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云的小說中權力文化的批判

劉漪瀾　陳春風

劉震云是一位具有強烈意識的批判作家，他把自己放置在對歷史的探索中，而又回歸現(xiàn)實，在人性與權力意識方面進行深入的披露。劉震云的小說通常都會讓人捉摸不透其中的真實意味，只有當你深入其中，進行多次地閱讀時，才會慢慢抓住小說的中心含義，在解讀他筆下的文字時也要帶著批判性的觀點。權力在劉震云的小說作品中頻繁地出現(xiàn)，也是讀者掌握他作品的關鍵之處。他一生的文學創(chuàng)作都在不斷的探尋與追求過程中，在他的早期作品中既有悲傷的感情故事，也有對情感發(fā)展的真實記錄，更有對歷史的指責。及至后期的寫作，他的創(chuàng)作集中在反映心靈世界的變化中。劉震云所塑造的小說主人公沉浸在對權力的癡狂中，所過的生活都被權力所限制，所以，權力意識幾乎占據(jù)了劉震云小說的大半部分。在劉震云的權力構造中，實行了對權力的廣泛化，他所刻畫的權力已經(jīng)超脫于政治生活，并且深入到人類的精神層面。

一、權力侵蝕人們的心靈

權力幾乎出沒在任意的一個地方，不間斷地出現(xiàn)在人們的生活周圍，給人們帶來無窮的傷痛。在劉震云早期時候所作作品中，他對權力的認識程度還處在較為淺化的方面，例如在小說《瓜地一夜》中所描述的人物李三坡，正因為他是一個平凡無奇的農(nóng)民，所以他為了實現(xiàn)病重母親的愿望就私底下偷摘了一個西瓜，事發(fā)后就受到了懲罰，然而那些領導層卻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而隨意地享受西瓜。作者劉震云正是通過兩極分化的社會現(xiàn)狀來闡述他對當權者的殘酷揭露，并對底層百姓投以關切的目光。

在另一部小說《單位》中，小林在設身處地地感受到了權力的作用時，他對權力的認識也在一步步地上升。小林在大學畢業(yè)后預備尋找工作，此時的他對什么東西都不放在心上，當有人主動勸說他入黨的時候，他表現(xiàn)得很不在意，這就說明這個時候的小林對權力的認識沒有任何具體概念。但經(jīng)過了生活上的諸多不如意以及種種失意后，小林終于深深地感受到了權力的作用力，于是他極其熱情地學習黨的方針政策，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他還要容忍老喬的臭氣，并幫助局長搬東西，甚至是為了表現(xiàn)自己還刷馬桶。其實可以說，單位就像是一個小的社會，當你步入其中就什么事都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因為這里有許多規(guī)章制度讓你不得不屈服，并且權力的作用也時常體現(xiàn)在你周圍的生活中。家庭本來是一個安靜的場所，但也被權力附庸上了，也如影隨形地出現(xiàn)在身邊，使家庭關系越來越緊張。在小說《一地雞毛》中，小林在經(jīng)過工作與生活的歷練后已經(jīng)一改往前，權力意識已經(jīng)深深地植入他心里了，他覺得只有做官才能有被提升的機會，也才有房子分配的資格。權力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小林的生活各處，例如小林為了讓女兒能進入好的幼兒園不惜讓她給領導的孩子當陪讀；小林的妻子之所以能坐公交車也是因為領導關系的緣故；而小林自己也被權力改變了習氣，就連足球愛好也被剝奪了。有人明確指出過，權力之所以有如此的社會認同，是因為權力被人們具體實踐過，而不是因為權力的信念意識給人們增加壓力。小林就是這樣一個在社會生活中親身經(jīng)歷了權力的作用，而在作者看來權力的來源應處在一個漸漸變化的過程中。在中篇小說《頭人》中，作者劉震云則特意地把權力放在農(nóng)村生活不斷演變的過程中。他描述了祖上所處的農(nóng)村在一開始時是不受權力的任何影響的，人們的生活雖然比較清貧但也十分安寧。但是有一天，向村民推舉祖上擔任村長的職務，而正是這個村長才賦予了祖上權力。這個時候的村長是沒有任何收益的，所以祖上的家人都不情愿，而村民也不重視村長，反而卻對祖上冷嘲熱諷。及至到后來，祖上逐漸地熟知了村長權力的作用時，村民也開始對祖上巴結，并卑躬屈膝地屈服在權力的底下。祖上在擔任村長的時期也見識到了外面的情景，也學會了如何當村長，這一過程也好似祖上與權力磨合的時期。

二、權力對人們生存的威脅

權力也隨處蔓延在人們的生活范圍之內(nèi)，并給生活帶來了負荷。在小說《官人》中，描述了一個小小的廁所管理員也在擺弄權力的作用，充分地運用自己手中的小職權，并時常指揮別人。這個管理員在心里對權力區(qū)分得特別清楚，在清掃的時候會特別針對不同的樓面而進行打掃，比如領導都在二樓辦公，他就會仔細地打掃好。當他得知二樓的領導要換人的時候，他就不再過多地理會衛(wèi)生打掃了。當個人會通過自己手中的權力來支配別人時，他的目的就是要獲得相關的利益，并讓自己得到一些滿足感；同樣的，如果對方也迎合權力的支配的話，就表明他能預想到能獲得相關的利益或是能輕易地逃離處罰。權力的作用力直接關系到級別的大小，當然，級別越大也就預示可供支配的越多，同時獲得利益也就更多。而那些平民愿意去親近、迎合那些掌控權力的人就是因為他們也能通過權力而實現(xiàn)某些目的。正是因為權力能讓人們實現(xiàn)許多心里的欲望，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促使人們紛紛崇尚權力。權力的本質(zhì)特征就決定了它是與強大的人相關，但也說明了權力具有不固定性。權力最大的吸引力是因為在權力的使用中能提供物質(zhì)與精神領域的滿足感。

劉震云后期的小說主要描寫了權力斗爭的殘忍，例如在小說《頭人》和《故鄉(xiāng)天下黃花》中就赤裸裸地展現(xiàn)了權力斗爭所帶來的人身傷害?！额^人》所表現(xiàn)的權力更替更為緩和一些，但在《故鄉(xiāng)天下黃花》中所表現(xiàn)的是一系列的殺害事件。故事中描述的是村長首先遭到殺害，緊接著又表現(xiàn)了村民的爭斗過程，從這部小說中折射出來的是權力的爭斗是沒有盡頭的，圍繞著權力的爭斗會不斷地出現(xiàn)。然而，平民百姓往往會成為權力爭斗的犧牲品，而那些官員們則不會受到任何損失，無論是哪一方的優(yōu)劣，平民都只有受罪的份。在《故鄉(xiāng)天下黃花》中還具體地描述到了被人無意發(fā)現(xiàn)的尸體，那尸體上面已經(jīng)布滿了血跡。從小說的描述中我們看到了在權力的爭斗下不可避免地會帶來身體的傷害，甚至是付出整個生命，但犧牲的是平民的生命，坐享其成的仍然是那些當權者，他們只是把平民百姓置于權力的爭斗之中，他們不會在乎百姓們的生死，只看中最后的權力到底掌握在誰的手中。

劉震云所描述的權力不僅是給人帶來了生活的困苦，還在無形中給人帶來了生命的危害?？梢哉f，后者的潛在危害會比明著的更具危害性，甚至是讓人死了都還不明白。在小說《新兵連》中的主人公小李極度渴望入黨，這樣他才有面子回家去看望女朋友，于是他的心里每天都受到折磨，而導致他最終誤入歧途，最后也只能待在牢里反省。

三、對權力和人性的指控

劉震云構造的權力爭斗，把有關系的人都融入其中，無論你是當權者還是平民百姓，都逃脫不了權力的限制?？梢哉f，在權力的爭斗過程中沒有一個稱得上是真正的勝利者，因為參與到權力斗爭中的每一個人都受到精神的壓迫。而權力的爭斗也是我國舊社會時期的產(chǎn)物，在鄉(xiāng)村，只要你有權力，就可以受到村民的愛戴。于是隨著這種風氣的盛行，人們的思想觀念扭曲了，權力在無形中侵蝕著人們的心靈，并逐漸成為民族人民的共有思想。

劉震云對權力深惡痛絕地指責與諷刺，在他的思想觀念里，權力并不是無所不能的，至少不能帶給人民真正的快樂，而那些擁有權力的人卻整天沉浸在算計之中，過著算計人的生活。通過他創(chuàng)作的小說來表現(xiàn)所謂的權力爭斗其實是毫無實在意義的，劉震云在慢慢地把權力意識解體。

就如同小說《新兵連》中多設置的結尾，一心想入黨的李上進成為囚徒；想成為工作中心的元首則被發(fā)配到農(nóng)園種菜；老肥則死于井中，這一系列的悲劇后果就好像在嘲弄著權力的爭奪。在《官人》中作者共塑造了八個當權者，他們之間相互算計，結果都沒有如意。其中老袁被剝?nèi)チ藱嗔φ{(diào)到后勤；老王則被新上任官員厭惡，還有幾個紛紛離開了崗位。劉震云所要表現(xiàn)的似乎就如同黃賓堂說的：似乎每一個人都忙碌著在追尋什么，或許他們都有自己既定的目標或目的，然而誰也逃脫不了現(xiàn)實，到最后的結果往往出乎意料，而整個世界卻仍然在不停地轉動，每個人都在繼續(xù)摸索，他們好像感覺到一股社會思想在緩緩地流動，但在這個社會化的思想下，人們原始的目標已經(jīng)變質(zhì)了，而專心于追逐個人的實際利益中。社會中所反映的社會現(xiàn)象就預示著民族的劣根性，也是民族的悲哀。雖然在這里根本就沒有具體地描寫到權力的作用，但其實也在痛徹權力、痛徹人性的扭曲。劉震云在小說中經(jīng)常會悄然無聲的來啟開權力的大門，對那些權力意識強烈的人們的心理特征進行一層層的披露，并瓦解了權力的通用性，也批判了權力爭奪的行為。

四、結語

劉震云深刻地披露了社會現(xiàn)象，并啟發(fā)我們進行對權力意識的反思。在他年輕時候的小說作品中大多都是對權力爭奪的指責，以小說《小說》為轉折點，傾向于對人性的探尋。劉震云的小說是圍繞著“權力”而逐步展開的，他對權力進行了深刻的嘲弄，并且通過批判意識進行了小說的創(chuàng)作，這也使他獲得了小說構造上的成功。小說《故鄉(xiāng)面和花朵》成為中國首部精神小說，成功地解讀了人們的心理思想，并且《手機》等作品也受到讀者的廣泛關注，特別是改編而成的電影，更為劉震云帶來了許多榮譽，當人們都對他一致贊同的時候，他的寫作方向轉向了對心靈世界的探尋。劉震云是一位嚴肅的作家，并勇于創(chuàng)新，帶著十足的精神和熱情為我們帶來了眾多的精神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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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漪瀾（1979—），女，河北保定人，碩士，保定職業(yè)技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中國古典文學；陳春風（1980—），女，山東陽谷人，博士，中央司法警官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中古近代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