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墨溪（外五章）

我在蜀南的墨溪叮咚的山泉聲中邂逅了寧靜。

這靜，直奔血脈，直奔肺腑。

墨溪，一道道山泉繞行竹林，一幕幕煙霧漫溢遐想。即使是不同的季節(jié)，墨溪也會以風(fēng)姿卓約、風(fēng)情萬種而忘情激越。

春天，墨溪是一個溫情的少女，裊裊倩影，隨著清清涓流而下，甘甜而溫暖，她蓮藕樣的肢體已漾起多情的漣漪。

沉默、期待、浮想。

竹筍拔節(jié)的生命已破土而出。

夏季，墨溪的美隱藏在清冽柔美的韻律中，隨著竹蛙一聲聲的鳴叫，目光尋到的只有那一片被綠染就的長綢，一絲一縷、纏纏綿綿。

秋天，墨溪的腳步已趕不走凄美的繁雜。

竹葉，黃了、落了，順河帶走了。

墨溪又長了一歲。

可能秋天會帶有一種情緒，蒼白的、無言的、沉默的……語言的告白顯得無力而拙劣，只有變幻著花樣的白云才會認(rèn)真地鋪墊、渲染著屬于自己的定位，與墨溪遙相呼應(yīng)著這個季節(jié)的無序。

冬季，蜀南竹海的雪顯得變化多端，奇麗炫彩，一年一次的雪不一定會如期而至，它因了南方的地理位置而顯得貴如金、惜如命。

俊秀的竹海在披上雪裝后，顯得博大而豪邁。墨溪是個靈秀的孩子，放射著青春的光彩，她絲絲縷縷地撒著嬌，不折不扣地在山澗滑行。雖然沒有冰，沒有漣漪，卻有更多的孩子打著雪球，奔走在你的身邊，歡樂飄逸在水流中，渲染著靜默中的秀水，渲染著風(fēng)情中的竹海。

谷雨聽雨

一

干打壟，濕插苗。雨生百谷故稱谷雨。

晨曦中，干渴的雕刻是惴惴不安的。然而在谷雨到來的這個節(jié)氣，分明看到它豐腴的面頰含著色彩的光潔。

谷雨聽雨，除了對節(jié)氣的喜愛就是文人擁擠著對文字的膜拜，谷雨輕輕的風(fēng)吹打在雨亭的竹排上。

暮靄中谷雨已開始惴惴不安，在浩如煙海的雨霧中找不到停歇的理由，如此默然地持續(xù)著，除了一種堅(jiān)韌，可能更多的是一種凝思。在文人們豪飲的波瀾中，找到的是揮毫潑墨的至美至純，在輕微的喧嘩之后，留下的是滿懷的激情和不斷升騰的清新。

二

你在醉酒的瞬間，記得時間的流逝和孤寂的難耐嗎？

或者你是選擇了這樣一種逃避的方式，試著改變著什么吧！

目睹了淯江煙雨的清河園的如此盛況，可能銘記在心的還是谷雨聽雨的節(jié)氣。

聽，雨敲打竹亭的是一片生命的回應(yīng)，一絲一縷，繁茂的萌動。

淯江，一根能夠擁有超載現(xiàn)實(shí)的藤蔓，會不會時常勾起每個人一生的懷念？

當(dāng)春雨滑落在晶瑩的水面，打起的是裊裊的煙霧。迎著縷縷炊煙，我能夠呼吸到深邃、豁達(dá)的氣息，這氣息直擊心靈。在赤裸的晨曦中找到遠(yuǎn)行的寧靜。

谷雨聽雨，漁歌滌蕩，流淌在園中的是一種祈盼和渴望，在書香墨寶中尋到有關(guān)水與竹的樂園。

三

園主豪氣的聲音感染著執(zhí)著的熱情，晚風(fēng)中吹來的盡是習(xí)習(xí)的堅(jiān)定，會令人在前行中找到一縷繁盛。

心睡在淯江河中，分明看見谷雨就脆生生地砸在我的心坎上，眼睛光一樣閃爍。

每到谷雨聽雨，就感到了雨的腳步的驚恐，生怕因了它的到來驚擾了文人們剛剛興起行云流水的興致，其實(shí)在輕盈的不經(jīng)意間成全了他們茶余酒后的期盼。有了雨才有了淯江河水的嫵媚多姿，文人們才會在每年的谷雨中有了聽雨、賞雨、觀雨的雅致。噼哩啪啦的聲音，何不是一種美？即使是一場無言無語的降臨，也足以感受到內(nèi)心已停泊在寧靜的驛站。

谷雨聽雨已經(jīng)成了一個出行的代言。

佛來山的春·雨

春

三月，寒潮還未褪盡。

洋溢在春天里的佛來山，顯得喧嘩而多樣。

陽光美妙地穿過葳蕤的梨花，行云流水一樣梳理著游人愉悅的心情。

這個季節(jié)給人帶來太多的變化，這座佛教名山給人帶來太多的祈望。一株株老梨樹挺出滄桑的勁力，一枝枝新梨樹架起果農(nóng)的希望，梨花盛開在專注的眼神中——一片片、一山山盡情吐放。

佛來山的春與蜿蜒的環(huán)山路一樣綿長，白色的梨花、粉色的桃花在文人的筆下綻放。

一棟棟川南民居，掩映在一幅幅山水畫中，或輕或淡地描畫著斑駁的陽光，春到佛來山，陽光顯得更加燦爛。

雨

如果有雨，多少也會有些梨花帶雨的詩意。

木窗前的梨花打著苞蕾，沐浴著露珠樣的薄雨，夢懵懂地睜開雙眼，看著繁密的人群不知所措。

游人們早已擁著喜悅的春雨，纏綿最初游山的想象，把一古腦的心事都還原成一個個美麗的神話故事。這個與家家緊密相關(guān)的話題，早已成為接近自然的一個念想。

從這個季節(jié)開始，佛來山就鮮活了起來——賞梨花、觀佛寺、吃土菜……

依然是美麗無比的春天，依然是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細(xì)雨——我可以把心整個兒交給你。

雨 歸

稀稀的泥土在翻騰的車輪下，期待著回歸的花樣。

車輪打起的泥土，濺起一聲聲的哨聲，把蓄滿的思念傾盆潑出。

一車的人被迫下車，一鞋一褲的泥土，粘著無可奈何。

春雨，還在下。

枝椏交流著頑皮呢喃的對話，屋檐下流落著亮晶晶的溫暖。

瞬間，傘花開在鄉(xiāng)間的泥濘中。

車輪下的泥土還在飛濺，水洼被車輪軋碎，綻在發(fā)亮的碎石子上。雨和著泥印在傘布上，就像樹邊上打著苞蕾的春枝，顯現(xiàn)著生機(jī)的樂符。

雨，下著一縷心事。泥用全力托住前行的車輪，不甘寂寞地拉著它，要讓一車的人在冷冷的路上模糊歸家的概念。

沒有迷茫、沒有遲疑、沒有怨言，更多的男人們吆喝著，卷了褲腿推著這鐵家伙，飛一樣地上坡。身后，沒有落下一個人，只有在泥土留下的車輪印越行越遠(yuǎn)。

我也要收起傘布，一如那一汪汪翠綠的心事。

生命，不期而遇

一

你早早地在那片竹林中等著我，與4月竹海的春筍不期而遇。

雨后清新潤澤更加助長叢生竹和散生竹閃電般沖破竹衣的桎梏，伴聲聲破殼聲，超越。

它拔節(jié)似地長，直至石破天驚。

生命的靈火，在這一刻破土而出，完成交替更迭。蜀南竹海的春天早把綠色披在了身上，把對生的沖動交給了游人的耳畔。

二

花店里的花上還粘著少許今晨的露水，嬌羞可人。微微的晨光與店員的微笑，給了這個清晨暖暖的真實(shí)。

剪刀清脆地剪裁著花枝，路人匆忙的腳步、過往的車流，早早把平淡閑適的生活，拋在了身后。花店中的玫瑰花依然比康乃馨好賣，滿天星卻是束束花不可少的，點(diǎn)綴百搭著愛情、母愛和幸福。

店員認(rèn)真扎著花束，總不忘說一句：祝您幸福。

世上有不同的愛，也有不一樣的幸福，它們有的已經(jīng)來了，就在你身邊；也有的馬上來了，可能就在趕來的路上 ……

三

春雨過后，我就開始枕眠于大春的晨曦中，土地蠢蠢欲動，總是一次次地?fù)荛_我惺忪的眼皮。

春天總是陽光燦爛，暖陽陽的，照在濕濕的茨桐葉片。茨桐紅艷而堅(jiān)挺的花，旋轉(zhuǎn)著飄落在我的掌心，這是在收獲春天？還是在收獲愛情？

其實(shí)，季節(jié)與愛情有關(guān)。

我們總在收獲幸福之后，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愛情變?yōu)橛H情。

開春有一場大雨

開春，小雨綿綿。

綿著懶性，綿著睡枕。

太陽時不時打開笑臉，陰一下陽一下，紊亂了整個季節(jié)。

就診處一群群人咳著季節(jié)惹的禍。

天剛黑盡，當(dāng)自行車前輪剛壓過斑馬線，一場大雨就從天而降，女兒在后座上笑著叫——怎么辦？我把風(fēng)衣做她的雨衣。

車輪飛快地軋過公路上的水凼，燈光便溢出路面，我的眼睛在滂沱的大雨中蒙!成一片汪洋，順著頭發(fā)淋下的雨，已顯得十分透徹。路上只有燈光閃著憐憫的愛心，照著春雨匯成的水流。我和女兒的笑聲早已劃破安靜的馬路，飛奔地感染著春雨，它更迫切地打下來，打下來……

生平第一次如此深、如此淋漓盡致地感受著蜀南春雨的另一面。

這一夜，雨從未停下來，我在臥室里聽著它的歡愉，聽著它的對話，一浪高過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