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鹿祭習(xí)俗試探

周 爽

（吉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吉林 長春 130012）

清代鹿祭習(xí)俗試探

周 爽

（吉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吉林 長春 130012）

清代的鹿祭制度對鹿類祭品應(yīng)用的祭祀時節(jié)、祭祀對象、祭祀規(guī)格等方面都有著嚴(yán)格的規(guī)定。清代鹿祭制度有其自身的時代特點(diǎn)，一是鹿類祭品用于祭祀規(guī)格較高的大祀和中祀中。二是在上祀、中祀、群祀各種祭祀活動中，皆用以活鹿羔作為犧牲。

清代；鹿祭制度；大祀；中祀

祭祀自古以來就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早在西周時期,中國古人就有了“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的認(rèn)識。國家通過祭祀來祈求相關(guān)神抵的佑護(hù)，并獲取民眾對本政權(quán)正統(tǒng)性的認(rèn)可。而祭祀中的祭品則代表了祭祀者對受祀神抵的尊重程度。筆者不惴淺陋，擬對清代鹿祭制度這一問題作些探討和分析。

一、活鹿被用于犧牲

有清一代，鹿羔作為祭祀用犧牲是朝廷多種祭祀活動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鹿祭在清代的祭禮制度中占有一席之地。清代禮制中，祭祀分為三等[1]：大祀、中祀、群祀（亦稱小祭）。圜丘、方澤、祈谷、太廟、社稷為大祀。天神、地祗、太歲、朝日、夕月、歷代帝王、先師、先農(nóng)為中祀。先醫(yī)等廟，賢良、昭忠等祠為群祀。大祀一般情況下皇帝必須親臨主祭。中祀和群祀不必皇帝每次親臨，可命皇子或王公親貴代為主祭。清代在上祀、中祀、群祀這三類不同的祭祀規(guī)格的祭祀活動中，皆用以活鹿鹿羔。據(jù)《內(nèi)務(wù)府來文·禮儀類》記載：

乾隆三十一年（1766）二月初一日祭關(guān)帝廟用活鹿一只，于正月二十七日送所；初七日祭先師孔子用活鹿三只，于初三日送所；初十日朝日壇用活鹿一只，于初五送所；十六日祭黑龍?zhí)队没盥挂恢?，于十二日送所；同日祭玉泉龍神用活鹿一只，于十二日送所；二十五日祭歷代帝王廟用活鹿兩只，于二十一日送所。三月十二日祭先賢潭用活鹿一只，于初八日送所；十八日祭先農(nóng)壇用活鹿一只，于十四日送所。四月初一日，祭太廟用活鹿一只，于三月二十五日送所；初四日祭天壇用活鹿一只，于三月二十五日送所。四月初一日祭太廟用活鹿一只，于三月二十五日送所；初四日祭天壇用活鹿一只，于三月二十五日送所。五月十五日祭地壇用活鹿一只，于七日送所。八月初一日祭社稷壇用活鹿一只，于七月二十四日送所；初二日祭關(guān)帝廟用活鹿一只，于七月二十七日送所；初七日祭玉泉龍神祠用活鹿一只，于初三日送所；初十日祭先師孔子用活鹿三只，于初六日送所；十三日萬壽節(jié)祭太廟后殿用活鹿一只，于初十日送所；二十日祭夕月壇用活鹿一只，于十六日送所。九月十二日祭歷代帝王廟用活鹿二只，于初八日送所。十月初一日祭太廟用活鹿一只，于九月二十五日送所。十一月初一日薦新祭奉先殿用活鹿二只，于十月二十五日送所預(yù)備；十一月初八日祭先醫(yī)廟用活鹿一只，于初四日送所；二十一日祭天壇用活鹿一只，于十三日送所；二十五日皇太后圣誕祭太廟后殿用活鹿一只，于二十二日送所；二十五日祭奉先殿用活鹿一只，于二十二日送所。十二月二十七日告祭太廟中殿、后殿用活鹿一只，于二十三日送所；二十八日歲暮袷祭太廟用活鹿一只，于二十三日送所。

以上僅以乾隆三十一年（1776）為例，一年里每個月的祭祀活動中，都會以鹿作為犧牲，共計(jì)活鹿39只。從前面關(guān)于盛京圍場貢納鹿只的情況看，清廷用于各類祭祀的活鹿主要是鹿羔。從檔案資料來看，這些鹿羔既被用于祭太廟、天壇、地壇，社稷壇等這類大祀中，也被用于祭關(guān)帝廟、先師孔子、朝日壇、歷代帝王廟、先農(nóng)壇、夕月壇，奉先殿等中祀，及祭黑龍?zhí)?、玉泉龍山、先醫(yī)廟等此類的群祀活動中。

二、鹿祭在大祀、中祀活動中的應(yīng)用

在清朝的大祀中，除活鹿鹿羔外還有其他鹿類祭品的出現(xiàn)。如祭祀社稷壇所需祭品中就有鹿脯和鹿醢涵蓋其中，“籩十有二，實(shí)以形鹽、槁魚、棗、栗、榛、菱、芡、鹿脯、白餅、黑餅、糗餌、粉餈。豆十有二，實(shí)以、芹菹、兔醢、筍菹、魚醢、脾析、豚拍、酏食、糝食?！盵1]而在另一大祀，圜丘壇祭天時，也需陳設(shè)鹿脯、鹿醢。[2]

據(jù)《欽定大清會典事例》所載，清朝在各類中祀的活動中，也常常見到鹿脯、鹿醢等祭品陳設(shè)其中。自順治二年（1645），清廷規(guī)定祭祀先師孔子的時間為每年二月、八月上丁日致祭，如遇有事，則改為當(dāng)月的次丁日或下丁日。在先師位前陳列有鹿脯、鹿醢、兔醢、榛、栗、葡萄、桃實(shí)、蓮實(shí)、爐鐙具。乾隆元年（1736）議準(zhǔn)，應(yīng)該增加先師廟祭祀用品中的脯、醢等物，除備鹿脯、鹿醢外，還需加增鹿二只。同年又議準(zhǔn)，帝王廟也應(yīng)增加脯、醢等祭品，于是加增鹿脯、鹿醢和鹿一只。在祭祀天神時，也會陳設(shè)有鹿脯、鹿醢。此外，清廷每年要舉行春祭、秋祭兩次祭祀關(guān)帝廟的活動，屆時會在殿前設(shè)有鹿脯。[3]此外，清廷日常祭祀活動的主要場所為奉先殿，它是清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廟，是宮中供奉祖先的地方。從祭祀規(guī)格來看屬中祀，此中也必少不了鹿類祭品。按清制，凡遇朔望、萬壽圣節(jié)、元旦及國家大慶等，大祭于前殿；遇列圣列后圣誕、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歲除等日，于后殿上香行禮；凡上徽號、冊立、冊封、御經(jīng)筵、耕藉、謁陵、巡狩、回鑾及諸慶典，均祗告于后殿?？滴跏辏?674），奏準(zhǔn)，“奉先殿陳設(shè)，若大饗，……籩實(shí)以形鹽、槁魚、棗、栗、榛、菱、芡、脯（元旦萬壽圣節(jié)用鹿脯，朔望用羊脯），鹿醢（朔望用羊醢）。若祗告，……每案籩六，實(shí)以脯（經(jīng)筵用鹿，余用羊）……豆二，實(shí)以鹿醢（與鹿脯同）。列圣圣誕、列圣列后忌辰，……均熟羊肉，豕肉各一盤（自十二月初七日至元宵用野雞、鹿肉）。奉先殿薦新，……十一月薦鹿肉?！盵4]但史書中卻沒有找到有關(guān)在小祀中使用活鹿之外的鹿類祭品的記載。

通過上述對鹿類祭品應(yīng)用的祭祀時節(jié)、祭祀對象、祭祀規(guī)格等方面的考察，可知，清代禮制中上祀、中祀、群祀這三類不同規(guī)格的祭祀活動中，皆用以活鹿鹿羔。而在祭祀和配饗等規(guī)格很高的中祀和大祀中，清廷除用活鹿外，還使用鹿脯、鹿醢、鹿肉等鹿類祭品。

三、清代鹿祭習(xí)俗的特點(diǎn)

清代的鹿祭制度獨(dú)具特色，它不僅是清代祭禮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使中國歷代王朝鹿祭制度得到了傳承和進(jìn)一步發(fā)展。清代鹿祭制度與其他朝代相比，又有其自身的特點(diǎn)。

一是鹿類祭品用于祭祀規(guī)格較高的大祀和中祀中。鹿被用作祭品，古已有之。如《新唐書·禮志二》載：“州縣祭社、稷、先圣，釋奠于先師，籩以……鹿脯……，豆以……菁菹鹿醢?！薄哆|史·圣宗紀(jì)》載：統(tǒng)和元年（983），“八月己亥，獵赤山，遣使薦熊肪、鹿脯于乾陵之凝神殿。”《金史·禮志一》記載，在祭祀昊天上帝、皇地祗、太廟等大祀活動中，以鹿脯、鹿醢、鹿臡為祭品。《新元史·禮志四》載，“大祀，馬一，用色純者，有副；牛一，其角握，其色赤，有副；羊，其色白；豕，其色黑；鹿。凡馬、牛、羊、豕、鹿牲體，每室七盤，單室五盤。”明代在大祀和小祀中均有使用鹿類祭品，明中葉以后，大祀中亦以鹿脯、鹿醢、鹿臡為祭品，但小祀中鹿類祭品已顯少出現(xiàn)，《明史·禮志三》記載，“嘉靖十三年（1534），溧水縣祭社稷，以牛醢代鹿醢。禮部言：‘定制，祭物缺者許以他物代。’”出現(xiàn)以他物替代的情況。

二是在上祀、中祀、群祀各種祭祀活動中，皆用以活鹿羔作為犧牲。唐代鹿類祭品主要用于州縣祭社、稷、先圣等規(guī)格較低的小祀。遼代鹿類祭品用于先帝祭祀，在國家社稷的祭祀中未見到鹿類祭品。金、元兩代鹿類祭品開始出現(xiàn)于大祀中，而且元代用活鹿作為犧牲，但不如清代祭禮中用得普遍。明代在大祀和小祀中雖使用鹿類祭品卻不見用活鹿。清代使用鹿類祭品不僅祭祀規(guī)格高，而且普遍使用活鹿。在清代每年的祭祀活動中，基本上都以活鹿作為犧牲，且自清代開國一直持續(xù)到清亡，據(jù)《欽定大清會典示例》所載，僅盛京將軍每年就要向京師上交780只活鹿[5]，可以說祭祀用活鹿作為犧牲的歷史貫穿了整個清朝國史。

綜上所述，清代鹿祭制度相較于其他朝代的特點(diǎn)是:祭祀規(guī)格高、活鹿用量大、普遍使用活鹿作為犧牲。清代鹿類祭品使用范圍更廣，具有的地位和作用更高，在清代祭祀品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這首先源于滿族先民對鹿的原始崇拜。因?yàn)樵跐M族先民的宗教信仰中，認(rèn)為鹿作為風(fēng)雨之神和天帝的使者能夠引導(dǎo)“升天”。薩滿在把死人送至陰間之時，自身往往要化成馴鹿，從而使他們獲得通靈的身份和超自然的力量。滿族先民為祈求出獵吉祥、狩獵豐收，每次出獵前會聚在一起跳薩滿鹿神舞。此外，在舉行聚會時，還會用一根世代相傳的鹿角傳信。“滿族的某些氏族供奉鹿神，祭祀時，薩滿神帽上插鹿角,以象征鹿神?！盵6]106滿族人還將鹿角當(dāng)做吉祥物或護(hù)符。鹿在清代宗教中的種種象征意義，使鹿祭制度得以成為祭祀制度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1]（清）昆岡.欽定大清會典事例[M].光緒二十五年刻本.卷415《禮部》.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76.

[2]（清）昆岡.欽定大清會典事例[M].卷 1067《禮部》.

[3]昆岡.欽定大清會典事例[M].卷 1077《太常寺》；卷 433《禮部》；卷 1080《太常寺》；卷 1079《太常寺》.

[4]（清）昆岡.欽定大清會典事例[M].卷 1179《內(nèi)務(wù)府》.

[5]（清）昆岡.欽定大清會典事例[M].卷 1192《內(nèi)務(wù)府》.

[6]凌純聲.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M].北京：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34.

On Qing Dynasty System of Ritual Sacrifice with Deer

ZHOU Shu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Jilin 130012,China）

The Qing Dynasty system of the ritual sacrifice with deer on ritual season,ritual objects,ritual specifications and so on all have strict rules.System of ritual sacrifice with deer has its own characteristics,namely,deer sacrificial offerings were used for a higher specification Large Sacrifice and Medium Sacrifice.Second,in the Large Sacrifice,Medium Sacrifice,Small Sacrifice various ritual activities,both taking live deer as the sacrificial lamb.

Qing Dynasty;System of ritual sacrifice with deer;Large Sacrifice;Medium Sacrifice

G122

A

1008—7974（2013）05—0031—03

2013-07-03

周爽（1985-）女，遼寧朝陽人，專門史在讀博士，研究方向：中國區(qū)域史。

2012年海南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規(guī)劃課題“從蠻域到疆域：唐宋元明清時期的海疆觀念與海南的治理與開發(fā)”階段性成果。項(xiàng)目編號：HNSK（Z）12-67。

（責(zé)任編輯：徐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