1]606。董仲舒由此在《堯、舜不擅移,湯、武不專殺》說,對這樣的君主進行誅殺,是有道殺無道,是合于天理的,他甚至說:“故夏無道而殷伐之,殷無道而周伐之,周無道而秦伐之②,秦無道而漢伐之,有道伐無道,此天理也[1]498?!庇纱怂岢觯骸肮侍熳用鼰o常,唯命是德慶[1]431?!辈⒁怨糯U泰山為天子有72人之多的歷史來證明這一觀念。所以,董仲舒盡管在空間上將皇權(quán)絕對化,但在時間上卻沒有將皇權(quán)固定化,而是認為以天子為代表的皇權(quán)是變化的,是可以轉(zhuǎn)移的。而如何轉(zhuǎn)移,則看誰有可與天地之德相匹配的至德。誠如徐復觀先生所指出:“董氏肯定了大一統(tǒng)的專制體制,并不等于他肯定了‘家天下’[4]183?!?/p>
法古相對于奉天,在董仲舒的《春秋公羊》學中論說不多,也不具備奉天的形而上的意義。董仲舒所以將其與奉天相提,是為了給他奉天的形而上理論找到理想的藍圖。而這一理想藍圖在西漢的現(xiàn)實社會中并不存在,自春秋以來的歷史更是動亂不斷,所以,董仲舒只能夠從古代的歷史去尋求這一藍圖:
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不敢有君民之心,什一而稅,教以愛,使以忠,敬長老,親親而尊尊,不奪民時,使民不過歲三日,民家給人足,無怨望忿怒之患、強弱之難,無讒賊妒疾之人,民修德而美好,被發(fā)銜哺而游,不慕富貴,恥惡不犯,父不哭子,兄不哭弟,毒蟲不螫,猛獸不搏,抵蟲不觸,故天為之下甘露,朱草生,醴泉出,風雨時,嘉禾興,鳳凰麒麟游于郊,囹圄空虛,畫衣裳而民不犯,四夷傳譯而朝,民情至樸而不文[1]195。
這種以五帝三王的古代政治美輪美奐的觀念,是董仲舒講法古的思想根源。需要指出的是,董仲舒在這里所指五帝三王,與他三統(tǒng)說的五帝三王是不同的,三統(tǒng)說的五帝三王可以說是歷史上的任何一個王朝,并隨著三統(tǒng)循環(huán)而發(fā)生變化,而這里的五帝三王則是儒家所說古代以堯、舜為代表的圣王。董仲舒的法古,就是以堯、舜等古代先王作為效法的榜樣,“《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復古,譏易常,欲其法先王也”[1]27。在董仲舒的思想中,五帝三王的理想政治并非僅僅是理想,而是古代真實存在的現(xiàn)實。所以,他在《天人三冊》中說,只要漢武帝能夠奉天而行,“則三王之盛易為”。同時,董仲舒認為,先王之道與后王之道,是古今相通的,先王之法如規(guī)矩,后世必須以先王之法為參考:“是故雖有巧手,弗修規(guī)矩,不能正方圓;雖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定五音;雖有知心,不覽先王,不能平天下;然則先王之遺道,亦天下之規(guī)矩六律已!故圣者法天,賢者法圣,此其大數(shù)也;得大數(shù)而治,失大數(shù)而亂,此治亂之分也;所聞天下無二道,故圣人異治同理也,古今通達,故先賢傳其法于后世也[1]25?!倍鵁o論董仲舒如何為其法古說作論證,他的法古在客觀上只是為漢武帝提供了一幅虛構(gòu)的圖畫,但法古之說,卻是后來《春秋公羊》學的托古說的濫觴。托古說認為歷史發(fā)展是一個文明進步的過程,三代的美好圖景不過是圣人的假托,這較之董仲舒對三代的認識顯然要科學得多,但以托古與孔子改制相聯(lián)系,將托古作為改制的手段,則誘發(fā)了廖平、康有為的孔子改制說,并在晚清發(fā)生了極其重要的影響。
董仲舒奉天法古說具有豐富的內(nèi)容,但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以論證王道的合法性、合理性、永恒不變?yōu)闅w宿。而王道本質(zhì)上是一個政治學的問題,這說明董仲舒的《春秋公羊》學關(guān)注的重點在政治。但是,宋明理學對董仲舒最推崇的是他在《對膠西王越大夫不得為仁》所說的“仁人者正其道不謀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1]603,這兩句話在《漢書·董仲舒?zhèn)鳌返摹短烊巳摺分凶鳎骸罢湔x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程顥說:“董仲舒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硕铀远仍街T子[5]卷十四?!边@是程朱理學對董仲舒的評說,反映了程朱理學的價值評判標準。但董仲舒的經(jīng)學最重要的意義,并不在所謂義利之辯,而在于對王道的闡發(fā)。
注釋:
① 參見拙文《儒家性品級說的開端》的相關(guān)論述,載《哲學研究》2000年第9 期。
② 對周無道秦伐之之說,黃震在《黃氏日抄》卷五十六中論《春秋繁露》時已經(jīng)推出質(zhì)疑,認為是于理未馴之說:“余多煩猥,甚至于理不馴者有之,如云宋襄公由其道而敗,《春秋》貴之,襄公豈由其道者耶?如云周無道而秦伐之,以與殷周之伐并言,秦果伐無道者耶?”
[1]鐘肇鵬.春秋繁露校釋[M].校補本.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5.
[2]班固.漢書[M].四庫全書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3]黃暉.論衡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96.
[4]徐復觀.兩漢思想史[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
[5]朱熹,呂祖謙.近思錄[M].四庫全書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