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龍安的詩（四首）

□龍 安

八月的一個下午為鄭文斌而作

需要一種善良的思想，進入

這一條河流清純的情感。

下午的陽光是一扇從內(nèi)

向外打開的門：歡迎來到大自然。

兩個男人，赤身裸體

在水的界限內(nèi)漂浮，沖擊，翻卷，

逆流而上；他們感受

疲憊的心靈被肉體重新接受

帶來的一陣眩暈與陣痛。

在不遠的地方，一群結(jié)伴

嬉戲的鴨子，用遙遠又警覺的目光

打探破壞屬于它們這一片

寂靜的闖入者。

一個消瘦的中年人，站在意識的岸邊，

用鉤和線，垂釣

來自夢幻的訊息。

脫在沙灘上的衣服，褶皺

在一堆，像一個時代

從它的虛擬的建構(gòu)中

游離出來的現(xiàn)實。

一個下過雨的早晨

一群烏鴉，在這個下過雨的早晨

吵吵鬧鬧，它們在青灰色的屋頂

跳來跳去，似乎為一個無法達成

和解的議題，正面臨

陷入內(nèi)部分裂的痛苦。

陽光沖破烏云的遮擋，顯得

格外的純凈與激動。天空

逐漸恢復(fù)明亮的蔚藍。

路邊的菜地里，一位老農(nóng)彎著腰

在給柔嫩的玉米除草，他以一種

徐緩的細致把他的勞作提升到

歸隱所需的平和與悠閑的形而上學(xué)。

山腳下，綠色的稻田茂盛，有著

夏天般強烈的清新。

伴隨日常生活而來的……

代替妻子去溪邊洗衣，拿著竹籃

來到南山腳下摘蔬菜，給茁壯成長的橘樹

剪剪枝，在晴朗的院子里

用不銹鋼壺?zé)?，這些伴隨

日常生活而來的總顯得微不足道的碎屑

卻給我?guī)砜鞓罚瑤韮?nèi)心的安寧。

正是因為它們才讓我感受到身體

逐漸從充滿標(biāo)記與符合的社會網(wǎng)絡(luò)中

分散出來，回到它自身作為一種

象征交換的材料，跟臟衣服，竹籃，

蔬菜，橘樹，剪刀，火一起，在時間性的關(guān)聯(lián)中

發(fā)生變化，轉(zhuǎn)移，刪減，堆積，連接，

壓縮，躍過，聚焦，使一天的內(nèi)容

交幻出不同的層次和色彩，把我

帶進對生命發(fā)現(xiàn)的無窮興趣中。

他的晚年生活

他在湖邊的山坡上開了一塊地，

種植水果和蔬菜。

在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他的祖先

生活的鄉(xiāng)下，他們遠離都市的喧囂，

按照一種他們并不總是理解其意義的禮儀

過活，他們不愿意拒絕它，是因為

它使他們與過去，圣土，神靈保持聯(lián)系。

這些從土地發(fā)展起來的儀式

源遠流長，它們始終

充斥著神秘。現(xiàn)在，

他回到家鄉(xiāng)，重新接受

適應(yīng)泥土與大地的精神，并不是

讓內(nèi)心趨于靈性的完整或把自身的局限性

打造成具有地方主義的品牌。

他拔草，挑水，剪枝，施肥；逐漸

在大自然的清新與寂靜中

領(lǐng)悟死亡才是一個人的真正的宗教，

是極致的悲傷與榮耀，帶有

有些費解又令人敬畏的

充滿記憶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