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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華國鋒(三)

      2012-05-17 09:40:30葉永烈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2年5期
      關(guān)鍵詞:張春橋華國鋒江青

      葉永烈

      接班之爭

      從湖南到北京協(xié)助周恩來工作

      1971年2月,華國鋒到北京參加全國計劃工作會議。周恩來同華國鋒談話,說:毛主席提名,調(diào)你到國務(wù)院業(yè)務(wù)組工作,任副組長,接替紀登奎負責財貿(mào)、農(nóng)業(yè)、值班室等工作。紀登奎調(diào)去管專案。李先念年紀大了,你要協(xié)助他多做些工作。

      隨后,周恩來在全國計劃工作會議宣布了對華國鋒的任命,擔任國務(wù)院業(yè)務(wù)組副組長(后來升任組長),主管全國農(nóng)業(yè)、財政、商業(yè)方面的工作。

      這樣,經(jīng)毛澤東親自提名,華國鋒到北京參加中央工作。華國鋒由縣委而地委,由地委而省委,由省委而國務(wù)院,終于進入中央。

      華國鋒作為中央首長,他在北京的住處原本是高度保密的。隨著時光的流逝,華國鋒在北京的真實生活漸為人知。

      1971年2月,華國鋒從湖南來北京,出席全國計劃工作會議,住在京西賓館。會議期間,周恩來找華國鋒談話,把他留在北京工作,擔任國務(wù)院業(yè)務(wù)組副組長。在會議結(jié)束之后,華國鋒就在北京長住下來。華國鋒在北京的住處往往被說是“燈市口附近”。其實準確地說,華國鋒住在燈市口東口的史家胡同53號,而胡耀邦則住在燈市口西口的富強胡同。李海文在《初到中央工作的華國鋒》一文中寫道:

      華國鋒從京西賓館搬到中南海的一處平房。這處房子1966年接待紅衛(wèi)兵后多年沒有人住,到處是灰塵、蜘蛛網(wǎng),屋里堆著一些接待紅衛(wèi)兵時用過的木板床。打掃一下就搬進去了,既沒有粉刷,也沒有裝修。華國鋒住在北房三間平房,秘書曹萬貴住在東房,既是辦公室又是宿舍。一直住到1972年4月2日夫人韓芝俊調(diào)到外貿(mào)部工作后,才搬到史家胡同53號。華國鋒身邊的工作人員只有3個,秘書曹萬貴,司機孫緒和公務(wù)員李進才。曹萬貴是湖南郴州人,1963年被選調(diào)到湖南省委組織部。1970年擔任湖南省革委會代主任華國鋒的秘書。華國鋒調(diào)動工作從不帶人,這次到北京來只帶了曹萬貴一人。搬到史家胡同后增加了廚師宋芳。1973年公安部革委會主任李震突然死亡后,周恩來決定給每位政治局委員派一名警衛(wèi)員,華國鋒不同意。周恩來堅持,由汪東興派來了葉桂新。1975年華國鋒工作繁忙,一個秘書忙不過來,中辦派來了于重英。這樣,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增加到6個人。

      華國鋒在史家胡同53號一直住到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之后。

      由于筆者的友人、《紅旗》雜志編委兼文藝組組長鄭公盾先生住在史家胡同,所以多次來到那里。史家胡同看似一條普通的北京胡同,卻是藏龍臥虎之地。

      史家胡同因明朝兵部尚書史可法府邸在那里而得名。史家胡同東起朝陽門南小街,西至東四南大街,南通東西羅圈胡同,北臨內(nèi)務(wù)府街。這條胡同有80多個四合院。

      史家胡同的這些四合院,曾經(jīng)住過許多名人:

      史家胡同8號院,是原中共天津市委書記黃敬的故居。黃敬是現(xiàn)任中共上海市委書記俞正聲的父親;

      史家胡同23號,是國民黨將領(lǐng)、東北“剿總”司令衛(wèi)立煌將軍故居;

      史家胡同55號院,是中共元老、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李維漢故居;

      史家胡同47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榮毅仁故居;

      史家胡同51號,是外交部部長喬冠華與章含之十年風雨相依的故居;

      史家胡同8號,住過《紅旗》雜志副總編輯胡繩、經(jīng)濟學家于光遠;還住過藝術(shù)家黃宗江,黃宗洛,于是之,焦菊隱,英達父親英若誠等。

      史家胡同還住過徐向前元帥以及章士釗、仲曦東、臧克家、劉文輝等。

      華國鋒所住的是史家胡同53號。那里最早的主人就是明朝兵部尚書史可法,后來成為清朝大太監(jiān)李蓮英的外宅。解放后,全國婦聯(lián)接管了這座大院。鄧穎超、康克清、帥孟奇曾經(jīng)在這里辦公。

      華國鋒進北京之后,便住在這里。史家胡同53號院總共有四個院子,當時華國鋒以及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住了三個院子。在1980年,紀登奎曾經(jīng)住在這里的一個院子。紀登奎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wù)院常務(wù)副總理,1980年卸任之后,從原住北京西單附近的一座兩層西式洋房遷此。如今,那里的兩個院子已經(jīng)改建成了賓館。

      據(jù)曾經(jīng)在那里住過8年的紀登奎長子紀坡民回憶:

      “我爸剛來,中央后勤干部告訴我爸說一月房子租金150元。我媽脾氣大,說我們一共才一百六七十塊錢的工資,繳了房租還怎么吃飯。吵了一架,后來改成30元。就是這房子?!?

      “華國鋒剛到北京時,老老實實地繳了150塊錢房租”。

      “華國鋒的工資級別和我爸差不多,屬于9級干部。”

      “父親當時定級工資是200多塊,母親是13級,工資一百六七十塊?!?/p>

      紀坡民回憶紀登奎當年的工作狀況,從中也可以看出華國鋒差不多也是與紀登奎一樣工作著:

      在紀坡民的印象里,父親沒有禮拜日,也沒有逢年過節(jié),經(jīng)常是“兩眼一睜干到熄燈”。

      “那一年過春節(jié),政治局還在開會。葉帥(葉劍英)說話了:總理(周總理),你給大家放半天假行不。最后放了半天假,我爸晚上十點多回來的。”紀坡民說。

      除了超強的工作時長外,當時中央領(lǐng)導人的作息時間差不多都是“黑白顛倒”。紀坡民透露,這大約是順著毛主席的工作習慣,基本上中央領(lǐng)導人都是這個習慣,到華國鋒的時候才變。“最苦的是中央辦公廳,夜里陪主席熬夜,白天還得上班啊。當時的中央辦公廳副主任李鑫跟我說過,他那十幾年一天都是上四個班?!?/p>

      “我爸起床時間是中午12點到1點,第一件事解手,盥洗室內(nèi)秘書準備好了各種報紙,《人民日報》、《解放軍報》、《文匯報》、《光明日報》、《參考消息》,就在那兒看報?!奔o坡民說,之后在家里的辦公室處理各種文件,寫批示,“這些文件都是后半夜和早上爸爸睡覺時,車一趟趟地送家里來的?!?/p>

      紀坡民記得,爸爸戴個眼鏡,趴在桌子上,要用一個多小時處理這些文件,然后才吃“早飯”,此時大致下午兩三點。飯后,有10分鐘空閑,就打兩局乒乓球。這中間司機和秘書早就準備好出發(fā),他坐上車就出去上班了,直到夜里12點到1點回來。這中間家里又送來一大摞文件,又得辦公,估計要看2到3小時。夜里3點多,才吃“晚飯”。

      “之后躺上床,床頭柜上放著安眠藥和水。接著看文件,這些事不需要處理但需要看的,如駐外國大使館發(fā)回來的電報,國內(nèi)的內(nèi)部參考,包括一些刑事案件的情況等??吹揭欢喟?吃安眠藥。藥勁上來時,估計文件也看完了。關(guān)燈睡覺。這時候就差不多是早上五點多?!奔o坡民說。

      在紀坡民的記憶里,家里沒有吃過一次年夜飯,爸媽也沒有辦過一次生日,甚至全家人很少聚在一起。

      紀坡民還回憶說:

      在安全保衛(wèi)方面,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的級別也比較特殊。“政治局委員家里住一個警衛(wèi)班,我們家是這種情況;常委和副主席以上的家里面是一個警衛(wèi)排,像小平那時候的家里?!奔o坡民說,家里的秘書、警衛(wèi)員、司機、鍋爐工、炊事員等也都不需要自家出錢雇,是公家派遣。

      紀登奎剛來北京時,國家給配了電冰箱;1971年紀坡民回家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有黑白電視,1974年換了彩色電視,也是國家配的;1975年,中央統(tǒng)一給領(lǐng)導人的辦公室配備了空調(diào)?!澳侵?所有辦公地方?jīng)]有空調(diào)。連個電風扇都沒有,都是拿著芭蕉扇?!奔o坡民說。

      從紀坡民的回憶中,隱約可以覷見華國鋒從湖南來到北京之后的生活。

      華國鋒初到中央工作,直接受周恩來總理的領(lǐng)導。李海文在《初到中央工作的華國鋒》一文中,這樣記述華國鋒當時與周恩來的關(guān)系:

      1971年3月28日,周恩來接見了出席全國棉、油、糖會議代表。周恩來首先介紹了華國鋒的經(jīng)歷,并對他有一個簡短的評語、表揚,他說:“這次會議是由華國鋒同志主持的,開得很好。我們特別請華國鋒同志從湖南來北京主持全國棉花、油料、糖料生產(chǎn)會議?!?/p>

      華國鋒后來回憶說:“周總理工作真是細致、認真,我從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凡是我準備的會議,主持的工作,在和周總理接觸之前都要把情況、數(shù)字搞得一清二楚,記在腦子里,爛熟于心。總理事無巨細都管,對同志更是關(guān)心。1982年我因突發(fā)心臟病在北京醫(yī)院住院,院長告訴我,周總理在世時,經(jīng)常夜里打電話詢問一些同志的病情,所以那時他要經(jīng)常下病房,了解情況,不敢松懈,否則無法接總理的電話。”

      周恩來為華國鋒開了22個省市的單子,華國鋒到6省市調(diào)查,向中央建議落實按勞分配等政策。

      1971年3月28日大會結(jié)束后,周恩來將華國鋒留下,開了22個省市的單子,他說:“你是從地方來的,對全國情況不熟,要到下面調(diào)查情況,到各地熟悉情況?!?/p>

      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華國鋒看了17個縣,18個公社,19個大隊。7月底,華國鋒正準備離開上海北上,突發(fā)闌尾炎住院。經(jīng)周恩來批準在華東醫(yī)院動手術(shù)。術(shù)前檢查時發(fā)現(xiàn)他患有糖尿病。手術(shù)后,傷口還沒有愈合,正做引流,他就開始寫報告,8月10日寫完。報告是寫給李先念、紀登奎并報周恩來的。

      報告指出:“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潛力很大,完全可以快一點搞上去。”

      從北京回湖南陪同毛澤東視察

      華國鋒進入中央工作之后,仍兼任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中共湖南省委由卜占亞主持常務(wù)工作。

      這時的華國鋒,人在北京,但也不時去湖南。

      1971年,毛澤東總共到湖南兩次——據(jù)中共湖南省黨史研究室統(tǒng)計,這是毛澤東在解放后第47次、第48次回湖南。

      1971年4月,毛澤東來到長沙。毛澤東見到幾個湖南的接待人員胸前戴著毛澤東像章,便說“討嫌”,要他們摘掉。

      毛澤東在湖南省委招待所住下之后,又把自己讀過的十六開本的《共產(chǎn)黨宣言》送給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員,囑他們認真學習馬列主義原著……

      毛澤東這些“細節(jié)”,透露出他對林彪所搞的“四個偉大”以及學習毛澤東著作“走捷徑”之類的厭惡。

      才過了四個來月,1971年8月14日,毛澤東乘坐專列離開北京,開始了他為期將近一個月充滿神秘色彩的南巡。

      8月16日,毛澤東到達武漢,在武漢住了十多天。

      接著,毛澤東要從武漢前往長沙,而華國鋒雖然已經(jīng)調(diào)往中央工作,仍兼任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和湖南省“革命委員會”主任,毛澤東到湖南理所當然要華國鋒陪同。毛澤東要汪東興打電話給正在北京工作的華國鋒。華國鋒當即趕往武漢。

      8月25日晚,毛澤東在他的專列上,接待了華國鋒。當時汪東興在座。

      在此之前,華國鋒剛奉周恩來之命到全國各地考察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他首先向毛澤東匯報所了解到的情況,講的全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中存在的問題。

      據(jù)汪東興回憶,在華國鋒匯報之后,毛澤東說了幾句非常重要的話:

      毛主席有點嚴肅,說:我看你是滿腦子的農(nóng)業(yè),我是滿腦子的路線斗爭。當然你講的農(nóng)業(yè)也有路線斗爭,但是還有更大的路線,光有農(nóng)業(yè)不行,還要考慮東西南北中、黨政軍民學。工農(nóng)業(yè)要抓,但當前主要應(yīng)該抓路線斗爭。農(nóng)業(yè)也有路線問題。

      “你是滿腦子的農(nóng)業(yè),我是滿腦子的路線斗爭”,毛澤東此言,道出了華國鋒與毛澤東的差別。一下子使華國鋒警覺起來,意識到路線斗爭是當今壓倒一切的首要任務(wù)。

      毛澤東接著又對華國鋒談林彪的問題,對林彪的錯誤進行嚴厲的批評。毛澤東對華國鋒說:“你不能不管軍隊。你兼任廣州軍區(qū)政委、黨委書記,可以不到會。但是你要過問軍事,不能只當文官,要當武官?!?/p>

      在這次談話中,毛澤東提醒華國鋒兩點,即不能“滿腦子的農(nóng)業(yè)”,“不能只當文官,要當武官”,是非常重要的。這也說明,毛澤東在細心培養(yǎng)華國鋒。

      由于毛澤東要從武漢到長沙,27日上午9時,汪東興和華國鋒飛往長沙,為毛澤東打前站,安排毛澤東在長沙的住宿等問題。毛澤東的專列在當天晚上到達長沙。

      毛澤東下榻于長沙中共湖南省委大院旁的“九所”。

      “九所”,即中共湖南省委招待所。筆者沒有去過“九所”之前,曾經(jīng)望文生義,以為“九所”大約是“第九招待所”的簡稱。1997年10月,筆者來到“九所”,方知那里因為有九幢樓,所以被人們稱之為“九所”。

      “九所”的4號樓和6號樓,毛澤東都曾住過。

      “九所”的客房,大都是平房,房子高大,房間外有長長的回廊。據(jù)告,在每幢房子底下,都有很堅固的防空洞。這里花木繁茂,郁郁蔥蔥。

      1971年8月27日,毛澤東入住“九所”的6號樓。

      毛澤東一到“九所”,當晚便和華國鋒以及中共湖南省委書記、湖南省軍區(qū)的政委卜占亞作了一次談話。汪東興在側(cè)。

      據(jù)汪東興回憶:

      卜占亞當時是湖南省軍區(qū)的政委,毛主席對他不太熟悉。談話開始時,毛主席先問了卜占亞的簡歷。然后毛主席又問我是否向劉興元、丁盛、華國鋒、韋國清傳達了他前幾次的談話內(nèi)容,我說傳達了。毛主席說他明天要找他們談話。毛主席接著對華國鋒、卜占亞又談起黨的歷史上的路線斗爭。他說:中國黨有十次要分裂,沒有分裂成。毛主席扳著手指算著,講了陳獨秀、瞿秋白、李立三、羅章龍等人的幾次路線錯誤。他說:當時 ,傳說開除了我的黨籍(指井岡山斗爭時期當師長)。我們一個師有兩個團,一個是農(nóng)民起義的團,一個是袁文才、王佐的團。南昌起義是正確的,但不上井岡山,想依靠外援,后來又打回湘南,我?guī)Я艘粋€團到湘南去接他們。到了桂東沙田,我講了三大紀律六項注意,后來逐步發(fā)展到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一回我們沒有接到朱德、陳毅他們,但接到了蕭克。

      回到井岡山時,說朱德他們已到了寧岡,我們在寧岡會師。他們又說我可以當黨代表,又讓我當上了黨代表。王明他們有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奪中央的權(quán)四年之久,寫了《為中共更加布爾塞維克化而斗爭》,提出一省或數(shù)省首先取得革命勝利。他們講不斷革命,托洛茨基也講不斷革命,馬克思也講過要不斷革命。我們講不斷革命是有階段的,我們首先進行了民主革命,而后又進行了社會主義革命,這就叫做不斷革命論。

      毛澤東在向華國鋒談了歷次路線斗爭之后,據(jù)汪東興回憶:

      毛主席講完這段話之后,又強調(diào)一切行動聽指揮,并帶著我們一起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首歌。唱完歌后,毛主席說:你們不光要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你們還要講解,還要按照它的要求去做。你們找?guī)妆尽秶H歌》看看,《國際歌》里邊什么都有了。你們明天就把《國際歌》念一念,議一議,談一談。不要每一句都搞對照,找目前最需要的要求去做。我們唱了五十年《國際歌》,結(jié)果我們黨里有人搞了十次分裂活動。這次不做結(jié)論,也是分裂行動了。我看還可能搞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你們信不信?你們不信,反正我信。到了共產(chǎn)主義就沒有斗爭了?我就不信。到了共產(chǎn)主義,也還是有斗爭的,只是新與舊、正確與錯誤的斗爭就是了。到了共產(chǎn)主義,斗爭的性質(zhì)可能有變化,一萬年或幾萬年以后,錯誤的東西也還是會有的。但是那個時候文化水平高了,犯錯誤的人覺悟比較快,能及時認識改正。對犯錯誤的人,不管他怎么樣,不要殺人。搞斗、批、改,也要搞得溫和一些。

      28日、29日毛澤東分別在長沙召開廣州軍區(qū)的負責干部會議,有廣州軍區(qū)司令員丁盛,廣州軍區(qū)第二政治委員兼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省革委會主任劉興元,廣州軍區(qū)第一政委兼廣西自治區(qū)第一書記、革委會主任韋國清。三人都是中央委員、中央軍委委員。

      30日,毛澤東又召集華國鋒、劉興元、丁盛、韋國清、汪東興、卜占亞談話。

      在談話中,毛澤東先叫華國鋒、汪東興向他們傳達他在武漢講話,吹吹風。劉興元、丁盛、韋國清大吃一驚。

      據(jù)汪東興回憶,毛澤東說:

      軍隊要謹慎,不能驕傲,一驕傲就要犯錯誤。我很久沒有抓軍隊工作了,現(xiàn)在要抓軍隊工作。抓軍隊無非就是路線學習,糾正不正之風,不要搞山頭主義,要講團結(jié)這些事情。進城以后,管軍隊工作開始時是聶榮臻;以后是彭德懷,他是打了勝仗的人嘛;以后就是林彪。他管不了那么多,實際上是賀龍、羅瑞卿管得多;以后是楊成武;再以后是黃永勝當總長,又是軍委辦事組的組長。辦事組里面有一些人,在廬山會議上搞出那么些事來。我看黃永勝這個人政治上不怎么樣強。第一軍隊要謹慎;第二地方上也要謹慎。軍隊要謹慎,首先不要搞山頭主義。廬山會議上他們搞的那些語錄,李德生同志就有意見。我說李德生這個人好蠢,你不是那個山頭的人,別人的山頭可以給你呀?好的寶貝怎么會給你呢?說到這里,毛主席沉思一會,把談話內(nèi)容轉(zhuǎn)向“天才論”。他說:《國際歌》里面包括了馬克思主義全部的立場、觀點。你們看,那里面講的是,奴隸們起來為真理而斗爭,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全靠自己救自己。是誰創(chuàng)造了人類世界,是我們勞動群眾。在廬山會議時,我寫了一個七百字的文件(即《我的一點意見》——汪東興注),就提出是英雄創(chuàng)造歷史,還是奴隸們創(chuàng)造歷史這個問題。你們都討論了嗎?《國際歌》就是要團結(jié)起來到明天,共產(chǎn)主義一定要實現(xiàn)。學馬克思主義就講團結(jié),沒有講分裂嘛?!度蠹o律八項注意》那個歌,你們要注意三大紀律的第一條,八項注意的第一條和第五條,這是重點。沒有重點就沒有政策。

      在林彪事件爆發(fā)的時候

      1971年8月30日那天,毛澤東和華國鋒、卜占亞、劉興元、丁盛、韋國清集體談話一次。毛澤東當著華國鋒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質(zhì)問廣州部隊司令員丁盛、政委劉興元說:你們同黃永勝關(guān)系那么密切,來往這么多,黃永勝倒了,你們得了?這樣一個重要的機會,聆聽毛澤東的講話,華國鋒意識到毛澤東正在與林彪反革命集團做堅決的斗爭。

      毛澤東對華國鋒等人說:“要搞馬克思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jié),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p>

      后來,毛澤東還帶頭指揮唱起了《國際歌》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兩首歌。

      毛澤東離長沙去南昌后,華國鋒立即做出了在湖南全省學唱《國際歌》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兩首歌的決定。

      后來,人們才明白,毛澤東的這幾次談話,叫做“吹風”,又叫“打招呼”。毛澤東這幾次談話以及他在武漢、南昌的談話,后來整理成《毛主席在外地巡視期間同沿途各地負責同志的談話紀要》。

      毛澤東在談話中直截了當?shù)攸c了林彪的名:

      廬山這一次的斗爭,同前九次不同。前九次都作了結(jié)論,這次保護林副主席,沒有作個人結(jié)論,他當然要負一些責任。對這些人怎么辦?還是教育的方針,就是“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對林還是要保。不管誰犯了錯誤,不講團結(jié),不講路線,總是不太好吧。回北京以后,還要再找他們談?wù)?。他們不找?我去找他們。有的可能救過來,有的可能救不過來,要看實踐。前途有兩個,一個是可能改;一個是可能不改。犯了大的原則的錯誤,犯了路線、方向錯誤,為首的,改也難。歷史上,陳獨秀改了沒有?瞿秋白、李立三、羅章龍、王明、張國燾、高崗、饒漱石、彭德懷、劉少奇改了沒有?沒有改。

      我同林彪談過,他有些話說得不妥嘛。比如他說,全世界幾百年、中國幾千年才出現(xiàn)一個天才,不符合事實嘛!馬克思、恩格斯是同時代的人,到列寧、斯大林一百年都不到,怎么能說幾百年才出一個呢?中國有陳勝、吳廣,有洪秀全、孫中山,怎么能說幾千年才出一個呢?什么“頂峰”啦,“一句頂一萬句”啦,你說過頭了嘛。一句就是一句,怎么能頂一萬句。不設(shè)國家主席,我不當國家主席,我講了六次,一次就算講了一句吧,就是六萬句,他們都不聽嘛,半句也不頂,等于零。陳伯達的話對他們才是一句頂一萬句。什么“大樹特樹”,名曰樹我,不知樹誰人,說穿了是樹他自己。還有什么人民解放軍是我締造和領(lǐng)導的,林親自指揮的,締造的就不能指揮呀!締造的,也不是我一個人嘛!

      毛澤東領(lǐng)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為的是要大家“服從命令聽指揮”;領(lǐng)唱《國際歌》,為的是說明“世上從來沒有神仙皇帝,全靠自己救自己”,批判林彪的“天才論”。

      毛澤東在跟華國鋒談話的時候,還說了這么一句:“葉劍英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是有功勞的?!?/p>

      華國鋒雖然跟葉劍英不熟,但是毛澤東的這句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后來,華國鋒在粉碎“四人幫”時倚重葉劍英,最初就是始于毛澤東的這句話。

      每次毛澤東談話之后,華國鋒和汪東興都做追記。毛澤東看了他們的記錄,覺得還不錯。毛澤東在長沙住了五天,于8月31日中午離開長沙前往南昌。臨行時,毛澤東不要華國鋒去江西,而是要華國鋒去北京向周恩來匯報毛澤東在武漢、長沙“吹風”的情況。毛澤東叮囑華國鋒說:“你回到北京,只告訴總理一人?!?/p>

      毛澤東走后,華國鋒留在長沙處理湖南的工作,并在長沙接待以吳振宇大將為團長的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軍事代表團。

      在送走朝鮮代表團之后,9月6日,華國鋒回到北京。當晚10時半,華國鋒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出席周恩來召開的討論四屆人大的政府工作報告的會議。會議結(jié)束之后,華國鋒走向周恩來,把毛澤東的談話記錄交給周恩來,并說:“毛澤東吩咐,只告訴總理一人。”

      周恩來總理仔細看了華國鋒、汪東興整理的毛澤東談話記錄,在9月11日凌晨約華國鋒在國務(wù)院會議廳談話。華國鋒向周恩來詳細匯報了毛澤東在武漢、長沙“吹風”的情況。周恩來跟華國鋒談了一個半小時。

      就在這次談話之后,過了40個小時——1971年9月13日,毛澤東的“親密戰(zhàn)友”林彪在蒙古溫都爾汗機毀人亡。

      由于華國鋒事先聽過毛澤東的“吹風”講話,所以對“9·13事件”有思想準備,積極投入“批修整風”(后來叫“批林整風”)運動。

      在“9·13事件”過去20多天——1971年9月30日周恩來提議,10月3日經(jīng)毛澤東同意,中共中央發(fā)通知:“中央決定增補華國鋒同志為國務(wù)院業(yè)務(wù)組成員并任副組長?!?/p>

      1971年11月10日,《人民日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席聯(lián)合國第二十六屆大會的代表團離京前往紐約》的報道中,華國鋒的名字出現(xiàn)在送行的中共中央和政府各部門負責人的名單里,這是華國鋒第一次以中央、國務(wù)院機關(guān)負責干部的身份見諸《人民日報》。

      1971年冬,在全國開展批判林彪的“批修整風”時,華國鋒又一次表示自己對于毛澤東的忠誠:帶領(lǐng)中共湖南省委常委和一部分地、市委書記冒著嚴寒,前往毛澤東故鄉(xiāng)韶山,在那里舉辦學習班。

      1972年3月26日公安部部長謝富治病逝。毛澤東提名華國鋒擔任公安部部長。

      謝富治,1909年生于湖北省黃安(今紅安)縣城區(qū)一個貧農(nóng)家庭。少年時做過木匠。1930年參加工人糾察隊,同年,參加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一軍。1931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他參加過長征,解放戰(zhàn)爭,屢立戰(zhàn)功。1952年起任中共云南省委第一書記。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后來擔任國務(wù)院政法辦公室主任、內(nèi)務(wù)辦公室主任、國務(wù)院副總理兼公安部部長、中共北京市委第一書記、北京軍區(qū)第一政治委員等職。在“文化大革命”中,謝富治追隨林彪、江青兩個反革命集團,迫害老干部,鎮(zhèn)壓革命群眾,參與一系列篡奪黨和國家最高領(lǐng)導權(quán)的反革命陰謀活動。

      1970年,謝富治因患胃癌,做了手術(shù)。雖經(jīng)醫(yī)護人員全力調(diào)治,但終因癌細胞轉(zhuǎn)移,久治不愈,于1972年3月26日病死于北京,公安部部長空缺。

      盡管華國鋒從未從事過公安工作,但是被毛澤東提議擔任公安部部長這一職務(wù)。公安部長的地位的重要性,是人所共知的。從此,華國鋒在北京站穩(wěn)了腳跟。

      然而,華國鋒在北京沒有“根基”。除了毛澤東之外,華國鋒沒有別的“靠山”。另外,北京是老革命云集之地,人才濟濟。華國鋒作為一個資歷并不太深的外省領(lǐng)導人進入北京,怎么會被毛澤東選為接班人呢?

      其實,屈指數(shù)來,華國鋒是毛澤東第五次選定的接班人。毛澤東如何一次次選擇接班人?說來話長,要從頭說起……

      毛澤東很早就考慮接班人

      在倫敦唐寧街10號英國首相府不遠處,便是英國國防部。我在國防部大樓前,看到高大的英國陸軍元帥伯納德·勞·蒙哥馬利的雕像。蒙哥馬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指揮盟軍進攻諾曼底,大敗德國納粹,取得了諾曼底登陸作戰(zhàn)的重大勝利。蒙哥馬利元帥的大名,對于中國人來說是熟悉的,因為蒙哥馬利曾經(jīng)在1960年和1961年兩次訪問中國,并多次與毛澤東主席長談。

      在1961年9月24日的長談中,蒙哥馬利問起毛澤東的繼承人問題。

      蒙哥馬利說:“我認識世界各國的領(lǐng)導人。我注意到他們很不愿意說明他們的繼承人是誰,比如像麥米倫、戴高樂等,主席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明確,你的繼承人是誰?”

      毛澤東答道:“很清楚,是劉少奇。他是我們黨的第一副主席。我死后就是他?!?/p>

      “劉少奇之后是周恩來嗎?”蒙哥馬利又問。

      “劉少奇之后的事我不管?!泵珴蓶|答道。

      毛澤東又說起斯大林的教訓:“斯大林是最有權(quán)威的領(lǐng)袖,但缺乏遠見,沒有解決接班人問題?!?/p>

      毛澤東不同意蒙哥馬利元帥所稱的“繼承人”,而是采用“接班人”一詞。

      毛澤東后來對外交部辦公廳副主任熊向暉說起跟蒙哥馬利的談話:

      “繼承人這個名詞不好,我一無土地,二無房產(chǎn),銀行里也沒有存款,繼承我什么呀?紅領(lǐng)巾唱歌‘我們是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叫‘接班人好,這就是無產(chǎn)階級的說法。”

      毛澤東還說:

      “這位元帥不了解,我們和蘇聯(lián)不同,比斯大林有遠見。在延安,我們就注意這個問題,1945年七大就明朗了。當時延安是窮山溝,洋人鼻子嗅不到。1956年開八大,那是大張旗鼓開的,請了民主黨派,還請了那么多洋人參加。從頭到尾,完全公開,毫無秘密。八大通過新黨章,里頭有一條:必要時中央委員會設(shè)名譽主席一人,為什么要有這一條呀?必要時誰當名譽主席呀?就是鄙人當名譽主席,誰當主席呀?美國總統(tǒng)出缺,副總統(tǒng)當總統(tǒng)。我們的副主席有六個,排頭的是誰呀?劉少奇。我們不叫第一副主席,他實際上就是第一副主席,主持一線工作。劉少奇不是馬林科夫。前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改名換姓了,不再姓毛名澤東,換成姓劉名少奇,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選舉出來的。以前,兩個主席姓毛,現(xiàn)在,一個姓毛,一個姓劉。過一段時間,兩個主席都姓劉。要是馬克思不請我,我就當那個名譽主席。誰是我的接班人?何需‘戰(zhàn)略觀察!這里頭沒有鐵幕,沒有竹幕,只隔一層紙,不是馬糞紙,不是玻璃紙,是鄉(xiāng)下糊窗子的那種薄薄的紙,一捅就破。 ”

      毛澤東所說是“1945年七大就明朗了”,指的就是當時已經(jīng)選定劉少奇為接班人。

      蒙哥馬利說:“中國現(xiàn)在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很需要主席。你現(xiàn)在不能離開這艘船放下不管。”

      毛澤東說:“暫時不離,將來學丘吉爾的辦法。”并說,“我隨時準備滅亡?!?

      接著,毛澤東講了五種死法:被敵人開槍打死;坐飛機摔死;坐火車翻車翻死;游泳時淹死;生病被細菌殺死。

      毛澤東說:“這五條,我都已準備了?!?

      毛澤東還說,人死后最好火葬,把骨灰“丟到海里去喂魚”。

      劉少奇是毛澤東第一個選定的接班人。

      在1945年中共“七大”上,劉少奇以毛澤東的接班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中共“七大”之后不久,在1945年8月,毛澤東赴重慶和蔣介石談判,便請劉少奇代理中共中央主席。

      從1945年直至“文革”爆發(fā),近20年的時間,劉少奇一直是毛澤東的接班人。

      其實在1961年9月24日跟蒙哥馬利談接班人問題之前,毛澤東在1957年訪問蘇聯(lián)時,也曾跟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魯曉夫說及。

      那是在一次宴會上,毛澤東對赫魯曉夫說:“我準備辭去國家主席的職務(wù)了?!?

      對此赫魯曉夫并不感覺十分意外,因為在半年前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伏羅希洛夫訪華時已經(jīng)得知中國的這一重要人事動向。

      赫魯曉夫問:“有人接替嗎?”

      毛澤東回答說:“有。我們黨里有幾位同志,他們都不比我差,完全有條件。第一是劉少奇。這個人在北京和保定參加了五四運動,后來到你們那里學習,1921年轉(zhuǎn)入共產(chǎn)黨,無論能力、經(jīng)驗還是聲望,都完全具備條件了。他的長處是原則性很強,弱點是靈活性不夠。第二是鄧小平。這個人既有原則性,又有靈活性,是難得的人才?!?/p>

      赫魯曉夫說:“是啊,我也感覺到這個人很厲害?!痹?956年爆發(fā)匈牙利事件時,赫魯曉夫曾經(jīng)跟鄧小平有過直接的交往。

      也就是說,除了劉少奇之外,毛澤東還把鄧小平列為接班人。1956年9月在中共八屆一中全會上,鄧小平出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就是毛澤東把鄧小平列為接班人的一種安排。

      毛澤東還曾經(jīng)對赫魯曉夫說:“第三是周恩來,這個同志在大的國際活動方面比我強,善于處理各種復雜的矛盾,他是非常精明強干的人,有弱點能自我批評,是個好人?!?/p>

      然而由于赫魯曉夫在蘇聯(lián)大反斯大林,大反個人崇拜,使毛澤東對于接班人的問題越發(fā)重視起來。

      隨著中蘇關(guān)系的日益緊張,隨著毛澤東認為赫魯曉夫是“現(xiàn)代修正主義”,毛澤東細細研究起斯大林在接班人問題上的教訓。毛澤東認為,赫魯曉夫能夠篡奪蘇共的領(lǐng)導權(quán),就在于斯大林在生前沒有安排好接班人。斯大林指定的接班人是馬林科夫。1953年3月5日斯大林去世,翌日蘇共中央、部長會議、最高蘇維埃主席團聯(lián)席會議通過決議,任命馬林科夫為部長會議主席。蘇聯(lián)由馬林科夫為首的蘇聯(lián)由“三駕馬車”執(zhí)掌最高權(quán)力,即馬林科夫、貝利亞、赫魯曉夫。當時中國各地特別是在東北地區(qū)的火車站,都懸掛著馬林科夫的巨幅標準像,同毛澤東的巨幅像并排在一起。但是馬林科夫能力差,資歷也不夠深,很快就斗不過赫魯曉夫。1953年9月3日,赫魯曉夫當選蘇共中央第一書記,奪得蘇共中央領(lǐng)導權(quán),迫使馬林科夫逐步退出權(quán)力中心。

      毛澤東注意到,斯大林沒有解決好接班人問題。他說:“斯大林是最有權(quán)威的領(lǐng)袖,但缺乏遠見,沒有解決繼承人的問題,搞了三駕馬車,只會用皮鞋敲桌子。”毛澤東所說的“只會用皮鞋敲桌子”,是指赫魯曉夫,即1960年10月赫魯曉夫在聯(lián)合國大會上反擊菲律賓代表發(fā)言時,不顧禮儀脫下皮鞋敲桌子。

      毛澤東又說:“不是三駕馬車,而是三馬駕車,又沒有人拉韁繩,不亂才怪呢!赫魯曉夫脫下皮鞋敲桌子,是兩面派。斯大林在世時和死后,完全是兩副面孔?!?/p>

      毛澤東一次又一次強凋,嚴防出現(xiàn)“中國的赫魯曉夫”。他絕對不允許在他百年之后,在中國出那么個“赫魯曉夫式的人物”,也來一個“秘密報告”,痛斥他的個人迷信。

      1964年7月14日,《人民日報》編輯部、《紅旗》雜志編輯部聯(lián)名發(fā)表重要文章《關(guān)于赫魯曉夫的假共產(chǎn)主義及其在世界歷史上的教訓——九評蘇共中央的公開信》。在這篇文章中,根據(jù)毛澤東的意見深入闡述了接班人問題。文章指出:

      為了保證我們的黨和國家不改變顏色,我們不僅需要正確的路線和政策,而且需要培養(yǎng)和造就千百萬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的接班人。

      培養(yǎng)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接班人的問題,從根本上來說,就是老一代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所開創(chuàng)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革命事業(yè)是不是后繼有人的問題,就是將來我們黨和國家的領(lǐng)導能不能繼續(xù)掌握在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手中的問題,就是我們的子孫后代能不能沿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正確道路繼續(xù)前進的問題,也就是我們能不能勝利地防止赫魯曉夫修正主義在中國重演的問題??傊?這是關(guān)系我們黨和國家命運的生死存亡的極其重大的問題。這是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的百年大計,千年大計,萬年大計。帝國主義的預言家們根據(jù)蘇聯(lián)發(fā)生的變化,也把“和平演變”的希望,寄托在中國黨的第三代或者第四代身上。我們一定要使帝國主義的這種預言徹底破產(chǎn)。我們一定要從上到下地、普遍地、經(jīng)常不斷地注意培養(yǎng)和造就革命事業(yè)的接班人。

      這篇文章提出接班人的5項條件。后來這5項條件被收入《毛主席語錄》,人們方知是毛澤東的話——毛澤東審閱《人民日報》、《紅旗》雜志文章時親筆加上去的:

      他們必須是真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而不是像赫魯曉夫那樣的掛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招牌的修正主義者。

      他們必須是全心全意為中國和世界的絕大多數(shù)人服務(wù)的革命者,而不是像赫魯曉夫那樣,在國內(nèi)為一小撮資產(chǎn)階級特權(quán)階層的利益服務(wù),在國際為帝國主義和反動派的利益服務(wù)。

      他們必須是能夠團結(jié)絕大多數(shù)人一道工作的無產(chǎn)階級政治家。不但要團結(jié)和自己意見相同的人,而且要善于團結(jié)那些和自己意見不同的人,還要善于團結(jié)那些反對過自己并且已被實踐證明是犯了錯誤的人。但是,要特別警惕像赫魯曉夫那樣的個人野心家和陰謀家,防止這樣的壞人篡奪黨和國家的各級領(lǐng)導。

      他們必須是黨的民主集中制的模范執(zhí)行者,必須學會“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領(lǐng)導方法,必須養(yǎng)成善于聽取群眾意見的民主作風。而不能像赫魯曉夫那樣,破壞黨的民主集中制,專橫跋扈,對同志搞突然襲擊,不講道理,實行個人獨裁。

      他們必須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富于自我批評精神,勇于改正自己工作中的缺點和錯誤。而絕不能像赫魯曉夫那樣,文過飾非,把一切功勞歸于自己,把一切錯誤歸于別人

      毛澤東的關(guān)于接班人的5項條件,條條以赫魯曉夫為反面教員,提醒人們“絕不能像赫魯曉夫那樣”。

      毛澤東兩易接班人

      就在1964年7月14日《人民日報》編輯部、《紅旗》雜志發(fā)表《關(guān)于赫魯曉夫的假共產(chǎn)主義及其在世界歷史上的教訓——九評蘇共中央的公開信》的時候,毛澤東已經(jīng)對他早就選定的接班人劉少奇投了否定票。

      其實,劉少奇只比毛澤東小五歲。嚴格地講,劉少奇是毛澤東的同輩戰(zhàn)友,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接班人。在“文革”前,劉少奇是僅次于毛澤東的中國第二號人物。一旦毛澤東“被馬克思請去”,則由劉少奇接替。

      毛澤東對劉少奇的態(tài)度,來了180度的大轉(zhuǎn)變。毛澤東以為,劉少奇是中國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

      毛澤東發(fā)動“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就在于打倒“中國的赫魯曉夫”——劉少奇。

      在1966年那著名的《五·一六通知》,亦即關(guān)于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綱領(lǐng)性文件中,毛澤東強調(diào),“例如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他們現(xiàn)在正睡在我們的身旁”,“被培養(yǎng)為我們的接班人”。

      毛澤東把劉少奇當成“現(xiàn)正睡在我們的身旁”的“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當成了“中國的赫魯曉夫”。

      在打倒劉少奇的同時,鄧小平也被打倒。毛澤東以為,鄧小平是另一個“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

      毛澤東面臨第二次選擇接班人,他選擇了林彪。林彪比毛澤東小14歲。

      就某種意義上講,毛澤東不論是第一次選擇了劉少奇,第二次選擇了林彪,透露出毛澤東選擇接班人的核心條件,那就是對毛澤東、對毛澤東思想絕對忠誠。

      在中共“七大”上,劉少奇作《關(guān)于修改黨章的報告》。劉少奇以極為熱忱的語言,贊揚了毛澤東,贊揚了毛澤東思想。他的報告中,提到毛澤東的名字達105次:

      我們的黨,已經(jīng)是一個有了自己偉大領(lǐng)袖的黨。這個領(lǐng)袖,就是我們黨和現(xiàn)代中國革命的組織者與領(lǐng)導者——毛澤東同志,我們的毛澤東同志,是我國英勇的無產(chǎn)階級的杰出代表,是我們偉大民族的優(yōu)秀傳統(tǒng)的杰出代表。他是天才的創(chuàng)造性的馬克思主義者,他將人類這一最高思想——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與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jié)合……

      我們的毛澤東同志,不僅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革命家和政治家,而且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理論家和科學家,不但敢于率領(lǐng)全黨和全體人民進行翻天覆地的戰(zhàn)斗,而且具有最高的理論上的修養(yǎng)和理論上的勇氣。他在理論上敢于進行大膽的創(chuàng)造,拋棄馬克思主義理論中某些已經(jīng)過時的、不適合于中國具體環(huán)境的個別原理和個別結(jié)論,而代之以適合于中國歷史環(huán)境的新原理和新結(jié)論,所以他能成功地進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件艱巨的事業(yè)。

      劉少奇還指出:

      毛澤東思想的生長、發(fā)展與成熟,已經(jīng)有了24年的歷史,在無數(shù)次的千百萬人民的劇烈斗爭中反復考驗過來了,證明它是客觀的真理,是唯一正確的救中國的理論與政策。

      中共“七大”修改了黨章,把“毛澤東思想”載入黨章:

      中國共產(chǎn)黨,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與中國革命實踐之統(tǒng)一的思想——毛澤東思想,作為自己一切工作的指針,反對任何教條主義的或經(jīng)驗主義的偏向。

      從此,毛澤東思想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指導思想。

      至于林彪,對于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的評價,超過了劉少奇。林彪在《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中指出:

      毛澤東同志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毛澤東同志天才地、創(chuàng)造性地、全面地繼承、捍衛(wèi)和發(fā)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提高到一個嶄新的階段。

      毛澤東思想是在帝國主義走向全面崩潰,社會主義走向全世界勝利的時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是反對帝國主義的強大的思想武器,是反對修正主義和教條主義的強大的思想武器。毛澤東思想是全黨、全軍和全國一切工作的指導方針。

      因此,永遠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用毛澤東思想武裝全國人民的頭腦,堅持在一切工作中用毛澤東思想掛帥,是我黨政治思想工作最根本的任務(wù)。廣大工農(nóng)兵群眾、廣大革命干部和廣大知識分子,都必須把毛澤東思想真正學到手,做到人人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照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

      學習毛主席著作,要帶著問題學,活學活用,學用結(jié)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在“用”字上狠下功夫。為了把毛澤東思想真正學到手,要反復學習毛主席的許多基本觀點,有些警句最好要背熟,反復學習,反復運用。

      林彪在講話中,對于毛澤東的“崇拜”之情,更加“熾熱”。1966年5月18日,即通過《五·一六通知》的兩天后,林彪在講話中說出這樣的“名言”:

      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超過我們一萬句。

      毛主席的話是我們的行動準則。誰反對他,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

      林彪還說:

      毛主席比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高得多。毛主席是世界最大的天才。

      毛主席這樣的天才,全世界幾百年、中國幾千年才出現(xiàn)一個。

      對(毛)主席的指示要堅持執(zhí)行,理解的要執(zhí)行,不理解的也要執(zhí)行。

      可以說,林彪對于毛澤東的評價,已經(jīng)到達“頂峰”,誰也無法超越了。

      至于林彪在自己的筆記本中寫下的一段話,泄露了他的天機:

      “大擁大順,仿恩(格斯)之于馬(克思),斯(大林)之于列(寧),蔣(介石)之于孫(中山),跟著轉(zhuǎn),乃大竅門所在?!?/p>

      在1969年的中共“九大”上,林彪作為毛澤東的接班人,“空前絕后”地載入中國共產(chǎn)黨黨章。

      1971年9月13日林彪乘飛機出逃,摔死在蒙古溫都爾汗,使毛澤東第二次選擇接班人化為泡影。

      在震驚全國的“9·13”事件爆發(fā)前夕,1971年8月14日,毛澤東離開北京,開始了將近一個月的南巡。毛澤東向各地黨、政、軍負責人打招呼、吹風,揭露林彪、陳伯達、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等人的問題。

      8月25日和8月27日,華國鋒作為陪同人員在武昌、長沙兩地聽取毛澤東講黨的歷史和廬山會議情況。毛澤東當著華國鋒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質(zhì)問廣州部隊司令員丁盛、政委劉興元說:“你們同黃永勝關(guān)系那么密切,來往這么多,黃永勝倒了,你們得了?”

      毛澤東來到長沙時,住在中共湖南省委大院旁的省委招待所(人稱“九所”)。毛澤東對華國鋒等說:“要搞馬克思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jié),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焙髞?毛澤東還帶頭指揮唱起了《國際歌》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兩首歌。

      9月2日,毛澤東離長沙去南昌之后,華國鋒立即做出了在湖南全省學唱《國際歌》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兩首歌的決定。

      林彪的出逃,使毛澤東極度失望,給予毛澤東沉重的打擊,毛澤東的身體從此走下坡路。盡管毛澤東是勝利者。然而一度大肆宣傳過的他的“親密戰(zhàn)友”陡然成了叛逆,不能不使他感到難堪。他的這位“親密戰(zhàn)友”是以“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而著稱于世的,他的這位“接班人”的名字是載入神圣的黨章的。林彪曾被宣傳成“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上第三位偉大助手”,誠如恩格斯是馬克思的偉大助手,斯大林是列寧的偉大助手,當今林彪是毛澤東的“偉大助手”。

      “9·13”事件的爆發(fā),照理會使毛澤東清醒:由他個人選擇、指定接班人的做法,是不是合適?

      可惜毛澤東,沒有接受林彪事件的教訓,他又一次個人決斷,在痛苦與難堪之中,考慮第三次選擇接班人。

      王洪文突然奉命來京學習

      就在毛澤東打算第三次選擇接班人的時候,1972年1月,毛澤東突然休克,意味著毛澤東的余生已經(jīng)屈指可數(shù)。他說:“我已經(jīng)收到上帝的請柬?!?/p>

      就在毛澤東休克不久,1972年4月,在例行的體檢中,發(fā)現(xiàn)周恩來患有早期癌癥!這表明,周恩來也余日不多了!

      這清楚地表明,毛澤東必須盡快選擇新的接班人,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與毛澤東第一次、第二次選擇接班人不同,在當時不論是劉少奇還是林彪,早已經(jīng)是第二把手。然而這一回擺在毛澤東面前,卻并沒有呼之欲出、眾望所歸、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接班人。

      眾所周知,毛澤東曾經(jīng)倚重于江青發(fā)動“文革”,毛澤東也曾經(jīng)十分賞識張春橋。正因為這樣,江青、張春橋的“自我感覺”良好,以毛澤東的接班人自居。

      就在這個時候,江青做起“主席夢”。毛澤東深知,不論是理論水平、領(lǐng)導能力、革命經(jīng)驗、個人品格,江青都夠不上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袖。但是就忠誠毛澤東、忠誠于毛澤東的“文革”路線而言,江青的“忠誠度”是毋庸懷疑的。

      張春橋則做起“總理夢”。張春橋比毛澤東小24歲,整整相差一代。尤其是1970年夏在廬山召開的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上,張春橋是林彪集團重炮猛轟的目標,林彪的倒臺成了張春橋的“光榮”,更加增添了張春橋接班的“資本”。

      很出乎意料,1972年9月7日,毛澤東從上海調(diào)來一個年輕人,說是來京“學習”,連此人自己也一時鬧不清來京干什么。

      此人只有37歲,比毛澤東整整小了42歲,標準的“少壯派”。在“文革”中,他靠造反起家,成了“上海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的“司令”。后來,成為“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的副主任。在上海,他排名于主任張春橋和副主任姚文元之后,是那里的第三把手。

      他便是王洪文。

      毛澤東十分看重這位年輕人。王洪文的資歷當然無法跟劉少奇、林彪相比,但是這位“造反司令”在“文革”中曾轟動全國。早在中共九大時,王洪文便躍升為大會主席團成員,還作為上海工人階級的“杰出代表”在大會上發(fā)言。

      最初,就連王洪文自己也鬧不清楚調(diào)他進京干什么。當時,張春橋給他掛長途電話,說是來北京學習。學習什么?不得而知。據(jù)王洪文的秘書廖祖康告訴筆者,當時王洪文只帶一個旅行袋去北京,他以為學習幾天就會回上海。

      王洪文住進北京釣魚臺國賓館?!爸醒胛母铩鞭k公室給他送來四卷《毛澤東選集》,還有燙著金字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文集。這些都是他來京學習的課本。

      王洪文感到困惑,感到寂寞,他不知道調(diào)來北京究竟干什么。實在悶得慌,他只好給馬天水掛長途電話,聽聽上海消息。

      王洪文并沒有意識到,他的鄰居——張春橋,正用嫉妒的目光注視著他。張春橋只是對王洪文說,中央調(diào)他來京是讓他來學習。至于學習的時間多長,為什么來京學習,張春橋都沒有明說。張春橋的心中一清二楚。

      林彪的自我爆炸,陳伯達的下臺,使排在張春橋之前的兩個名字勾銷了,張春橋從第七號人物遞升為第五號人物,即毛澤東、周恩來、康生、江青、張春橋。

      張春橋借助于種種去中南海的機會,盡力去接近毛澤東,企求著偉大領(lǐng)袖的垂青,以便謀得“接班人”的地位。一天,在中南海,談完工作之后,毛澤東忽然問了張春橋一句話:“王洪文會不會寫文章?”

      毛澤東的話,使張春橋感到意外。他答道:“王洪文也能寫寫。當然,比起姚文元來,要差得遠?!?/p>

      “靈敏度”極高的張春橋,立即從這一句問話中,窺見毛澤東心中的奧秘——他,正在注意著王洪文!

      幾天之后,毛澤東更詳細地向張春橋詢問王洪文的情況。但是,毛澤東沒有說明意圖。毛澤東終于明確地提出,讓張春橋通知王洪文到北京來。

      毛澤東在書房召見王洪文,使王洪文深感意外。79歲的毛澤東緊緊地握著這個37歲的年輕人的手。

      召見之際,張春橋在側(cè),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

      毛澤東對王洪文問長問短,顯得很熱情,問他念過幾年書,當過幾年兵,稱贊王洪文集“工農(nóng)兵于一身”——當過兵,務(wù)過農(nóng),做過工。

      毛澤東猶如考官一般,提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要王洪文談觀點,說見解。

      “你在北京多看點馬列的書,多聽聽各種會議的意見……”臨別時,毛澤東對王洪文說了這番話。

      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王洪文在北京一是讀書,二是開會。七機部的會議,關(guān)于河南的會議,關(guān)于湖南的會議……一個一個的會,要他去參加。他只是一個列席者而已。只帶耳朵,不帶嘴巴。坐在那里旁聽,如此而已。這種“旁聽生”生活,也是他來京學習的項目。各種各樣的會場,成了王洪文的“課堂”。

      經(jīng)過一個階段的觀察,王洪文成了毛澤東第三次選定的接班人。

      毛澤東安排黨政軍接班人

      不過,跟上兩次選擇接班人不同,毛澤東當時對于接班人的考慮是多方的。

      1971年2月,毛澤東從長沙調(diào)來了華國鋒;

      另外,毛澤東也看重早在1969年7月就已經(jīng)從沈陽調(diào)來北京的李德生。

      李德生生于1916年,比華國鋒大5歲,河南新縣人,中國人民解放軍上將。他在1930年參加紅軍,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李德生是“打”出來的,從排長、連長、營長、團長逐級提升。解放戰(zhàn)爭時,他已是第二野戰(zhàn)軍師長。1951年參加抗美援朝,任副軍長?;貒?升為軍長,進入高等軍事學院學習。畢業(yè)后,仍任軍長。因主持總結(jié)“郭興福教學法”引起廣泛注意。1968年后,升任南京軍區(qū)副司令員,北京軍區(qū)司令員,沈陽軍區(qū)司令員。在中共九屆一中全會上,他當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

      毛澤東最初對王洪文、華國鋒、李德生的考慮是分別作為黨、政、軍的接班人。

      早在1970年8月的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上,毛澤東已經(jīng)顯露出安排李德生作為軍隊方面接班人的意向。

      正在出席會議的李德生,突然受到周恩來的召見。周恩來向他傳達了毛澤東的指示,要李德生速去北京,換當時擔任總參謀長的黃永勝上山開會。黃永勝是林彪集團的主將之一。

      毛澤東把黃永勝調(diào)上廬山,和林彪、陳伯達、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等一起接受批判。

      在“9·13”事件的前夜——1971年9月12日中午十二時,毛澤東的專列從上海駛抵北京豐臺車站。毛澤東在專列上接見了奉命趕來的李德生、紀登奎、吳德、吳忠。

      毛澤東命令李德生馬上調(diào)一個師到南口,以防林彪進行武裝政變。當天深夜,當林彪乘三叉戟飛機從山海關(guān)機場強行起飛時,周恩來立即命李德生前往軍委空軍司令部坐鎮(zhèn)指揮……

      所以,毛澤東安排李德生作為軍事方面的接班人的意圖,可以說是十分清楚的。

      毛澤東調(diào)華國鋒來京,擔任國務(wù)院業(yè)務(wù)組副組長、公安部部長,打算安排他作為國務(wù)院方面的接班人。

      1973年5月20日至31日,中共中央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決定,王洪文、華國鋒、吳德“列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并參加工作”。這一決定,實際上就是“預告”了王洪文、華國鋒、吳德將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至于李德生,原本就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

      也就在這次中共中央工作會議上,根據(jù)毛澤東的意見,成立了中共“十大”選舉準備委員會。毛澤東提議王洪文為這個準備委員會的主任,周恩來、康生、葉劍英、張春橋、李德生為副主任。

      毛澤東的這一提議,清楚地透露了他要安排王洪文為黨的接班人的意圖。

      果真,1973年8月31日,在中共十屆一中全會上,選出五位中共中央副主席,王洪文名列第二,而李德生名列第五。

      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

      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來、王洪文、康生、葉劍英、李德生

      也就在這一次會議上,華國鋒當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按姓氏筆畫為序)。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毛澤東、王洪文、葉劍英、朱德、李德生、張春橋、周恩來、康生、董必武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毛澤東、王洪文、韋國清、葉劍英、劉伯承、江青、朱德、許世友、華國鋒、紀登奎、吳德、汪東興、陳永貴、陳錫聯(lián)、李先念、李德生、張春橋、周恩來、姚文元、康生、董必武

      對于華國鋒來說,他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進入了中共的領(lǐng)導核心,是他政治生涯中的重要一步。他從省委書記到政治局委員,只花了3年時間,應(yīng)該說“進步”很快了。但是,他沒有像坐了“火箭”、一下子成了“第三號人物”的王洪文那樣引人矚目。

      華國鋒言語不多,不露鋒芒。在北京,他惟一的“靠山”是毛澤東。他沒有別的“靠山”,其實是他的優(yōu)點。毛澤東看中華國鋒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他無幫派。

      華國鋒既與“四人幫”沒有什么瓜葛,也與周恩來、葉劍英沒有什么交情。在中央政治局尖銳的斗爭中,華國鋒往往保持中立。他惟毛澤東之命是從。

      張根生曾這樣回憶當時與華國鋒的交往:

      1973年6月全國召開知青工作會議時,會議期間,我找他個別談過一次話,向他談了中央派趙紫陽回廣東工作時,周總理親自向丁盛明確說了中央決定叫趙紫陽負責省委全面工作,趙也在現(xiàn)場,而丁盛回來在會上卻宣布趙紫陽只分管省革委會的全面工作。趙對農(nóng)村工作是很熟悉的,但他提出的一些意見不被重視。談話后華就立即向周總理作了匯報,事情很快得到解決。中央立即決定任命趙紫陽為省委第一書記,免去了丁盛的職務(wù)。

      在那次會議中間,當時任浙江副省長的馮白駒同志在北京突然病逝了,華國鋒、紀登奎找我去參加給白駒同志作生平的評價,糾正了原來1958年廣東省委對馮白駒同志的錯誤決定,作出了比較公正的結(jié)論。雖然沒有宣布完全平反,但在那時也算比較好了。

      重新起用鄧小平

      毛澤東在安排王洪文、華國鋒、李德生在黨、政、軍三方面接班之外,又考慮起用了鄧小平。

      1972年4月24日,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人民日報》發(fā)表社論《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強調(diào)“經(jīng)過長期革命斗爭鍛煉的老干部,是黨的寶貴財富”,“不但要看干部的一時一事,而且要看干部的全部歷史和全部工作?!?/p>

      《人民日報》這篇社論發(fā)出重要的訊號,即準備起用一批在“文革”中遭到“批判”甚至“打倒”的老干部。

      就在《人民日報》這篇社論發(fā)表后的3個月——1972年7月21日,在“文革”中被“下放”到江西的陳云,給毛澤東并中央寫信,談了他在江西南昌郊區(qū)的情況,請求中央根據(jù)他的身體情況,給他分配力所能及的工作。陳云在信中寫道:

      如果沒有適當?shù)墓ぷ鞣峙?可否參加北京老同志學習班?參加學習班之后,可否在我身體還能走動的幾年在春秋季節(jié)仍到外地下面去看看?如果可以這樣辦的話,因為我不能坐飛機,可否破例在往返的路上給一個能燒暖氣的公務(wù)車,避免受冷感冒,也可延長一點在外地走訪的時間。

      翌日,毛澤東便在陳云來信上批示。

      印發(fā)。請中央商定。我看都可以同意。

      毛澤東又在陳云來信的信封上批示。

      請總理辦。

      由于有了毛澤東的批示,陳云離開江西,回到了北京。

      1972年8月1日,在國防部舉行的慶祝建軍四十五周年的招待會上,陳云、王震顯眼地露面了——他們“下放”到江西之后,已經(jīng)三年多未曾在媒體露面。

      王震是1969年10月18日從北京“下放”到江西,住在撫州軍分區(qū)干休所,在東鄉(xiāng)紅星墾殖場“蹲點調(diào)查”。1971年9月29日王震先于陳云回到北京。

      陳云是在南昌的江西化工石油機械廠“蹲點調(diào)查”。

      既然陳云、王震能夠從江西回到北京,意味著鄧小平同樣也能從江西回到北京。

      1972年8月3日,鄧小平在江西省南昌市附近的新建縣望城崗原步兵學校一座小院里,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

      小院里有一幢兩層紅磚小樓,本是步兵學校校長住的。自1969年10月下旬起,65歲的鄧小平成了那里的新居民。鄧小平是從北京用專機押去的。從此,他默默地“貶居”于這座小院里。

      作為中國當年“第二號走資派”,鄧小平和妻子卓琳、繼母夏培根生活在一起,他成了家中的“壯勞力”,掃地、劈柴、砸煤之類活兒都由他“承包”。他還“奉命”每日上午去新建縣拖拉機修配廠勞動。

      每當黃昏來臨,鄧小平總是在小院子里散步,走了一圈又一圈,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鄧小平在小院里走出了一條“鄧小平小道”。他一邊散步,一邊沉思。他在思索著中國的未來,思索著中國共產(chǎn)黨的未來。

      終于,發(fā)生了“9·13”事件。當鄧小平坐在工人之中,在新建縣拖拉機修配廠聽完中共中央有關(guān)“9·13”事件”的文件的傳達,鄧小平回家后說了一句:“林彪不死,天理難容!”

      林彪的倒臺,給了“左”派們沉重一擊。

      1972年“五一”節(jié)前夕,鄧小平的身患殘疾的兒子鄧樸方獲準去京就醫(yī)。鄧小平的女兒毛毛陪同哥哥鄧樸方前往北京。

      在北京,王震托人找到毛毛,要毛毛上他家。王震詳細詢問了鄧小平的近況,他對毛毛說:“我要向主席及中央上書,讓你父親出來工作?!?/p>

      毛毛回到南昌,把“胡子叔叔”王震的話轉(zhuǎn)告了父親。

      周恩來更是關(guān)心著鄧小平,最初,在1972年1月10日,毛澤東突然出現(xiàn)在陳毅追悼會上。毛澤東那天在與張茜的談話中,提及鄧小平,說鄧“屬人民內(nèi)部矛盾”。在側(cè)的周恩來注意了這一重要信息,他知道毛澤東已原諒了鄧小平。

      1972年8月14日,毛澤東就鄧小平8月3日給他的信作了批示,成了重新起用鄧小平的訊號:

      請總理閱后,交汪主任印發(fā)中央各同志。鄧小平同志所犯錯誤是嚴重的。但應(yīng)與劉少奇加以區(qū)別。(一)他在中央蘇區(qū)是挨整的,即鄧、毛、謝、古四個罪人之一,是所謂毛派的頭子。整他的材料見兩條路線,六大以來見兩書。出面整他的人是張聞天。(二)他沒歷史問題,即沒有投降過敵人。(三)他協(xié)助劉伯承同志打仗是得力的,有戰(zhàn)功。除此之外,進京以后,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沒有做的,例如率領(lǐng)代表團到莫斯科談判,他沒有屈服于蘇修。這些事我過去講過多次,現(xiàn)在再說一遍。

      毛澤東提及的“鄧、毛、謝、古”,即鄧小平、毛澤覃、謝維俊、古柏,由于支持毛澤東,在1933年4月在中央蘇區(qū)遭到王明路線執(zhí)行者們的批判。

      毛澤東的這一批示是一個重要的信號,意味著將重新起用鄧小平!

      周恩來一邊把毛澤東的批語和鄧小平的信派人送往印刷廠排印,一邊通知中共江西省委,解除對鄧小平的監(jiān)督勞動,恢復黨的組織生活。

      1973年2月20日,鄧小平終于離開了那個小院,從江西返回北京。

      鄧小平在北京出現(xiàn),使周恩來有了一位得力助手,對中國的政局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1973年3月10日,周恩來根據(jù)毛澤東對鄧小平信件的批語,主持政治局會議。會議作出了《關(guān)于恢復鄧小平同志的黨的組織生活和國務(wù)院副總理的職務(wù)的決定》。這一決定,意味著鄧小平正式復出了。

      4月12日。北京人民大會堂里,中國領(lǐng)導人宴請柬埔寨國家元首諾羅敦·西哈努克親王。鄧小平出現(xiàn)了!這是他被打倒之后,第一次以國務(wù)院副總理的身份公開露面。

      當時在場的匈牙利記者巴拉奇·代內(nèi)什這樣描述:

      他孤獨一人站在大廳里。他個子明顯矮小,但體肩寬闊,顯得剛毅有力。身著深色的毛式干部服,但襪子是白顏色的。此刻,他當然知道,從遠處,從人民大會堂大廳里的許多圓桌旁邊,數(shù)百雙眼睛正好奇地注視著他,因為他是在消失之后又從被遺忘的角落里突然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的……

      4月的這天晚上,筵席未散就搶先急匆匆地走下樓梯的不是外交官,而是各國的新聞記者。他們直奔近處的郵電總局,向全世界傳播一件重大新聞:鄧小平復出!

      1973年12月22日,根據(jù)毛澤東的提議,中共中央決定鄧小平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參加中央領(lǐng)導工作,待中共十屆二中全會追認。

      中國政治舞臺的新布局

      毛澤東分別從上海、江西、遼寧、湖南調(diào)來的王洪文、鄧小平、李德生、華國鋒,構(gòu)成中國政治舞臺的新布局。

      很快的,毛澤東這新布局中產(chǎn)生了新的斗爭:王洪文和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結(jié)成“四人幫”,在政治局里與周恩來、鄧小平“對著干”。

      1974年7月17日,毛澤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批評了“四人幫”。毛澤東當著政治局委員們的面,批評王洪文、江青、張春橋、姚文元說:“你們要注意呢,不要搞成四人小宗派呢!”

      毛澤東的話中,已經(jīng)流露出對于王洪文的不滿。

      1974年10月4日,王洪文接到毛澤東秘書張玉鳳的電話,傳達毛澤東的指示。

      王洪文親筆記錄的毛澤東指示如下:

      “誰當?shù)谝桓笨偫?鄧?!?/p>

      毛澤東的指示清楚表明,已經(jīng)病重的周恩來總理一旦離世,接替周恩來出任國務(wù)院總理的將是鄧小平。

      其實毛澤東的指示,不僅指定鄧小平為國務(wù)院第一副總理,而且還可能意味著取代王洪文成為接班人。

      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充滿尖銳的“對著干”的時刻,毛澤東卻于1974年10月13日離開了北京,前往湖南長沙。

      毛澤東這次去長沙非同往常,他在長沙住了114天,直至1975年2月3日才離開那里回到北京。

      雖然華國鋒已經(jīng)在中央工作,但是他一直兼任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華國鋒兼任這一職務(wù)直至1977年6月)。他精心地安排、照料毛澤東在長沙的衣食住行。毛澤東在長沙住那么久,一方面這里固然是他的故土,一方面也是由于對華國鋒的信賴。

      就在毛澤東離開北京才十幾天,江青不滿于毛澤東的指示“誰當?shù)谝桓笨偫?鄧”,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借口所謂“風慶輪”事件,跟鄧小平大吵起來。

      江青以咄咄逼人的口氣質(zhì)問鄧小平:“你對批判‘洋奴哲學,究竟抱什么態(tài)度,是贊成還是反對?”

      鄧小平?jīng)]有搭理她。

      江青發(fā)火了,又追問鄧小平:“你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鄧小平實在忍無可忍,回敬道:“你這種態(tài)度,政治局還能合作嗎?你這是強加于人,難道一定要贊成你的意見嗎?”

      鄧小平氣極,拂袖而去。

      政治局會議不歡而散。

      張春橋稱這次政治局會議為“二月逆流”;姚文元則在日記中稱“已有廬山會議氣息”。

      當天夜里,江青和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密商,派王洪文前往長沙向毛澤東告鄧小平的狀。

      “我們四個人之中,洪文去長沙一趟最合適?!苯嗾f道。其實,這主意,張春橋早已與江青通過氣,是張春橋出的。

      翌日,王洪文急匆匆在北京——長沙之間飛了個來回。他上午九時起飛,下午二時見毛澤東,傍晚回到北京。他所以如此倉促,如他在法庭上所言:“因為去的時候沒有報告政治局,也沒有報告總理。”

      毛澤東當面警告王洪文:“你們不要搞上海幫!”

      王洪文在長沙受到毛澤東的尖銳批評,灰溜溜回到北京。從此,王洪文接班人地位動搖了……

      1974年12月23日,應(yīng)毛澤東之召,病中的周恩來以及王洪文,各乘一架專機,從北京飛往長沙。

      當時,毛澤東住在湖南省委接待處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在北京擔任公安部部長的華國鋒每隔幾天,便給湖南省委掛一次電話,精心安排毛澤東在湖南的生活。華國鋒長期擔任湖南省委領(lǐng)導,關(guān)照湖南省委把接待毛澤東作為頭等大事。聽說毛澤東喜歡看電視,華國鋒從北京為毛澤東專門調(diào)來了電視車……喜歡游泳的毛澤東,五次到湖南省游泳館游泳,還冒著寒風躍入湘江,到中流擊水。

      周恩來向毛澤東匯報四屆人大的準備工作。

      毛澤東見了王洪文,頭一句話便說:“不要搞四人幫!團結(jié)起來,四個人搞在一起不好!”

      王洪文不好意思地趕緊說道:“以后不搞了?!?/p>

      大抵考慮到“上海幫”這一概念過分強調(diào)了地域性,容易產(chǎn)生副作用,這一回毛澤東明確地用“四人幫”這一準確的概念,含義即他早先說過的“四人小宗派”。

      毛澤東談起了鄧小平。毛澤東指著王洪文,對周恩來說:“鄧小平Politics比他強?!?/p>

      “Politics”,即政治。

      毛澤東視力不好,仍用筆在紙上寫著,寫了“人材難”三個字。

      “人材難得!”周恩來立即明白。

      毛澤東點了點頭。

      毛澤東還對王洪文說:“我?guī)状蝿衲?不要幾個人搞在一起,你總是聽不進去!這一次,你既然來了,就多住三天,好好想一想,寫個書面檢查給我!”

      毛澤東此言,使王洪文顫抖!據(jù)王洪文秘書廖祖康告訴筆者,王洪文回到住所,廖祖康跟他打招呼,他不理不睬。他悶悶不樂,往床上一躺,一句話也沒說。

      燈下,王洪文提起了筆,又放了下來。直到第三天,王洪文才寫出一份檢查。

      現(xiàn)把王洪文的檢查原文照錄于下:

      主席:

      這次來長沙向主席匯報工作,又一次聆聽了主席的教導,受到了深刻的教育。特別是主席對我的批評“你不要搞四人幫”。主席的批評是完(全)正確的,我誠肯(懇)地接受主席的批評教育。這次主席批準在這里住三天,我應(yīng)借這個機會來回憶,總結(jié)自己犯錯誤的經(jīng)驗和教訓。

      兩天來我認真的回憶了自己所犯的主要錯誤。

      主席發(fā)現(xiàn)以后曾多次指示,“你們不要幾個人搞在一起”,“你們不要搞上海幫”。我沒有堅決地按主席的指示辦事。當工作中遇有問題時不是和政治局多數(shù)同志商量,研究解決問題,而是只找少數(shù)幾個同志。雖經(jīng)主席多次指示,我仍然不覺悟,脫離不開小圈子。主席在離京前的政治局會議上又指示“你們不要(搞)上海幫”。以后有同志來找議事我仍然頂不住。因此就繼續(xù)犯錯誤。10月17日來長沙向主席匯報關(guān)于江青同志和小平同志為“風雷(慶)號”批示發(fā)生爭吵一事我是犯了嚴重錯誤的。因為當時在提名總參謀長人選問題上小平同志有不同意見,這本是黨內(nèi)生活中允許的。但我不是依靠政治局多數(shù)同志正確的解決定問題,而是只聽了少數(shù)同志意見。錯誤地把提總參謀長人選問題和江青同志批示“風慶輪”問題同小平同志爭吵聯(lián)系在一起,并且亂加猜測,因而就得出結(jié)論說可能有別的什么問題。因此我就提意(議)向主席報告。

      在這個問題上的是(事)實是:小平同志并不錯,而是我犯了嚴重錯誤,因為總理身體不好要我主持工作,而我不是全面的聽取各方不同意見,而是只聽少數(shù)同志意見,又不加分析就錯誤地向主席報告。干擾了主席。我的錯誤是嚴重的。

      12月27日,兩架專機離開長沙,飛回北京。

      王洪文的心境是復雜、沉重的。他已經(jīng)成了當年那個從廬山敗退的林彪,他的“接班人”的地位已經(jīng)完全動搖了。

      毛澤東面臨著第四次選擇接班人。

      鄧小平取代了王洪文

      毛澤東第四次選擇的接班人是誰?

      周恩來和王洪文從長沙回京不久,中共中央于1975年1月5日發(fā)出一號文件,任命鄧小平為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兼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追認鄧小平為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

      不言而喻,毛澤東在劉少奇、林彪、王洪文之后,選擇了鄧小平。

      鄧小平本來就是毛澤東曾經(jīng)中意的接班人。早在1956年鄧小平出任中共中央總書記,那就是毛澤東安排接班人的一種考慮。

      在1975年1月,除了鄧小平的地位明顯提升之外,還發(fā)生了這樣重大的變化:

      在1月8日至10日召開的中共十屆二中全會上,批準李德生辭去中共中央副主席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職務(wù)的請求;

      在1月13日至17日召開的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華國鋒被任命為國務(wù)院副總理兼公安部長。

      四屆人大通過以下名單:

      國務(wù)院總理——周恩來。

      國務(wù)院副總理——鄧小平、張春橋,李先念、陳錫聯(lián)、紀登奎、華國鋒、陳永貴、吳桂賢、王震、余秋里、谷牧、孫健。

      在國務(wù)院副總理的候選人名單上,原本還有李富春。不巧,他在1月9日去世——正值四屆人大召開前夕。

      這一結(jié)果一公布,江青氣歪了鼻子。

      她曾提議“王洪文任副委員長,排在朱德、董必武之后,宋慶齡之前”,被毛澤東一口否決。

      她曾提議“張春橋為國務(wù)院第一副總理,排在鄧小平之前”,也被毛澤東拒絕。

      王洪文忍氣吞聲,人大副委員長達二十一人的名單上也沒有他的份兒,他自知是毛澤東對他的非常冷淡。

      在四屆人大之后,毛澤東和周恩來委托鄧小平主持黨政日常工作。雖然王洪文仍是中共中央副主席,黨內(nèi)排名次序為毛、周、王、葉(劍英)、鄧、張,不過,第三號人物實際上已是鄧小平,而不是王洪文了。

      1975年2月3日,春節(jié)前夕,毛澤東結(jié)束了在湖南的一百一十四天羈旅生活,回到北京。

      1975年5月3日,是“四人幫”最難熬的一天。

      這天,毛澤東主持召開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這也是毛澤東生前最后一次親自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病情日重,已經(jīng)做了多次手術(shù)的周恩來,知道這是一次不尋常的中央政治局會議,抱病出席。

      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對于“四人幫”的批評,比一年前要嚴厲得多!

      毛澤東對“四人幫”發(fā)出了嚴重警告:

      “要搞馬列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jié),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不要搞四人幫,你們不要搞了,為什么照樣搞呀?為什么不和二百多的中央委員搞團結(jié),搞少數(shù)人不好,歷來不好?!?/p>

      毛澤東提出了要解決“四人幫”問題。毛澤東說:

      “上半年解決不了,下半年解決;今年解決不了,明年解決;明年解決不了,后年解決?!?/p>

      不過,毛澤東一方面提出了解決“四人幫”問題,一方面又并不很著急,以至“后年解決”也可以。他說道:“我看問題不大,不要小題大作,但有問題要講明白?!?/p>

      這表明毛澤東既揭露、批判了“四人幫”,但又以為“問題不大”。他只是要求“四人幫”不要搞黨內(nèi)小宗派,并沒有把“四人幫”當成一個反革命集團。

      不管怎么樣,毛澤東終究是當時中共的無與倫比的最高領(lǐng)袖。他的每一句話,都對中央政治局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他的這一席話,給了“四人幫”以很大的政治壓力。王洪文、江青、張春橋、姚文元不得不都寫下書面檢查。

      在1975年5月3日政治局會議之后,毛澤東和周恩來明確指示,中央日常工作改由鄧小平主持。鄧小平取代了王洪文。王洪文的“接班人”地位,從此告吹。

      王洪文成了閑人。他的工作,按毛澤東的安排,只是抓抓黨校的工農(nóng)兵讀書班,如此而已。

      1975年8月,經(jīng)毛澤東同意,王洪文回到了他的“基地”——上海,做“調(diào)查研究”工作去了。

      毛澤東稱華國鋒“厚重少文”

      毛澤東對王洪文失去信心之后,讓鄧小平主持中央常務(wù)工作,同時毛澤東還寄希望于華國鋒。

      這時候,毛澤東用“厚重少文”來形容華國鋒。

      厚重少文,也就是敦厚持重的意思。

      史記《高祖本紀》記載:

      漢十二年劉邦平英布,被流矢所中,病危,呂后問計曰:“‘陛下百歲后,蕭相國即死,令誰代之?上曰:‘曹參可。問其次,上曰:‘王陵可。然陵少戇,陳平可以助之。陳平智有余,然難以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呂后復問其次,上曰:‘此后亦非而所知也?!?/p>

      漢高祖劉邦臨死前評價周勃“重厚少文”,但是“安劉氏者必勃也”。

      周勃(約前240-前169),西漢開國功臣,名將。漢高祖封周勃為絳侯。

      《史記·絳侯周勃世家》中寫及周勃“重厚少文”之狀:

      勃為人木彊敦厚,高帝以為可屬大事。勃不好文學,每召諸生說士,東鄉(xiāng)坐而責之:“趣為我語。”其椎少文如此。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周勃為人質(zhì)樸剛強、老實敦厚,高帝認為可以委任他大事。周勃不喜好文學,每次召見諸位儒生和游說之士,他面向東坐著而責令他們說:“趕快對我說吧?!彼麡銓崯o文就是這個樣子。

      在漢高祖劉邦死后,周勃最大的功勞就是“誅呂安劉”。

      呂,即漢高祖劉邦的皇后呂雉。

      漢高祖劉邦有8個兒子,即劉肥、劉盈、劉如意、劉恒、劉恢、劉友、劉長、劉建,其中只有劉盈是呂后親生。

      漢高祖死后,呂雉封鎖消息,四天不發(fā)喪,與寵臣密謀立劉盈為帝,稱漢惠帝(又稱孝惠帝)。

      17歲的劉盈即帝位之后,呂雉被尊為皇太后。劉盈年幼仁弱,大權(quán)操在呂太后手中。

      呂雉為了防范劉邦其余7個兒子奪權(quán),毒殺劉如意,餓殺劉友,迫使劉恢自殺,劉建患病而死,只留下一個兒子,也被呂后派人殺掉。當呂雉的毒手伸向劉肥時,幸虧劉肥有所防備,躲過一劫。

      漢惠帝劉盈不滿呂后所為,于公元前188年憂郁而死。呂雉立(前)少帝劉恭(劉盈之子),以少帝年幼為理由,呂雉以太后身份臨朝,行使皇帝職權(quán),成為中國皇后專政第一人。少帝因其生母為呂雉所殺,有怨言。公元前184年,呂雉殺少帝劉恭,立劉弘(劉盈另一子)為(后)少帝,呂雉仍以皇太后身份君臨朝天下。

      呂雉掌握漢朝政權(quán)長達16年。呂雉為了制衡對她反感的老臣,封侄呂臺、呂產(chǎn)、呂祿等為王,擴大朝中呂氏勢力。

      少帝劉弘繼位的第四年,呂雉病重。她任命侄子趙王呂祿為上將軍,統(tǒng)領(lǐng)北軍;任命侄子梁王呂產(chǎn)為相國,統(tǒng)領(lǐng)南軍。她還把呂祿的女兒配給少帝劉弘做皇后。

      公元前180年8月1日,太后呂雉病死,終年62歲。

      太尉周勃聯(lián)合丞相陳平清除呂雉的那幾個侄子,立劉邦之子劉恒為孝文帝,鞏固了劉氏江山。據(jù)《史記》所載:

      呂祿以趙王為漢上將軍,呂產(chǎn)以呂王為漢相國,秉漢權(quán),欲危劉氏。勃為太尉,不得入軍門。陳平為丞相,不得任事。于是勃與平謀,卒誅諸呂而立孝文皇帝。

      這就是“厚重少文”的周勃“誅呂安劉”的故事。

      由于周勃“誅呂安劉”,功勛卓著,孝文帝封周勃為右丞相。

      不過,周勃后來主動辭去了右丞相。周勃的辭職,竟然出典于成語“汗流浹背”。

      “汗流浹背”是形容出汗很多,背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昂沽鳑驯场弊鳛槌烧Z,有著這樣的故事:

      漢朝時候,呂后專政,左丞相陳平和太尉周勃攜手誅滅了呂氏勢力,迎立文帝劉恒即位,其中周勃功勞最大。后來,漢文帝將周勃封為右丞相,位置在左丞相陳平之上。有一天,漢文帝想了解一下國家的事情,他就問右丞相周勃:“全國一年之中要審理的案件有多少件?”周勃一聽,低著頭回答說不知道。文帝又問:“那么全國每年收入和支出的金錢是多少?”周勃急出一身冷汗,汗水多得把脊背的衣服都弄濕了(勃又謝不知,汗出沾背,愧不能對),因為他還是回答不出來。漢文帝又問左丞相陳平,陳平說:“這些事情都分別有掌管的人,問審理案子的事,有廷尉;問財務(wù)的事,有內(nèi)史,只要問他們就知道了?!睗h文帝聽了點點頭,十分滿意。事后周勃感到非常羞愧,覺得自己反應(yīng)、機智都不如陳平,于是辭去了右丞相之職。

      熟讀《史記》、深諳歷史的毛澤東,稱華國鋒“厚重少文”,顯然是看重華國鋒的忠誠老實?!昂裰厣傥摹钡闹懿罢D呂安劉”,正是表明了周勃對漢高祖劉邦的忠誠。

      至于毛澤東稱華國鋒“厚重少文”的時候,有人說那是把華國鋒比做周勃,把江青比做呂后,在毛澤東故世之后要華國鋒“誅呂安劉”。這樣的類比,究竟是毛澤東稱華國鋒“厚重少文”隱含的意思,還是后人的演繹,尚待“考證”。

      值得提到的是,江青倒是曾經(jīng)多次自比武則天、呂后、趙太后,稱贊呂后是“法家”。她要像呂后那樣做“沒有戴帽子的皇帝”。

      1976年3月2日,江青召集十二省、區(qū)會議,作了長篇講話。江青說及了呂后,也說及周勃:

      別人造謠我是武則天。我說,在階級問題上,我比她先進,但在才干上,我不及她。有人又說我是呂后。我也不勝榮幸之至。呂后是沒有戴帽子的皇帝,實際上政權(quán)掌握在她手里,她是執(zhí)行法家路線的。劉邦臨去世以前,呂后請示他說:“蕭何以后是誰?”劉邦答:“曹參?!眳魏笥謫?“曹參以后呢?”劉邦說:“周勃。”你們看了這一段歷史沒有?呂后又問:“周勃以后呢?”劉邦說:“那我不知道了。”

      “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者必此人也。”大概是這么個句子,你們也可查來看看。武則天,一個女的,在封建社會當皇帝啊,同志們,不簡單啊!不簡單。她那個丈夫也是很厲害的,就是有病,她協(xié)助丈夫辦理國事,這樣鍛煉了才干的……從李世民到李治的名臣,她都用,而且為她所用。她簡單嗎?但是那些個孔老二徒子徒孫們專門攻擊這樣的人。

      其實,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就有個很厲害的女人,趙太后。同志們知道我講過這個歷史。齊威后,那都是很厲害的。

      他們就是用下流的東西誹謗武則天,誹謗呂后,誹謗我。目的是誹謗主席嘛。還有比這個還厲害的,我就不能說了。這個事情涉及到主席,你們也不要去擴散。我建議你們也看看這段歷史。

      還應(yīng)提到的是,葉劍英之侄葉選基回憶,在1976年10月7日下午,把華國鋒等粉碎“四人幫”的消息打電話告訴鄧小平女婿賀平,賀平急忙騎自行車去鄧小平家,把這一喜訊告訴鄧小平。葉選基說:

      鄧向他們解釋了“厚重少文”、周勃、陳平的典故,說華(即華國鋒)這個人好,選對了。

      在筆者采訪葉選基時,他也回憶了這一情況。

      鄧小平在這個時候提及“厚重少文”以及周勃、陳平的典故,顯然毛澤東對華國鋒的評價——“厚重少文”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毛遠新成了“最高指示”發(fā)布官

      1975年9月7日,周恩來在醫(yī)院里會見羅馬尼亞黨中央書記伊利那·維爾德茨。這是他平生最后一次會見外賓。

      周恩來說:“馬克思的請?zhí)?我已經(jīng)收到了。這沒有什么,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自然法則?!?/p>

      周恩來頗為感慨地回首當年:“時間過得真快,就在十年前,我到布加勒斯特參加喬治烏·德治的葬禮,大衣也沒穿,步行走了四個多鐘頭?,F(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連四分鐘也走不了了!”

      在周恩來病情惡化的日子里,毛澤東的病情也加重了。毛澤東的肺氣腫轉(zhuǎn)為肺心病,日益嚴重。他的講話變得困難,發(fā)音含混不清。有時,不得不由張玉鳳根據(jù)他的口形、表情進行揣摸,說出他的意思。如果他點點頭,表明揣摸對了,那揣摸的意思便成了“最高指示”。

      1975年9月,毛澤東另裝了一架“專線電話”?!半娫挕钡倪@一頭是毛澤東,另一頭是政治局。政治局開會,靠此人去傳達毛澤東的“最高指示”;外面的情況,則靠此人來到毛澤東的病榻前匯稟。

      這架“專線電話”,便是毛澤東身邊的“聯(lián)絡(luò)員”。

      此人乃毛澤東之侄毛遠新。

      “文革”之初,紅衛(wèi)兵們廣為印發(fā)一份傳單,標題為《毛主席和侄子毛遠新的談話》,毛遠新的名字才為人們所知。借助于毛澤東的威望,這個從大學畢業(yè)不算太久的年輕人,當上了遼寧省“革命委員會”的副主任。

      其實,這“聯(lián)絡(luò)員”比遼寧省“革命委員會”副主任重要得多。他,成了“最高指示”的“發(fā)布官”,而“最高指示”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的命運。

      毛遠新充任“聯(lián)絡(luò)員”,使江青與毛澤東的聯(lián)系變得密切:那時的她,與毛澤東分居。她住釣魚臺,毛澤東住在中南海游泳池旁。她屢受毛澤東的批評,毛澤東已經(jīng)看出她有野心。她這“第一夫人”,與毛澤東之間已隔著一堵墻。

      毛遠新來到了毛澤東身邊,毛遠新成了她的“傳聲筒”。

      毛遠新向來對江青言聽計從,何況又是毛澤東的親屬,他來到毛澤東身邊,充當“聯(lián)絡(luò)員”,在江青看來是最佳人選。

      1991年7月20日筆者在上海訪問了毛遠新,他抽著煙,表情深沉,和妻子全秀鳳生活在一起。

      毛澤東一共有兩個侄子。

      賀麓成(本名毛岸成)是毛澤覃之子。毛澤覃是毛澤東的小弟弟。筆者在1997年8月4日采訪了賀麓成。

      賀麓成的生母是賀怡,賀怡即賀子珍胞妹。所以,賀麓成既是毛澤東的侄子,又是毛澤東的外甥。

      然而,也正因為賀麓成的母親是賀子珍的胞妹,所以受到江青的排斥。賀麓成憑著自己的努力,成為中國的導彈專家。盡管他在北京工作,也無緣見毛澤東一面。直至毛澤東去世之后,經(jīng)毛澤東和賀子珍所生的女兒李敏再三堅持,才把賀麓成列入毛澤東親屬名單,參加守靈。

      毛遠新是毛澤民之子。毛澤民是毛澤東的大弟弟。毛澤民和朱丹華(又名朱旦華)結(jié)婚,于1941年2月生下毛遠新。1943年9月,毛澤民被新疆軍閥殺害于迪化(今烏魯木齊)。1945年7月,朱丹華帶著年幼的毛遠新來到延安。

      朱丹華后來改嫁給方志敏之弟方志純,毛遠新也就隨方志純住在江西南昌。

      1951年,朱丹華到北京開會,把毛遠新也帶往北京。會議結(jié)束后,朱丹華帶毛遠新進中南??赐珴蓶|。

      朱丹華對毛澤東說,毛遠新想在北京上學。這樣,毛遠新就來到毛澤東身邊。

      毛遠新比李訥小半歲,他們一起在北京上育英小學。毛澤東、江青待毛遠新如同己出。

      1954年毛遠新小學畢業(yè),考入北京101中學。

      1960年,毛遠新上完中學,由于學業(yè)優(yōu)秀,學校打算保送他上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

      毛澤東聽說此事,搖頭道:“保送,不算本事。”

      毛遠新當即說:“那我就去考。你說什么大學難考,我就考什么大學!”

      毛澤東笑道:“要么北大,要么清華?!?/p>

      毛遠新說:“我就考清華!”

      果真,毛遠新憑自己的真本事,考上了清華大學無線電電子系。

      毛遠新在清華大學學了一個學期,對毛澤東說:“我的許多同學都在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我也喜歡那里,我想轉(zhuǎn)學到那里,好嗎?”

      毛澤東同意了。

      從此,毛遠新轉(zhuǎn)往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學習。每逢寒暑假,毛遠新回到毛澤東身邊。

      1964年暑假,毛遠新在中南海住,毛澤東和他如同父子。7月5日,毛澤東和毛遠新談話。事后,毛遠新追記了這一次談話。1964年11月9日,高等教育部轉(zhuǎn)發(fā)了《毛主席與毛遠新談話紀要》,從此毛遠新聞名全國。

      《談話紀要》中有毛澤東關(guān)于教育問題的意見:

      “階級斗爭是你們的一門主課。你們學院應(yīng)該去農(nóng)村搞‘四清,去工廠搞‘五反。階級斗爭不知道,怎么能算大學畢業(yè)?反對注入式教學法,連資產(chǎn)階級教育家在‘五四時期早已提出來了,我們?yōu)槭裁床环?教改的問題,主要是教員問題?!?/p>

      1965年,毛遠新從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畢業(yè)。接照毛澤東談話的精神,他到防空導彈三營一連當兵。

      不久“文革”開始。當時規(guī)定1965年畢業(yè)的大學生可以回校參加運動,毛遠新也就回校。

      在“文革”中,《毛主席與毛遠新談話紀要》被紅衛(wèi)兵作為傳單廣為印行,毛遠新的身份也就廣為人知。

      1968年,遼寧省革命委員會成立,毛遠新出任副主任。不久,他又擔任沈陽軍區(qū)副政委、政治部副主任。

      毛遠新跟江青關(guān)系不錯。在家中,江青喊毛遠新的小名“小豆子”,而毛遠新則喊江青為“媽媽”。

      毛遠新在政治上緊跟江青。

      1975年9月,毛澤東病情加重,言語不清,毛遠新當“聯(lián)絡(luò)員”,一下子就掌握了發(fā)布“最高指示”的大權(quán)。

      其實,毛澤東也有意讓毛遠新進入接班人的行列。毛遠新是毛澤東的侄子,他忠誠于毛澤東是毋庸置疑的。

      “外面的情況怎么樣?”毛澤東常常這樣問毛遠新。82歲的毛澤東,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再也無法巡視大江南北,再也不能登上天安門城樓“揮動巨手”,就連會客也很少了。毛遠新的匯報,成了他了解政治動向的重要途徑。

      毛遠新來到毛澤東身旁,開始向毛澤東“吹風”。

      毛遠新說:“感覺到一股風,比1972年借批極左而否定文化大革命時還要兇些?!薄皳闹醒?怕出反復?!?/p>

      毛遠新向毛澤東報告,鄧小平上臺之后,實行全面整頓,把文化大革命的一個又一個“勝利成果”整掉了。

      毛澤東無法容忍鄧小平否定文化大革命。

      毛澤東對毛遠新說,有兩種態(tài)度,要特別注意: “一是對文化大革命不滿意,二是要算賬,算文化大革命的賬。”

      毛遠新還向毛澤東報告,“我很注意小平同志的講話,我感到一個問題,他很少講文化大革命的成績,很少批評劉少奇的修正主義路線。您的三項指示,他只執(zhí)行其中的一項——把生產(chǎn)搞上去……”

      “三項指示為綱”,這是當時中國婦孺皆知的“最高指示”:要學習理論,弄通馬列主義,反修防修;要安定團結(jié);要把國民經(jīng)濟搞上去。鄧小平只執(zhí)行“要把國民經(jīng)濟搞上去”,這怎么行呢?

      “鄧小平否定文化大革命,鄧小平在翻案!”毛遠新不斷地在毛澤東報告。

      毛澤東對自己第四次挑選的接班人鄧小平,打上了問號。

      周恩來之逝震撼中國

      周恩來如同風中殘燭。毛澤東也已病情日重。“接班人”之爭日趨激烈。

      張春橋早就死死盯住國務(wù)院總理這個位子,他把第一副總理鄧小平看成了勢不兩立的對手。他只有打倒鄧小平,才能在周恩來去世之后,成為國務(wù)院新總理。

      王洪文也把鄧小平看作眼中釘。因為原本是他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正是鄧小平取代了他。

      王洪文從上?;氐奖本?猛烈地攻擊鄧小平道:“鄧小平是還鄉(xiāng)團的總團長,華國鋒、葉劍英、李先念等是還鄉(xiāng)團的分團長……”

      “四人幫”已在醞釀發(fā)動“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了。

      1976年1月8日上午9:57,周恩來的心臟停止了跳動。這位78歲的當代偉人的辭世,像地震震撼著中國,震撼著世界。

      周恩來之死,使江青陷于狂喜之中,她的最大的政敵終于畫上了生命的句號。她笑道:“死了,我還要和你們爭到底!”

      江青囑令姚文元,控制全國報紙,壓縮關(guān)于悼念周恩來的報道。

      1976年1月15日下午三時,周恩來追悼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

      大會由中共中央副主席王洪文主持。中共中央副主席、國務(wù)院副總理鄧小平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成排的話筒,含淚致悼詞,對周恩來的一生作了正確、全面、深刻的評價。

      “老實人”成為代總理

      周恩來逝世,使國務(wù)院總理之職空缺。本來,理所當然應(yīng)由鄧小平繼任總理——因為他是“第一副總理”。

      然而, 鄧小平已處于受批判的地位,不可能繼任總理。

      張春橋、王洪文以為打倒了鄧小平,他們就有出頭之日,成為理所當然的接班人。

      “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編印的《情況匯報》,據(jù)說是道出了上海人民的“心聲”:“周總理死了,鄧小平要打下去了。張春橋當總理我們一百個放心,王洪文當總理我們更放心。”

      1976年1月21日, 華國鋒、紀登奎、陳錫聯(lián)三位副總理提出請毛澤東主席確定一個主要負責同志牽頭處理國務(wù)院的工作,他們?nèi)俗鼍唧w工作。

      毛澤東說:就請華國鋒帶個頭,鄧小平專管外事。

      毛澤東一言九鼎。就這樣,按照毛澤東的意見,任命華國鋒為國務(wù)院代總理。

      1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了毛澤東的提議,即任命華國鋒為國務(wù)院代總理。另外還通過了毛澤東的提議,決定由華國鋒主持中共中央日常工作。

      1月31日,毛澤東在《毛遠新關(guān)于傳達華國鋒、陳錫聯(lián)工作安排問題請示報告》上作了批示:

      已閱,同意。還應(yīng)同小平同志談一下。

      2月3日,中共中央正式發(fā)出《通知》,即1976年中共中央一號文件,正式通知全黨,華國鋒任國務(wù)院代總理并主持中央日常工作。

      這樣,華國鋒便超越了毛澤東第三次選定的接班人王洪文、第四次選定的接班人鄧小平,成為毛澤東第五次選定的接班人。

      張玉鳳曾這樣回憶毛澤東第五次挑選接班人的情形:

      關(guān)于接班人的問題,毛主席曾多次跟我說:為此事傷透腦筋,林彪是他選的,王洪文是他選的,都不行啊!

      有一次,我問主席,總理這么好,你怎么不選總理當接班人?

      主席伸出手掌做了一個砍刀的動作,說:總理雖好,缺少這個(引者注:指周恩來年齡大了)。

      1976年1月8日,主席得知總理逝世的消息,悲痛不已,時而哭,時而要趕人。他病臥在床,一字一句地看總理追悼會和悼詞的請示報告??赐旰?又泣不成聲。我問主席去參加總理追悼會嗎?主席難過地說:“我也起不來了?!蹦切┨?主席醒來也不先聽文件了,總是在扳手指頭,考慮問題,還不時問我政治局同志的名字,我就一個一個地報出當時政治局委員的名字……

      1月中旬,毛遠新來見主席。他問主席,對總理的人選有什么考慮?主席想了一下說:“要告訴王洪文、張春橋讓一下?!?/p>

      然后,主席又扳著手指數(shù)政治局委員的名字,最后說:“還是華國鋒比較好些?!?/p>

      毛遠新點頭說是。

      就這樣,主席提議華國鋒任代總理,主持政治局工作。

      毛遠新說:“好!選得好!”

      主席也顯得很高興。

      毛遠新出來時對我說:“幸虧他先去了(引者注:指周恩來去世),主席自己把接班人選好了,這是大事?!?/p>

      后來,毛遠新又來向主席匯報說:他把指示向王洪文、張春橋傳達了。王洪文表示同意主席的安排,張春橋則沒有什么表示。在政治局傳達時,大家都認為主席看人看得準,選得好。

      主席聽了毛遠新的匯報,很高興。

      后來,江青也打電話來,讓我們報告主席說:華國鋒這個人,主席選得好,他兩邊意見都能聽,她對主席這項決定很滿意。

      汪東興也特意來見主席說:“主席選華國鋒同志選的(得)實在好,我舉雙手贊成!此項決定,大家都很滿意。你要吃好、睡好,其它事,我們來辦。”

      主席聽后,非常興奮,說:“華國鋒不但有地方工作的經(jīng)驗,省委工作的經(jīng)驗,還有中央工作的經(jīng)驗?!?/p>

      1976年2月2日下達中共中央1976年一號文件,即《中共中央通知》,全文如下:

      經(jīng)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提議,中央政治局一致通過,由華國鋒同志任國務(wù)院代總理。

      經(jīng)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提議,中央政治局一致通過,在葉劍英同志生病期間,由陳錫聯(lián)同志負責主持中央軍委工作。

      這表明,毛澤東又選定了新的接班人華國鋒!

      不過,華國鋒還只是國務(wù)院的“代”總理。這個“代”字,意味著毛澤東還要對華國鋒能否全面領(lǐng)導這么一個大國,進行觀察。

      也就是說,華國鋒尚處于“實習期”之中。

      由華國鋒任國務(wù)院代總理,這意味著毛澤東否定了張春橋當總理的可能性。

      由華國鋒主持中央日常工作,這意味著毛澤東依然冷落了王洪文。

      個子比張春橋高出一頭,年紀比張春橋小四歲的華國鋒,講一口山西話,不是一個顯山露水的人物。論政治手腕,論筆頭口才,都不如張春橋。這個山西大漢突然冒了出來,使張春橋的總理夢又一枕黃粱,化為泡影!

      華國鋒這人如同他寫的顏體字那樣,畢恭畢敬。雖說他的字寫得并不算好,卻從不潦草。在中國政治舞臺上,他很晚才引起人們的注意。

      1973年5月,當毛澤東正式表明選定王洪文為接班人、讓王洪文列席中央政治局會議的時候,毛澤東也把華國鋒視為“后備”的接班人,與王洪文同時列席中央政治局會議。

      在1973年8月的中共十大上,王洪文成為中共中央副主席,引人矚目。華國鋒成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只是不那么惹人顯眼而已。

      華國鋒言語不多,不露鋒芒。他既與“四人幫”沒有什么瓜葛,也與周恩來、鄧小平、葉劍英沒有什么太多交情。在中央政治局尖銳的斗爭中,華國鋒往往保持中立。他唯毛澤東之命是從。

      張春橋和他的伙伴們費盡全力,終于扳倒了鄧小平,毛澤東卻把大權(quán)交給了華國鋒。

      挫敗“四人幫”的奪權(quán)陰謀,毛澤東起了關(guān)鍵性的作用——他已經(jīng)看出,江青和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結(jié)成“四人幫”,正覬覦著中國的最高權(quán)力。雖然這一次毛澤東選定接班人,又一次采用了由他個人指定的這樣并不恰當?shù)姆绞健?/p>

      四年前,就在毛澤東選定王洪文為接班人的時候,已考慮到華國鋒。不過,當時他更傾向于王洪文。

      張春橋的沮喪

      周恩來的去世,使毛澤東黯然神傷。他已經(jīng)病重,卻仍在中南海書房里一次次接見外國首腦。在毛澤東之側(cè),本來是王洪文坐的那張沙發(fā)上,如今坐著華國鋒。剃著短平頭、穿著中山裝的華國鋒,看上去沒有王洪文那般風流,卻顯得樸實,甚至還可以看出農(nóng)村干部的一種氣質(zhì)。王洪文瞧不起這渾身“土”氣的華國鋒。可是,華國鋒畢竟取代了他。

      接見外國首腦人物時,坐在毛澤東身邊的人物,由林彪變?yōu)橥鹾槲?變?yōu)猷囆∑?變?yōu)槿A國鋒,構(gòu)成中國的“文革進行曲”。

      真是歷史的巧合,1975年的中共中央一號文件,是任命鄧小平為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兼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主持中央日常工作。

      張春橋望著散發(fā)著油墨氣味的任命華國鋒為代總理的中共中央1976年一號“紅頭文件”,嫉憤、懊惱、沮喪、報復之情交織在一起,咬牙切齒寫下這樣的《有感》:

      又是一個一號文件。

      去年發(fā)了一個一號文件。

      真是得志更猖狂。

      來得快,來得兇,垮得也快。

      錯誤路線總是行不通的。可以得意于一時,似乎天下就是他的了,要開始一個什么新“時代”了。他們總是過高地估計自己的力量。

      人民是決定的因素。

      代表人民的利益,為大多數(shù)人謀利益,在任何情況下:都站在人民群眾一邊,站在先進分子一邊,就是勝利。反之,必然失敗。正是:

      爆竹聲中一歲除,東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1976年2月3日有感

      就在張春橋?qū)懴隆队懈小分H,上海發(fā)生了一樁真實的笑話:

      張春橋的爪牙,如同張春橋肚子里的蛔蟲,知道張春橋的心思?!耙惶栁募毕逻_之際,有人在上海街頭貼出大字標語:“堅決要求張春橋當總理!”

      在那種鉛云低垂、寒風刺骨的年月,上海人居然也充滿幽默感。趁著大字標語糨糊未干,一位小伙子悄悄把“張春橋”三個字撕下來,貼到標語前面去。于是,大字標語成了:“張春橋堅決要求當總理!”

      多少行人駐足街頭,看著這條妙趣橫生的大字標語。雖然個個強忍著笑,可是,一回到家里,作為“特快消息”傳播,個個笑出了眼淚!

      其實,張春橋這么“強烈”地“要求當總理”,是有“充足”的理由的。

      曾經(jīng)有人傳說,華國鋒當總理是毛遠新推薦的。

      據(jù)擔任過江青秘書的閻長貴說,他在2009年曾經(jīng)打電話給毛遠新詢問此事,毛遠新說這是瞎編的。毛遠新說:“我有什么資格和權(quán)力向主席推薦接班人?再說,我對華國鋒一點也不了解?!?

      但是,毛遠新提到了張春橋。他說:

      “對于接班人,主席最看重的還是張春橋,認為他有思想,有能力。主席曾問過我對張春橋的看法,我也這樣認為,但我說不足的是他不能團結(jié)干部,城府太深,有點兒陰。當時主席在幾個副總理中翻來覆去地琢磨,最后選定了華國鋒?!?/p>

      毛遠新還說,“主席選定華國鋒做接班人,還是想叫張春橋做‘軍師。”

      毛遠新說:“主席叫我跟張春橋傳達這樣一句話:‘從1935年遵義會議起我不是就做了十年的副手嗎?意思很明顯,主席要張春橋安心做副手。我把主席這句話向張春橋傳達了,也向華國鋒說了。”

      如果毛遠新的話屬實,那就等于解釋了華國鋒擔任代總理這“代”字的含義。這表明毛澤東雖然選擇了華國鋒,但是還要觀察一下,同時毛澤東也對張春橋相當看重。

      “轉(zhuǎn)彎子”會議

      “文革”期間,是種種新奇的政治名詞的多產(chǎn)期。比如,在批判林彪時有所謂“吹風”、“打招呼”,而在批判鄧小平時有所謂“轉(zhuǎn)彎子”。

      1976年2月25日,中共中央召開了各省、市、自治區(qū)和各大軍區(qū)負責人會議。這次會議稱“轉(zhuǎn)彎子”會議,第一次把“批鄧”公開化了。

      在這次會議上,傳達了由毛遠新整理的《毛主席重要指示》。這些指示,據(jù)云是毛澤東在1975年10月至1976年1月的多次談話。

      毛澤東說:

      “文化大革命是干什么的?是階級斗爭嘛!”

      “安定團結(jié)不是不要階級斗爭,階級斗爭是綱,其余都是目?!?/p>

      “搞社會主義革命,不知道資產(chǎn)階級在哪里,就在共產(chǎn)黨內(nèi),黨內(nèi)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走資派還在走?!?/p>

      鄧小平“這個人是不抓階級斗爭的,歷來不提這個綱。還是‘白貓、黑貓啊,不管是帝國主義還是馬克思主義”。

      對鄧小平“批是要批的,但不應(yīng)一棍子打死”?!斑€是人民內(nèi)部問題,引導得好,可以不走到對抗方面去?!?/p>

      華國鋒代表中共中央,在會上要求人們認真學習《毛主席重要指示》,好好“轉(zhuǎn)彎子”。

      1976年3月3日中共中央發(fā)出《關(guān)于轉(zhuǎn)發(fā)華國鋒在中央召集的各省、市、自治區(qū)和各大軍區(qū)同志會議上講話的通知》(中發(fā)[1976]5號文件):

      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各大軍區(qū)、省軍區(qū)、野戰(zhàn)軍黨委,中央和國家機關(guān)各部委黨委、領(lǐng)導小組或黨的核心小組,軍委各總部、各軍兵種黨委:

      為了更好地學習貫徹執(zhí)行《毛主席重要指示》,現(xiàn)將華國鋒同志于一九七六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央召集的各省、市、自治區(qū)和各大軍區(qū)同志會議上的講話發(fā)給你們,請你們組織縣團以上干部認真?zhèn)鬟_學習。

      中共中央

      一九七六年三月三日

      (此件發(fā)至縣、團級)

      中共中央轉(zhuǎn)發(fā)的《華國鋒同志的講話(一九七六年二月二十五日)》指出:

      根據(jù)毛主席的指示,中央先找問題多點的五個省的同志來談,后來又找了十二個省、市、自治區(qū)和一部分大軍區(qū)的同志來開會。同志們學習了毛主席的重要指示,大家體會到毛主席的重要指示,進一步捍衛(wèi)、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深刻地闡述了我們黨的基本路線,意義非常巨大深遠。會議期間還初步揭發(fā)、批判了鄧小平同志的修正主義路線錯誤,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受了鄧小平同志修正主義路線影響而犯了錯誤的同志,表示回去要轉(zhuǎn)好彎子。從會議的進程來看,開得是好的。我們這個會是打招呼的會,不是解決具體問題的會。所以,可以早點結(jié)束,早點回去,把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斗爭開展起來。

      華國鋒強調(diào),“在揭發(fā)批判過程中轉(zhuǎn)好彎子”:

      在學習毛主席重要指示和中央文件的基礎(chǔ)上,深入揭發(fā)批判鄧小平同志的修正主義路線錯誤。各級領(lǐng)導,要站在運動的前列,特別是在右傾翻案風中,受鄧小平同志修正主義路線影響犯有錯誤的一些同志,要帶頭揭發(fā)、批判,在揭發(fā)批判過程中轉(zhuǎn)好彎子,統(tǒng)一思想,統(tǒng)一認識,把廣大干部群眾團結(jié)起來,把這場斗爭進行到底。

      華國鋒說明了有關(guān)“批鄧”的政策問題:

      要牢牢掌握斗爭大方向。毛主席說,錯了的,中央負責。政治局認為,主要是鄧小平同志負責。中央認為,應(yīng)該劃一個界限,以這次會議打招呼為界,這次會議前的問題,中央負責,有這樣那樣問題的地方,應(yīng)轉(zhuǎn)好彎子。這次會議后,還不轉(zhuǎn)過來就不好了。這個精神同樣運用于省以下各級領(lǐng)導。注意不要層層揪鄧小平在各地的代理人。當前,就是要搞好批鄧,批鄧小平同志的修正主義錯誤路線,在這個總目標下把廣大干部、群眾團結(jié)起來。在有問題的單位,注意不要算歷史舊賬。不要糾纏枝節(jié)問題。對鄧小平同志的問題,可以點名批判,但點名的大字報不要上街,不要廣播、登報。

      在“轉(zhuǎn)彎子”會議之后,“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旗幟亮了出來。華國鋒取代了鄧小平,主持中共中央日常工作。

      周恩來逝世了,鄧小平挨批了,江青由“閑人”變成大忙人。

      江青“麾下”的大大小小的寫作組,此時集中火力在大報小報上攻擊鄧小平:什么《再論孔丘其人》,什么《司馬光登臺一年》,什么《從資產(chǎn)階級民主派到走資派》,什么《批判黨內(nèi)那個不肯改悔的走資派》……

      江青“麾下”的電影界,先是推出了故事片《決裂》,“向修正主義教育制度決裂”。緊接著,一批“跟走資派斗”的故事片,在緊鑼密鼓聲中開拍,諸如《反擊》、《盛大的節(jié)日》、《歡騰的小涼河》、《千秋業(yè)》等等。

      在這“轉(zhuǎn)彎子”的時刻,江青于1976年3月2日,召集十二省、區(qū)會議,作了長篇講話。

      江青的講話,不遮不掩,直攻鄧小平。

      江青借《園丁之歌》批華國鋒

      1976年3月2日,江青在召集十二省、區(qū)會議上講話,在直攻鄧小平的時候,也拐彎抹角給華國鋒一點“顏色”看看。

      在會上,江青居然當眾點了中共湖南省委第二書記張平化的名,“批判”《園丁之歌》,甚至追溯到“文革”之初湖南沒有轉(zhuǎn)載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的舊事,對他進行了“批評”。

      明眼人誰都知道,華國鋒當時身兼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江青“批評”張平化,實際上就是在“批評”華國鋒。

      在會上,張平化當場據(jù)理反駁,一時間會場上好“熱鬧”:

      江青:湖南的那個張平化來了沒有?

      張平化站起身:來了。

      江青:你對《園丁之歌》那樣積極,造了許多謠,那個信說是你支持寫的,是不是你搞的?

      張平化答:是。

      江青:你能夠造主席那么多謠,而且你安排了給主席看,是不妥當?shù)?。你還說“初爛”(引者注:即“初瀾”,當時中央文化組寫作班子的筆名,江青手下的筆桿子之一)就讓他“爛”了吧。你讓一個服務(wù)員造那樣多的謠。我已經(jīng)核實了,我對這個戲兩點意見,有意見我沒說,就是對內(nèi)容有意見。那個戲是我和春橋、會泳三個人審查的。它叫《園丁之歌》。我覺得“園丁”首先應(yīng)該是主席領(lǐng)導的中國共產(chǎn)黨、工人、貧下中農(nóng),怎么會成了知識分子呢?

      意見最多、最深刻的是春橋同志。

      你是搞反攻倒算,但是我們當時說也不要批什么,就壓起來了。后來是你們湖南自己批的。那只好上演,批嘛。

      初瀾的文章我沒有看。初瀾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文章沒看,是因為那個字太小,不看……毒草鋤掉還可以作肥料?!秷@丁之歌》可以上映,不是不可以,但要允許馬克思主義的評論,來評它。

      張平化:現(xiàn)在沒有見誰有這個想法。

      江青:你是完全搞翻案!

      張平化:不是。

      江青:你是好得不得了啊!我看你那封信了。那只是有缺點嗎?那應(yīng)當說是有錯誤。你就是獨獨沒有登評《海瑞罷官》文章的。

      我今天提出來,就是你太積極了。告狀告到主席那里。叫主席看,主席從來在這一類事上是超脫的。你叫服務(wù)員來探聽,找了那么一大堆,然后說,這個戲好得不得了。你在那里搞翻案,你就是執(zhí)行鄧小平的那一套……

      你看你氣鼓鼓的,我平心地講,你有問題,我在這兒跟你講理哩。你不值得委屈,不要氣鼓鼓的。你自己要作深刻檢查……

      江青對于張平化,早就看不順眼。前文已經(jīng)述及,早在1968年3月30日,江青在接見“湖南省革命委員會籌備小組”代表時,就對張平化說了一段“狠話”。江青說:

      張平化在東北就是一貫大反林彪同志的,以后又緊跟劉(少奇)、鄧(小平)、陶(鑄)、王(任重)。張平化這個人可謂至死不悔改。我一想起張平化就恨,想不到張平化這個人這樣惡劣,惡劣極了。他的一貫表現(xiàn)說明了他的本質(zhì)。根據(jù)我們的經(jīng)驗,像這樣的人,歷史上不會沒問題。

      但是毛澤東對張平化仍留有余地,所以在1968年4月6日毛澤東批示說,在湖南省“革命委員會”成立時不要點名批判張平化。

      正是有毛澤東的保護,張平化在1971年被重新起用,任中共山西省委書記、省革委會副主任。1973年張平化被調(diào)回湖南,任中共湖南省委第二書記。

      江青十二省、區(qū)會議上,忽然要張平化要站起來,要“批判”的是《園丁之歌》,矛頭則指向華國鋒。

      《園丁之歌》這一“公案”,說來話長……

      《園丁之歌》是湖南地方戲——湘劇高腔。1972年下半年,已經(jīng)晉升國務(wù)院副總理的華國鋒,在湖南省文藝匯演期間看了一批文藝節(jié)目中,其中的《園丁之歌》、《兩張圖紙》、《送貨路上》反映熱烈,給華國鋒留下了很深印象。

      《園丁之歌》最初是長沙市碧湘街小學創(chuàng)作的,原本是花鼓戲,劇名為《好教師》,經(jīng)長沙市湘劇團柳仲甫執(zhí)筆改編,改名《園丁之歌》,參加了省文藝匯演。

      《園丁之歌》的劇情是這樣的:

      女教師俞英一心要搞好教育革命。她來到工廠征求如何搞好教育,工人們告訴她,“人從心上育,水往根上澆”,要教育好孩子,就要和孩子們交朋友,和他們交心。男教師方覺對陶利這樣出身于工人家庭、調(diào)皮貪玩的孩子,不去進行耐心的思想教育,而是沒收他的小玩具火車,甚至粗暴地不讓他進課堂。方覺認為對陶利這樣的孩子,不管怎樣做都是“挑沙填??召M力”。為此,俞英與方覺之間產(chǎn)生了認識上的矛盾。俞英對陶利進行了耐心的說服教育。不但沒有沒收陶利的玩具小火車,還與他一起修理小玩具火車。她啟發(fā)陶利,要學會開火車,就必須學習好功課,只有掌握了文化知識,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wù)。在俞英耐心的說服教育下,陶利轉(zhuǎn)變了。男教師方覺在工作中感到俞英的教育思想和方法是正確的,他決心改掉自己簡單粗暴的缺點,和俞英一起把孩子們教育好,讓祖國的花朵茁壯成長。

      戲劇受舞臺限制,影響畢竟有限。華國鋒知道,在1965年,珠江電影制片廠曾把湖南的兩個花鼓戲——《打銅鑼》、《補鍋》拍成電影,在全國產(chǎn)生了影響。1973年3月,華國鋒對當時的國務(wù)院文化組組長吳德和負責電影工作的狄福才,說起了《園丁之歌》等節(jié)目,以為也可以拍成電影。

      吳德、狄福才很快就落實了華國鋒的指示,把拍攝任務(wù)交給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新影廠組成了以沙丹為導演的攝制組。沙丹在1972年執(zhí)導過鋼琴伴唱《紅燈記》、鋼琴協(xié)奏曲《黃河》、交響樂《沙家浜》,對于拍攝舞臺劇很有經(jīng)驗。沙丹率攝制組赴湖南,只用了3個多月就完成了《園丁之歌》的拍攝。

      那時候,電影在上映之前,要由國務(wù)院文化組審查。向來以“文藝革命旗手”自居的江青常常對電影、戲劇橫加干涉。聽說《園丁之歌》是根據(jù)華國鋒的指示拍攝的,江青更是要看一看。江青當時和張春橋、姚文元都住在釣魚臺國賓館。1973年7月28日,江青在釣魚臺國賓館17號樓的小放映室和張春橋、姚文元一起審看《園丁之歌》影片,國務(wù)院文化組陪同審查。

      江青看畢,對《園丁之歌》進行了尖銳的批評。

      首先,江青抨擊了《園丁之歌》這一劇名:“《園丁之歌》,劇名就不合適,園丁應(yīng)是共產(chǎn)黨,怎么是教師、知識分子呢?”

      接著,江青抓住《園丁之歌》中的一句臺詞上綱上線:“‘沒有文化怎能擔起革命重擔,這句話問題大了。什么沒文化就不能干革命。簡直是反攻倒算!”

      江青說,影片中的女教師的表演,“簡直是青衣花旦,化妝像少奶奶”,而男教師“活像個油頭粉面的二流子”!

      從江青如此嚴厲的抨擊,可以看出她對《園丁之歌》全盤否定。

      張春橋也說,《園丁之歌》宣揚學生要受教師的擺布,是典型的“師道尊嚴”。

      姚文元則三句不離本行,聲稱一定要對《園丁之歌》進行“大批判”。

      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狠批《園丁之歌》,那潛臺詞就是,你華國鋒不懂文化,連這部戲的嚴重問題都看不出來。

      4天之后,江青又《園丁之歌》說了一番尖刻的話:

      《園丁之歌》牽涉到教育革命的問題,究竟教師和共產(chǎn)黨誰是園丁的問題?戲里的那兩個一男一女的教師到底是什么出身?有沒有堅定的革命立場?為什么故意隱瞞個人成分?

      培養(yǎng)青少年一代,是靠共產(chǎn)黨還是靠教員?你們想把青少年培養(yǎng)成什么樣子?是讓他們規(guī)規(guī)矩矩地聽教員的話而俯首帖耳?還是讓他們堅定地跟著共產(chǎn)黨走?誰說沒有文化就不能挑起革命的重擔?現(xiàn)在是讀書無用,造反有理,革命無罪,戲中的主題完全與黨中央背道而馳!

      不言而喻,影片《園丁之歌》被江青“槍斃”,打入冷宮,再也沒有上映的希望。

      影片《園丁之歌》在冷宮中呆了將近一年,在1974年6月14日忽然獲準走出冷宮,在全國上映。

      《園丁之歌》怎么又可以上映了呢?那是因為江青在這天指示:“《園丁之歌》的電影應(yīng)上演,在上演的同時發(fā)表批評文章?!?/p>

      原來,上映影片《園丁之歌》,是為了“供批判用”!

      為什么江青在將近一年之后,又記起影片《園丁之歌》呢?那是因為當時正在全國批判晉劇《三上桃峰》,要把《園丁之歌》也拿出來批判,以表明這樣的“黑線回潮”現(xiàn)象不是單一的。

      晉劇《三上桃峰》是根據(jù)1965年7月25日《人民日報》刊登的一篇通訊報道《一匹馬》改編,講“四清”時河北省撫寧縣某大隊,賣了—匹病馬,支書知道后將病馬贖回,并用好馬支援友隊春耕。

      1974年1月23日,晉劇《三上桃峰》劇組赴京參加華北地區(qū)調(diào)演,在北京二七劇場彩排。江青手下的得力干將于會泳審看這一節(jié)目,在大幕落下之后一言不發(fā)就走出了。顯然這是一個不祥的訊號。

      經(jīng)于會泳向江青匯報之后,把晉劇《三上桃峰》定為“大毒草”:因為《三上桃峰》初名《三下桃園》,而劉少奇夫人王光美在“四清”時正是在河北省撫寧縣的桃園大隊。盡管《三上桃峰》與王光美毫無關(guān)系,卻被安上了為“大叛徒劉少奇歌功頌德”的罪名。

      1974年2月28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由中央文化組寫作班子以初瀾名義寫的《評晉劇〈三上桃峰〉》,這篇文章經(jīng)姚文元修改了11處之多。姚文元稱:“這個戲的炮制者完全站在地、富、反、壞、右的立場上?!贝宋陌l(fā)表之后,全國掀起揭批“大毒草”《三上桃峰》的高潮。

      也就在這時,江青決定在全國也掀起批判《園丁之歌》的高潮。

      1974年7月19日,國務(wù)院文化組向北京、天津、上海三市和湖南省革命委員會正式發(fā)出《關(guān)于批判〈園丁之歌〉通知》,通知內(nèi)容說:“湘劇高腔《園丁之歌》,是一個內(nèi)容有嚴重錯誤的壞戲。它的要害是否定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為反革命修正主義教育路線招魂,向無產(chǎn)階級反攻倒算……”

      1974年8月4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初瀾”的文章——《為哪條教育路線唱贊歌——評湘劇〈園丁之歌〉》,為批判《園丁之歌》定調(diào)。于是全國許多報刊相繼群起攻之,發(fā)表對《園丁之歌》的批判文章近百篇。

      沒有想到,《園丁之歌》在遭到如此密集的“大批判”之后,居然有峰回路轉(zhuǎn)之日。

      那是1974年10月13日,毛澤東乘坐專列到達長沙。81歲的毛澤東的身體明顯不如以往,所以他聲稱,這次來湖南是休養(yǎng)。

      人在北京的華國鋒,關(guān)心著毛澤東在湖南的休養(yǎng)。聽說毛澤東喜歡看電視,華國鋒特地從北京調(diào)來一部電視轉(zhuǎn)播車,為“九所”6號樓轉(zhuǎn)播電視節(jié)目——那時候中國各電視臺還沒有衛(wèi)星電視,所以要靠專門的電視轉(zhuǎn)播車為毛澤東轉(zhuǎn)播各地電視節(jié)目。

      中共湖南省委還為毛澤東提供電影。在1974年11月,毛澤東從省委提供的電影名單中,圈定要看湘劇《園丁之歌》。

      毛澤東很高興看了電影《園丁之歌》??戳T,毛澤東鼓起掌來。當時在場的服務(wù)員曾彩謀連忙告訴毛澤東,這是一部正在受批判的片子。毛澤東問著:“受批判?錯在哪里?為什么要批判?你們講講看?!?曾彩謀回答說:“聽說教育界爭論很大,我們是外行,看不懂?!泵珴蓶|肯定地說:“我看這是一出好戲?!?/p>

      在那毛澤東的話“一句頂一萬句”的年代,毛澤東這句“我看這是一出好戲”,一下子使中共湖南省委揚眉吐氣,使華國鋒笑了。

      這消息飛快地傳入江青的耳朵。江青沒有想到,中共湖南省委居然借助于最高權(quán)威毛澤東來“制服”她,非常生氣。

      有了毛澤東那句“我看這是一出好戲”的“最高指示”,1975年8月29日,湖南省文化局向國務(wù)院文化組報送了《關(guān)于湘劇〈園丁之歌〉問題的請示報告》?!墩埵緢蟾妗分袕娬{(diào)指出,“《園丁之歌》是符合毛澤東思想的好戲”,要求繼續(xù)上演、放映、出版、發(fā)行。

      國務(wù)院文化組接到這個報告以后,副組長劉慶棠(江青的干將)大為震怒,斥道:“這是明目張膽的翻案,氣勢洶洶,最后通牒!”

      在江青的支持下,湖南省文化局的《關(guān)于湘劇〈園丁之歌〉問題的請示報告》被壓了下來。

      也正因為這樣,1976年3月2日,江青在召集十二省、區(qū)會議上講話時,就叫張平化站了起來,當眾對《園丁之歌》再度進行“批判”,而且說“告狀告到主席那里。叫主席看,主席從來在這一類事上是超脫的。你叫服務(wù)員來探聽,找了那么一大堆,然后說,這個戲好得不得了。你在那里搞翻案,你就是執(zhí)行鄧小平的那一套?!?/p>

      直到粉碎“四人幫”之后,《園丁之歌》這才終于得到平反。

      1976年12月6日,華國鋒的秘書曹萬貴寫信給中共湖南省委書記李振軍——“振軍同志轉(zhuǎn)平化及省委書記各同志”。他在信中說:轉(zhuǎn)上《解放軍報》、《北京日報》批判“四人幫”扼殺《園丁之歌》的文章,“建議省委組織一篇有分量的文章,在報刊上發(fā)表”。

      12月8日,中共湖南省委召開省會批判“四人幫”扼殺《園丁之歌》的大會,省委書記李振軍、省文化局長王慶章等10多人先后發(fā)了言。最后,省委第二書記張平化作總結(jié)講話,他說:“‘四人幫為什么扼殺《園丁之歌》?是為了反對毛主席。毛主席到湖南想看湖南地方戲,圈定看《園丁之歌》,看戲中鼓掌,說這是出好戲。今年3月中央‘打招呼會后,江青又召集12省市領(lǐng)導開會,點名批評湖南為《園丁之歌》翻案,把狀告到毛主席那里了。這就說明她已知道毛主席肯定了這個戲是好戲,她還要批判。她的矛頭是指向誰,不是一清二楚了嗎?”

      《人民日報》發(fā)表了中共湖南省委宣傳部寫的文章《扼殺〈園丁之歌〉也是為了篡黨奪權(quán)》,并配發(fā)了編者按指出:“‘四人幫反黨集團還利用他們的喉舌‘初瀾評論班子,在1974年8月4日本報拋出的一篇題為《為哪條教育路線唱贊歌》的毒草文章,把《園丁之歌》一棍子打死。當他們明明知道毛主席肯定了這個戲以后,仍負隅頑抗,封鎖消息,繼續(xù)玩弄詭計。這充分暴露了‘四人幫明目張膽地對抗毛主席革命路線,瘋狂反對毛主席,反對華國鋒同志,陰謀篡黨奪權(quán)的猙獰面目。”

      《園丁之歌》公案,終于畫上了句號。

      怒火在天安門廣場燃燒

      在1976年3月2日,江青在召集十二省、區(qū)會議的翌日——3月3日,江青就迫不及待要求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wù)院代總理華國鋒印發(fā)她的講話。華國鋒為此給毛澤東主席寫了報告。華國鋒的報告中說:

      現(xiàn)江青同志把3月2日她在十二省區(qū)座談會上的講話作進一步說明,提議除印報毛主席、在京政治局同志外,下發(fā)來京開會的同志,并補發(fā)上兩批來開會的同志,因內(nèi)容涉及到政治局同志的批件及提到送主席看過,所以我沒有把握批印,可否印發(fā)請主席批示。

      當時正在病中的毛澤東,通常的批示總是簡簡單單的“同意”或者“請酌處”,這一回毛澤東在華國鋒的報告上寫了一行字:

      江青干涉太多,單獨召集十二省講話。

      也就是說,毛澤東不同意印發(fā)江青在十二省、區(qū)會議上的講話。

      在北京,反江青、反“四人幫”的情緒日益高漲。天安門廣場烈火升騰,在丙辰年清明節(jié)總爆發(fā)了。

      紅色的廣場,英雄的廣場。1919年5月4日,三千多愛國學生在這里聚集,燃起了“五·四”運動革命烈火。如今,“四·五”運動又在這里爆發(fā)!

      清明節(jié)——農(nóng)歷三月初五,陽歷4月4日,正值星期天,擁向天安門廣場的人們達200百萬人次!一個又一個白色花圈,鄭重地放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前,無限哀思,一片深情,獻給離世三個月的周恩來總理。據(jù)統(tǒng)計,從3月19日北京朝陽區(qū)牛坊小學的紅小兵在紀念碑前獻上第一個花圈,至4月4日深夜,共有1400多個單位獻上了2073個花圈!

      銀花簇擁在紀念碑四周,詩如潮,歌似海。這一回,人們用一首首詩歌發(fā)出了心底的吼聲,作為一發(fā)發(fā)炮彈,射向江、張、姚(當時王洪文的面目,尚未完全暴露)。

      一首題為《向總理請示》的詩,在天安門廣場貼出之后,飛快地流傳開來,膾炙人口:

      黃浦江上有座橋,

      江橋腐朽已動搖。

      江橋搖,

      眼看要垮掉,

      請指示,

      是拆還是燒?

      這里的“江橋搖”,正是“江”青、張春“橋”和“姚”文元的“合稱”!

      一首《贈某女士》,一時間萬人爭相傳抄:

      某女士真瘋狂,妄想當女皇。

      給你個鏡子照一照,看你是個啥模樣?

      糾集一小撮,興風又作浪;

      欺上瞞下跳得歡,好景終不長。

      ……

      這“某女士”是何人?誰都一清二楚。

      還有那首《大家看看什么人》,也是傳笑一時:

      真戲子,假黨員,穿戴時髦臭美臉。

      資產(chǎn)階級野心家,天天夢想當太后。

      《張三李四》之詩,人們悄聲附耳作“注釋”:

      狐鼠幽會仙人洞,張三李四成了精。

      喬裝打扮“我獨革”,惡直丑正惑君聽。

      “張三”何人?張春橋也。“李四”呢?那《廬山仙人洞》照片的作者李進,亦即江青也。

      還有那需要“注釋”的詩:

      稗草妄自稱喬木,腥風豈非出青萍。

      詭言千番難成理,八億心紅眼自明。

      那“喬木”,分明是張春橋的“橋”字,而“青萍”則指“江青”、“藍蘋”。

      一時間,聲討“白骨精”、“女妖”、“新慈禧”的詩鋪天蓋地。人們對江青的怒火,在胸中郁積多年,終于大爆發(fā)了!

      一首《讀3月25日〈文匯報〉有感》,斥責張春橋為“偽君子,賣國賊”:

      三月二十五,妖霧起黃浦,

      《文匯》充當馬前卒。

      攻擊總理真露骨,

      當用開水煮!

      偽君子,賣國賊,

      謀權(quán)篡政心太黑。

      幾番夢中稱王侯,

      無奈是鼠輩。

      好兒女,皆揩淚,

      總理靈前列成隊。

      驅(qū)妖邪,莫慈悲,

      要以刀槍對!

      更有“萬萬千作詞,千千萬抄寫”的《捉妖戰(zhàn)歌》,從南京傳至北京,痛快淋漓地斥罵江青和張春橋:

      妖風起處,定有妖精,

      妖為鬼域,必顯災情。

      亂黨亂軍,禍國殃民,

      尾巴高翹,始露原形。

      原名貍精(注:江青筆名“李進”的諧音),

      化名蔣親(注:江青的諧音),

      年方六十,實在年輕。

      奇裝異服,迎接外賓,

      妖態(tài)百出,不得人心。

      攻擊總理,手段卑鄙,

      蔣幫敵特,配合密切。

      欺騙主席,罪大惡極,

      狐假虎威,借助鐘馗。

      鬼喊打鬼,賊喊捉賊,

      當年武斗,她是罪魁。

      有個同伙,妖法更多,

      名叫蠢翹(注:“春橋”諧音),最會奸笑。

      兩妖合作,收集嘍羅,

      篡權(quán)計劃,有綱有目。

      先奪輿論,偽裝老左,

      談古論今,蠱惑人心。

      侈談什么,儒法斗爭,

      無非想當,封建皇帝。

      自己復辟,不須放屁,

      打擊正直,排除異己。

      濫用法權(quán),施出詭計,

      既想遮天,又想蓋地。

      廣州半導體材料廠青年電工莊辛辛從羊城寫信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發(fā)出了南國人民的聲音:

      我們的呼聲

      支持鄧小平!打倒張春橋!

      支持鄧小平!打倒姚文元!

      支持鄧小平!打倒江青!

      敬愛的周總理,永遠活在我們革命人民心中!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發(fā)出了同一個聲音——打倒江青、張春橋和姚文元。然而,卻沒有提到王洪文。王洪文的面目,在當時還不很暴露。副主席的光圈,周恩來追悼會的主持人,十六次陪同毛澤東會見外國首腦給人們留下的深刻印象,使得王洪文還沒有遭到“千夫指”。

      那些日子里,王洪文顯得異常活躍。在“四人幫”之中,他是唯一沒有被群眾點名的,他顯然比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的處境要主動得多。為了保護他的三個同伙,王洪文扔下釣魚竿、鳥槍和撲克牌,打出了副主席這一王牌。

      當初造反之際,張春橋為王洪文撐腰。如今,王洪文庇護張春橋。

      天安門事件爆發(fā)后,張春橋和姚文元只能躲在人民大會堂里,用望遠鏡觀看廣場上那澎湃的怒潮,捏了一把冷汗。

      王洪文卻坐著轎車在天安門廣場東鉆西竄??戳艘蝗χ?王洪文給從上?!斑x拔”、安插在公安部中共核心小組的祝家耀打電話:“你還在睡覺啊!我剛到天安門去看了一下,那些反動詩詞你們拍下來沒有?不拍下來怎么行呢,將來都要破案的呀!要不,到哪里去找這些人呢?你們應(yīng)該組織人去把它拍下來,要考慮到將來的破案!”

      這時,張春橋作了重要的補充:“要派便衣去!便衣很起作用,只有便衣才能深入到群眾中去,了解最重要的情況?!?/p>

      于是,大批穿著便衣的公安人員,混進了天安門廣場那憤怒的人群。

      姚文元指派一批記者,也混進了人群。

      記者們編造假情況,印在《情況匯編》上混淆視聽,把正義的怒火誣為“反革命事件”。

      王、張、江、姚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接見了這些記者。

      姚文元介紹說:“他們就是搞天安門情況的?!?/p>

      王洪文馬上以副主席的身份,表彰道:“你們有功勞呀!”

      江青的話最多,不斷地說:“我們勝利了,祝賀你們!”

      江青還“親切慰問”他們:“你們挨打了沒有?”

      王洪文高高地舉起酒杯,對記者們高喊:“干,我們?yōu)閯倮杀?”

      干畢,張春橋才說出了幾句至關(guān)重要的“指示”:“那幫家伙寫反動詩,就是要推出鄧小平當匈牙利反革命事件的頭子納吉。他們的后臺,就是鄧納吉。我們的報道,一定要注意把天安門事件與鄧小平掛起鉤來!”

      面臨第一場嚴峻考驗

      中國,進入了大拼搏的時刻。

      4月4日——星期日的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在緊張的氣氛中召開會議。主持者是華國鋒。誰都心中明白,要對正在天安門廣場發(fā)生的事態(tài)攤牌。

      華國鋒兩道濃眉仿佛擰在一起。往日,他出席中央政治局會議不大開腔。眼下,他是代總理兼公安部長,是毛澤東指定他主持中央工作,把他推到第一線,他不能不明確表態(tài),無法再保持“中立”。如何處理天安門事件,成為對于華國鋒這位代總理的第一場嚴峻考驗。

      1976年2月25日,在黨中央召集的各省、市、自治區(qū)和各大軍區(qū)負責人會議上,華國鋒已經(jīng)作了一次表態(tài):“當前,就是要搞好批鄧,批鄧小平同志的修正主義錯誤路線,在這個總目標下,把廣大干部、群眾團結(jié)起來”,“對鄧小平同志的問題,可以點名批判?!?/p>

      會議開始不久,由北京市市長吳德報告天安門廣場的情況。姚文元的秘書匆匆進來,遞給姚文元一張紙條。姚文元看了一下,馬上就說話了:“天安門事件,究竟是什么性質(zhì)?我來念一份大字報。這是剛剛在紀念碑前貼出來的,許多人圍在那里看?!度嗣袢請蟆酚浾咭苍诂F(xiàn)場,抄了下來,打電話傳錄,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情況。標題叫《大事記》……”

      姚文元念起了《大事記》:

      一、74年1月,江青扭轉(zhuǎn)批林批孔運動的大方向,企圖把斗爭矛頭對準我們敬愛的周總理。

      二、74年2月,江青背著中央接見外國傳記記者,污蔑中央領(lǐng)導同志,污蔑文化大革命,并企圖在四屆人大爭當總理。

      三、75年1月,主席識破了江青的野心,召開了四屆人大,鄧小平同志重新回到了中央工作,取得了斗爭的初步勝利,全國人民歡欣鼓舞。

      四、75年7月,主席嚴厲地批評了江青,停止其在中央的工作,周總理養(yǎng)病期間,中央的工作由鄧小平同志主持,斗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全國民心大快。

      1976年4月4日

      江青聽罷,拍案而起,像掃機關(guān)槍似的,沖著華國鋒說道:“這種大字報,貼在天安門,惡毒攻擊中央首長,你管不管?中央的人身安全還有沒有保證?是誰把黨內(nèi)的機密泄露出去,要不要查?寫大字報的人,要不要抓?天安門廣場鬧得這個樣子,你這個代總理、公安部部長還管不管?如果你不管,我去找主席去!”

      江青從姚文元手中,奪走那張《大事記》,站起來要走。

      華國鋒連忙請這位“第一夫人”坐下來。

      江青氣鼓鼓地坐下,朝毛遠新說道:“遠新,你好好記一記,回去向主席匯報。尤其是華代總理的話,你一句一句都要記清楚!”

      華國鋒一臉尷尬地坐著。

      姚文元這么一煽,江青這么一問,“軍師”在節(jié)骨眼兒上說話了。張春橋的話不多,他的一句卻起碼頂江青十句。張春橋慢條斯理地說:“天安門鬧事,使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匈牙利,想起了那個納吉。納吉原先是匈牙利的部長會議主席,給趕下了臺。他在1956年就煽動鬧事,發(fā)動叛亂,當上總理。我看,鄧小平就是今天的納吉,中國的納吉!”

      王洪文馬上附和道:“春橋同志說得對。天安門鬧事的總后臺,就是鄧小平!剛才文元同志念的大字報上,那些家伙不是說,‘中央的工作由鄧小平同志主待,斗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國鋒同志,政治局該對天安門鬧事采取強硬措施了……”

      華國鋒終于定下調(diào)子——“天安門事件是反革命事件”,決定采取緊急措施。

      以下是4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記錄,抄自毛遠新的記錄本,文中的錯別字是毛遠新記錄中原有的:

      華:(國鋒)

      今天研究一下天安門的情況。

      很嚴重,很惡毒的,一批壞人跳出來了,寫的東西有的直接攻擊主席,很多攻擊中央,煽動群眾,打架。

      吳德:

      在紀念碑前送花圈的二千零七十三個,單位一千四百多個單位次,有的不寫單位,有的冒充某單位,3號五百零七個單位送八百多個,4號四百二十個單位送四百五十個,大的有六米直徑,一部分寫人民烈士的,一部分寫總理。

      3號有二十萬人,4號有七八萬人,最多的是七機部、科學院,其次是四機部、鐵道部、外貿(mào)部。

      北京市:廣播器材廠(761),曙光電機廠、青云儀器廠。

      重型電機廠,送了個鋼焊的花圈。送的比較多的單位,都是問題比較多的單位。

      多數(shù)人是出于懷念總理,有的是學校到那里去宣誓,批鄧、教育干部。

      4月2日就開始有惡毒的,有的煽動、講演,反動的實質(zhì)很清楚。

      詩詞、悼詞、小字報,有四十八起是惡毒攻擊主席、中央的。

      敵人利用這件事,性質(zhì)和南京是一樣的。

      采取的措施:

      1.當場取證、拍照。向群眾說這是反動的。結(jié)果有的公安人員被打。

      2.看準了是反動的,有人盯著,離開人群以后再抓,拘留了十個人。

      拂曉前清理一次,把花圈取走。

      看熱鬧的人是多的。有的壞人來送,帶一幫打架的人。

      基層工作。主要是把中央的電話通知下去了,今天明顯減少了,向群眾說明是壞人利用群眾的心情,攻擊主席、中央、破壞批鄧大方向,群眾還是聽的,很多人明白以后說不能去上階級敵人的當,很多單位把花圈撤了,大多數(shù)群眾是擁護中央通知的,知道所謂“總理遺囑”是敵人造的謠,廣大工人說不能上敵人的當。

      投入了五千民兵,三千公安人員,都著便衣,以民兵的身份出現(xiàn),做了大量保衛(wèi)、勸說工作。

      對外部(地)進入北京的火車車輛,有各種大標語的都在豐臺刷掉。

      看來這次是一個有計劃的行動。

      鄧小平從(19)74年——(1975)年他做了大量的與論準備,什么批林批孔是批周公,什么反經(jīng)驗主義是揪總理,并造了大量與論說某某人要奪總理的權(quán),今年出現(xiàn)這件事是鄧小平搞了很長時間準備形成的。

      明顯地是拿死人壓活人,是黨內(nèi)有走資派把矛頭直接指向主席的。

      性質(zhì)是清楚的,就是反革命搞的事件。

      文化大革命以來沒有這次這樣的逆流。過去是都是說想念毛主席,這次根本不提主席,敵人比過去更猖狂。

      華:

      這次有個迷惑人的借口是《文匯報》的3月6日、24日來騙人,說是《文匯報》實際上是攻擊中央的。

      這次利用清明節(jié)跳出來搞的是階級斗爭的表現(xiàn),要追查謠言,深入進行批判。

      ……

      毛澤東指定華國鋒為接班人

      4月6日,姚文元在日記中寫道:

      晚,政治局開會,毛主席聽了民兵拿起武器非常高興,說:“士氣大振,好!好!好!”

      決定搞一文件,北京市委起草,通報全國。昨日緊急起草的一篇社論,今日已見報,毛主席批了,指出了對反革命政治謠言要嚴加追查,對反革命分子必須實行無產(chǎn)階級專政。

      姚文元在日記中所記毛澤東的話“士氣大振,好!好!好”,是毛澤東在4月6日與“聯(lián)絡(luò)員”毛遠新談話時說的。

      4月7日上午八時五分至九時十五分,毛澤東聽了毛遠新匯報,作了一系列重要指示。

      以下是毛遠新整理的談話記錄,向中共中央政治局傳達:

      (我匯報了4月5日、6日北京市的情況,談到原來是打不還手,吃了虧,性質(zhì)變了,應(yīng)還手,并配備了木棍)

      主席:誰人建議的?陳錫聯(lián)?

      (我:好像不是他,他是贊成的,他說戰(zhàn)士只能挨打不行。政治局好幾個同志一直在大會堂注視廣場事態(tài)變化,和北京市委一起研究解決的辦法,吳德去發(fā)表演說是大家的主意,動員一般群眾離開,人少了才好動手。)

      主席:好。

      (我:目的是區(qū)分兩類矛盾,一講事件的性質(zhì),好人都離開了,當然也有壞人聰明點的跑了,剩下人少了,我們的力量占優(yōu)勢再下手。)

      主席:(點頭)嗯。

      (當我談到政治局6日晚上研究的幾件事,提到華國鋒同志建議將北京發(fā)生的事通報全國,起草了北京市委的報告,中央發(fā)個文件——)

      主席:公開發(fā)表。

      (我:登報?)

      主席:是。發(fā)表人民日報記者現(xiàn)場報道(指了指桌上人民日報的《情況匯編》三份),吳德講演等。

      (我:市委報告不發(fā)了?)

      主席:不發(fā)。并據(jù)此開除鄧的一切職務(wù),保留黨籍,以觀后效。以上待三中全會審議批準。

      (我:太好了!將來召開三中全會時補手續(xù)。)

      主席:(點頭)嗯!

      (我:由中央作決議,也公開發(fā)表?)

      主席:中央政治局作決議,登報。

      (我:好。上次會議,春橋同志當鄧小平面說:你看看天安門前的情況,人家要推你出來當納吉。)

      主席:(點頭)是的。這次,一,首都,二,天安門,三,燒、打這三件好。性質(zhì)變了,據(jù)此,趕出去!(用力揮手)

      (我:應(yīng)該趕出去了!我馬上找國鋒同志去。)

      主席:小平不參加,你先約幾個人談一下,不要約蘇振華。

      (我把除鄧、蘇以外的政治局同志的名單列出,送主席看。)

      主席:葉不找。

      (我把葉劍英劃掉。問:除這三人外,其他同志都參加?)

      主席:好。華國鋒任總理。

      (我:和上面決議也一起登報。)

      主席:對。

      (我:我馬上去通知國鋒同志開會傳達。)

      主席:(揮手)快,談完就來。

      在毛澤東晚年,中國的政治生活很不正常。毛澤東凌駕于中共中央政治局之上。毛澤東成為說一不二的最高領(lǐng)袖。雖然批判了林彪所謂的“毛主席的話,一句頂一萬句”,但是實際上毛澤東的話,仍處于“一句頂一萬句”的地位。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一切決定,以毛澤東的指示為依據(jù)。

      然而,在天安門“四·五”事件期間,毛澤東已經(jīng)重病在身。他終日臥于病榻之上,與外界隔絕,甚至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之間也極少交流。“聯(lián)絡(luò)員”毛遠新便成了毛澤東與外界、與中共中央政治局之間的唯一通道。

      “聯(lián)絡(luò)員”是毛澤東病重時出現(xiàn)的特殊而舉足輕重的人物。

      毛澤東作出“最高指示”的依據(jù),是“聯(lián)絡(luò)員”的匯報。

      “聯(lián)絡(luò)員”從毛澤東那里出來,向政治局傳達的,便是“最高指示”。

      由于“聯(lián)絡(luò)員”本身,具有很鮮明的政治傾向,他在向毛澤東匯報時,就帶有自己的政治傾向;同樣,他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傳達時,又把自己的政治傾向帶了進去。

      正因為這樣,“聯(lián)絡(luò)員”的出現(xiàn),使得本來已經(jīng)很不正常的中國政治生活,變得更不正常。

      1980年10月,張玉鳳在呈報中央的一份材料中,倒是十分真實地記述了這種極不正常的政治生活:

      “四·五”前后,主席對外面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他病重動不了,由我們工作人員攙扶著才能走幾步,就得趕快坐下來或躺下,呼吸困難,連講話的氣力也沒有。根本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連我們也不知道。

      江青、毛遠新為了控制當時的真實情況,曾給我們在主席身邊工作的同志下了條規(guī)定:沒事不要到外邊去。毛遠新還讓汪東興通知我們:現(xiàn)在外邊很亂,最好不要到外邊去,也不回家。讓汪東興在中南海找個房子,讓我愛人和孩子臨時到里邊來見見就行了。這個安排我沒同意。這期間,我也沒到外面去,對外面的事也是一無所知。

      這些天,毛遠新隨時都來,他說:政治局的同志連夜開會,認為天安門發(fā)生的事件不是孤立的,是匈牙利事件在中國的重演。還說鄧納吉這類詞。政治局還決定將天安門前所有的花圈燒掉;還通過了吳德同志的那篇講話稿。這一時期的決定都是政治局議定后,報告主席。主席也無力細問,只能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段時期,中央作出的一系列錯誤決定,讓一個已經(jīng)長時間不能說話、不能吃飯、連呼吸都很困難,臥床不起、只有一息尚存的病人負責顯然是不合適的。

      1976年4月5日上午八點左右,毛主席正重病臥床,值班醫(yī)生和護士看護。這時,江青手拿一根木棍來到主席住處,問我:“主席醒了沒有?我有事要同主席談。”她走到主席床前,對主席說:“我來這以前,特意到天安門廣場繞了一圈,一路上硝煙彌漫,一伙人燒房子,燒汽車,這是抬了死人壓活人,鄧小平是他們的總后臺。我要控訴!我建議中央開除鄧小平的黨籍?!?/p>

      主席睜開眼看了看她,沒有說話。

      江青又說:“政治局已經(jīng)開了會,作了安排,你放心,過一會毛遠新還要來向你報告政治局開會的詳細情況?!?/p>

      不多時,毛遠新帶著華國鋒主持的政治局關(guān)于“四·五”的決議,讓主席表態(tài)。主席聽了毛遠新的匯報后,用紅鉛筆在另一張紙上寫了:“同意,要保留黨籍,以觀后效?!焙髞?人民日報發(fā)的《天安門反革命事件真相》和社論,主席沒有看過。據(jù)說,江青、張春橋在天安門“四·五”運動平息后,在人民大會堂舉行了慶祝酒會,華國鋒同志親自參加了。

      聽了毛遠新所傳達的毛澤東指示,“輿論總管”姚文元變得異常忙碌。他在4月7日所寫的日記,是他那天在“關(guān)鍵時刻”所做的一系列“輿論”工作的詳盡記錄:

      清晨剛吃安眠藥不久,又來電話把我叫去開會(引者注:指上面所引毛遠新傳達毛澤東在當天上午的談話記錄)。主席有重要指示。主席問了天安門的情況,當毛遠新匯報到政治局準備發(fā)一內(nèi)部通報時,毛主席說:“要公開發(fā)表,在報紙上發(fā)表。不是發(fā)北京市革委會的報道,而是發(fā)人民日報記者現(xiàn)場報道一、二、三和吳德同志講話。并據(jù)此開除鄧小平一切職務(wù),保留黨籍,以觀后效,以上待三中全會批準。1,首都;2,天安門; 3, 燒、打、砸這三件好,性質(zhì)變了,據(jù)此趕出去!同時決定,華國鋒任國務(wù)院總理,以上四件均登報。

      這是在關(guān)鍵時刻,以果斷行動實行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一舉粉碎了反革命事件的首腦,將動員起千百萬人民起來進行斗爭,表現(xiàn)了毛主席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的偉大氣魄和決心。決不犯巴黎公社放松鎮(zhèn)壓反革命的錯誤。我熱烈擁護主席的決定。會上決定,今晚八時廣播。

      我提出還有份剛發(fā)出的情況,是反革命分子在民兵強大威力下被繳械的報道,應(yīng)補入。

      由于人民日報是內(nèi)部報道,把幾份合成一份,時間極緊急,我立即把人民日報的魯瑛、新華社的解力夫、廣播局的鄧崗、蕭木四人找來,并組織了汽車,規(guī)定這些人一律不回去,成立指揮小組,每個單位準備了通訊聯(lián)絡(luò)工具,有事商量應(yīng)由各單位負責人立即通過汽車送回。人民日報幾個記者也來了。非常高興,幾夜沒有睡了,眼睛都充滿了血絲,但立即投入了寫稿的戰(zhàn)斗。

      不久,毛遠新向毛主席匯報回來了。主席還說:決定中要加上華國鋒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當晚八時廣播,還要譯成外文。當講到人民日報還有一篇時,主席說:對啊!正在看。同意要跟省、市、大軍區(qū)同志打招呼。

      稿子改、排、送,花了不少時間。終于在政治局修改通過了。報主席。在兩個決議、一個講話批回來以后,此件也批回來了。當時是六時四十分,離廣播只有一個小時多了,還要先期錄音,由于預先已準備好車子,廣播局同志立即帶了稿子離開,我說要堅決保證及時、準確地完成任務(wù)。

      七時開了一個北京各負責人會,只有十分鐘,讀了兩個決議,要大家聽廣播。開完會,其他同志都走了,我決定留下來,聽了廣播再走。因為歷次經(jīng)驗告訴我:這樣匆忙地趕出來的東西必然在文字上會有誤的,需及時校正。因而宣傳單位的幾個人也留了下來。一天身體已很疲乏了,但精神是十分振奮的。

      一分鐘、一分鐘地等待著,八時來臨。收音機響了!播音員宏亮的聲音,十分有力地播出了四個文件,聲音在大廳中如洪鐘般震蕩著。果然發(fā)現(xiàn)有個別錯誤,如“天安門”誤寫成“人民廣場”等,立即進行校正。請同志們吃了飯,在這個戰(zhàn)役取得決定性勝利后,我們這個宣傳的前線指揮部解散了。各自回本單位,艱巨的、新的戰(zhàn)斗任務(wù)在等著大家。

      我懷著一種戰(zhàn)斗的喜悅回到家時,英、三三、莉莉一起極為高興地擁上來,都說:“好得很!”“大快人心!”我很想多說幾句,但這時又感到一種特別的疲勞,坐在沙發(fā)上不想多說了,一天吃了一餐,走了許多路,精神上的緊張……這時隨著一個大戰(zhàn)役的結(jié)束而迸發(fā)出來了。英勸我躺一會,我躺了一下吃了安眼藥,但始終睡不著,又爬了起來。是的,不能驕傲,不能麻痹。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下革命的路還很長,還有許多政治、組織問題要處理。但是今天這一切,都以鮮明的階級斗爭的事實告訴我們:必須加強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一是有力地面向國內(nèi)的億萬勞動人民和全世界的宣傳,把反革命的陰謀煽動徹底揭穿;二是武裝起群眾,堅決拿起棍子(必要時機);三是果斷的組織措施。千百萬人民懂得了階級斗爭的真象(相)和自己的任務(wù),敢于善于拿起武器同反革命分子戰(zhàn)斗,用鐵拳狠狠打擊反革命分子,同時中央機構(gòu)及時地處理內(nèi)部的資產(chǎn)階級代理人,叛徒,從無產(chǎn)階級利益出發(fā),打破一切資產(chǎn)階級民主的框框束縛(如要開會“選舉”啊,要開“人大”通過啊……)

      采取果斷的清除壞人的組織措施,這是粉碎反革命政變的三項基本經(jīng)驗。

      中國的社會主義革命在階級斗爭的大風大浪中勝利前進!毛主席萬歲!

      四期簡報,均是我修改后發(fā)的,留此以作紀念。(引者注:姚文元把《人民日報》的《情況匯編》二六五期等四期簡報訂在日記中,留作“紀念”。)

      姚文元日記中所涉及的“八時來臨。收音機響了”,是指4月7日晚上八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發(fā)了中共中央的兩項決議。

      那是7日上午,毛澤東聽了毛遠新的匯報,作出決定:開除鄧小平的一切職務(wù)(鄧小平被說成是天安門事件“總后臺”),保留黨籍,以觀后效。提議華國鋒任國務(wù)院總理。

      7日下午,毛澤東又補充提議華國鋒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

      當晚,中共中央政治局根據(jù)毛澤東的意見,作出兩項決議,即《關(guān)于華國鋒任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第一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wù)院總理的決議》、《關(guān)于撤銷鄧小平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wù)的決定》。

      這樣,中國政局到了一個新的轉(zhuǎn)折點:鄧小平被打倒了,華國鋒被正式定為“接班人”。

      當天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兩項重要決定便向全國廣播:

      中共中央關(guān)于華國鋒同志擔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國務(wù)院總理的決議:根據(jù)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提議,中共中央政治局一致通過,華國鋒同志任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第一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wù)院總理。

      中共中央

      1976年4月7日

      中共中央關(guān)于撤銷鄧小平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wù)的決議

      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了發(fā)生在天安門廣場的反革命事件和鄧小平最近的表現(xiàn),認為鄧小平問題的性質(zhì)已經(jīng)變?yōu)閷剐缘拿?。根?jù)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提議,政治局一致通過,撤銷鄧小平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wù),保留黨籍,以觀后效。

      中共中央

      1976年4月7日

      對于華國鋒來說,這是歷史性的一天:他被正式確定為毛澤東的接班人。

      當時華國鋒在國外的知名度并不高。外國記者很驚訝中國突然“冒”出個華國鋒,稱華國鋒為中國政壇上的一匹“黑馬”。

      王、張、江、姚對《中共中央關(guān)于撤銷鄧小平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wù)的決議》歡欣鼓舞,因為他們七斗八斗,總算斗倒了鄧小平。馬天水在上海聞訊,拿出江青所贈的用油莎豆釀成的酒,與同伙們彈冠相慶,一飲而盡。

      然而,他們憂喜參半,憂的是華國鋒不僅成了總理,而且成了“第一副主席”。

      華國鋒一下子從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提升為副主席,而且還加上了“第一”兩字,分明是針對王洪文的。

      中共十屆一中全會選出的副主席,原是五位,依次排列為:周恩來、王洪文、康生、葉劍英、李德生。

      周恩來去世之后,王洪文名列副主席中的第一位。此外,康生已于1975年12月16日病死,李德生于1975年1月的中共十屆二中全會上辭去了副主席之職。因此,當時的中共中央副主席,只剩王洪文和葉劍英。眼下,華國鋒突然躍入副主席之列,而且定為“第一副主席”,使王洪文退至第二。

      在中共黨史上,從未有過“第一副主席”之稱。在省委、市委,倒是設(shè)過“第一書記”。中共中央副主席,一般排名有嚴格順序,但從未稱“第一副主席”。

      毛澤東在1956年中共“八大”時,只是提議劉少奇擔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并不加“第一”兩字。在前面已經(jīng)引述過毛澤東跟熊向暉的談話,毛澤東如此說:

      “我們的副主席有六個,排頭的是誰呀?劉少奇。我們不叫第一副主席,他實際上就是第一副主席,主持一線工作?!?/p>

      這是因為自從中共“七大”以來,劉少奇就已經(jīng)是毛澤東的接班人。所以盡管中共八屆一中全會選出的中共中央副主席有六位,但是劉少奇在六位之中的“第一”地位是不言而喻的,也就大可不必加上“第一”兩字。

      在中共“九大”,林彪成為惟一的副主席,也就不必加“第一”了。

      在毛澤東提議華國鋒為中共中央副主席時,身為中共中央副主席的還有王洪文和葉劍英。王洪文早于華國鋒擔任中共中央副主席,葉劍英的資歷之深遠非華國鋒所能相比。所以毛澤東必須給華國鋒加上“第一”,才使華國鋒的接班人身份變得十分明確。毛澤東自知病情日重,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四人幫”會興風作浪。任命華國鋒為第一副主席,等于明文規(guī)定了在毛澤東故后由華國鋒繼任中共中央主席。

      姚文元不能不按照毛澤東的指示辦,翌日全國各報都在頭版頭條地位發(fā)表中共中央兩項決議。從此毛澤東選擇華國鋒為接班人,公諸于世。

      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的中國問題專家約翰·加德納所著的《毛澤東與他的繼承者》一書中,曾對華國鋒這樣加以評論:

      盡管華國鋒1976年的提升可能是左右兩派妥協(xié)的結(jié)果,但是也說明了他受到雙方的信任。他可能缺乏鄧小平的敏銳與智慧,不及“四人幫”的宣傳能力,但是他有很高的組織才能,這一點在他的事業(yè)的每一階段都給上級留下深刻的印象。作為農(nóng)業(yè)專家,他在具有絕對重要性的這一基本領(lǐng)域中擁有專長。但是他的興趣和經(jīng)歷又遠遠超出了這一部門。在所有政治領(lǐng)域中,他惟一不能勝任的是外交工作。

      毛澤東第五次指定接班人,十分倉促。在毛澤東1976年4月7日提議華國鋒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明確華國鋒的接班人地位,五個月后他就病逝了。

      縱觀毛澤東五次指定接班人的過程,可以看出,不論是指定劉少奇接班,還是指定林彪接班,前兩次都很從容,是經(jīng)過長期考慮、觀察的。自從1971年“林彪事件”之后,到1976年毛澤東去世,這五年間毛澤東三易接班人,一次比一次倉促。

      毛澤東從斯大林那里吸取教訓。他發(fā)動“文革”的目的,便在于防止出現(xiàn)赫魯曉夫式的人物。他把自己指定的接班人劉少奇作為“中國的赫魯曉夫”打倒了。

      然而,林彪的反叛,使毛澤東亂了方寸。在林彪之后,毛澤東頻繁地更替接班人,實際上在步斯大林的后塵。

      其實,毛澤東晚年重蹈斯大林晚年的覆轍,因為毛澤東所仿效的是斯大林的錯誤做法:由黨的領(lǐng)袖自己指定接班人。

      (未完待續(xù))

      責任編輯 黃 強

      郵箱:yidiyanggua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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