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走在人潮中,正值下班高峰,心里更是對生活的煩瑣備感厭倦。走過站臺,身邊擁著嘈雜的人群,他們或高聲交談,或低聲細語,卻都不令人愉悅。
車來了,同印象中一樣,人們推著、擠著,亂哄哄的。這也似乎情有可原,誰不想舒服地坐著,還能觀賞一路上的風景呢?突然,一位身著白色襯衫的高個中年男人映入我眼簾,他靜靜地等在人群的后面,低著頭,好像在有意無意地聽前面幾個婦女的“高談闊論”,又好像在想自己的事。這白色在夜幕漸濃中是那么顯眼。我疑惑:在大家都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情況下,以他的身板,擠到前面沒問題,為什么要等在最后呢?攢動的人群與窄窄的車子是多么不相稱啊!一陣喧嚷?lián)矶潞?,后面的人只好等下一班車了,耳邊又傳來尖聲的咒罵,只見那個白色的身影又安靜地走回了站臺。
我繼續(xù)向前走,行至飛英公園——一座具有江南風韻的園林,便踏步入內(nèi)。巍巍飛英塔下,荷池綠波蕩漾,我停下腳步,看見了蓮,它們靠在荷葉上,又好像沒靠上,白色的花瓣向天展開,又沒有完全展開,就那樣“猶抱琵琶半遮面”似的展著。偶爾水面泛起漣漪,不知哪個好奇的生靈過來觀賞,驚動了她,她笑了;偶爾風吹過,她又意態(tài)闌珊地扭動一下身子。她就這么開著,只為自己開著。天又暗了些,這幾片淡然優(yōu)雅的白瓣竟點亮了我的心坎。我加快了腳步,轉身返回。
我開始學著蓮,以淡然、自由的態(tài)度學習和生活。我并沒有獲得學習上的突飛猛進,也沒有獲得父母的聲聲贊揚,然而,那些曾有的煩躁、曾有的消極、曾有的抱怨竟然開始悄悄地遠離。于是我開始惦記起那抹夜色中的白色了。
恰逢秋季,我邁著小步,又一次來到公園,來到荷塘,來驗證我想要的答案。百花枯槁,蓮也耷拉著腦袋,卻依然隨風搖曳,她沒有凋謝,只是卸下外衣,靜候下一個花季。沒有“化作春泥更護花”的悲壯,也沒有“一朝春盡紅顏老”的哀傷,她就這么淡然地、從容地走過。
這一次,我特意留心了車站,沒有看到那個身著白襯衣的中年男人,也許他早走了吧。只是我希望多年以后,自己也能在那個地方,為黑夜添一抹亮白。
(指導老師 沈泳壘)
何以攻玉
真美文,必發(fā)自奧性情。本文小作者從自己的生活出發(fā),從一次散步發(fā)端,到又一次散步收文,構思精巧。對蓮的感悟更是不拘泥于古人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而是從荷塘里的那一抹白色荷瓣上讀到了生命的一份自由與愜意、淡然與灑脫,不爭、不擠,只是那么靜靜地向天空隨意地鋪展生命的純潔,令人耳目一新??少F的是,小作者還將那一抹白色與車站那位著白色襯衣的候車者形成呼應與烘托,豐富了“白蓮”的內(nèi)涵。此外,小作者為那一抹白色所布置的背景也不禁令讀者稱道,一個夜色漸濃的黃昏,襯得那抹白色那么鮮亮;一片擁堵喧嚷的人群,襯得那抹白色那么安靜。而題目“夜下白蓮”更是精巧地點出了這一點,可見作者的匠心獨運。