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好,大有益

文/望 之

“分析好,大有益

文/望 之

來信

《中華魂》編輯同志：

貴刊的“忘年交書簡”欄目是我每期必讀的，她有助于我釋疑解惑，增長見識。衷心祝愿她愈辦愈好。

最近我在 《炎黃春秋》2012年第1期上讀到一篇注明是“資深教授”寫的文章，題目是《我學的不是馬克思主義》，它令我頗感困惑。該文告訴我們，這位“資深教授”年輕時讀的大都是斯大林的著作，現在看來這“不是馬克思主義”。他痛心疾首地聲稱：“斯大林的理論在我國可謂根深蒂固，目前大學政治理論課，甚至中學的政治課本，還在灌輸斯大林版本的馬克思主義，在一些理論上的是非，有些人還是以斯大林的理論來進行判斷，在一些工作上還用斯大林的理論做指導，可見積弊之深?！比绱苏f來，在我們中國，特別是理論界，亟需開展一場肅清斯大林流毒的運動了，借以蕩滌長期以來之“積弊”，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我讀了這篇文章，只覺得這純屬危言聳聽，是絕對不能照此辦理的。但是我畢竟讀書不多，對于斯大林與馬克思主義的關系了解和研究不夠，在這個問題上的認識不是很有把握。因此，特冒昧給你們寫信，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如蒙來信談談這個問題，在如何學習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上給予指點，不勝感激之至。隨信附上《炎黃春秋》上那篇文章的復印件，請檢收為盼。

專此敬祝

編安！

讀者 藍高岑謹上

復信

藍高岑同志：

來信及所附《炎黃春秋》上那位“資深教授”的文章的復印件收悉?，F在我把讀后的若干想法申述如下：

關于所謂“斯大林版本的馬克思主義”

“資深教授”的文章說：“我恍惚大悟，過去我們所學習的馬克思主義竟是斯大林版本，不是正宗的馬克思主義”，“只有將斯大林版本的馬克思主義與正宗的馬克思主義區(qū)別開，才能領會馬克思主義的真諦”。該文強調：“經過回憶學習馬克思主義的歷程，使我豁然開朗，只有認清斯大林版本的馬克思主義，才能找出斯大林失敗的真正原因，才能悟出中國共產黨存在問題的根源?！比绱苏f來，斯大林同馬克思主義或曰馬克思列寧主義是背道而馳的了，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必須徹底清算斯大林，舍此別無他途。這種論斷實難令人信服。

這里涉及怎樣評價斯大林的問題。半個世紀以前，這個問題曾經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以蘇共二十大上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為肇始，修正主義思潮曾經大反特反斯大林，來勢兇猛，形成氣候，給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帶來了嚴重的混亂，使許多國家的革命運動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蘇共二十大以后不久，我們黨便發(fā)表了《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和《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這兩篇文章，在駁斥帝國主義和反動派的反共讕言的同時，對于斯大林的一生作了全面的分析，觀點鮮明，論述透徹，令人豁然開朗，至今讀來仍覺勢如破竹，威力無窮。此后，在中蘇公開論戰(zhàn)中，我們黨連續(xù)發(fā)表“九評蘇共中央公開信”，其中二評便是《關于斯大林問題》，對此更作了極其透辟的分析。文章指出：“斯大林的一生，是一個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的一生，是一個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的一生?！薄八勾罅?，他的一系列理論著作，是馬克思列寧主義的不朽文獻，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北M管時間己經過去了近半個世紀，這個評價仍熠熠生輝，歷久彌新。

正如任何事物都是對立的統(tǒng)一，都可以一分為二一樣，斯大林也應當一分為二，他的優(yōu)點和成績不可抹殺，是為主；他的缺點和失誤毋庸否認，是為次?！蛾P于斯大林問題》說得好：“斯大林一生的功績和錯誤，是歷史的客觀存在。斯大林的功績同他的錯誤比較起來，是功大過小的。他的主要方面是正確的，錯誤是第二位的。每一個正直的、尊重歷史的共產黨人，在總結斯大林的全部思想和工作的時候，一定會首先看到斯大林的主要方面?！蹦盟勾罅值睦碚撝鱽碚f，我們都讀過他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這是《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中的一章，是對馬克思主義三個組成部分之一——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簡明扼要的闡述。盡管我們今天可以對它指出這樣那樣的不足，如對對立統(tǒng)一的規(guī)律闡發(fā)不夠；但作為簡明教材來說，它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對于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啟蒙意義是不容抹殺的。斯大林的《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學問題》、《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等著作對于中國理論界的影響，其積極方面也是主要的。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毛澤東曾經要求縣以上各級黨委的同志認真讀兩本書，即斯大林的 《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和《馬恩列斯論共產主義社會》，這不是偶然的。如今有人竟然重新撿起全盤否定斯大林的陳詞濫調，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更加荒唐的是，“資深教授”還聲稱，把公有制、計劃經濟、按勞分配作為社會主義的特征，“是一個偽命題”，必欲徹底否定而后快。他斷言：“斯大林創(chuàng)建的這一社會制度，由于實行政治、經濟、思想高度壟斷，人民不能制約共產黨，黨的組織不能制約黨的領袖，使這一社會制度經過70多年走向滅亡?！庇H愛的同志，我引用到這里，相信你一定會啞然失笑，因為把人民民主專政誣為“政治壟斷”，把社會主義公有制和按勞分配誣為“經濟壟斷”，把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誣為“思想壟斷”，這“三壟斷”不過是西方資本主義的辯護士用來咒罵社會主義所慣用的詞匯，陳腐不堪，了無新意。“資深教授”的邏輯和用語何以貧乏至此，實在令人大惑不解。

關于所謂“后期馬克思主義”

“資深教授”提出了一個聳人聽聞的命題：“重新認識早期、晚期馬克思主義”。他搬出了一篇恩格斯的著作：《卡·馬克思 〈1848年至1850年的法蘭西階級斗爭〉一書導言》（以下簡稱《導言》），說是“當看到馬、恩選集中不準入選的恩格斯的《導言》后，才知道我們學習的斯大林版本的馬克思主義是恩格斯早已放棄的早期馬克思主義，更不知道還有一個晚期馬克思主義。”“資深教授”告訴我們：“過了半個多世紀 （按：指十九世紀九十年代——引者注），產生晚期馬克思主義?！薄胺艞壉┝Ω锩?，并勸誡人們不要上誘惑武裝起義人的當，應利用憲政，采取議會斗爭，進入社會主義。這是繼馬克思提出用股份制的‘私人資本自行揚棄’，代替‘消滅私有制’之后，恩格斯又提出無產階級通過普選掌握國家政權?！薄耙粋€屬于經濟基礎，一個屬于上層建筑，二者結合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資本主義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的路線圖?！倍嗝赐昝赖穆肪€圖??！循此前進，人類便可以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走向自由幸福的極樂世界了！可惜的是，這根本不是馬克思主義，而是對馬克思主義的肆意歪曲！

這里，首先要糾正“資深教授”的一個錯誤說法，即恩格斯的《導言》是所謂“馬恩選集中不準入選的”。請讀者翻開人民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恩格斯的這篇著作赫然在焉，完完整整，絲毫不差，何來“不準入選”之說！

這里，還要糾正“資深教授”的另一個錯誤說法，即馬克思提出以實行股份制代替消滅私有制。這純屬造謠。股份制作為一種融資的手段，并非不可以采用；但是把股份制與公有制等同起來，卻未免有指鹿為馬之嫌。這使我聯想到前美國駐蘇聯大使馬特洛克記載的一件事情。1989年12月，戈爾巴喬夫和老布什在馬耳他會晤，戈爾巴喬夫說了一句：“在西方，許多財產歸集體所有，股份公司即是明顯的例子?！瘪R特洛克立即抓住了這句話的含義，從中體會到：“戈爾巴喬夫正在試圖對社會主義產權重下定義。雖然他仍在‘私有財產’這個術語上糾纏不清，但準備把持股人擁有的公司看作是一種可以接受的‘集體所有制’形式。如果他能夠使這一定義站住腳，必將為國有大型企業(yè)的私有化開辟一條道路?！保ā短K聯解體親歷記》上卷，第315頁）馬特洛克說對了，前蘇聯正是通過“小賣大股”走上了私有化的道路。其嚴重后果己舉世皆知，難道我們還要步其后塵嗎？至于普選，列寧早就指出：“每隔幾年決定一次究竟由統(tǒng)治階級中的什么人在議會里鎮(zhèn)壓人民、壓迫人民，——這就是資產階級議會制的真正本質”。（《列寧選集》第3卷第150頁）

由此可見，所謂通過股份制變私有為公有，通過普選變資產階級執(zhí)政為無產階級執(zhí)政，這純屬一廂情愿，異想天開！在資本主義國家這無異是緣木求魚。緣木求魚尚無后災，而照此辦理，必將使人民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耽于幻想而永難翻身?！百Y深教授”說，股份制和普選，“一個屬于經濟基礎，一個屬于上層建筑，二者結合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資本主義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的路線圖”。謬哉！謬哉！如果說“路線圖”的話，這絕不是什么資本主義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的路線圖，而是社會主義和平演變?yōu)橘Y本主義的路線圖！其發(fā)明權與馬克思毫無干系，而是屬于“資深教授”及其祖師爺的，謹請領受，幸其毋卻！所謂“后期馬克思主義”可以休矣！

馬克思主義是老老實實的學問

“資深教授”告誡我們：“馬克思主義是一個靈活、務實、與時俱進、豐富多彩、博大深邃的寶庫，不像斯大林版本的馬克思主義，是單調、機械、死板、停滯、色厲內荏、一言堂的說教?！睋f，這是他“這一代人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回憶和反思”。嗚呼！如此信口胡謅，夫復何言！馬克思主義確實是博大精深的學問，但又是老老實實的學問，來不得半點投機取巧，以假亂真。像“資深教授”這樣把馬克思主義的對立物恣意吹捧為馬克思主義，把真正的馬克思主義一概誣稱為“斯大林版本的馬克思主義”（如前所述，即使對于斯大林的功過是非，也要作具體分析，他的主要方面是正確的，是馬克思主義的，何況絕對不能把中國人民接受的馬克思主義都以“斯大林版本”囊而括之），這只能誤入歧途，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我相信，一切伴隨中國革命和建設成長起來的人們，一切結合那個年代的具體實踐認真學習馬克思主義的人們，決不會同意這樣的論斷。

既然馬克思主義是科學，是老老實實的學問，我們就要采取老老實實的態(tài)度來學習和掌握它。

一是要認真讀點原著。馬克思主義是工人階級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但并不能從工人階級中自發(fā)地產生。它是馬克思主義的創(chuàng)始人站在工人階級的立場上，深刻總結工人運動的經驗，深入研究豐富的人類歷史遺產，從而得出的符合客觀實際的思想觀點，然后又回到客觀實際中去加以檢驗，并被實踐證明是正確的科學理論。人們對于這個科學理論，當然不可能生而知之，無師自通，掌握它的有效辦法是認真攻讀，鍥而不舍，此外別無他途。我們要自覺地刻苦攻讀馬克思主義原著，力求學得更多一些，更好一些。

二是要做到有破有立。應當看到，如今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錯誤思潮頗為猖獗。諸如在經濟上主張私有化、在政治上主張多黨制、在思想文化上主張指導思想多元化的新自由主義思潮，否定革命、否定中共黨史和中共執(zhí)政史的歷史虛無主義思潮，否定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民主社會主義思潮，崇洋媚外的殖民主義思潮，反對祖國統(tǒng)一的民族分裂主義思潮，乃至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思潮等，在人們的精神生活中并不鮮見。一切正直的共產黨員和人民群眾對此決不能熟視無睹、置若罔聞，而應當奮起聲辯，據理抗爭。真善美總是與假惡丑相比較而存在，相斗爭而發(fā)展的。

三是要理論聯系實際。認識世界的目的歸根到底是為了改造世界——改造客觀世界，也改造主觀世界，改造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的關系。再好的道理如果停留在口頭上，即使說上一千遍，一萬遍，也不可能使客觀的物質世界有任何改變。我們通過學習，有了反映客觀世界的規(guī)律性的正確認識，這是寶貴的，但是它不能代替物質的力量。只有通過社會實踐，特別是通過黨領導下人民群眾的社會實踐，才能使客觀世界得到改造。七十年以前，毛澤東在延安《解放日報》上發(fā)表題詞：“深入群眾，不尚空談”，這應當始終成為我們的座右銘。

以上是我看了“資深教授”那篇《我學的不是馬克思主義》后的一些感想，寫出來供你參考。毛澤東詩《八連頌》云：“分析好，大有益?！弊屛覀冇鍪露嗉臃治霭伞?

專此謹祝

身心兩??！

你未曾謀面的忘年交 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