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電梯的女士一家搬走了。沒有躲過被舉報者盯上的概率。她免費住在這棟樓里,一個月大概收入1200元。按照章程,全年無休。
她有兩個孩子,大的6歲,小的3歲。老公可能在外頭做事,很少碰見過。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娘,從寧夏過來幫忙。做飯洗衣,有時替她守電梯。五十多歲并不算老,但可能是西北風沙太盛,我只能稱她為老人——她的皺紋有點藏不住。加上愛笑的緣故,臉上的溝壑顯得多了點。
那點薪水不可能讓一個二三十歲的人在這棟樓里扎根。守電梯的女士需要找點零活補貼家用。她找到的活有時在上午,有時在下午。于是她母親也就成了另一個電梯司機。
老太太的電梯司機一職擔任得不太出色。她不大記得住誰誰誰在哪一層。小木棍老是指錯。每次指錯她就笑一下。一開始她只是偶爾客串,后來會整個下午或者整個上午都在。
老太太也不可能寸步不離“崗位”,有時她得去屋里燒個水,或者淘個米把晚飯煮上。
待不待在原位,本來是沒有什么關系的,沒有幾個人真的盼望在電梯開門時,有她們的身影躍入眼簾。但當他們覺得付出了錢而沒有得到應有的服務時,就有關系了。
有人投訴了她。馬上她就被攆走了。
傍晚,我在樓下見到一堆零散家具,3個淡綠色的中號塑料整理盒,1把電扇,兩輛兒童自行車,飲水機上貼著一個lee的貼畫,那是我貼的,上次我從15樓搬到7樓時,嫌它占地方,順手送給了她們。也略微算是一點謝意。房子到期之后,是她們告訴我7樓還有空房出租。
望著這堆東西,我又看了看四周,沒看到一個大人,只有兩個孩子,在那嘻嘻哈哈打鬧。大的那個女孩,頭頂著一只格格宮女帽唱著歌,牡丹花在頭上一顫一顫。小的那個男孩,把著單元門的鐵門,沖我喊了一句話,我反應過來才知道說的是“阿姨請”。
他媽媽從樓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把衣架。我問搬去哪,她說東八里莊。哦了一聲之后,其實也沒有什么想說的,所以“要不要一個舊的豆?jié){機”這句話出口時,我自己也覺得有些沒頭沒腦。只好跑上樓,抓起那個淡綠色的豆?jié){機,4年前閨蜜送我的,已經(jīng)荒廢一兩年了。
她接過時,向我說了謝謝。于是我就上樓了,邊走邊想,可以換個新的了,花兒朵朵打廣告的那種。
噢,還有,當時我也并非立即轉身走的,我還給她留了個電話。當然,她找我的電話從未響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