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璐
(北京大學 國際關系學院,北京100871)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推進與深入,中國作為實力不斷壯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其“崛起”受到了世界各國的廣泛關注。為了適應當前的世界形勢以及中國發(fā)展的需要,中國政府提出了“和平崛起”“和平發(fā)展”的政策,力求塑造良好的國家形象。但是在現(xiàn)實中,其他國家對中國國家形象的認知偏差與負面評價依然十分常見,比如“中國威脅論”的廣泛流傳。國際上對中國國家形象的關注,體現(xiàn)在專家學者更加關注對中國的研究,國際新聞媒體對中國事件的報道顯著加強,各國民眾對中國特別是中國文化表現(xiàn)出了濃厚的興趣。
一個國家的崛起顯然會對整個國際政治環(huán)境產生影響,甚至會威脅到其他國家特別是西方大國的既定利益。從這個原因出發(fā),很多國家對中國的負面認知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自1989年以來,人權問題在中國的國際形象上有著重大影響,成為了中國對外關系中最突出、最有爭議的問題。國際社會特別是美國對中國人權問題的關注,引起了中國國內的強烈反感,也無法接受美國的批評指責。[1]華盛頓州民主黨參議員帕蒂·莫里(Patty Murray)在2006年8月訪問了中國,她在網站上公布了中國之行的消息,其中包括她告知中國人,“中國如何對待自己的公民和工人,將會直接影響到中國的經濟發(fā)展和中國在國際社會上的位置,因為美國的消費者在買(中國制造的)東西的時候會想到這些(人權問題)”。
芝加哥外交關系委員會的民意測驗顯示:美國人在總體上支持全球化,但是提到美國人非常重視的就業(yè)問題時,很多人采取保守的態(tài)度。這次調查中58%的美國人認為一些國家,特別是中國與美國的貿易是不平等的。76%的美國人認為保護美國工人的工作應該是美國外交的目標。問到中國、韓國、印度、日本和歐盟五個國家或地區(qū)是否可在美國投資時,71%的美國人認為中國不能在美國直接投資。其他國家的相應數字分別是:韓國(67%),印度 (66%),日本(60%),歐盟(55%)。
國外有學者與政界人士認為,當前存在于中國的民族主義情緒是由中國政府領導的。主要是依據國際戰(zhàn)略中的“國內政治因素”學說,認為一國政府可以通過煽動國內民族主義情緒來轉移民眾對政府的不滿,從而減少國內政治危機,維護政府的統(tǒng)治穩(wěn)定。國際上的這種認識充分表明了國際社會對中國政治的負面評價。
國際社會上很多觀點認為中國非法占領了西藏,出于對西藏的同情心而對中國政府提出質疑與批評。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可能是西方世界對人權的關注,也可能是中國政府外交宣傳不足。但是這種認知對中國政府產生極為負面的影響。
“中國制造”在國際貿易領域已經成為了不爭的事實,而中國制造的產品在質量上的問題也備受爭議。特別是當這些產品通過國際貿易營銷到海外之后,對中國的國際形象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每個國家民族都有圖騰崇拜,即象征著國家的符號。例如,英國人崇拜獅子,美國人是禿鷹,法國是高盧雄雞,俄羅斯是雙頭鷹。此外,俄羅斯被稱為北極熊,新西蘭人被稱為幾維鳥等。而中國則與龍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問題在于,中國的龍在中國國內的理解與在英文中的翻譯存在差異。英文“Dragon”在西方世界被認為是一種霸氣和具攻擊性的龐然大物,具有張牙舞爪、能夠噴火的外形特征。這會對國外民眾在認知中國時產生負面影響,認為中國是崇尚武力與暴力的國家。
總之,認為中國發(fā)展是不確定的,是各國在認知“中國崛起”時的普遍結論。
中國迅速崛起之后,對于“中國崛起”是否會保持和平,如何論證中國的發(fā)展可以沿著民主開放的道路,中國國內的發(fā)展能否達到平衡,各國學者界、政界和普通人對此有不同的解讀。各國對于中國的崛起既表示承認和鼓勵,同時又存有謹慎戒心。最終表現(xiàn)在,各國對“中國崛起”認知的不確定性。各國既看到了“中國崛起”過程中的問題:貧富差距加劇、腐敗嚴重、失業(yè)人口增多等,又不相信中國有能力可以解決這些問題。這種不確定性既來源于中國與其他國家之間的文化差異引發(fā)的外交溝通問題,同時也來源于中國在對外宣傳戰(zhàn)略方面的漏洞。
正如當今很多國際關系學者對中國的分析一樣,雖然承認中國在傳統(tǒng)文化的背景下更加傾向和平崛起,但是還是認為一切以國家利益為出發(fā)點的國際關系問題都是會演變的,不能一概而論。[2]“這種不確定性是局外者如何理解中國和平崛起戰(zhàn)略的一個因素。”[3]
美國在當年崛起的過程中,同樣也遭遇了負面的認知。歐洲人一直都有著這樣的想法,他們擔心的是,美國南北統(tǒng)一后會變成一個強大的國家,“美國將不再是一個由平等的主權國家組成的聯(lián)邦,而將成為一個帝國”。這種想法為歐洲人肢解美國的企圖在作理論準備。一些人以民主為幌子:“如果民主制度被保存,讓美國國土縮小也在所不辭?!彼麄兩踔料M绹至训迷叫≡胶谩R恍┐竽懙姆治黾覂A向于把這塊美國蛋糕分割成3塊。在最盲目樂觀的時候,有的政府媒體甚至把美國分成5塊:“美國將被分割成北方、南方、中部、西部和太平洋5個國家。”即使到了1863年,北方已取得決定性勝利時,德國《新聞報》還認為:“把一個分裂的聯(lián)邦用武力統(tǒng)一起來變得一天比一天不可能?!币患疫€是親北方的《兩個世界的雜志》也認為:一個被占領的南方將是“戰(zhàn)勝者永遠的肉中刺”。戰(zhàn)勝的北方也將像普羅米修斯那樣,因盜取天火而受到天罰。在英國,輿論的主流意見也是希望美國南北分裂。當年,美國南方分裂勢力的主要支持者約翰·羅巴克在英國下院說:“北方永遠不會成為我們的朋友,南方倒是我們結交的對象。他們是英國人,而不是歐洲的棄民。”1862年,英國財政大臣威廉·E·格拉斯通在公開場合還不無惋惜地說,北方的民眾“還沒有喝下這杯苦酒,但全世界所有其他人都看出他們必須把這杯苦酒喝下去”[4]。針對美國崛起,世界范圍內也曾提出過這樣的理論,例如“文明的沖突”“邪惡軸心論”和“美國威脅論”等。
綜合上述分析可以看出,世界其他國家對一國崛起時的負面認知,是從其自身的國家利益出發(fā)的。
從中我們可以得到如下幾個結論:
(1)任何一個國家的崛起勢必會受到世界范圍內的廣泛關注,而負面認知也在所難免。
(2)世界對一個國家的認知,國家利益所占的影響很大。
(3)由美國的對比得知,美國在文化上與歐洲相似度很高,因此可以舍棄文化心理學所占的影響。但是歐洲依然對美國崛起有很大的負面認知,可以得出,文化差異雖然對心理認知存在影響,但是其影響不是決定性的,還必須與其他要素相配合。
全方位外交,是中國自開放以來,特別是新世紀以來,形成的一系列外交新思路,其主要內容包括:提倡新安全觀,推進國際關系民主化,高舉“和平、發(fā)展、合作”大旗等。
對于一個國家而言,全方位外交中的文化外交的表征就是:國家文化利益的界定、國家文化安全保障的覺悟、國家對外文化戰(zhàn)略的提出與文化外交政策的確立。從文化邊緣論(文化背景論)到文化工具論(文化權力論),再從文化工具論到文化目的論(文化利益論),這是文化及其外交之間的關系的二次飛躍。[5]
胡錦濤曾經就“全方位外交”提出四點目標,分別是:道義感召力、形象親和力、政治影響力、經濟競爭力。而從現(xiàn)實來看,中國在崛起的過程中,經濟競爭力發(fā)展迅速,但是其他三個方面發(fā)展還不盡人意。而根據國家“軟實力”理論,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不僅僅是經濟水平,還包括意識形態(tài)、文化傳統(tǒng)、國民素質等隱形實力。
中國要完成上述四個目標,還需要很多的努力。特別是政治影響力,即政治體系、政治觀念、政治價值觀等方面能夠在全世界得到傳播與承認,并且影響到其他國家的發(fā)展。而從中國當今的現(xiàn)實情況來看,世界其他國家對“中國崛起”仍然存在認知偏頗,因此在深刻理解并學習中國政治價值觀方面是缺乏可能性的。所以,中國為了增強這種影響力,就應該從心理層面也就是其他國家對中國的認知來入手,完善中國當今的外交戰(zhàn)略。
真正改變國際上對中國的看法,其根本措施還是需要完善中國自身的法制建設與人權建設。這些問題雖然屬于中國內政,但是已經成為國際上對中國形成偏見的關鍵點,理應得到中國在外交上的重視。應該在保持社會穩(wěn)定的基礎上,不斷切實完善人權狀況,提高民主與法制的水平。[1]
從建構主義的角度看,中國的崛起并不一定意味著威脅,關鍵在于中國與其他國家及國際社會在互動實踐中形成的認同。行動者之間的集體認同不同,國家之間的關系也不同。[6]而尋找國家間共同點的最好方法就是全方位、多層面地加強交流。尤其是通過文化和教育等民間交往,有效地與各國民眾進行具有實際意義的交流溝通,讓他們能夠更加真切客觀地了解中國的社會文化特點及中國國情的發(fā)展狀況,逐漸減少對中國認知上的誤解,也減少對中國社會變化發(fā)展過程中的疑慮和不安。
在短時期內,經過上百年文化積淀所形成的不同國家的價值觀是很難改變的,因此這些國家對中國持有偏見的根本原因也是無法根除的。但是,中國可以考慮從各國民眾最為關心的實際問題來打開局面,爭取戰(zhàn)略上的主動性。例如,美國民眾對貿易上的需求不無道理,在貿易上的受害者顯然是美國低收入階層。[7]在這種情況下,經濟上迅速崛起的中國容易被看作造成美國人利益受損的唯一原因。因此,中國應該反思在貿易領域可以作何改進,這不僅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而且能夠提升中國的國際影響力,降低其他國家的誤解。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得出“中國崛起”確實給其他國家?guī)硗{,這種威脅不僅表現(xiàn)在經濟利益的爭奪、政治利益的爭奪,還體現(xiàn)于對其民眾及領導人心理層面的影響,他們對中國的認知存在一定程度的負面性。研究得出,這些負面認知,是與心理學中的認知理論與文化理論分不開的。針對負面認知所產生的原因所提出的完善“全方位外交”的政策是具體可行的,不僅能夠實現(xiàn)中國的國家利益,而且能夠實現(xiàn)中國與世界其他國家的雙贏。需要指出的是,國家形象的改良的關鍵在于國內政治經濟的改革,只有繼續(xù)深化改革才能建立良好的國際形象。
[1]孫哲.崛起與擴張:美國政治與中美關系[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174.
[2]陳華杰,胡承統(tǒng).從美國的視角認知中國的和平發(fā)展[J].嶺南季刊,2005(3):32.
[3]巴瑞·布贊.中國崛起過程中的中日關系與中美關系[J].世界經濟與政治,2006(7):12.
[4]張文木.美國當年是怎樣崛起的[J].環(huán)球視野,2007(7):17.
[5]李智.文化外交——一種傳播學的解讀[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26.
[6]袁正清.國際政治理論的社會學轉向:建構主義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344.
[7]戴斯勒.美國貿易政治[M].北京:中國市場出版社,2006: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