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江小財
在鬧市區(qū)上班時,有同事自帶全套炊具。中午,領導走后,她迅速搬出隱蔽的電飯鍋,快速淘米煮飯,取出自帶的各種凈菜,做個熱騰騰的小火鍋——其實單位有食堂,自己也不想搞這么隆重,可為了孩子放學后能到辦公室里吃上點有營養(yǎng)有溫度的食物,唯有每天帶著落后分子的內(nèi)疚心理 開小灶 了。
如果中午不回家,如果再攤上加班,很多時候,我們一天要在辦公室里待上很長時間。所以,也有很多人特別擁有一種經(jīng)營辦公室生活的小智慧——抽屜拉開,鏡子、護手霜、記事本、便箋紙、速溶咖啡、芝麻糊乃至各色零食,一應俱全。桌肚底下,藏著分別適用于一年四季的拖鞋。中午吃完飯,打開隱蔽在書柜旁的折疊躺椅,躺下時,順手拉開就近的小柜門,拽出一床小薄被,體貼地搭上肚皮,耳朵里塞上音樂。舒適小憩的背景,是窗臺上那盆在充足暖氣下開放著的水仙。
中午的樓道靜悄悄的,但也隱隱約約傳來水聲。講究的男同事一絲不茍地摘下他的眼鏡,在面池那里有條不紊地從事凈面事業(yè),旁邊還放著香皂和刷牙缸。而在下午正式上班之前,會計姑娘們會輪流在洗手池那兒整理發(fā)型,對著大鏡子,把自己前前后后打理妥當之后,洗上一個紅蘋果,嘎嘣咬上一口,叮叮當當?shù)母吒喷H鏘有力地走遠。
博友川寶說過,她有收藏餐具的癖好,家里放不下,便一股腦兒送到她老公單位的資料柜里——那是一個聽起來很高深的科研單位。想想看,那些讓人肅然起敬、也很具備學術(shù)外貌的柜子里,竟然藏著各種碗、各種盤子、各種調(diào)羹——原來,每一件貌似嚴肅的事情,都并不是那么嚴肅的。
L姐的辦公室里有整整一面墻的柜子,其中一小半專門用來掛她的衣物——拉開門,一年四季的外套都可以找得到。同時,她還有十幾雙皮鞋,高低起伏地待在辦公室里——十幾雙,哈哈,L姐,我應該沒記錯吧?L姐的老公屬于不忘階級苦的節(jié)儉型,他并不知道L姐辦公室里有這么豐富的收藏,他也不知道,L姐的每件新衣服向他報價時都會自動抹掉一個零。
年輕的小同事熱衷于把自己的格子間弄成小清新范兒——電腦旁粘貼著各種旅游明信片,桌上總有幾盆微型綠植,用特百惠或樂扣的水杯,手機都擁有一個卡通造型的 寶座 ,用的筆也長著很萌的表情。同時,她們還喜歡在辦公室里存放各種包裹——各種通過淘寶購得的來自祖國四面八方的包裹。她們幾乎每天都會收到包裹,但不是每天都能勇敢地把遠道而來的它們帶回家——因為家人的境界總是看山不是山,看包裹也不是包裹,而是錢包里令人痛心疾首的月光光。所以,包裹們在翻越千山萬水抵達后的那一刻,便失去了被拆開的機會,被打入冷宮,待在辦公室的某個角落里,等待有一天被帶回去,淡淡附上一句心虛的注釋——哦,很久以前買的啦。
電影里總有一兩個經(jīng)典鏡頭令我們難忘——不論中外影片,但凡辭職的男女,總能立即找到兩個非常不錯的漂亮紙箱,卷起袖管,在自己桌前噼里啪啦收拾一通,然后抱起來就走,看起來既輕松又唯美。所以,這大概是我一直不肯在辦公室里堆放很多私人物品的原因——我害怕在辦公室里慢慢累積物質(zhì),其實是害怕自己慢慢累積惰性。雖然我知道,運氣不錯的話,我很可能在這里光榮退休,但,我還是心存那么一點點希望,希望有那種電影畫面在現(xiàn)實里發(fā)生。所以,你知道的,我在辦公室里干巴巴地存放了兩個看起來還不錯的紙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