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良
安全閥視角下的農民工精神文化分析
石良
十六屆六中全會后,農民工精神文化發(fā)展需求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以農民工的精神文化作為“安全閥”機制的一種途徑,闡述了精神文化權利的保護對于農民工以及社會的重要性,并立足于農民工精神文化的現狀,提出完善此種“安全閥”制度的對策建議,發(fā)揮
農民工;精神文化;安全閥
隨著城市化進程加快,我國的農民工群體數量急劇擴大,目前我國農民工總量為2.42億,他們遍及城市的各個角落,為城市建設與發(fā)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當下,我國農民工的養(yǎng)老、醫(yī)療、工傷都納入到社會保障體系內,其物質權利維護有了制度上的保障,但是在心理文化需求、城市認同及情緒表達等精神文化方面仍然存在種種困境,他們在努力融入都市生活的同時,對精神文化需求強烈盼望。農民工作為弱勢群體,缺乏一個系統(tǒng)、完善的“安全閥”機制,以滿足他們的精神文化需求及不滿情緒的表達,這不僅僅涉及農民工自身權利的維護,而且關系到整個社會的穩(wěn)定。
作為社會學經典理論之一的社會沖突論認為,“社會沖突和變遷是社會常態(tài),不應該將之視為社會的病態(tài),而且對社會鞏固和發(fā)展起著積極作用。”[1]192科塞將工程領域的“安全閥”引入到社會領域,認為“安全閥”制度就是“在不毀壞結構的前提下使敵對的情緒得以釋放出來以維護社會整合的制度”[1]215。
“安全閥”是發(fā)泄不滿、敵對情緒、壓抑心理的合理通道,對社會有著正功能。“沖突對其發(fā)生于其中的關系并不總是反功能的;沖突經常是為維護這種關系所必須的。如果沒有發(fā)泄相互之間的敵意和表達不同意見的渠道,群體成員就會不堪重負,也許會用逃避的手段作出反應。通過釋放被封閉的敵意情緒,沖突可以起維護關系的作用?!盵2]“安全閥”制度是一種社會安全機制,對于任何社會都是必要的。現實生活中負面的情緒通過適當的途徑得以發(fā)泄,就不會導致沖突,就像鍋爐里過量蒸汽通過安全閥適時排除而不會導致爆炸一樣。社會系統(tǒng)為人們提供排泄負面情緒的社會安全閥制度,通過組織其它方面可能的沖突或通過減輕其破壞性的影響,而有助于整個社會系統(tǒng)。
針對負面情緒和它的行為表現的不同,“安全閥”制度也有著不同的類型:(1)對提供挫折源的人或群體直接表示敵意。在不破壞全體內關系的情況下,允許通過社會所認可的、允許的手段向對手表達敵意情緒。(2)敵對行為指向代替目標。此種類型指的是敵對情緒不是直接指向原始對象,而是針對替代目標的表達,比如巫術。(3)可以提供滿足感的釋放緊張狀態(tài)的活動,不需要設計具體的敵對對象或替代目標,主要是表達敵意、不滿情緒的替代手段,如戲劇或其他文娛活動等。第三種類型的“安全閥”機制在現實社會中最為常用,也最為容易實現。
由于我國城鄉(xiāng)二元結構的存在,農民工無法順利地融入到城市生活,另外,長期的背井離鄉(xiāng)使得他們在精神文化方面存在強烈的需求。農民工在城市生活中遇到的各種矛盾、沖突加速了他們不滿、敵對情緒的產生。近年來,外來流動人口的犯罪率不斷上升形成社會的潛在威脅,法律制裁又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農民工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精神文化生活的“安全閥”功能為維護社會穩(wěn)定開辟了一條新的途徑。精神文化、娛樂生活作為釋放農民工不滿情緒的手段,具有“安全閥”的功能。暢通的“安全閥”機制是表達情緒的手段,不涉及具體的對象或目標,能夠為農民工排解心理壓抑,放松精神,使其行為方式在正確的軌道上進行,以達到維護農民工群體整合、社會穩(wěn)定的作用。
“安全閥”制度對于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充實、基本權利的保障以及社會穩(wěn)定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是“安全閥”制度其中的一種途徑,但是目前我國對于解決農民工問題的“安全閥”功能并沒有得到充分的發(fā)揮,其精神文化現狀存在著社會認同感低、精神生活貧乏、文化越軌等問題。
目前,戶籍“壁壘”將城市居民和農民工分割為兩個不同身份的群體,城市對農民工的排斥現象仍然存在,農民工作為城市的“邊緣人”無法享受到與城市居民同等的社會福利待遇。農民工于城市居民之間的生活方式、文化觀念等方面有著明顯的不同,“不少城市居民在認識上對農民工存在偏見,在思想上、情感上甚至對農民工產生強烈的排斥感”[3]。第一代農民工隨著年齡增加開始返回家鄉(xiāng),新生代農民工逐漸成為農民工這個群體的“主角”,他們大多數接受過一定的教育,不同于第一代農民工,他們把城市當做自己的“歸屬地”,由于城市青年不同的身份與社會關系網絡,存在于現實的僅僅是“單相思”式的認同,他們渴望成為城市真正的一份子,但社會卻無法對其產生認同。現實與理想間的反差造成其心理上的不平衡。
我國農民工在物質權利方面已經得到基本滿足,而其精神生活卻處于嚴重匱乏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不僅不利于農民工思想、心理的健康發(fā)展,而且容易導致城市的“不和諧”。農民工精神文化的貧乏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1)精神文化活動設施覆蓋面不廣,管理不完善。農民工的精神文化活動往往被企業(yè)所忽視,他們享受精神文化的權利得不到保障?!耙恍┢髽I(yè)雖然建有職工閱覽室、聯(lián)系活動室、培訓中心等設施,但是多數沒有建立相應的管理制度以方便職工活動,只是應對上級檢查,檢查過后,門閂緊插,鐵鎖把門,室內空空,滿是灰塵,使文化設施成為應對檢查的裝飾?!盵4](2)文化消費價格過高。盡管城市文化娛樂選擇不斷的增加,酒吧、KTV、旅游景點等隨處可見,但是經濟是文化消費的基礎,高額的消費檔次令農民工無法承受,真正的精神放松對其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3)農民工因獨自外出務工、背井離鄉(xiāng)而缺少必要的親情互動?,F實中我們不難看到,在經歷了一天繁重的勞動后,農民工回到簡易的住宿地,往往是許多人圍在一起看電視或者是三三兩兩的胡侃。他們生活在因業(yè)緣或地緣組成的“生活圈”中,由于文化生活單調,形式單一,缺少與家人面對面的互動,容易因漂泊感而產生心里不適。
隨著人生閱歷的豐富,就業(yè)指導、勞動培訓、子女受教育權越來越受到農民工的重視,而這些權利一旦被剝奪,他們就會產生“危機感”。(1)他們渴望去城市工作,但沒有全面的就業(yè)信息。他們進城務工往往是通過親戚、老鄉(xiāng)等地緣關系網的介紹,就業(yè)渠道單一且不通暢。(2)大多數農民工希望有更多參加技能培訓的機會以提高自身技能水平,增強就業(yè)競爭力。政府與企業(yè)是提供職業(yè)技能培訓的兩個主要主體。而現實生活中,服務業(yè)、建筑型企業(yè)往往招之即用,沒有任何的技能培訓。對農民工進行就業(yè)前培訓的,主要是加工業(yè)與交通運輸業(yè)。(3)在城市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后,農民工的心態(tài)也逐漸發(fā)生變化,讓子女接受良好的教育成為他們迫切的需要。由于農民工沒有城市戶口,其子女往往是在家鄉(xiāng)學?;虺鞘修r民工子女學校上學,無法享受到與城市孩子同等的教育資源,這不利于他們的成長和發(fā)展。這些正當權利得不到保障令農民工在城市的生活毫無安全感。
農民工健康文化娛樂生活匱乏,這給社會上一些低俗文化的侵入提供了市場。由于各種客觀條件的限制,賭博、酗酒、嫖娼等越軌行為在這個群體逐漸泛濫。如果健康的文化不主動占據這個龐大的群體,無形之中就給形形色色不健康的東西帶來可乘之機。許多用人單位或地方雖然在節(jié)日期間組織農民工開展群眾性娛樂活動,但這并不能滿足農民工多樣化、日常化的精神生活需要。文化越軌不僅不能作為“安全閥”來緩解農民工精神壓力,而且還會增加社會的不穩(wěn)定因素,導致犯罪的產生。
“經濟吸納”和“社會拒人”的雙重態(tài)度使農民工承受著來自城市的被剝奪感,由此導致農民工對城市的仇視感和反抗心理。為尋求一種平衡,他們可能采用極端的手段,這種補償手段在涉及犯罪方面往往是通過報復的方式表現出來的,加之精神文化生活貧乏,使其成為潛在的犯罪動因。平復農民工的被剝奪感心理,最有效、便捷的手段是通過完善“安全閥”制度的途徑,豐富其日常精神文化活動,增強其認同感,滿足其精神發(fā)展需要。
其一,以社區(qū)為載體組織開展精神文化活動。解決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問題,社區(qū)要充分發(fā)揮文化服務功能。社區(qū)要借助自身的文化服務設施,讓農民工參與進來,與城市居民互相交流,逐步消解彼此的隔閡,提高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社會認同。另外,政府要將大量的公共文化服務資源下沉到基層、到一線,提高公共文化服務的可及性。比如,從硬件建設、人員配備、資金保障等方面盡快充實社區(qū)文化活動中心,建立圖書室、電腦室、培訓部等農民工觸手可及的“文化服務站”,根據農民工的實際需求來配置資源,為農民工營造了一片精神家園,使農民工漸漸地融入到城市生活與城市文化當中,這樣才能建立長效機制并發(fā)揮更好的效益。
其二,公益性文化事業(yè)單位的介入。地方公益性文化事業(yè)單位應該面向農民工開展一系列的免費文化藝術服務,使農民工及其子女能夠享受和利用當地豐富的文化資源。公益性文化事業(yè)單位也應依托城市社區(qū),積極參與農民工文化服務工作,成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有力補充和生力軍,使農民工找到城市“歸屬感”。公益性文化事業(yè)單位的介入,會更有利于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問題的解決。
其三,政府通過購買第三組織服務為農民工服務。盡管有不少社會組織為農民工提供著文化服務,但從整體來看,由于我國農民工基數較大,這種文化服務的數量、力量顯得過小。因此,政府部門應加大相關方面的培育力度,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不斷壯大社會組織,鼓勵非盈利組織進入到為農民工提供精神文化服務的領域。一些政府部門在為農民工提供文化服務的過程中往往采用“自上而下”的機制,這樣難以獲知農民工真正的精神文化需求??梢岳梅怯M織帶動、鼓勵農民工自行組織文精神文化活動,豐富其工作之余的時間。
其四,切實保護農民工的合法權益。為避免農民工因正當權利得不到保障而引起壓抑感,政府要積極推進勞動法律體系的建立健全,從法律、法規(guī)上保障農民工正當權利。具體表現:首先,政府應該規(guī)范勞務中介機構,取締非法中介,并從政策和項目上為農民工提供更多的就業(yè)信息。其次,政府應利用地方高校資源,根據用人單位對技能要求,對農民工進行職業(yè)技能培訓,同時要加強對用人單位的監(jiān)督,保障農民工接受職業(yè)技能培訓的權利。最后,政府應盡快打破城鄉(xiāng)二元結構、戶籍壁壘,有效解決農民工子女就學的實際困難。
提高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安全閥”功能有助于提高農民工的整體素質以及社會的穩(wěn)定,抑制社會“不和諧”現象的出現,但此“安全閥”并不能徹底解決農民工問題,究其根本,應該加快體制改革,解決人口流動的制度性障礙,實行戶籍制度改革,使農民工享受與城市居民同等的待遇。因此,豐富農民工精神文化,可當作現階段的輔助性手段,發(fā)揮其“安全閥”功能。
[1]侯鈞生.西方社會學理論教程[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
[2]科塞.社會沖突的功能[M].上海:華夏出版社,1989:33.
[3]甘宇平.提升農民工精神文化生活:豐富農民工的精神文化生活,是落實科學發(fā)展觀的本質要求[J].瞭望,2007(15).
[4]王金水.全面小康建設中的農民工問題研究[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06:181-197.
C916.2
A
1673-1999(2012)04-0055-03
石良(1987-),男,安徽巢湖人,西北大學(陜西西安 710127)哲學與社會學院2010級碩士研究生。
2011-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